“最难猜的是人心,柳楼主此举的意义我可不知道……”毒蛾不关心远在天边的锁月楼,只关心近在眼前的内丹。挑衅发问:“柳言卿有亲爹打掩护,苏阁主有谁?若是冒险吞下内丹,一朝走火入魔,到时候遭诸仙门唾弃的可不是锁月楼,而是九璀阁!”
“苏阁主……”她用了邪术,步法诡谲,身形一晃,移到了苏清冷的另一边耳语:“还有什么能比你的脸面重要?”
“我不信!”苏清冷强撑着争辩:“这都是你的一派之言!”
毒蛾凹出婀娜的造型,自信道:“大不了取丹之后,苏阁主也来看一看,便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还有啊……”她很懂得抓人的软肋,苏清冷怕丢脸,她便指着这一处抓挠:“如若置之不理,令媛真的嫁给柳言卿,两边成了亲家,等柳言卿一朝堕魔,拖下水的可不止锁月楼,九璀阁一样要跟着垫背!”
“苏阁主,”毒蛾苦口婆心:“当断则断哪!”
苏清冷大口呼吸,冷峻的表情松动,终是被吓着了。
……
柳言卿在吴越身下颤抖,也被吓着了。
原来不管现在剧情线怎么歪,最终还是会迎来他堕魔的结局。
而且他一定会铲平九璀阁,因为他现在就十分想这么干!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上魔道,那另一颗丹必然归属正途。不管吴越眼下怎么离经叛道,也只能是仙门百家最后的指望,成为实至名归的仙门盟主,他们势必迎来你死我活的下场。
至于苏浅,是不会嫁给魔尊的。
她是个理智清醒的姑娘,绝不会自己往火坑里跳。
而他……也不忍心再次毁了她的一生。
“师兄,师兄?”是吴越在唤他,不敢大声。见他不回应,又半道改了叫法:“宝宝,宝宝!”
柳言卿一秒还魂,啐骂:“鬼喊什么!”
“嘘……小声些,”吴越逗他:“小心被毒蛾跟苏阁主听到,他们正图谋你的内丹呢。别叫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不想回去了……”柳言卿哭丧着脸,完全没法再笑对苏氏父女:“这里真的是魔窟,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吴越当机立断:“那就走!”
柳言卿愣愣的问:“什么时候?”
“现在!”吴越坏笑,同时不知念了什么邪咒,林间妖风乍起。苏清冷和毒蛾齐刷刷看过来。
柳言卿目瞪口呆:“你疯了!哪有逃跑这么嚣张的?”
“怕什么?”吴越深谙人心:“苏清冷自己招来的魔修,心虚得很,哪能怪得到旁人头上。”
言毕,罡风卷起两人,向山下坠去。
“柳言卿!”
惊鸿一瞥间,苏清冷看清了消失的人影。
他眼珠子一转,很快怀疑到了盟友身上,指着眼前的毒蛾怒骂:“是不是你的人趁我不备,掳走了柳言卿!”
毒蛾比他还懵,不愠还击:“我还想夸苏阁主这招暗度陈仓用得好,铁了心要撇开我独吞呢!”
第23章 我看你是怕寂寞
柳言卿醒来时,身处一间简陋的民宿,窗外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满是凡俗烟火气。
吴越进他房间从来不敲门,端来洗漱的温水,见他醒着,解释说:“九璀阁果然放话说你我被邪祟掳走,现在仙门百家都在合力找人,所以躲在俗世最安全。”
“又是被邪祟掳走,”柳言卿无法释怀,啐骂:“他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吴越将他扶起,拧了帕子帮他擦手,笑言:“哎,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起被掳走的还有我呢,我都没嫌丢脸,宝宝也别计较。”
柳言卿瞪他:“叫师兄!”
“我不,”吴越向来不服管,当场抬杠:“此地没人帮你撑腰,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你上次还说什么都听我的!”柳言卿气急。
吴越郑重其事的复述:“我说的是,只要师兄许我一世,日后都听你的。”
柳言卿身体抱恙受制于人,打不过说不过,只能扭头生闷气。
吴越耐心服侍他洗漱,自说自话:“临时找的旅舍,委屈宝宝了。一会我就去找清净的住处,如若有林子最好,可以散步。”
柳言卿没好气:“散什么步,我连轮椅都没带。”
吴越笑话:“师兄都学会走路了,怎么还舍不下轮椅?就这么喜欢岳丈送的礼物么。”
“什么岳丈不岳丈!”柳言卿提起苏清冷就想吐,压根不想沾亲带故,又道是:“只是那轮椅的内核是九璀阁的宝贝,这样白白还给他未免可惜。”
“师兄莫贪小便宜,说是宝贝,还不知苏清冷在其中夹带了什么私货,没准能定位行踪,还是不带为妙。”吴越擦完左手擦右手,哄道:“宝宝若喜欢奇珍异宝,以后我去帮你寻,送你满满一屋子。”
柳言卿承认他前一句话猜得有理,可是被他后一句恶心到了,气得要抽手。
吴越反应奇快,一把捉住,又问:“此番毒蛾上门踢馆,对宝宝的内丹势在必得,却完全不提我的这颗,就这么看不上么?”
柳言卿坦诚回答:“虽然同为魔道,但网罗和毒蛾素来不睦,不会互通消息。恐怕毒蛾并不知道你身上有另一颗丹。”
吴越愣了愣,先夸:“那辛苦宝宝了,还要替我挡枪。”
又夸:“宝宝真厉害,连网罗和毒蛾不睦的内情都知晓。”
他的话里意有所指,柳言卿一阵烦闷,抽出手来,自暴自弃道:“你没听见他们说我要堕魔么,以后等我收了他们,全要供我驱役,让他们一起打你!”
牛皮糖吴越不依不饶的贴上来,重新抓住他的指头,这次用了双掌拢住,宽慰:“宝宝别听他们胡说。”
“怎么,你也不信?”柳言卿指着心口,挑眉置气:“要不要把内丹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不看,”吴越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哄:“宝宝就是宝宝,黑的红的都没关系。”
他的黑眼睛那么亮,柳言卿有理由相信他的话里没掺假。
“你……”
他在感动之余,后知后觉想通很多事情。
吴越那百里开外辨邪祟的狗鼻子;
吴越执意揽功,宁可让苏清冷验自己,也绝不让怀疑扩散到师兄身上;
吴越老早就在他面前扬言不受正邪两道的羁绊;
……
吴越,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你……”柳言卿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手指在对方的掌心颤抖抽搐,语无伦次的问:“一直知道?”
“知道什么?”吴越装傻。
柳言卿挂脸斥责:“你还跟我演!”
“我错啦。”吴越拿惹他炸毛取乐,道歉很不诚恳:“之前觉得师兄身上的味道不对,可宝宝善良又可爱,怎么也不像坏人。于是我凑近闻了几次,几经确认才不得不接受,不过现在也释然了。”
“好啊……”柳言卿气急败坏的指责:“你连亲我都是别有所图!”
吴越眨眼,不置可否。
柳言卿更气了,感觉不仅是被渣男吃了豆腐,还被玩弄了感情。
以为他是情难自禁才行轻薄之举,不想只是为了验明正身!
可气!可恨!
难道魔道不配有尊严么?
吴越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惊觉大事不好。炸毛虽然可爱,气炸了可难以收场。
他读书不多,想不到怎么用言语形容汹涌的情愫,只好……
再度亲上去!
“唔——!”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柳言卿发出惊恐的呜咽,尽数被吴越吞入腹中,只剩津液交融的粘腻声响。
情之所起,一发不可收拾。
正邪两道,全不在考虑之内。
身在仙门之外,吴越啃得忘情,袒露出凡俗男子炙热的情感,和属于雄性特有的侵略气息。
柳言卿浑身燥热,血液灌入久不活动的大腿,带来些许陌生的冲动。
“不……”他开始剧烈挣扎:“不要了……”
吴越最后狠狠嘬了一口,然后大发慈悲的松开他。
两人的呼吸短促而疾烈,慢慢趋于同频,一起滑向来之不易的平静。
柳言卿一面擦嘴一面质问:“你有必要验那么多次么?”
“真不是,”吴越愁得搓手,字斟句酌的剖白:“我是想说,这次没有所图,就是想亲罢了。”
柳言卿的怒火被抽离,只剩彻头彻尾的尴尬。
吴越蹬鼻子上脸,捡起被撂到一边的帕子,沾了热水帮他擦嘴,省得他自己擦得费劲。
如此……实属贴心。
柳言卿陷在冤家变情人的魔幻感中,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弄。
“宝宝,”吴越腻歪一会,重新扶他躺好,道是:“你若是累就继续睡,我出去找住处。”
“啊……”柳言卿后知后觉的问:“还找住处?我们要在这住多久,不回家么?”
吴越则反问:“宝宝想回锁月楼么?”
柳言卿忆起疗效不明的汤药,颓然回答:“不想。”
吴越道:“那就不回去了,一直住着。”
“这……”柳言卿踟蹰:“可还有好多事都没弄明白呢,也不能就这么不管。”
“那也不急着回去。”吴越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我看师兄的腿脚再养月余就能好,到那时再回锁月楼,总不至于任人宰割。”
他安排得有理有据,柳言卿愣愣应下:“哦……好。”
“那我出去了,”吴越急着办事,交代:“师兄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让店小二送来便可,我会在天黑前回来,争取今日办妥。”
“天黑前啊……”柳言卿望向窗外,早晨朝霞壮美,离天黑还有好久好久。
“要不,”他动了动勉强能活动的腿脚,讪讪提议:“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累么?”吴越讶异:“找住所要像没头苍蝇一样瞎逛,很无聊的。”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柳言卿瞎找理由:“万一有人找来,或者闹邪祟,我孤身一人如何是好?”
“师兄的咒法所向披靡,可以轻松把我吊起来打,谁来都不用怕,”吴越冷不丁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戳破:“我看你是怕寂寞。”
师弟嘴唇碰过的那一方肌肤似要烧起来,很快蔓延至整张脸。
“好了,不逗你了,”吴越见好就收:“师兄陪我当然开心,只是担心你走不了那么远。”
柳言卿豁出老脸,提议:“还有你在呢,走不动了可以背我!”
“这个主意好!”吴越大感意外,求之不得,借搀扶欺身上来,压着嗓子催促:“宝宝,那我们赶紧出门吧。”
柳言卿浑身都在烧,脑子煮成一锅浆糊,“咕噜咕噜”冒泡泡,再难清醒。哪有力气与他计较称谓和揩油的问题。
……
俗世远比仙门热闹,街上的人流摩肩接踵,汇成人海。
怪不得吴越说俗世是藏匿的好去处,夹杂在这么多人里,只要你不暴露仙术,任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找到人。
柳言卿以前玩游戏时专注剧情线,对作者用心刻画的凡俗世界漠不关心,乍然见了,事事都好奇。
“师弟师弟!”柳言卿从摊子上捧起一个造型奇特的容器,好奇:“这个是做什么的?”
吴越脸色一变,赶紧抢下来放回去,冲摊主歉意的笑,咬牙解释:“那是夜壶!仙门中不用。”
“啊……”柳言卿尴尬。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没用过夜壶,也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要再碰奇怪的东西,也别再问奇怪的问题!”吴越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拉他走远,方才摊主看白痴的表情一直在眼帘中挥之不去,无奈苦笑:“这样会显得很奇怪,好像是从另个世界来的。”
柳言卿噘嘴,暗自腹诽我本来就是另个世界来的,不甘心的问:“可我哪知道什么是蠢问题。”
“这样吧……”思及他自幼长在仙门中,缺少常识也正常,吴越让步说:“你可以在我耳边悄悄问。”
“切!”柳言卿熟悉他的套路,直骂:“师弟又想趁机吃我豆腐!”
“不要叫师弟!”吴越额角有青筋在跳,作势要捂他的嘴,恐吓:“什么师兄师弟,生怕旁人不知道我们是仙门中人么?”
“哦……”好像确实存在这个隐忧。
柳言卿虚心求教:“那叫你什么?”
他这一题问得好,吴越贱兮兮的笑,顺杆就爬:“那当然是叫阿越啊!”
第24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吴越一路问询,寻得在一个长着媒婆大痣的老太,她常年在十里八乡做掮客,对各户家底了如指掌。谈拢价钱之后,热情带他们去看闲宅。
“二位公子,”老态笑靥如花,把两位看起来就不差钱的主顾领到灯红酒绿的闹市区,指着一处三进的大院子问:“此处可还行?”
院子倒是没什么毛病,气派的影壁后面藏着嶙峋的太湖石假山,在吴越看来非常适合柳言卿这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可不巧全城最负盛名的商务会所就开在对面,会芸楼的莺莺燕燕倚在栏杆上,一见新邻居两眼放光,成功扎疼了柳言卿的玻璃心。
就凭这些庸脂俗粉,也配觊觎我师弟的美色?
你们成天乱挥帕子,师弟怎么潜心修炼?
“这院子可有些来历咯,风水奇佳,东家生意迁徙,搬走后也舍不得卖,只愿租给体面人!”老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唠起来没完:“我看二位公子慈眉善目器宇不凡,想必就是东家说的体面人。若确定要租,老婆子我还能介绍丫鬟佣人,包管勤快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