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来的行李,不过是个小小的包包,看在别人眼中,他更像个等待被招的男妓。
"多少钱?"
果不其然,一台造型夸张的跑车忽地停在云昀身前,探头的少年们个个都有危险的眼。
"一起来?"云昀微抬起眸子,扫过他们的脸,知道这群人是少有人敢接的恶客,他却仍是不在乎地开口。
"两个,我们会付双倍的钱。"少年邪笑着。
"好。"云昀漫不经心地答道,就坐入车子的后座。
还未坐定,即有一双猥亵的手摸上他的股间,更放肆地拉出他的上衫,抚上胸前......
"我没有在车上做的兴趣。"云昀不着痕迹地躲开少年的手,冷然地道。
游街卖身对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在欧陆时他为了来美国,卖的次数之多,早让他成为老手中的老手。
"你放心,我们不会在车上玩的。"开车的少年阴冷地笑了笑,一踩油门加快速度。
没多久,车子即停在一幢豪华但地点却偏僻的华宅前,三个少年簇拥着云昀下车,还未进屋,方才在后座摸他的少年,就一把脱下云昀的裤子。
前座的少年则意兴阑珊地走上楼去,听着楼上的吵闹声,那儿大概在个SEX宴会。
云昀毫不抵抗地任由他们在进房间前剥光他的衣衫,还未将他压倒在床上,一只恶心的手即已摸入缝间,沾着一点凡士林。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猴急的少年们便将他用力压在床上,更用粗绳将他的双手绑紧,高高地吊在床顶处,让他张开双脚半跪在两人面前。
"啊!"云昀有一点惊惧,刚张口想叫,唇瓣即被开车的少年堵住。
少年趁着空隙,将舌头探入他的口腔中,熟练地和他的笑纠缠。
云昀才稍稍逃离少年的狂吻,即感觉到身后的刺激,少年太过熟练的动作,很容易就找到他的敏感点,在少年的用力刺激下,柔软的下体快速地硬挺了起来。
"别那么粗暴,高迪。"身前的少年低声骂道,似乎还想好好享受,不想让游戏那么早结束。
"像你那样什么时候才爽得到啊,米夏。"被唤作高迪的少年不理同伴的话。
"啊......"云昀近乎惨叫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却明白的知道没有任何人会来救他。
再也没有一个路容德在他身边,再也没有......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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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昀离去之后,路容德逃也似的回到台湾。他再也无法住在那幢充满云昀身影的房中,再也无法一个人面对失去云昀的寂寞。所以他逃回到台湾,逃回他不爱,却关心他的亲人身边。
不知是他掩饰得好,或是向来冷漠的他脸上本就少有表情,就算此时冷峻了些,旁人也不会察觉有异。回来后,不曾有人过问他为何来去匆匆,为什么似失了魂般面色难看。
他还是路容德,在他们眼中他并无太大改变。
"大哥。"
在众人入眠后,本该回自己公寓的路容理,却轻声地走进路容德的房间。
"你没有回去啊!"路容德脸上毫无愠色地轻言。
他虽和这个弟弟不亲,但也没有讨厌的感觉,不似对幺妹容雨......
"有事找你。"路容理说得淡然轻松,路家人的冷漠表露无遗。
"嗯。"路容德随口应了声,直觉想到的是多日前路容理在餐桌上提的事--关于容理爱上的人。
路容理似乎也很习惯路容德的态度,毫不客气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想读文组。"路容理直接说出重点,脸上还带着稚气的笑靥。
"因那个人读文组?"路容德问得漫不经心。
"嗯!"
"爷爷不答应?"
"嗯。"
"应该还好吧!就说你有意继承家业,读商法类就行了。"路容德说完再度埋首书中。
"大哥,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沉寂了片刻,路容理仍是问了。
他那睁大了眼看着路容德的模样,令他忽然想起,他才只有十六岁,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
"为什么这样问?"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路容理停顿了会儿才低声道,语气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那又怎么样?"
"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他......"路容理犹疑了会儿,才悄声道。
"初恋要好好珍惜,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再也无可取代。"他似笑非笑地道出这话,却在牵出笑意时,挑动心底的伤口。
缓缓地,两道水珠不由自主地沿面滑落,还未滴下,已然冰冷。
路容理认真地抬起头看着他,似乎受了什么震撼般沉稳地应允。
"大哥,你哭了......"
印象中,这是冷漠的容德不曾有过的表情,而他眼中的伤楚,也是他所不曾看过的。难道失去了恋人,是这么痛吗?痛得连无心的大哥都捺不住地哭了。
"嗯......"路容德只能掩饰地别过头去,什么都说不出。
他好想昀昀,他那唯一的......错过了的初恋。
在泪水里,他认清了事实,便隔日又飞回了美国--
7
忘了时间经过了多久,当云昀再度回到浑浑噩噩的生活中,他人已在日本。
会踏上这块土地,云昀却很明白是为了什么原因。
因为那个绝情自我的人还在美国,在地球的另一侧。
每夜趴躺在地面上时,他总是想着,如果能拥抱整个地球,另一侧就会出现他爱的人。而他拥抱着的,不是冷冰冰的地板,而是遥远地球另一边的他--最爱的容德。
每每思及此,云昀总是会傻傻地笑了起来。他还是爱着他啊!
"你在干嘛?"声音的来源是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语气中未见轻视之意,看着站在街角准备拉客的云昀。
云昀只是略抬起头微笑着,并没有接话。卖不卖对他而言早已没有感觉,在路容德都表现出轻视他后,他的身体早就没有价值。
"有人告诉我,那天在十字路口唱歌的人是你。"
云昀略抬起头,瞄了眼年轻人真挚热情的面容,又低头沉入自己的世界中。
"是又怎么样?"他冷笑道。
那天有个客人给他五万元,要他在路口唱一首歌,随便什么都好。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喝得太多了,他竟就这样唱了一夜,唱到喉咙沙哑,唱到他哭得泣不成声。
他唱着......唱着......那个深据他心底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眼前,任他怎么呼唤,他也不回头,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般......那样的不屑。
"我姓伊织,我们乐团在找主唱。"伊织的眼中带着真诚。
"没有兴趣,你在这里妨碍到我的生意。"云昀仅是懒懒地瞪了他一眼,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身即走。
"你有喜欢的人吧?从你的歌声中,我听得出很深、很真挚的情感,如果不是有深爱的人,是唱不出那种感觉的。"
听着伊织的话,云昀的脚步瞬间停下,定定地看着前方。
深爱的人--容德。
他怎么也忘不了的男人,他最初最终唯一的爱恋,一个不要他的人。
分手吧!那三个字竟那么轻易地由他口中吐出,好似他多年来的爱恨只值那三个字......
那日涌入心头的悲伤倏地再度袭向胸口,眼泪迅速地溢出眼眶滑落脸颊。
"既然你心里有那么重要的人,为什么还要如此作贱自己?"
不知何时,伊织已来到他的面前,试探地问。
云昀偏过头去,想避开他的视线,却无力地倚着商店的铁门,哭得不能自已。
"他不会在乎的。"久久,云昀才吐出这句话,隐隐透着难过。
"那你又何必这么做,这样会让你快乐一点吗?你该为自己珍重。"
云昀睁大了眼睛看着伊织,他不明白为什么伊织要这样劝他,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寂寞的时候就找朋友吧!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寂寞、更可怜。别这么做了......"伊织半哄半骗地伸手拥住他。
是啊,这样做只会让他更想容德,更忘不了容德,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听着伊织的话,云昀缓缓合上双眸,像是被说服了,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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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了......自从那句话出口后,自从云昀消失之后,已经多少年了?
一年、两年,还是更长的时间?
深夜里,路容德坐在电脑前,将报告的最后一个单字键入电脑中,熟练地存档后,按下列印钮。
长叹口气,他懒懒地倚在皮椅中,重新自烟盒中拿出一根烟,缓缓点上。
足足五年了......五年啊,好漫长的岁月。
他曾看过一个数据,丧偶的人平均五年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他至今却还是想念着云昀。
明明说要分手的人是他,偏偏伤心的人也是他。
这是第几个博士学位了?第五还是第六?再怎么深奥的学识领域,都在他没日没夜地研读下拿到手。
而拼命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不想回台湾,他一直希翼着......如果他仍住在这里,会不会有一天,云昀会如往常一般推开大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地回到他身边。
想着想着,路容德忽地放声大笑,笑到弯下腰来,笑到跌落在地板上,笑到眼泪都溢出眼眶。他还在做梦啊!还梦想着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会回到他怀中。
叮咚、叮咚......
深夜中响起的电铃声将路容德的神智唤回。
他微皱起眉,不知道会有谁在这时候找到这里来。
拉开木门,他忽地有一种关门的冲动。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仅是呆愣地站在门侧,什么也说不出来。
"容德,我们来看你。"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像他是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炸开的可能。
他却只是怔然,五年了......五年来他不曾回过台湾,不曾和任何人联络,这之中自然包括他的父母。
"不请我们进去吗?"中年男人问道。
连向来严厉的父亲,语调也和缓了不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掩饰着内心的讶异,侧着身子让他们进入屋内。
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好后,他泡了一壶好茶,不安地在他们面前坐下。
"容德,我们是来带你回去的。"路母直接说出目的。
见路容德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路母以极快速度再度说道:
"我们都已知道先前你和......那个男人同居的事,可是这事也已经过了五年,再怎么样也该让它过去了。"她决定以"那个男人"来称呼云昀。
"是爷爷叫你们来的?"一提及路家,路容德的神色又变得冷漠。
"你终究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想带你回去也不行吗?"路父似乎动了怒,十多个小时的飞程,换来的却是儿子冷冷的话语。
"是爷爷要你们来的?"路容德再度问道,只是这次的语气更冷。
如果没有爷爷的派遣,他们怎么敢来他这个被路家放弃的人这里。
"不是。"知子莫若母,路母叹了口气,缓言道:"是我们自己决定要来的,后天一早就走。"
"要睡一下吗?还是先吃点东西?"听到想要的答案后,路容德不再多言,起身就要走到厨房为他们准备吃的。
"容德,那些都不重要,我们只希望你跟我们回台湾。"
明明听到她的话,路容德却仍是没反应地径自走入厨房中。
台湾......回去做什么?那里没有云昀,连影子都没有!
"容德,不用忙了,我们不饿。"路母轻声阻止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铃声倏地响了起来。
路父顺手接了起来,数句短短的交谈后,他瞬间脸色大变。
"不是的......爸,我只是......好......我知道了,现在没有直达机......爸,容德又不是外人。"
最后一句,他吼了起来,却又像被老人的话打败,惟惟诺诺地应了声便挂上电话。
无视路父惨白的脸色,路容德仅是冷漠地在一旁看着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爸要我们搭最后的一班飞机回去。"路父看了下妻子,欲言又止。
"不是明早才有直达机?"路容德转了个弯,问出想问的话。
路父仅是苦笑了下,没说路家老爷究竟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
"容德,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再发言,路父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向来健挺的身子,突然显得佝偻。
见状,路容德呆愣地僵住!他并不想回去,但向来强硬的父亲,竟语带恳求。
回去......再也不住在这里了吗?远离这间有昀昀记忆的屋子......不!他不要!
还未思索清楚,路容德即意识到自己用力地摇着头,拒绝了双亲的请求。
"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但那毕竟是你家。"放弃说服,路父低叹了声,重新提起未打开的行李往门口走去。
"容德,你想通了就回来,不管怎么样,你都还是我们的儿子。"路母定定地看着儿子,话语中带着包容。
自从容德十四岁出事以后,这十二年间,他们从不曾好好地看过他。原本是他们最重视的孩子,却......这一晃眼都已经十二年过去了......
"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们现在不能接受的,不过你给我们时间,我想我们慢慢会接纳的。"路母在离去之前,含笑地说道。
路容德仍是呆愣着,就连一句送别的话也来不及说。
接受......父母会接受他爱上一个男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可能会......
"明天再回去吧!不是天亮才有直达机吗?"抢在他们掩门前,路容德拉住行李箱说道。
"你爷爷说......"路父一转头,才警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停顿了会儿才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气,只是多坐几个小时的飞机,没关系的。"
路父淡然一笑,消失得和来时一般突然。
天方亮,路容德便拎着简单的行李,用手机随手拨了数个号码,在听到语音信箱的声音后,带着些许的笑意轻声道:"爸,我会回去一趟,你们在机场等一下,我应该会比你们早到。"
回去......其实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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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容德静静地站在跑道侧,他知道应该要走至入境室办理手续,却呆呆地看着天空。
带着一点微弱的笑意,他看着将暮未暮的天空。这些年来,这城市有了些改变,但来来去去的,还是黑发黄肤的人们。
仰望着天空,路容德的唇角不禁扬起淡淡微笑,飞机稍稍误了点,却正好让他看见父母所搭的那班飞机缓缓降落......视力极佳的他,轻易便锁定那班飞机,看着它落地......
一声轰然巨响,瞬间便成了一团火海......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他看错了飞机。
那一瞬间,他惊得无法呼吸。
由身体到指尖,所有的感觉都麻痹了,心脏像是无法克制地狂跳,仿佛要跳出胸口般,震撼了整个身体。
而那画面仍不住地映入眼中,机场的人员不断地跑向他所注视的点,耳边开始传来嘈杂声,而他仅能呆愣在原地。
他所见到的,只是一堆陷于火海中的废铁,不可能有任何希望的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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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久的等待后,路容德才听到有人接起电话。
"容理,我在机场。"
(怎么了,要我先回去吗?)路容理尚未答话,话筒处即传来另一道细致的声音,听得出来,亦是由睡梦中被扰醒。
(没关系,你再睡一下。)路容理稍微拿开话筒向那人柔声道,随即又对着话筒道:(哥,怎么了吗?)
"爸妈,他们......搭的飞机......失事了,就在机场。"用了极长的时间,路容德才缓缓说出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