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元宝仰着脑袋为自家娘子辩解,“我家娘子才不抠搜,是怕贼人为财偷了那金牌匾去!”
袁禛:“……”
强词夺理,却又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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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又落了一地的雪。
沈兰溪蜷缩着睡得正香,却是被人生生晃醒了。
“做甚?”她恼怒的凶他一句,眼皮又沉沉的阖上,脑袋缩进了被窝里,像是贪暖的猫。
“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祝煊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困倦,把那卷被子的人抱到怀里,控诉的话说得温和,“昨夜又抢被子,我都冻醒了。”
沈兰溪脑袋埋在他胸口,整个人软嗒嗒的,咕哝两声,“我都说了分被子睡嘛,谁让你不听劝。”
她也是成亲后才知,自己不光是喜欢吃独食,还抢被子。
祝煊才不听,她是他娘子,他偏要与她睡在一床被子里。
“快起身了,时辰不是算好了?若是耽误了,怕是不能日进斗金了。”祝煊轻松拿捏她的命脉。
本还想赖床的人,闻言,立马滚了起来,风风火火的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跳下床,唤人进来伺候。
祝煊:“……”
哪里来的小疯子?
用过饭,沈兰溪大摇大摆的带着七八个小厮一同出了府。
那几个小厮皆一身红色短打,面色苦唧唧的。
袁禛一早就到了书肆,听见动静时,咬着个烤红薯出来,顿时眼皮直抽。
“这也是为讨个吉利?”他面色一言难尽的问。
几个大小伙子站一排,身上的红色扎眼的很。
“自然不是。”沈兰溪说罢,给了阿年一个眼色。
后者忍着羞耻拿出家伙什,‘咚咚咚’的开始敲。
刚学了两三日,音不成音,调不成调,但也足够吸引行人的注意。
不多时,书肆外便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停。
沈兰溪端庄娴静的站在一旁,绿娆跟在身侧。
元宝偷悄悄看了眼她家娘子,触到眼神,立马扭头唤那几人开始展示。
几人臊头耷脑的穿上了舞狮的衣裳,摆好阵型,锣鼓一响,群魔乱舞。
袁禛看得直乐,晃到那一脸认真的人旁边,小声道:“你家娘子真抠。”
这舞狮子的银子都省,让府里的小厮来凑合。
说她上心,一点银子都不愿出。说她不上心,但也确实热闹了。
元宝张了张嘴,有些无从反驳,“不许说我家娘子。”
袁禛勾唇一笑,好声好气的答应,“是,元掌柜。”
元宝抿了抿唇,莫名有些脸热。
她当大掌柜了哎~
舞狮队退场,沈兰溪还煞有其事的弄了剪彩仪式,牌匾上的红绸被扯落,露出那金粉的字。
黄金屋。
取自‘书中自有黄金屋’。
沈兰溪对自己取的这名儿甚是满意。
“恰逢佳节,‘黄金屋’开张,不为旁的,实在是家里的书册放着浪费,索性拿出来安置在这铺子里,与各位娘子夫人同观换一乐。”沈兰溪端庄有礼,这话也说得深明大义。
姿态摆足了,接下来哄人掏银子的事便交给元宝了。
沈兰溪飘飘然的退场,心安理得的躲回马车里吃茶看热闹。
“冷不冷?去荟萃楼用饭?”一旁的祝煊问着合上书册。
沈兰溪指间还挑着帘子一角,“不带澄哥儿?”
两人视线撞上,皆透着几分蔫儿坏。
铺子里小小的人儿,丝毫不知自己被丢下了,还在尽心尽力帮忙。
马车行过东龙大街,忽的晃了一下,沈兰溪整个人都倒在了祝煊怀里,后者眼疾手快的搂着她的腰,把人稳住了。
“郎君,有刺客!”车夫厉声喝道。
街上百姓尖叫着躲闪,熙攘吵闹。
车帘子被风吹起又落下,那车辕上的车夫已经抽出长剑,与黑衣贼人厮杀。
祝煊自旁边的小抽屉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沈兰溪,面色凝重,“拿着防身,别怕。”
沈兰溪手心里不觉出了汗,咽了咽喉咙,被那冰凉激得打了个寒颤。
身为这个时代的外来人的感觉,在此时格外强烈。
祝煊来不及说更多,抽出腰间的软剑,那冲过来的黑衣人瞬间人头落地,热血洒在车帘上,触目惊心。
“啊!”沈兰溪惊呼一声,连忙又捂住嘴。
二对六,那几人明显是冲着要人命来的,招招狠厉。
祝煊肩上被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染了那翠竹花纹。
两人死守着马车,里面的人不经风雨。
忽的,一个身着绛紫色劲装的人打马而来,背后的刀出鞘,闪着寒光,横着劈了下来,一人倒地,马踏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吁——”
骏马嘶鸣, 马蹄扬起又落下,激起了一片尘土。
马背的人一头黑发高高束起,身上沾染风雪的披风被吹得飞扬, 瞧着那几人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
丹阳县主翻身下马, 一刀劈下, 那人后背瞬间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这般好时节, 你家主子却是连一日都等不得了吗?”她目光凛冽, 说着, 躲开迎面而来的剑,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
一招一式, 利落又带着锋利。
五死两伤,那来不及自尽的两人, 皆被她堵了嘴, 由姗姗来迟的官兵带走了。
打斗停下,血腥气却是未散。
沈兰溪软着手脚掀开帘子, 瞧向那帅得没边儿的人。
“多谢。”祝煊拱手道谢。
丹阳县主掏出巾帕, 仔细擦去刀上的血迹,‘咣’的一声, 刀回了鞘。
“不必。”她摆摆手,余光扫到那马车里探出来的脑袋, 一怔,没甚好气道:“藏头藏尾的做甚?要看便大大方方的来看。”
阿云就从来不会这般。
沈兰溪被骂了, 却瞧着她还是激动。
来这儿二十年,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女郎!
祝煊过去, 扶着沈兰溪下了马车, “可吓到了?”
沈兰溪摇摇头, 上前两步,认真答谢,“多谢丹阳县主。”
“不必,本就不是为你。”丹阳县主冷着脸说。
“前面便是荟萃楼了,我去让人喊褚睢安来,县主一同用午饭吧?”祝煊邀请道。
丹阳县主愣了下,随即冷哼一声,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
“谁要见那坏胚子!”
沈兰溪八卦的神经一动。
“驾!”丹阳县主已然驾马离开。
沈兰溪恋恋不舍的瞧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冷不丁的被人捏着下颌转了回来。
“你郎君在这儿。”祝煊冷清一句。
“丹阳县主好生厉害啊!”沈兰溪忍不住赞赏道。
祝煊盯着她瞧了一瞬,忽的闷哼一声。
“我碰到你伤口了吗?”沈兰溪立马回神,“先上马车,回府请大夫来。”
祝煊眉头舒展,任由她小心翼翼的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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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至午时,原本在铺子里的人却是回来了,元宝哭花了脸,见着沈兰溪时,一把抱住了她。
沈兰溪手里端着的汤药晃了晃,褐色的汁液发着苦。
她刚要开口,这姑娘却是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呜呜呜……吓死婢子了……呜呜呜……我都想好随葬时带些什么东西了……”
沈兰溪刚要感动,却是又被她这话逗笑了。
带什么?
自是要带金银,这可是国际通用货币。
“我无事,好端端的,是郎君伤了。”沈兰溪腾出一只手拍了下她脑袋,手里的药碗却是被人端走了。
“我去端给父亲。”祝允澄一副稳重模样,对这哭哭啼啼的两人无声的摇了摇头。
女子果真都爱哭,不像他,他就不哭。
半大儿郎稳步进了屋,床上的人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他难得见着父亲这般脆弱模样,不由得脚步一滞。
床上的人听见动静,掀开眸子瞧来,与他对上视线,道:“过来。”
祝允澄捧着药碗上前,屈膝跪在他床边,“母亲在外面,我便先把汤药端进来了,已经温热了。”
他说罢,手执汤匙,作势要喂他喝药。
一声轻响,发抖的手拿不稳汤匙,磕在了碗沿边,几滴褐色汤药溅在了他手背上。
“我来吧。”祝煊伸手,接过药碗,上半身微微撑起,一饮而尽。
空了的药碗递交给他,他伸手,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安抚道:“别怕,我无碍。”
许是祝煊难得这般温情,小孩儿忽的眼眶泛热,吸了吸鼻子,啪嗒的泪珠子却还是成串的掉下,呜咽出声:“我方才都怕死了……他们说……他们说那儿都是血……呜呜呜……”
心里的害怕只要被勾出一点便再也压不住,小兽般的泣不成声瞧着可怜劲儿的。
祝煊瞧了眼自己被抓着的一角衣袖,心里叹息一声,伸手抚摸他的脑袋,“别哭了,你都九岁了。”
闻言,祝允澄带着哭腔反驳,“母亲说了,九岁也还是孩子,我可以哭的……呜呜呜……”
门口,沈兰溪刚抬起的一只脚又缩了回去,有些无言。
她何时说过这种话?
“娘子?”跟在后面的元宝瞧见的她的动作,疑惑的唤了一声。
“无事,我去瞧瞧汤羹是否炖好了。”沈兰溪从善如流的转身,提裙往小厨房去。
屋里一大一小正哭着呢,她何必进去打搅?
夜里,祝夫人和老夫人又来瞧过祝煊,西院儿方才静了。
沈兰溪梳洗出来,便瞧见那人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谁给你拿的书,不是都收到小书房了吗?”沈兰溪问着,脑袋凑了过去,视线触及那些熟悉的字体排列时,忽的扯唇笑了,语气里的揶揄丝毫不藏,“郎君也爱看这话本子了?”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祝煊说着,那书册合上放到一旁,“上来睡觉。”
沈兰溪连忙摇头,“大夫说了,你今夜多半会发热,需得照看着些。”
她说着,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你睡,我瞧着你睡。”
这一幕分外熟悉,祝煊想到那时,闭着眼听着那轻微的咀嚼声,鼻息间是她身上的清香和她怀里食盒的蜜饯儿的甜。
“今夜还要抱一盒蜜饯儿?”他笑问。
沈兰溪把擦了头发的帕子扔到一旁,“不吃了,你会馋得睡不着。”
她凑过去,在他眼睛上轻碰了下,“闭眼,睡觉。”
祝煊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自幼,除却祖母,他还是头回被这般哄着的。
“一会儿困了,便上床来睡。”祝煊叮嘱道。
沈兰溪难得这般照顾人,体贴的帮他把盖至胸口的被子拉到脖子上掖紧,只露一颗脑袋在外面,“不必操心我,郎君安心歇息。”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他的呼吸逐渐平缓。
沈兰溪用来熬夜的话本子早已扔到了一旁,双手托腮的瞧着那逐渐入睡的人。
模样俊朗,笑时眼睛会弯,现下却是因肩上而面色发白,得好生将养着。
她不知祝煊今日那般护着她,是因她是他娘子,还是因她是沈兰溪。
但她想他平安,与祝郎君无关,只因他是祝煊。
夜半,祝煊果真烧了起来,脸色绯红,难受得眉头紧皱。
沈兰溪急忙让人唤大夫来,热帕子敷在脑袋上,小厨房的人着急忙慌的点燃了灶火给他熬药,本该是团圆夜,却是急得人心惶惶。
天亮之时,祝煊身上的滚烫降了下来,嘴唇干裂,他一动,挨着床榻睡着的人立马惊醒了。
“嗯?怎么?”沈兰溪迷迷糊糊的问。
祝煊摸了摸她脆弱的脖颈,“我退热了,不必再看顾,你上床来睡。”
闻言,沈兰溪摸了摸他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是不烫了。”
她嘟囔着,脱了鞋袜上床,挨着他又睡了过去。
轻微的鼾声响起,祝煊才轻手轻脚的坐起,刚要穿鞋,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做甚?”
“……如厕。”
“我扶你去。”那人说着便要动。
祝煊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回手压住她单薄的身子,忍着羞臊,问:“你要瞧着我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