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
挺帅的。
怕打扰他,顾诗筠略站站, 便准备返回机舱。
可她刚转身, 男人就喊住了她。
“你是怎么想到登革热的?”
顾诗筠愣了愣, 反应了半晌才发觉他是在问她, 于是又回过头来道:“你知道我在旁边啊?”
“嗯。”程赟依然目不转睛,“而且你不是早就来了吗?”
顾诗筠:“啊?”
程赟哂笑道:“一直看着我,如狼似虎的……”
顾诗筠:……
这你都知道?
切……
那你还装什么。
就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还以为遇到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准备严阵以待呢。
她咬了咬下唇,怏怏道:“蒋乔不是招蚊子吗?两条腿脖子,咬得一片一片的。我昨天晚上手术的时候,看到维拉将军也是这样的,就想到了古圭拉夏天流行的疫情。”
“原来是这样。”程赟了然点头,讥诮笑道:“顾医生,你这招走得有点险啊。”
顾诗筠淡淡冷嗤,反驳道:“副大队长,我觉得不险啊。”
程赟余光一挑,示意她继续。
她指了指他的大腿一侧,凸起的口袋里别着冰凉的92-式。
两个人相视一笑。
会心,都没有再说话。
-
等到了古圭拉陆军总指挥部,已经是后半夜了。
维拉中将被安全转移给了古圭拉军方。
因为没有足够好的军事能力,也没有足够多的兵力,维拉中将只能先被安置在防空洞里的病房里。
偌大的病房,没有窗户,没有直接使用的水源,只有两个忙头顾不了脚的护士,连个医生都没有。
顾诗筠环视一圈,问翻译:“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翻译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然后为难说道:“有,但是只有一个医生。”
顾诗筠倏地怔目:啊?
一个医生?
她没听错吧?
只有一个医生?
一个医生负责那么大一群大老爷们?
这不等于没有吗?
见顾诗筠拧紧眉头,翻译急忙解释道:“顾医生,我们古圭拉整个国家加起来就两千个医生,很多人这辈子没看过什么病,也没吃过什么药,更没念过什么书……”
顾诗筠当然知道古圭拉条件不好,她踌躇道:“维拉中将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虽然暂时没有排斥反应,但他还没醒过来,而且后续是否有心室衰竭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更不知道。”
翻译道:“我明白,一会儿我会告诉我们医生的。”
说完,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既然如此,只能听天由命。
顾诗筠尽量交代好手术后的护理注意事项,又嘱咐出现情况一定要打电话通知,这才从防空洞里走出来。
久违的新鲜空气甫一入鼻,就漫着一股淡淡的草原清香。
回到直升机,程赟正和一个古圭拉男人说着什么,二人似乎之前就认识,相视一笑顺便顶了个拳。
见到她出来,他转身朝她招了招手,脸上渗出的笑意跟熊嘴抹了蜜似的,出其不意的甜。
得亏对方是个男人,这要是换个女的,笑成这样他就死了。
顾诗筠走过去问道:“这位是?”
程赟与她介绍:“筠筠,这是古圭拉的米- 23直升机飞行员,沙迦。”
眉眼深邃皮肤黝黑的男人赶紧礼貌点了点头,“你好,我会说中文,我的驾驶技术是在中国学的。”
见他军衔不低,顾诗筠也有礼有节地道:“你好,我是参与维拉中将心脏手术的外科医生。”
“我听说了。”沙迦眯起眼笑了笑,“你是他的妻子。”
听到这话,顾诗筠漾着的笑容敛然僵住。
妻子?
这个词倒是挺陌生的。
她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然后故作亲昵地挽上了程赟的胳膊。
“对,我是他的新婚妻子。”
说完,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娇吗?
甜吗?
满足你秀老婆的虚荣心了吗?
果不其然,沙迦遗憾叹气,喟然着摊开手,“我还没有结婚,我没有妻子。”
程赟掩了掩眼底的笑意,又客气地跟他说了几句。
顾诗筠闭口不言,配合他的一言一行,想象着秦悠然教她的一举一动,伪装成男人心目中的一颦一笑。
直到两个人离开总指挥部回到直升机,顾诗筠才甩开他的胳膊,冷冷道:“现在知道秀老婆了?结婚两年也没见你多喜欢我。”
程赟一听,刚准备开舱门的手又缩回来了,他没说话,伸手捉住她的肩,跟铁钳似的,就将她整个人给桎梏在了怀里。
她惊得一跳,
条件反射噌地笔直起来。
“干什么!”
程赟蹙眉。
我是你男人啊。
娶你的那个男人,你几分钟就决定托付终身的男人。
所以我还能干什么?
他手臂用力抱紧她,认真道:“顾诗筠,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娶你吗?”
虽然有两年的法律婚姻,但终归没有实质的基础。
这个怀抱有点拘谨。
甚至还有点陌生。
顾诗筠硬着头皮反驳:“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程赟低头看着她,目光浅浅品酌过她逐渐变得粉红的眼睑。
“那我让你知道一下?”
说完,他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按在了舱门上。
巨大的玻璃门摇晃着仓促而过的身影,冰凉的明月在此刻发出唯一的光亮。
深深一吻,无处躲藏。
顾诗筠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程赟近在咫尺的眼睫,只觉得唇间慢慢变得柔软。
待这男人吻得忘情,她才仓惶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想要挣脱他。
可程赟像是早有先见,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固定住她乱动的脑袋,几乎以一种习惯成自然的命令语气说道:“嘴,张开。”
顾诗筠怔目,恍惚间“啊?”了一声。
但也就是这一声,换来对方的可乘之机。
程赟不再等待她的回应,而是渴求且疯狂地将她吻到心底。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顾诗筠整个人都无比紧绷,她双手紧紧抠住男人的上臂,脚掌蜷缩踮起,努力把自己往后仰。
但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从未有过的无助感顿时翻涌而上,躲不了,也藏不住。
直到程赟主动放开她,她才勉强重重喘出了一口气,趴在他的臂弯处心口砰砰直跳。
“现在呢,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程赟压着她的耳朵,问道。
顾诗筠咬着下唇,斜睨瞪着他,死不开口。
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敛容屏气俨乎其然的男人,私下里居然喜欢用强的。
而且还是习惯性的、改不掉的、刻入骨子里的。
谁让他是开战斗机的呢。
用强的,
司空见惯。
见她置若罔闻,程赟磨着耐心说道:“如果你觉得不够喜欢,还可以继续。”
顾诗筠闻言,陡然一颤。
继续?
继续什么?
还能怎么继续?
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于是她干脆高举白旗,敷衍应付他道:“喜欢、喜欢……”
她哪敢说不喜欢呢。
否则换来的又是一顿强吻。
程赟淡然放过她,但却始终放不过她这个人,他将她拥在怀里,说道:“那喊我一声老公,我听听,嗯?”
微信里不是喊得很欢吗?
现在四下无人,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时机?
随便她怎么喊,
怎么好听怎么来,
他求之不得。
顾诗筠哪里开得了这个口,她难堪地把脸越埋越深,最后干脆把脑袋往程赟怀里一钻,将自己像个鸵鸟似的掩藏起来。
这行动直接表明:反正我喊不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夜无眠,临近清晨的冷,让人忍不住地哆嗦,顾诗筠怕冷,她也不管不顾直接就紧紧抱着他的的腰,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没辙,
摊手,
算了吧。
程赟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好了,别躲了。”
听得他下了赦令,顾佚?诗筠才勉强抬头,但依然面红耳赤几乎没有跟他对视的勇气。
酝酿半天,她说了个谢谢。
程赟也有礼有节地说道:“不客气。”
气氛奇怪又尴尬。
明明刚才还吻得翻云覆雨,现在却又相敬如宾。
两个人就这么杵着,谁也不做打破沉默的先驱者。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
刚才与他们打招呼的古圭拉飞行员沙迦走过来,先是一愣,又尴尬挪移视线,问道:“你们要司机吗?”
顾诗筠立刻就明白了,程赟一夜没睡,极大程度上根本不能再胜任直升机即刻返航。
这不,“代驾”就来了。
程赟看了一眼天色,起雾的山头斜照着鱼肚白的微光,能见度不足,风力也很大。
“不行,飞不了。”
他说着,拉开外套一侧将顾诗筠紧紧裹住,防风的夹克漫着厚实的温度和倚靠感。
“沙迦,能不能给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一张床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床也行,不挑。
-
第37章
沙迦看了一眼天气。
浓雾风大, 也知道这个情况根本不适宜起飞。
只能先等上个一天半天的,再看情况。
他笑了笑, 马上说道:“好的, 你们跟我来。”
因为这里是古圭拉的军事重地,二人也不好多做停留,沙迦便将他们安置在附近的农民家里。
地地道道的古圭拉民舍。
信仰着为数不多的佛教。
经幡挂满了房屋外面的河流树梢, 土坡后传来的转经筒声摇曳着听不懂的藏缅尼瓦尔语。
出来接待的是民舍女主人。
穿着繁复,落落大方。
似乎是经常见到戎装的军人, 她没什么太过惊讶的, 跟沙迦说了几句话之后, 便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很小很小。
然后只有一张床。
程赟眉眼舒展——真懂他的心思。
女主人会简单的汉语,估计在中古边境挖过虫草或者念过书。
她端上两杯色泽橙黄的青稞酒,“需要食物可以喊我。”
说完便离开了。
青稞酒弥漫着淡淡的清酸甜味, 度数极低却亦然上头。顾诗筠太累, 喝完暖呼呼的一杯, 衣服也不脱, 倒头就睡。
程赟坐在一边看着她, 伸手扶了扶她的肩,“筠筠……”
顾诗筠不耐烦地撇开他的手。
程赟继续道:“让个位置?”
话音刚落,沉默就随着沉寂悄然而至,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佛龛和礼佛的简单用品。
他耐心劝说:“我只是睡会儿觉。”
顾诗筠一听,睁眼转过身来。
“所以呢,你觉得我以为你会做什么?”
她侧着身, 脸颊肉嘟嘟地看着他, 尤其是一杯青稞酒下肚, 莫名带了一丝甜味。
程赟当然不会对她说谎, 他指了指旁边的佛龛香炉,“佛祖眼皮子底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瞧瞧,这男人还挺道貌岸然的。
顾诗筠抿着唇,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脸颊越来越红。她鼓着腮帮,勉强和他势均力敌地相视一眼,便往边上挪了挪,空出大半个位置。
也不知道是出乎意料还是意料之中,程赟确实只是睡觉,普普通通的睡觉。
而且地方狭小,他还是坐着睡的。
一夜累极。
刚刚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声就从耳畔传来。
顾诗筠捏起被角,往他身上盖去。
然而刚刚碰到他,男人就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哎……!”
她低低吟了一声。
脑子里乱七八糟一连串,恍惚看着旁边肃穆的佛龛又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生怕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好在程赟也没再继续做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起风了,赶紧睡吧。”
大风,意味着不能飞。
顾诗筠没再多想,眼皮沉重闭上,便昏沉沉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睡去。
-
疲乏至极的累,没有梦。
等到顾诗筠醒来,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整条被子都盖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