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朵枝

作者:朵枝  录入:05-08

  就……
  挺帅的。
  怕打扰他,顾诗筠略站站, 便准备返回机舱。
  可她刚转身, 男人就喊住了她。
  “你是怎么想到登革热的?”
  顾诗筠愣了愣, 反应了半晌才发觉他是在问她, 于是又回过头来道:“你知道我在旁边啊?”
  “嗯。”程赟依然目不转睛,“而且你不是早就来了吗?”
  顾诗筠:“啊?”
  程赟哂笑道:“一直看着我,如狼似虎的……”
  顾诗筠:……
  这你都知道?
  切……
  那你还装什么。
  就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还以为遇到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准备严阵以待呢。
  她咬了咬下唇,怏怏道:“蒋乔不是招蚊子吗?两条腿脖子,咬得一片一片的。我昨天晚上手术的时候,看到维拉将军也是这样的,就想到了古圭拉夏天流行的疫情。”
  “原来是这样。”程赟了然点头,讥诮笑道:“顾医生,你这招走得有点险啊。”
  顾诗筠淡淡冷嗤,反驳道:“副大队长,我觉得不险啊。”
  程赟余光一挑,示意她继续。
  她指了指他的大腿一侧,凸起的口袋里别着冰凉的92-式。
  两个人相视一笑。
  会心,都没有再说话。
  -
  等到了古圭拉陆军总指挥部,已经是后半夜了。
  维拉中将被安全转移给了古圭拉军方。
  因为没有足够好的军事能力,也没有足够多的兵力,维拉中将只能先被安置在防空洞里的病房里。
  偌大的病房,没有窗户,没有直接使用的水源,只有两个忙头顾不了脚的护士,连个医生都没有。
  顾诗筠环视一圈,问翻译:“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翻译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然后为难说道:“有,但是只有一个医生。”
  顾诗筠倏地怔目:啊?
  一个医生?
  她没听错吧?
  只有一个医生?
  一个医生负责那么大一群大老爷们?
  这不等于没有吗?
  见顾诗筠拧紧眉头,翻译急忙解释道:“顾医生,我们古圭拉整个国家加起来就两千个医生,很多人这辈子没看过什么病,也没吃过什么药,更没念过什么书……”
  顾诗筠当然知道古圭拉条件不好,她踌躇道:“维拉中将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虽然暂时没有排斥反应,但他还没醒过来,而且后续是否有心室衰竭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更不知道。”
  翻译道:“我明白,一会儿我会告诉我们医生的。”
  说完,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既然如此,只能听天由命。
  顾诗筠尽量交代好手术后的护理注意事项,又嘱咐出现情况一定要打电话通知,这才从防空洞里走出来。
  久违的新鲜空气甫一入鼻,就漫着一股淡淡的草原清香。
  回到直升机,程赟正和一个古圭拉男人说着什么,二人似乎之前就认识,相视一笑顺便顶了个拳。
  见到她出来,他转身朝她招了招手,脸上渗出的笑意跟熊嘴抹了蜜似的,出其不意的甜。
  得亏对方是个男人,这要是换个女的,笑成这样他就死了。
  顾诗筠走过去问道:“这位是?”
  程赟与她介绍:“筠筠,这是古圭拉的米- 23直升机飞行员,沙迦。”
  眉眼深邃皮肤黝黑的男人赶紧礼貌点了点头,“你好,我会说中文,我的驾驶技术是在中国学的。”
  见他军衔不低,顾诗筠也有礼有节地道:“你好,我是参与维拉中将心脏手术的外科医生。”
  “我听说了。”沙迦眯起眼笑了笑,“你是他的妻子。”
  听到这话,顾诗筠漾着的笑容敛然僵住。
  妻子?
  这个词倒是挺陌生的。
  她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然后故作亲昵地挽上了程赟的胳膊。
  “对,我是他的新婚妻子。”
  说完,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娇吗?
  甜吗?
  满足你秀老婆的虚荣心了吗?
  果不其然,沙迦遗憾叹气,喟然着摊开手,“我还没有结婚,我没有妻子。”
  程赟掩了掩眼底的笑意,又客气地跟他说了几句。
  顾诗筠闭口不言,配合他的一言一行,想象着秦悠然教她的一举一动,伪装成男人心目中的一颦一笑。
  直到两个人离开总指挥部回到直升机,顾诗筠才甩开他的胳膊,冷冷道:“现在知道秀老婆了?结婚两年也没见你多喜欢我。”
  程赟一听,刚准备开舱门的手又缩回来了,他没说话,伸手捉住她的肩,跟铁钳似的,就将她整个人给桎梏在了怀里。
  她惊得一跳,
  条件反射噌地笔直起来。
  “干什么!”
  程赟蹙眉。
  我是你男人啊。
  娶你的那个男人,你几分钟就决定托付终身的男人。
  所以我还能干什么?
  他手臂用力抱紧她,认真道:“顾诗筠,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娶你吗?”
  虽然有两年的法律婚姻,但终归没有实质的基础。
  这个怀抱有点拘谨。
  甚至还有点陌生。
  顾诗筠硬着头皮反驳:“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程赟低头看着她,目光浅浅品酌过她逐渐变得粉红的眼睑。
  “那我让你知道一下?”
  说完,他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按在了舱门上。
  巨大的玻璃门摇晃着仓促而过的身影,冰凉的明月在此刻发出唯一的光亮。
  深深一吻,无处躲藏。
  顾诗筠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程赟近在咫尺的眼睫,只觉得唇间慢慢变得柔软。
  待这男人吻得忘情,她才仓惶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想要挣脱他。
  可程赟像是早有先见,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固定住她乱动的脑袋,几乎以一种习惯成自然的命令语气说道:“嘴,张开。”
  顾诗筠怔目,恍惚间“啊?”了一声。
  但也就是这一声,换来对方的可乘之机。
  程赟不再等待她的回应,而是渴求且疯狂地将她吻到心底。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顾诗筠整个人都无比紧绷,她双手紧紧抠住男人的上臂,脚掌蜷缩踮起,努力把自己往后仰。
  但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从未有过的无助感顿时翻涌而上,躲不了,也藏不住。
  直到程赟主动放开她,她才勉强重重喘出了一口气,趴在他的臂弯处心口砰砰直跳。
  “现在呢,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程赟压着她的耳朵,问道。
  顾诗筠咬着下唇,斜睨瞪着他,死不开口。
  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敛容屏气俨乎其然的男人,私下里居然喜欢用强的。
  而且还是习惯性的、改不掉的、刻入骨子里的。
  谁让他是开战斗机的呢。
  用强的,
  司空见惯。
  见她置若罔闻,程赟磨着耐心说道:“如果你觉得不够喜欢,还可以继续。”
  顾诗筠闻言,陡然一颤。
  继续?
  继续什么?
  还能怎么继续?
  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于是她干脆高举白旗,敷衍应付他道:“喜欢、喜欢……”
  她哪敢说不喜欢呢。
  否则换来的又是一顿强吻。
  程赟淡然放过她,但却始终放不过她这个人,他将她拥在怀里,说道:“那喊我一声老公,我听听,嗯?”
  微信里不是喊得很欢吗?
  现在四下无人,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时机?
  随便她怎么喊,
  怎么好听怎么来,
  他求之不得。
  顾诗筠哪里开得了这个口,她难堪地把脸越埋越深,最后干脆把脑袋往程赟怀里一钻,将自己像个鸵鸟似的掩藏起来。
  这行动直接表明:反正我喊不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夜无眠,临近清晨的冷,让人忍不住地哆嗦,顾诗筠怕冷,她也不管不顾直接就紧紧抱着他的的腰,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没辙,
  摊手,
  算了吧。
  程赟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好了,别躲了。”
  听得他下了赦令,顾佚?诗筠才勉强抬头,但依然面红耳赤几乎没有跟他对视的勇气。
  酝酿半天,她说了个谢谢。
  程赟也有礼有节地说道:“不客气。”
  气氛奇怪又尴尬。
  明明刚才还吻得翻云覆雨,现在却又相敬如宾。
  两个人就这么杵着,谁也不做打破沉默的先驱者。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
  刚才与他们打招呼的古圭拉飞行员沙迦走过来,先是一愣,又尴尬挪移视线,问道:“你们要司机吗?”
  顾诗筠立刻就明白了,程赟一夜没睡,极大程度上根本不能再胜任直升机即刻返航。
  这不,“代驾”就来了。
  程赟看了一眼天色,起雾的山头斜照着鱼肚白的微光,能见度不足,风力也很大。
  “不行,飞不了。”
  他说着,拉开外套一侧将顾诗筠紧紧裹住,防风的夹克漫着厚实的温度和倚靠感。
  “沙迦,能不能给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一张床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床也行,不挑。
  -
 
 
第37章 
  沙迦看了一眼天气。
  浓雾风大, 也知道这个情况根本不适宜起飞。
  只能先等上个一天半天的,再看情况。
  他笑了笑, 马上说道:“好的, 你们跟我来。”
  因为这里是古圭拉的军事重地,二人也不好多做停留,沙迦便将他们安置在附近的农民家里。
  地地道道的古圭拉民舍。
  信仰着为数不多的佛教。
  经幡挂满了房屋外面的河流树梢, 土坡后传来的转经筒声摇曳着听不懂的藏缅尼瓦尔语。
  出来接待的是民舍女主人。
  穿着繁复,落落大方。
  似乎是经常见到戎装的军人, 她没什么太过惊讶的, 跟沙迦说了几句话之后, 便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很小很小。

  然后只有一张床。
  程赟眉眼舒展——真懂他的心思。
  女主人会简单的汉语,估计在中古边境挖过虫草或者念过书。
  她端上两杯色泽橙黄的青稞酒,“需要食物可以喊我。”
  说完便离开了。
  青稞酒弥漫着淡淡的清酸甜味, 度数极低却亦然上头。顾诗筠太累, 喝完暖呼呼的一杯, 衣服也不脱, 倒头就睡。
  程赟坐在一边看着她, 伸手扶了扶她的肩,“筠筠……”
  顾诗筠不耐烦地撇开他的手。
  程赟继续道:“让个位置?”
  话音刚落,沉默就随着沉寂悄然而至,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佛龛和礼佛的简单用品。
  他耐心劝说:“我只是睡会儿觉。”
  顾诗筠一听,睁眼转过身来。
  “所以呢,你觉得我以为你会做什么?”
  她侧着身, 脸颊肉嘟嘟地看着他, 尤其是一杯青稞酒下肚, 莫名带了一丝甜味。
  程赟当然不会对她说谎, 他指了指旁边的佛龛香炉,“佛祖眼皮子底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瞧瞧,这男人还挺道貌岸然的。
  顾诗筠抿着唇,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脸颊越来越红。她鼓着腮帮,勉强和他势均力敌地相视一眼,便往边上挪了挪,空出大半个位置。
  也不知道是出乎意料还是意料之中,程赟确实只是睡觉,普普通通的睡觉。
  而且地方狭小,他还是坐着睡的。
  一夜累极。
  刚刚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声就从耳畔传来。
  顾诗筠捏起被角,往他身上盖去。
  然而刚刚碰到他,男人就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哎……!”
  她低低吟了一声。
  脑子里乱七八糟一连串,恍惚看着旁边肃穆的佛龛又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生怕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好在程赟也没再继续做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起风了,赶紧睡吧。”
  大风,意味着不能飞。
  顾诗筠没再多想,眼皮沉重闭上,便昏沉沉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睡去。
  -
  疲乏至极的累,没有梦。
  等到顾诗筠醒来,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整条被子都盖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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