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映在月光里

作者:映在月光里  录入:05-09

  赵寰的脸上,慢慢扬起了笑,问道:“甘尚书可是有喜事?”
  甘岷山兴奋得一蹦而起,大声道:“赵统帅,第一艘客舟已造好,可以下水试舟了!”
  赵寰被他的兴奋,冲得跟着哈哈大笑:“这可太好了!总算听到了一件喜事!”
  有了海船,就等于有了钱。不但能出海做海贸,带动港口繁荣,发展农工,开办学堂,精兵防御等计划,很快可以得手实施。
  甘岷山常年在海边,脸已经被海风吹得黝黑开裂,搓着手,憨厚中透出几分期盼:“赵统帅可要去主持试舟?客舟不算太大,比最大客舟的要小一号,不过等我们有了经验,以后定能做更大的神舟!”
  赵寰跟着笑个不停,道:“好,我去,等过完年后就出发。”
  甘岷山忙道好,紧跟着眼巴巴道:“那初三......初五吧……”他不断挠着头,面露为难。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才算正式过完年。这般早就要求赵寰出发,是否大为不敬?
  虞允文与甘岷山还算熟悉,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回去坐好。
  甘岷山知道自己过急了,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
  赵寰看到甘岷山蔫头耷脑的样子,笑道:“我得先做好安排,等日子定下来,马上告诉你。”
  甘岷山松了口气,飞快瞄了眼赵寰,想确定她可有不悦。
  比起聪明且滑不溜手的官员,赵寰更喜欢甘岷山这种埋头苦干型,她肃然赞道:“甘尚书有话直说,这样很好。”
  甘岷山咧嘴笑了起来,掐着手指盘算起了日子。
  赵寰忍笑别开头,道:“晚上你们都留下来吧,将张相他们也叫来,一起吃酒庆贺!对了,还有寒寂,去将国师也叫来,不然他又该生气了。”
  燕京发生的变故,三人在路上接到了消息,皆是震惊又担心。
  进了燕京城,天气虽然寒冷,街头巷尾仍喜气洋洋,铺子前的彩楼上挂着彩带,百姓宅子大门上,早早贴上了桃符,空气中,飘散着屠苏酒的气味。
  赵寰首当其中,这些日子有多操劳,从她消瘦的面容就能看出来。见她发自内心的大笑,他们不约而同跟着一起笑。
  太平安宁的日子,在战乱多年之后,实在是太难得。
  守护着这片安宁的赵寰,更为难得。
  几人一起吃茶说话,没多时,张浚他们陆续进了宫,加上姜醉眉赵圆珠赵金姑等人,一起来到大殿。也不拘朝臣男女,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喝酒吃肉。
  席散了,留下空荡荡的大殿。赵寰回头看了眼,抬腿往外走去。
  周男儿忙递上了风帽,赵寰接过裹在身上,朝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
  雪花纷纷扬扬,红墙黄瓦,覆上了银白。天地间万籁俱寂,木屐踩在雪上,沙沙作响,留下一长串脚印。
  赵寰出了宫,坐上马车,来到羊角坊。
  时辰不早,羊角坊的百姓早就歇息了,到处一片漆黑。
  寒寂先前吃酒的时候,问她累不累。
  赵寰对他笑眯眯道:“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笛。国师,你来首霜竹如何?”“注”
  寒寂拉下脸,起身蹭蹭蹭离开,不搭理她了。
  赵寰寂寞如雪。
  可惜,他们都不懂啊!
  她的本性,就如黄庭坚那样洒脱不羁。
  在筵席上,赵圆珠酒盏没离过手,她与赵金姑抵头而谈,两人都不停地抹泪。
  姜醉眉也好似吃多了酒,与郑氏一起,指着赵金姑她们笑说什么,笑着笑着,她也泪流了一脸。
  羊角坊巷子口,先前赵寰让周男儿挂着的那盏灯笼不见了。
  如今挂在那里的,是一盏简陋便宜的小灯笼。为了省灯油,灯芯剪得极细,只发出微弱的一线光。
  赵寰的酒意上涌,眼睛逐渐湿润。
  她挂起了盏灯,她们接着挂了下去,给黑暗中的风雪夜归人,带来一线光明。
  她就是再累,也甘之若饴。
 
 
第114章  
  秋日艳阳高照, 海水翻卷着波涛,波光随之闪烁。
  赵神佑看得呆了,侧头望着赵寰, 欣喜地道:“姑母, 海水好像是宝石啊!”
  清空抢白道:“不像宝石, 像是我们中午吃的脆脆海蜇。”
  赵神佑还没恼,赵金铃先恼了,抬手就要揍清空。
  一旁的赵金姑忙拉住了赵金铃, 抿嘴笑道:“你别总动手, 清空都比你高了,都是他让着你,你可打不过他。”
  清空脾气极好, 他憨憨笑道:“三十二娘,无妨,三十四娘骂我, 打我, 我骂不还嘴,打不还手。”
  赵金姑无语,赵金铃得意地冲他抬下巴。清空转过头去, 对赵神佑继续道:“我们晚上还吃海蜇,海蜇真好吃。”
  赵金铃朝他翻白眼, 赵神佑没搭理他, 抬手指去, 叫嚷道:“姑母,客舟回来了!”
  清空随着她的指点看去, 眼里满是艳羡,叹道:“好大的客舟啊!跟座山一样!”
  海平面上, 五艘客舟陆续出现,船帆随风飘荡,荡起波涛飞卷。
  赵金铃她们都是第一次来直沽港口,见到客舟回港的盛况,激动得跳着脚欢欣鼓舞。
  赵寰也笑,三年过去,出海海贸的船,从一艘变成了三十艘。分别停泊密州,直沽以及金州港。
  今日的海船,恰好凑在了一起,从大食三佛齐等地陆续归来。三佛齐以前与大宋贸易往来频繁,北地的海船出海之后,第一站就到了三佛齐。
  大宋出海的货物,仍旧是最受欢迎的瓷器,丝绸与茶叶。在赵寰的要求下,从番邦收取的金银控制在一定数量内,与番邦贸易的货物,以各种农作物种子,粮食矿产为主。
  港口开始忙碌起来,市舶司的官员熟悉赵寰的脾性,也不上前打扰,在一旁有条不紊安排指挥。
  帮工们拿着绳索,在一旁排好了队,准备上船搬运货物。
  赵寰拉了把往前垫着脚尖打量的赵金铃,道:“小心些掉进了海里去。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城,别耽误了他们做事。”
  赵金铃忙站住了,眉飞色舞道:“二十一娘,真是好厉害啊,那么大的船在海里,都不会沉下去呢!”
  赵寰道:“等午后歇息起来,我们再去船坞,看师傅如何造船。”
  北地有海贸繁荣,南边的泉州,明州,广州等地的海船紧随其后,陆续出海。
  想到南边朝廷,赵寰眉头不禁微拧。
  几人一路嘀咕说个不停,自己说还不算,还不停向赵寰发问。
  赵金铃问道:“二十一娘,他们要是在海上迷路了该如何办?”
  赵神佑问道:“姑母,他们这次带了什么新奇玩意回来,有新的种子吗?”
  清空道:“我不喜欢香料,只喜欢新鲜吃食。可番邦来的货物,都没甚稀奇,远远不如大宋呢。”
  赵寰便将南边暂时搁置在了脑后,与他们几人耐心说了起来。
  赵金姑年纪最大,懂事地在一旁不停安抚,让他们别一股脑问个不停。
  几年下来,赵金姑长胖了些,精神比起以前,已经判若两人。
  起初她不知道做何事,被赵青鸾拉了去,在叶郎中她们的义诊铺子帮忙。一天下来忙得晕头转向,再回到宫里时,赵金铃他们又闹腾,她累得倒头就睡,完全没功夫多想其他。
  这次赵寰要到直沽,赵金姑被赵金铃拉了来,平时忙碌惯了,一路上拿着他们几人当做病人那般耐心照顾。
  赵寰也就随了她去,反正他们几人闹归闹,倒也知道分寸。
  直沽河流冲刷出堆叠出的高地,形成了无数的“沽”。因着海水退场,地势低,尽管在汉时起就有了盐场,依旧贫瘠荒凉。
  自从燕京成为北地中枢之后,赵寰对直沽海防线的重视,如今城墙坚固高大,几十个沽被连成一片,城内店铺林立。
  外地来做买卖的客商,将客栈食肆分茶铺子的买卖带得红火异常。赶海捡回来的各种海货,养在铺子前的木盆里,客人上前挑选好,伙计声音洪亮唱一遍,将海货送进灶房蒸煮。焌糟娘子带着热情的笑容,手脚麻利给客人斟酒。

  赵神佑趴在车窗边,看得津津有味。赵金铃与她头挨头挤在一起,亦看得目不转睛。
  清空嫌弃车里看不过瘾,到了城门边就坐不住了,跑去与亲卫一起坐在了车辕上,每经过一间食铺,都要问一声:“我们就去这间铺子用饭可好?”
  赵金姑听得好笑,问道:“二十一娘,我们可是回去用饭?”
  赵寰住在靠近直沽府衙旁的一座小院,此处幽静,方便她去府衙,或者府衙的官员前来回话。
  无论是赵神佑他们,还是一心扑在织布绣花上的赵一郎等人,平时除了要到学堂里读书,旬休时也没得歇息,全部得去兵营学习。
  进了兵营,并非如以前学君子六艺那般,学习骑射只是为了风雅,而是跟着兵丁一起进行操练。
  赵寰对他们一视同仁,带太多人出行不方便,便分开带他们出来长见识。
  朝堂上下那些以为她要从赵神佑他们中间选储君的声音,看到她的做法,渐渐也就小了。
  赵寰无法完全杜绝官员站队,争权夺利。她尽可能防范朋党,免得再走上大宋以前的老路。
  可南边___
  清空又在赞叹:“哇,真是好香!”
  马车转进了府衙西侧的街巷,巷子口开了间分茶铺子。铺子里卖的汤饼加了海蛎等一起煮,汤鲜面筋道,马车经过时,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赵寰失笑,干脆让亲卫停车,去分茶铺子吃海鲜汤饼。
  海鲜汤饼价钱便宜,一碗不过十个大钱。因为价钱公道又美味,铺子里坐满了食客。有穿着锦缎衣衫的富绅,穿着普通寻常的平民百姓,也有穿着粗布衣衫的贫穷百姓。
  不同身份的人坐在一起,也不分尊卑贫富,各自吃得正欢。
  赵寰一行进了铺子,如她这样来的客商多了,铺子的客人与伙计都见怪不怪。
  伙计指着墙上的食牌唱了遍,让他们自己选,便赶着去收拾空出来的长案。
  几人选好想吃的汤饼,便去长案坐了下来。不一会,伙计托着食盘,送上他们所点的汤饼。
  清空早饿了,他最为迫不及待,等赵寰朝他点头示意,忙不迭拿着勺子,先舀了汤尝了一口,满意地夸道:“好鲜甜的汤!”
  赵寰被他逗笑了,边吃边关注着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听他们说着闲话。
  坐在赵寰相邻座位上的,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衫,肩膀上垫着长条布巾,脸黑里透红,一看就是常年在海边做苦力之人。
  年长些的汉子捧起碗,将余下的几口汤饼一口气吃了,抹了下嘴,满意地长叹,道:“真是舒坦!”
  同伴脸上带着些忧色,道:“一碗就吃去了十个大钱,今年北地沿着黄河一带遭了水灾,庄稼收成不好。要是粮食涨价,以后又得饿肚皮了。”
  年长汉子剔着牙,老神在在道:“咄,你真是成日瞎操心。先前从东瀛回港的客舟,咱们搬的那些麻袋,里面全是装着粮食。燕京当年的变故你可曾听过?有赵统帅在,你还怕饿死不成?”
  同伴神色微松,道:“那倒也是,赵统帅可不允许粮食涨价。听说南边出海的船,拉回来的全是些金贵的香料,象牙。不像北地,贵重宝贝少,大部分都是些种子,粮食。你说今日港口回来的客舟,可又带了什么新奇的种子?要是有那不怕旱灾水灾,亩产高的粮食,以后就不怕饿肚皮了,那该有多好啊!”
  汉子也神色向往,道:“要是能有那般的粮食种子,赵统帅肯定会让海船带回来。先前不是有从大食带回来的胡椒树苗,听说赵统帅已经让大理国在种了。大理段氏高氏,哪敢说一个不字,长成了的胡椒,全部进贡到燕京。还有那花椒,以前番邦卖得贵,巴蜀的汉源,听说到处都种满了花椒,家家户户都种。如今北地的花椒,无需从番邦进来,咱们这些穷苦百姓,也能买上一些吃了。以前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咸草沽三天两头被水淹,衙门清理河道,修筑了河堤,只要不发大洪水,咸草沽就安稳得很。”
  同伴吃完了,拿肩膀上搭着的布巾抹了嘴,起身道:“咱们去港口边瞧瞧,那边若卸货的人手不够,咱们还能赚几个大钱。”
  港口为了避免争斗,到船之后,出力气的帮工都拍了号,轮流着上前做活。要是卸的货物多,活赶得急,没排到上工的也可以被临时加进去,多赚些辛苦钱。
  汉子一听,忙从布袋里仔细数了十个大钱,与同伴一起去会了账,出门招了架骡车,搭上去了港口。
  铺子有客人陆续进进出出,有男有女。铺子里伙计亦有男有女,东家兼着掌柜,在伙计忙不过来的时候,亲自上前帮着招呼客人。
  东家娘子做账房,站在柜台后会账,看上去利索又爽朗。东家忙完了,前去站在柜台前问了句什么。东家娘子回了句,他马上赔了笑脸,赶紧一转身跑去帮着伙计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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