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买。”男人言简意赅。
“那怎么又放弃了?”
“不是很喜欢。”
“……”楚逢月上下打量他,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仔细想想,自己认识的最单纯的恐怕就是胖哥了。
时诩是腹黑,赵书青是白切黑。
也是,这种豪门世家培养出来的人,哪有简单的。
周进肺子都气炸了,一幅最多三亿的画,硬生生翻了五倍,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钱是小事,这么被人玩弄,耻辱!
有人按门铃,他抄起软榻上的枕头就砸过去:“滚,别来打扰我!”
门应声而开,赵鹤自顾自走了进来,唇角勾起邪肆的笑。
“缺这点钱?我给你出了。”
“嗤——”看清是谁后,周进直接乐了。
今天的新闻头条他又不是没看,赵氏集团二爷并非赵家亲子这几个大字记得牢牢的。
“你一条丧家之犬,拿什么给我付?赵老爷子还会给野种财产?”
这一番话让赵鹤骤然眯眼,露出凶光。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他名下所有赵氏集团的东西都被回收了,可自己这些年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大摇大摆在周进旁边坐下,扯开袖口:“就凭这个。”
周进目光不屑往下瞟,看清他手臂上的纹身,顿时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才问:“你想要做什么?”
现在让他去对付赵书青那是不可能的,实力摆在那,他也没这个手段。
“你家老爷子不是要过寿了吗?这些豪门大族的家主和继承人都要去吧。”
赵鹤狞笑:“我也有份礼物,你帮我转交。”
……
楚逢月在五楼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反而在四楼拍了几件珠宝首饰,其中有一条是钻石手链。
自从厌胜钱给了赵书青后,她总觉得手腕上空荡荡的,但是又不知道戴什么。
钻石亮闪闪的,还挺漂亮,以后有了喜欢的再换就是了。
交了钱包装好,工作人员亲自把他们送下楼,然后低声在赵书青旁边道:“二爷进了周家少爷的包厢,还没出来。”
赵书青颔首,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去倒车。
楚逢月站在原地等他过来,拉开车门时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五楼。
有个临窗的窗户打开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快到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愣了片刻,楚逢月不由莞尔。
这小家伙嗅觉还挺灵敏,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赵书青降下车窗,瞥了眼那只消失不见的黑猫残影,对她说:“上车吧。”
又坐上了副驾驶,楚逢月敢断定村长就在附近,不过就他那抠搜的样子,不知道这段时间住在哪。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干脆放弃。
赵书青问她:“想去哪,回家吗?”
“不,”楚逢月看了眼手机时间,这个点该接孩子了,“去建辉路那所私立中学。”
见他疑惑,她慢条斯理道:“四点五十分,我儿子要放学了。”
“……”
赵书青脸上没什么表情,按照她说的路线往建辉路开。
经过一个大桥时,下面有个流浪汉正从绣着诡异花纹的土蓝色布包里拿出一袋白面馍馍。
他靠着桥梁的支撑柱,灰头土脸,看不清本来相貌。
“哥们,给我一个呗。”旁边有人伸手。
流浪汉不为所动,只掰了半个放自己嘴里咬着,又把剩下的装回去,袋子扎紧放进土布包里。
见那人骂骂咧咧扑上来要抢,流浪汉往旁边一避,给了他一脚。
“要饭去上面桥上趴着,别在我这伸手。”流浪汉啃了口梆硬的馍馍,觉得有点噎,又说:“有水没得?给我来一口。”
“……?”
到底谁是要饭的啊!
这里到建辉路半小时,不过来准备接娃的豪车太多,这台平平无奇的吉普有点太过朴素,惹得路过的人多看了几眼。
路边都是车,慢慢往前挪,赵书青不急不躁,就像一台稳定制冷的空调。
楚逢月看了眼前面的长龙,完全看不到校门口,本来有些恼火的,但是见他一副什么事都不是事的样子,瞬间熄火了。
他们是四点半到的,硬生生等到五点,高一三班才陆续从学校出来。
“这儿!”楚逢月站在车门口,现在这样就像一个翘首以盼等娃放学的老母亲。
赵书青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或者说根本没见过。
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可眼前的模样好像……和这个世界突然有了联系。
小乌云是能感应到她的存在的,毫不犹豫往这边走过来。
他身后还有两个女同学,都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又跑开了。
楚逢月看到这一幕,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他这拽样儿男同学可能看不太顺眼,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不怎么反感,反而觉得有点个性。
“妈。”男孩摘下挎包,看了眼车标,“咱们家破产了?”
值钱的都被灰仙运走了?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耗子。
“不是,给你介绍一下。”楚逢月示意他上车,语气轻快道:“这位是赵警官,你可以叫他赵叔叔。”
“警察叔叔好。”这段时间小乌云对于这个世界已经够了解的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好。”赵书青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高大帅气的男孩,略微颔首。
随后说:“我已经退役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叔叔。”
楚逢月倒是有些讶异,赵书青不过二十五岁吧,面对十六的小乌云,丝毫不介意他管自己叫叔叔。
要知道时诩刚开始听他叫舅舅的时候还有些别扭呢。
“赵叔叔。”楚巫很老实。
楚逢月这回更茫然了。
这叛逆的小家伙还怕警察?退役的警察?真是让人不敢置信啊。
本来以为他憋着什么坏在作妖,可到了吃饭的地方,小乌云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给楚逢月都看愣神了。
“你没在学校惹事吧?这回又和谁打架?把人打进医院了?”
不怪她这么想,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灰仙面前都敢闹。
不至于怕一个作为普通人类的警察吧。
因为有赵书青在,小乌云不好明说,只是朝他妈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上了车之后他的灵体好像在被一种看不见的气场慢慢修补,很舒服,就像涓涓溪水从身体里流过。
他有些享受地往后靠,偏头看向窗外,本来是坐在楚逢月后面,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测,往驾驶座后面挪。
“?”楚逢月侧身,眼神不解。
“我想看那边的大桥。”楚巫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和前面的男人挨得近,果然那种舒缓的暖流更强烈了。
他差点没忍住出声喟叹。
楚逢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最后收回目光,问开车的男人——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就当是你辛苦当司机的报酬。”
“都可以。”赵书青也没拒绝。
“那就湘菜吧。”楚逢月打开大众点评,“附近有家新开的湘菜馆,看装修环境挺不错的。”
“嗯。”瞥了眼她递过来的手机地图,赵书青打着方向盘转到另外一个路口,往目的地驶去。
轻轻柔柔的晚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天边彩霞绚烂,楚巫用电话手表给时诩打电话——
“舅舅,我妈过来了,你不用接我。”
“她和一个警察叔叔在一起,是,长得挺冷酷的。”
那边时诩还在问什么,楚逢月无语道:“太烦了,挂了吧。”
“哦。”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楚巫听话的掐断通话。
又陷入沉寂,过了大概半分钟,车内响起一阵舒缓的纯音乐。
楚逢月的脊背也放松下来,她摸出手机,逐一回复消息。
看到白垣的对话框时,她才意识到一件事。
因为赵先生那边的事情提前处理了,她又赶着回来送小乌云去学校,所以忽略了去白家拜访。
白垣问——
【楚小姐,您最近有时间吗?如果可以,麻烦您过来帮忙相一块地。】
白家是以卜算出名的,并不擅长风水,而他和楚逢月有交情,这种事第一时间就想到她了。
楚逢月指尖停在虚拟键盘上,思绪有些飘远。
她好像记得,之前听谁说过,白家老爷子至今没有跨出那一步,而寿命已经到了极限。
就像风水师的水平巅峰是宗师,他们卦师也有毕生追求。
“妈?”喊了她几声都没应,小乌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我们班这个周末要开家长会,老师让我问你会不会出席。”
楚逢月回神,回复白垣的消息:【我明天过来,你把地址给我。】
那边动作很快,直接发了个定位。
女人头也没抬:“周末吗?有空,家长会一般是什么流程?”
开车的赵书青全程保持安静,听着母子俩聊天,没有开口问她哪来的这么大孩子,领养的还是亲戚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是要父母一起参加,有亲子游戏。”楚巫耸肩道:“我本来以为班上那些同学的父母都很忙,老师说他们的父母都会来参加。”
最后这句话直接把楚逢月听到“父母”两个字产生的犹豫打消了,她说:“要不然我和你舅舅一起来?”
“他有课,周末要回学校考试。”楚巫一脸无辜:“刚才在电话里说的。”
楚逢月觉得自己这儿子可以去演京剧了,一会儿是个酷帅的小子,一会儿又很无赖。
都说外甥肖舅,和时诩亲近了几天,他的性格也有些偏移。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潜移默化中被亲近的人影响到了。
“那就找你辛奈叔叔或者小格叔叔,或者灰老师也可以。”楚逢月叹气道:“儿啊,下次你老师再说这种邀请父母的话,你就告诉她,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楚巫点点头:“行,下次我就这么说。”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另外一个开车的只剩无尽的沉默。
到了湘菜馆,楚逢月让他把书包扔车上就行。
本来想像别人揽儿子一样揽着他的肩膀,最后看看他和自己的身高差距,默默收回手,走在最前面。
楚巫和赵书青并排走在后面,一个是酷酷拽拽朝气蓬勃的帅,另外一个眉眼清冷,由内而外散发着寒气。
完全不搭的组合跟着女人到一个挨着窗户的位置坐下,楚逢月扫码点菜。
她问赵书青:“有什么忌口的吗?能不能吃辣椒。”
“没有,都可以。”他在部队就是有什么吃什么,对于吃的不是很注重。
“好,你要开车不喝酒吧?点个苹果醋吧。”一共五个菜一个汤,她觉得挺够的了。
一般三个人三菜一汤就很好了,不过小乌云跟这个年纪的人类小孩一样,很能吃,所以得多点一些。
而且之前在青竹小筑,赵书青带她去吃饭那次,他食量好像也不小,反正就是可能比正常成年男人的量要多一点。
为了以防万一,多点两个菜,米饭也是要大份的。
点完菜,等服务员上了餐具和茶水后,楚逢月才发现一件事。
这是个长方形的桌子,因为挨着窗户,只有四个座位。
乌云这小子挨着赵书青坐在她对面,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像个待审的犯人。
她从来没见过小乌云这么黏人,更何况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狐疑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楚逢月觉得他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要不让灰仙去老爻家里请白仙过来给他看看?
楚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他妈的观察名单,疯狂蹭着旁边男人身上的气运。
太舒服了!像是四肢五骸都泡在温泉里一样,被热源包裹着。
“妈,你和赵叔叔很熟吗?”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
“还好,”楚逢月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目光挪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上,“算是互利互助的关系吧。”
赵书青眸色沉静,没有否认。
“那家长会能不能麻烦赵叔叔去参加?”要不是怕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小乌云都恨不得趴在他身上,这种行走的滋补品,对于灵体来说简直太友好了。
这问题确实太突然了,或者说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