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嘴角发疼,连舌尖也疼,头还很晕,两只耳朵热得像要烧掉了一般。总之就是哪里都很不对劲儿。
见她不说话,贺勘弯下腰想看她的眼睛,奈何她直接垂得更低。
“元娘?”他叫她,干脆直接将她揽来抱住。
温香软玉在怀,舌尖还沾着她渡过来的酒香,不觉嘴角挂上笑意。
在他的身前,孟元元终于停止了咳嗽,反正也使不上力,干脆就不动,脸颊上的泪痕给他沾染在胸前。
贺勘的手落在她的身后,轻轻地一下一下帮着顺背:“要不咱们回洛州,把兴安先留在红河县罢。”
孟元元耳边是他胸腔中强健的心跳,听到他的话,有些不解:“不带他?”
虽然兴安做事粗粗拉拉的,但是也跟了贺勘许多年,算是用的顺手罢。如今将人留在这边,莫不是帮着秦淑慧看管产业?
“嗯,”贺勘手扣上她柔软的后脑,指尖忍不住想钻进她的发尖,“让他留下来,跟四婶学酿酒。”
“咳咳!”孟元元才压下的咳嗽,在听到他的话时,重又咳了两声。
贺勘不由笑出了声:“以后,元娘就可以随时喝到红薯酒了。”
着实,喝酒后的她变得懵懵的,可爱的紧。
“公子莫要说笑。”孟元元小小道了声,试着从他身前离开。
虽然是夫妻,可说起之间的亲密事,着实没有多少。床榻间不过是最直接的过程,相通的身体,可是精神上始终是分离的,无法契合,大多时候都是她咬着牙想熬过那一段。更不会有现下这样的,在昏暗街上的荒唐。
贺勘并不是说笑,而是真真的这样想。其实真正注意的话,她的喜好根本很容易发现。
比如,喜欢吃甜的和软的。
“去河边走走罢。”贺勘攥上孟元元发凉的手,试到了她手指间的僵硬。
孟元元抬了下眼,耳根烫得厉害:“天晚了。”
贺勘抬头,天上一轮圆月:“明日该回去了,再看看罢。”
如此月色不可辜负,更何况是牵着身旁人的手。哪怕是简单的走着,也觉得甚是美好。果然,好看的从来不是风景,而是与谁一起看。
再者,回去家中便有许多的事做,他更想与她偷闲。
第56章 第 56 章
两人从墙下走出, 正是站在前街与巷子口的地方。
贺勘拉着孟元元想往石桥的方向去,他不想这么早回去,想要更多的与她单独一起, 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简单走路。
而孟元元想走的方向是巷子, 实在是酒劲儿大。
两人的手牵着,中间手臂拉开,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回去罢。”孟元元轻着声音,心底里总有些小小的虚意。方才在墙壁下发生的那些, 别的让人家房子主人看到才好。
不然,这小小的县城, 她和他又要出名一次。
“行。”贺勘靠了过来,一口答应, 随后拉着孟元元走进巷子里。
巷子悠长, 尤其黑夜里, 总觉得没有尽头一般。两边的墙壁回响着脚步声,嚓嚓。
只是没走几步,他往她看了看,然后道:“这回听元娘的, 下回听我的。”
孟元元只当是他简单的说话,也没有多想, 安静的跟着。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 见着一个人从院门里出来, 朝着巷子里看了眼。
“大公子。”下一瞬,那人便喊了声, 随之快步走到巷子中。
贺勘脚下一顿,脸上的柔和尽数褪尽, 眸中渐渐冷却:“他倒是回来的快。”
是当初离开洛州时,贺泰和安排在贺勘身边的诸先生。先前人跟着大船去了一趟权州,把给贺滁的东西送了过去。
这厢一定是办完了差事,急忙慌的赶回红河县。
见着人来,孟元元从贺勘掌中抽回自己的手,不着痕迹的退开两步。
她轻微的举动被贺勘看在眼中,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疼。
“先回去罢,记得喝点儿热水醒酒。”贺勘叮嘱了声,声音中掺杂上一抹笑意。
孟元元轻一点头,遂越过贺勘,自己先回家去。
经过诸先生时,她顿了下,与人颔下首算是招呼。对方似乎也是扯了扯嘴角,道声孟娘子。
秦家院子里,明亮一片。
甫一进院门,孟元元就看见院中放着几只箱子,一旁,兴安双手掐腰站着,似乎在为难什么?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了声。
在秦家住了一年多,明日就会离去,而且往后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孟元元看去正屋,想着摆了几日的供台,也会很快撤掉罢?
兴安转过身来,叫了声少夫人,然后双手一摊:“我这一过晌全在收拾东西,到现在都没吃上晚膳,现在跟我说,重新摆回去。”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抱怨。
孟元元知道兴安自来性子好,腿脚也勤快,很少会这样抱怨,于是往院门的方向看了眼。八成是因为那个诸先生罢。
不出所料,接着兴安就开始倒起苦水:“少夫人,我就不明白,公子吩咐的事情,我都会认真去办,因为他是兴安的主子爷,可为什么旁人也要对我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明显大了些,听着便知道是说给外面的诸先生听。
“好了,”孟元元劝了声,“诸先生跟着公子往外走了,听不见。”
“听不见我也要说,”兴安哼了一声,语气愤愤,“他一个随行的先生,管不到我,唯一能管我的就是公子。哦,还有少夫人你。”
见他如此生气,孟元元便知刚才诸先生肯定是说了重话:“怎么回事?”
这一询问,兴安脸上几分委屈:“他说不让回洛州,还说是老太爷的意思。少夫人,贺家大概还惦记着秦家的林场。”
如此知道缘由,孟元元心中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与其说是兴安生气诸先生对他的呵斥,不如说是兴安心中为贺勘鸣不平。
将秦家的林场弄到贺家?那这几日,贺勘所做的一切便会功亏一篑。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将秦尤划出族谱,是为了侵占秦家产业。
这样一来,名誉肯定受损。贺老太爷就没想过,此举会联系到明年的春闱,不怕过后某一日,被人扯出这件事情?
贺家,是否真有为贺勘想过?
“别担心,公子肯定有自己的主意。”孟元元安慰一声,遂把身上剩下的半包南瓜子塞给了兴安,“东西先放这儿,等公子的意思。”
兴安点点头,叹了一声:“总觉得秦家二老对公子更好。”
孟元元笑笑没说什么。在贺家也算是住过几日,明明白白的,这种士族高门更看重的是权势与利益,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就把贺勘丢在外面。
这厢。
贺勘继续往巷子深处走着,身后两步远跟着诸先生。
诸先生捋捋胡子,说着自己去权州这趟都做了什么,以及贺滁如何将那些东西收下。
“办得不错。”贺勘淡淡一声,对那些并没什么兴趣。至于给贺滁送了什么,他亦不想知道。
诸先生笑笑,半弓着腰身:“如此,我就尽快赶回来,帮着公子处理这边的事情。”
“不劳先生,”贺勘微扬下颌,视线中是空中的圆月,“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干净。”
他回来红河县,只是两件事,如今都已妥帖。
果然,诸先生略一沉吟,快走一步:“大公子,不若再多留两日,老太爷曾交代过小的一件事。”
“何事?”贺勘抿平唇角,话音已然变冷。
诸先生只寻思着自己的差事,没在意贺勘的口气,便道:“秦家的那片林产,合该是公子拥有。”
他是没想到贺勘仅仅几日,便将这边的乱子处理了清楚,自己也打听过,完全没有留下什么话柄。要是贺勘肯做,吞下林场,也不是难事。
“哦?”贺勘停步,站在巷子的尽头,“先生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诸先生连忙应道,“这也是对贺家有利的事。”
他是想在贺泰和那里站稳脚跟,以后获得更好的差事,是以很是重视红河县这件差事,匆匆从权州回来。再者,自己可以趁机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学,万一得了身边这位大公子的重用,以后的前途可是很不错的。
这样想着,干脆就将自己的一番盘算说出来:“公子从小见识广,晓得大渝朝重视海运对外贸易,每年大宗的税银,都是来自这儿。秦家的那片林场,有不少上好的老木,可用来作船。”
贺勘微侧回身来,也不说话,就听着诸先生讲着。
诸先生以为是得到了赞同,于是说得更加细致:“不只是商船……”
“还有官船,战船,”贺勘接了话过来,“是不是?”
贺家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还真不至于让一个半懂不懂的先生来讲给自己。因为贺滁会在市舶司任职起码三年,所以贺泰和看好了这个机会,也就注意到这片林场。
从小跟在祖父身边,贺勘知道不少关于市舶司和航运的事。曾经京城的官家有过打算,打造并派一支官家船队出海。
“是。”诸先生应了声,腹内编好的话再也说不出。
贺勘不想多说,只道:“明日启程回洛州。”
说完,转身往回走。
“公子,”诸先生忙跟上,着急道,“可这是老太爷的交代。”
贺勘步子不停:“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
诸先生不敢忤逆,称是,随后拿出带回的信,是贺滁给贺勘的。
贺勘拿了信,便再没理会诸先生,自己回了秦家院子。贺泰和真的以为,派一个先生跟着,就能够拿捏他?
西厢屋。
孟元元喝了盏热水,终于舒服了些。
她坐在床边,酒劲儿让她觉得发困,好容易撑着想清洗一下入睡。
拖出枕头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用手帕包起来的东西,记起那是上回贺勘给她买的珊瑚簪子。
“珊瑚?”孟元元拿出簪子,指尖捏着那枚红艳的簪头。
后面,她听见院子的脚步声,知道是贺勘回来了,好像是去了正屋。
明日就要启程回洛州,想来他有不少事要处理。于是又想起在永安寺时,他在石亭里等她,想想居然有些好笑。
放下簪子,孟元元从腰间锦袋中拿出了白日里贺勘编的那两只小公鸡,一手一个。虽然被挤得有些变了形,却还是拖着长长的尾巴。
“斗鸡。”她咧着软软的唇角,双颊上的酒窝深深陷入。
两只手接近时,小公鸡们开始互啄,离开时又各自安静。这样的简单,可她当真是觉得好玩儿。
其中一只小鸡的脑袋耷拉下来,就像是斗败了一样,另一只则还是高昂着脑袋,不可一世的样子。
孟元元盯着那只昂着脑袋的,噗嗤笑出声:“傲慢的样子,还真是像他。”
不知是不是刘四婶那酒的原因,她现在的身心很是松缓,而且不自觉的想说话,哪怕是对着一直竹叶编成的小公鸡。
坐着缓了一会儿,孟元元起身清洗完,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贺勘回来了。
没想到他这样早回来,预料会和那诸先生说些事情的。
她正站在脚踏上,一身轻柔的衬裙,手中握着一把幔帐,一点点从指尖滑下,铺落开来。
“我来罢。”贺勘关好门,几步到了床边,从孟元元手里抽出幔帐。
其实放幔帐而已,手一松就好了,并不需多麻烦。
“嗯,”孟元元小挪了一步,软软的裙裾下,藏着一双赤足,“公子还要在这边留几日吗?”
想着方才在人家墙下,他抵着她不放,至今嘴角还有些疼,不免就想离着远一些。
“不会,咱们回去。”贺勘松开手,转身来正面而对着她,“明日上船。”
孟元元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并不会去拿下秦家的林场。
“进去罢。”贺勘拉开幔帐,示意她进去。
孟元元心中跳得厉害,耳后蔓延开薄薄的红,呼呼的火烧一样。
“红薯酒这样厉害吗?”贺勘手抚上她的脸颊,笑了声,“脸儿红得跟果子似的。”
闻言,孟元元垂下眼:“以后不会再喝了。”
珠色的丝质衬裙,轻柔细腻的包裹了少女的身子,颈前敞开的地方是大片柔细的肌肤,雪玉一样,随着呼吸时起时伏。她是成过亲的,身上除了少女的清凌,还多生出一份妩媚,身姿更是日趋的成熟展开。
贺勘喉咙发干,不觉滚动两下:“元娘……”
他见她后退,手伸过去握上她的手肘,自己接着上前一步。
孟元元对上他深沉的眼睛,在那双瞳仁中看到了蔓延开的热度,以至于听着他的呼吸是那样的不稳。
她的脚还想往后退,本还沾着湿润的脚底,在脚踏上留下了两个足印子。
贺勘低头,正看见她把小巧的脚缩进裙下,圆润的小脚趾一闪就不见。脑中抑制不住的想着一年多前,他与她成婚的时候,这里就是他俩的婚房。
透过单薄的衣袖,孟元元感受到他掌心透进的热度,以及指尖上收紧的力道。
忽的,他的手臂圈上她的腰,身子前倾,另只手从她的腿弯下穿过。
孟元元身子一轻,已经被他给打横抱起,陡然的上升,让她不禁瞪大双眼,小声惊呼。转脸就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心脏抑制不住的砰砰跳动。
两人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她蜷着身子,不知所措的手无处安放。
“咳,”贺勘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喉间只是咕噜一声,变为一声轻咳,“你,你好轻。”
不止轻,还很软。曾经仗着她睡着,他说过。
孟元元身子僵硬,脚趾勾紧:“放我……哎!”
没出口的话改为一声惊呼,下一瞬后背陷进松软的被褥中,随后而来的是覆上的重量。他一手摁上她的肩头,另只手握上他的腰,他的后面,飞扬的幔帐缓缓落下、合拢。
就此,外面的光线隔绝一些,帐内朦胧着。
被褥中有着木棉的香气,红色的被面上,女儿家的手臂白皙得刺目。
“我,”贺勘声音变得低沉,混杂上说不出的微哑,“元元,想叫你元元。”
孟元元懵住,先前的酒劲儿还未散去,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做:“我……”
轻轻的一声嘤咛,她试到他抓上了自己的脚踝,指尖沿着腿肚推着衬裙往上,微凉的手指使人战栗。
哒哒。
两声敲门响,让整个西厢陷入沉寂。
“公子,”屋外,兴安扯着嗓子喊了声,“泡脚的药汤好了。”
是早上经过前街时,那郎中开得泡脚草药。
贺勘蹙了下眉,懊悔着就应该把桌上的灯熄掉。再看看被控在身下的女子,正紧张的别开脸,咬着唇满面娇色,她的手摁上他的手,是试图的推据。
衣袂与衣袂叠在一起,他的每一处都在激烈的澎湃,想着去彻底拥有她。
哒哒哒,又是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就像一盆冷水浇下。
贺勘咬咬后牙,手从那一片堆叠的裙下抽回,无奈离开了她的软腻,撑身起来。
指尖的离开,她当即灵活的缩回了腿,一个翻身躲到了床里去。
贺勘大手一挥,那片幔帐重新破开,人从里面出来。
“进来!”贺勘瞪着屋门,两眼眯起,胸口积闷着,每一处都极为不好受。
很快,身旁的幔帐就被里面的孟元元给整理好,然后遮挡的严严实实。
屋门推开。
兴安端着木盆进来,里面是煮好的药汤,正冒着水汽:“公子,赶紧泡泡脚。”
他全部心思都在手里端的木盆上,走得相当仔细,也就没看见贺勘难看的脸。但是知道孟元元在屋里,他没再往里走,而是就近把盆子放在靠门的地方,还十分贴心的摆好了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