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其他BAR,seretgarden的环境气氛都比较安静,音乐放松,有很多生意人、白领以及外国人喜欢聚集在此地,
因为它的安静和宽松,特别适合休闲。。。司徒霄。”
司徒霄把姓名报给waiter,waiter便有些惶恐地引领着二人到一个半封闭的吧桌,司徒霄把皇甫良让到对面后吩咐
waiter:
“一杯ginmartini。。。小良,你要喝什么?”
皇甫良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拘谨地问司徒霄:
“只有酒吗?”
司徒霄想了想,问waiter:“有没有一般性的饮料?比如雪碧,芬达之类的?”
Waiter说有,司徒霄就问皇甫良要雪碧还是芬达,皇甫良摇了摇头:
“都不要,太甜了,有白开水吗?”
Waiter说有,司徒霄就让waiter上水,然后他苦笑道:
“说出去人家都不信,咱们认识十多年,你一次都没跟我来过酒吧,来了酒吧竟然只要白开水。”
皇甫良说:“我不喜欢酒吧的环境,嘈杂人杂空气污浊而且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
司徒霄奇道:“你人身有什么安全问题啊?这里又没人要害你。”
“我不是说肉体伤害,我是说我不喜欢被人搭讪,尤其被陌生人搭讪,像查户口似的,上问祖宗三辈儿,下问祖孙三
代。。。”
司徒霄紧张了,急忙问:“照你这么说,你好像跟除我以外的人去过酒吧的。。。小良良。。。”司徒霄邪笑着坐了
过去,一只手臂杵在皇甫良颈后的椅背上,一只手挠头,迫有逼宫的味道:“快跟老公承认,跟谁去的?男的女的老
的少的?横的竖的直的弯的?前面的老公我就都不管,只最后一项,你要是招惹那种货色,就别怪老公要搞架飞机开
开。”
皇甫良有些生气,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么司徒大爷,请恕小生冒昧,您又是哪种货色?子曰:‘己所不欲,勿施
于人。’请再‘逆向子曰’:‘人所不欲,勿施于己’,你又施了多少‘欲’在自己身上?”
司徒霄瞪大眼睛拼命眨了N下,脑袋里忽然蹦出一首儿时童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千万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司徒霄因天生长有一颗人文智慧沟壑比较平滑的大脑,根本无法与皇甫良阴沟壑壑的大脑上升至同一高度,司徒霄这
架小船,在遇到皇甫良这条深沟时,唯一的命运只剩触礁、翻船,一个子曰已经晕头转向,迄今为止他仍搞不清皇甫
良口中的那些“子”的名号,是孔子孟子老子庄子,还是儿子孙子王八犊子,如今又来了个“逆子”,他只觉胸闷的
快要爆炸,就算搞架火箭也撵不上皇甫氏的“百家子”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司徒霄哼着这首温馨小调,乐呵呵地“举头望明星,低头思不清。”
他彻底认输了,所谓失败乃成功他媳妇,败给自己老婆也是虽败犹荣,不仅光荣,愈发大爱皇甫良,于是他心悦诚服
地谄媚道:
“不愧是我老婆,知识渊博啊~~以后叫您‘皇子’吧,您怎么不开个‘子曰铺’呢?我这被你的‘子’绕得头昏的,
还没喝gin呢就醉三分了,哎呦妈呀!”
文人皆迂腐,还禁不住夸,此为“浮夸”。
皇甫良得意媚笑,抬起手腕,捏住易拉罐儿,脆脆生生地启开饮料盖儿,朝下猛灌,然后还夸张地“咳”了一声表示
爽快,紧接着一个长串的胀气嗝儿。
司徒霄有眼待见儿,连忙贤惠地为某狼捶背捏腰,捏到柔软处皇甫良咯咯地笑起来:
“痒!痒!你快松手!”
司徒霄也跟着笑得开心,被遥控器砸伤脑袋的阴影一下溜没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太阳转向了,太阳转到他的头顶
正上方,火辣辣地烤得他热辣辣,hot!hot!
一千个忍不住,一万个忍不住,谁要是忍得住就是乌龟儿子养的。他甜蜜蜜地,像只满心欢欣的勤劳小蜜蜂,嗡嗡嗡
地飞向心爱的“向日葵”脸上,叮住“向日葵”诱人的花蜜,美滋滋地,万分激动地吸吮下去——
接着,阳光瞬间散尽,“向日葵”跟着太阳转,“小蜜蜂”嘭地跌入万丈深渊。
司徒霄挨了皇甫良一个响亮的大耳光,这耳光抽得恰到好处,不急不缓,重中略显迟滞,刚刚好在一首乐曲停止的间
隙响彻了酒吧的每处角落,声波经过数次反射激荡,传播到每个人的耳中:歌手、乐队、调酒师、waiter、酒客,甚
至酒吧老板,都齐刷刷向这边望来,目光惊讶转而猎奇再而乐祸——什么是快乐?快乐的本质,就是必须要建立在某
种痛苦情绪之上的,你快乐了,必定有人要为你的快乐买单。
酒吧老板见vip客人司徒sir挨抽,脸都惊悚的绿了,他三步两步以百米速度冲刺到这里,毕恭毕敬地向司徒霄弯腰行
了个大礼:
“请问。。。司徒先生,您要叫服务吗?”
司徒霄刷地回头,两眼喷火。酒吧老板被吓得一激灵,应变神速:“啊!司徒先生掉了什么东西吗?叫服务员来帮您
找吧,地上凉,您别跪出病来,呵呵,呵呵呵~~”
司徒霄这才脸色缓和,慢慢从地上站起抖了抖衣袖尘土,坐在沙发上翘起了儿郎脚,朝老板弹指一挥间:“算了算了
,掉了枚硬币而已,不用找了!”
酒吧老板当然知道司徒霄这种大神才不会为一枚硬币折腰,只是赶来得颇不是时候,正巧碰见司徒霄捂着半边脸半跪
在皇甫两腿边,皇甫良脸色惨白,神情肃杀,身体僵直,目光悲愤。看表面好像皇甫良是受害者,司徒霄是行凶者,
但以酒吧老板资深的江湖阅历,立刻就判断出二人是友非敌,而且这友,不是一般二般的朋友,百分之七十几率为爱
人同志,百分之三十几率为追求刺激——有钱人嘛,闲来无事,养只小狼狗傍傍身也并非新鲜事,只是以皇甫良这种
上有姿色下有对策的“高知狼狗”,还真是少见。所以那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从酒吧老板在离开吧桌偷窥一眼后自动
清零,因为他发现,“司徒先生”又在地上找硬币了,酒吧老板叹了口气,叫灯光师把房内灯光再调暗些。
也许被皇甫良抽懵了,也许是处于恋爱中的雄性勇猛有余而智商不足,司徒霄有点儿疯,他握着皇甫良的手,左搓搓
右揉揉,翻过来调过去,哀叹道:
“骂也被你骂了,头也被你砸了,耳光也被你抽了,面子也为你丢尽了。。。小良,我就真这么讨厌吗?”
他抬起头凝视着皇甫良的双眸,眼神好似深闺怨妇。
皇甫良低头一看方惊觉,司徒霄的眼睛在慢慢润湿,然后他再次心软,感到些微的愧疚,反手把司徒霄从地上拽起来
,轻声说:
“谁叫你不看场合地亲。。。亲人家?”
语气少了大部分责怪,倒似些娇嗔,司徒霄贼胆再壮,试探着把头歪在皇甫良肩膀上,动情地说:
“小良,我不敢带你去适合的场合——S市有很多很有名的同志酒吧,在那里,同性情侣们都可以放胆作那些异性恋人
们在街头、车站、商场、影院、饭店、球场等等很多公众场合所能作出的亲密举动,那里没人会把你当成异类,当成
变态,当成怪物,大家都是平等的,友好的,宽宏的,你不会觉得自己的任何言行会遭到非议和诋毁,更不必为自己
是一名同性恋者而自卑,没人会嘲笑你,也没人会因你的性向而诬蔑你,那里是我们的乐土,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是
这个城市能给予我们的唯一的天堂。就算像刚才那样,你打我耳光,不会有人紧张地跑来询问——我知道那个老板什
么意思,他不仅怕有人滋事影响酒吧生意,他更怕我们这样关系的人存在,会危及他们身边的每个人,仿佛我们就是
活着的、会走动的HIV,仿佛看我们一眼,呼吸我们呼吸过的空气,跟我们说一句话,勾一下手指,也会染上HIV。。
。小良,现在知道了我为什么不让你招惹其他的同志了吗?上帝也说,众生皆平等,可惜我们只有在那里才与人平等
。我不怕你爱上别人,只怕你保护不好自己,你爱的人不能像我一样保护你,你会受到伤害,你会痛不欲生。我和我
爸爸小心翼翼保护了二十多年的你,我不敢让其他人碰。。。我害怕,真的害怕,害怕有一天,连我也无能为力了,
到那时,你一个人怎么办?“
皇甫良半天不语,司徒霄不用抬头,就知道他的表情。
对,他在默默流泪,默默的,他从来都是这样,从不大喊大叫,从不歇斯底里,在哀伤的时候,在流泪的时候,不愿
被人看见,甚至不愿被自己看见。
司徒霄觉得这些语言过于煽情了,超过了皇甫良所能承受的范畴,于是他打算退散沉重,不让皇甫良感到过大的压力
。
他话锋一转,大咧咧地傻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想到好办法了!如果我要是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
皇甫良抹了抹眼睛说道:“什么办法?曰吧!”
司徒霄指指下身两腿中间部位,神秘兮兮地笑道:“不如咱俩生个儿子,爸爸不在的时候,儿子可以照顾妈妈。。。
”
“啪~~~”
一声巴掌,响亮、清脆、毫无悬念。
21.新年晚会-开场
司徒霄在司主任的盛情邀请下,还是去了新年晚会。
N大的新年晚会定在26号这天,星期四,避免了由圣诞节和周末可能会带来的人气不足的影响,再加上宣传强劲,现场
有礼物赠送,所以当天晚上,N大的礼堂几乎座无虚席,甚至
晚到的学生因为占不到座位,只能充分发挥鸵鸟精神,全凭一副肉身一双弱履支撑在人满为患的通道上,一边挥汗如
雨,一边翘首企盼晚会快点开始。
司徒霄脱掉外套,松了松灰蓝色的领带结,仍觉窒息,便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坐在右侧的唐小冉适时地递过一方
香帕,体贴道:“司总,擦汗。”司徒霄接过手帕在额头上蘸了蘸,脑袋却情不自禁地向另一侧歪去。
会场内开了中央空调,温度奇高,司徒霄偷偷瞥了一眼皇甫良,吃惊地发现他仍捂着棉衣正襟危坐,正目不斜视地盯
着正前方舞台的红幕。司徒霄出于本能,本想提醒皇甫良脱了外套别捂坏了,要是热出痱子就不划算了。可是刚一张
口他就意识到,他们之间还隔着第三个人:司主任。在皇甫良面前,司徒霄险些让司主任肉身不存。
司主任一直保持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所应具备的,亲切祥和的笑容。他的头发全白,之所以用全白二字来形容,全
在于头发总量的特殊性:中间高地,十面伏击。由于总量就那么淡淡一圈,所以白的几率也就达到了百分之百。司徒
霄想到了一句谚语:“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他发自肺腑地感叹:智慧啊!感叹之后他又从概率
上进行了一下分析,得到了下述结论:知识分子的头发总数与智慧程度是成反比的,头发越少,代表着智慧沟壑就越
深,人也就越聪明。所以从一个人头发的总量,大致也能判断他智慧的程度,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个人一定是个知
识分子。他庆幸自己并不是这类人,否则那满头的秀发啊。。。于是,他忍不住畅想了一下未来,想像若干年后某狼
只的头颅,会不会像司主任一样,如被开垦无度的森林一般,只余一间高地和一条光亮亮的马路?他狠狠摇头,立刻
否定了这个荒唐的穿越剧。谢了顶的皇甫良?他实在不敢想像,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悲剧会发生在这个妙人身上。
司主任正为司徒霄介绍N大辉煌校史,唾沫所溅之处,花飞花谢,寸草不生。司徒霄的耳朵边进边出,心不在肝上,正
陶醉在如汹涌澎湃波涛般的自豪感中的老教授,猛然发现倾听者不是一脸的膜拜——司徒霄在摇头,在用力的摇头,
摇得无奈,摇得悲哀,摇得令人心碎——司主任哪里知道,司徒霄已经根据秃发原理穿越到若干年后,一睹佳人芳容
去了。他在N大兢兢业业工作了一辈子,N大的成长就是他的成长,N大的辉煌就是他的辉煌。他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辉
煌被轻易否定,而且被一位成功的商人否定,这就让他万分沮丧了,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终于继续不下去,忽然
停住。
司徒霄努力把目光从皇甫良的身上转移到司主任这里,诧异道:“司老怎么停了?您继续啊,我这正听得入迷呢。”
司主任心想你不定入得什么迷呢,就居心叵测地反问道:“司徒呀,我忘了我讲到哪儿了,这年龄大了呦,果然不饶
人哪,你得给我提个醒儿。”然后他斜睨着司徒霄,等着后者因为答不上来而尴尬窘困——文人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些
狭隘和斤斤计较的,尤其当他被忽视时,就很容易产生报复心理。司徒霄如果表现出窘迫不安或痛心疾首的自悔状,
可以让老教授失衡的心理非常地快感,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被皇甫良多年的磨砺,司徒霄的脸皮不是一般地厚。
司徒霄心想,老人家还摆我一道。
他当然不知道他讲到哪儿,他也必定不会在老人的面前失态,于是他握拳猛咳,装作喝水,朝一旁的唐小冉低声问道
:
“老人家讲到哪章了?”
唐小冉也低声回道:“第十五任熊校长曾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做过两年副校长。”
“小妮子不赖!”司徒霄扬着嘴角赞道,“回头加你工资。”
然后转过头来,成竹在胸地对司主任说:“‘穷’校长做过斯坦福大学副校长。”
一听“熊校长”变成了“穷校长”,司主任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唾沫淹死,他咳得凶,青筋暴涨,目若铜铃,愤恨
地瞪向司徒霄,司徒霄手忙脚乱地递水,司主任灌了多半瓶才顺过气,抚摸气涨的胸脯,竭力调整态度。他
为司徒霄耐心纠正:
“司徒啊,十五任校长姓熊,‘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熊,而不是‘穷’,会产生歧义的,我们的校长生活条件还可
以,不算太穷。”
司徒霄这才恍然大悟,暗怪自己莽撞,伤了N大的尊严,也伤了老教授的心。
“司老,我一时口误,您别往心里去。”
司主任摇摇头:“没关系,其实你说的也对,中国知识分子的生活果真可以用贫穷二字来概括的,虽然国家经济日益
腾飞,政府也努力提高知识分子待遇,但相比高强度的脑体双劳强度,他们的收入还是太低了。十年前熊校长在国内
的月工资只有两千人民币,而他在美国当一个副校长就能拿到两千美金,此外还有科研经费和各种名目津贴,不能同
日而语啊。”
司徒霄感慨道:“现在好了,校长年薪涨十倍也不止吧。”
司主任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点点头:“是啊,现在好了。。。可谁晓得呢,好了也许不如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