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大爱 上——琴挑

“尊敬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司徒霄还没来得及反复咀嚼司主任这些言语的个中含义，舞台红幕徐徐拉开了，两男两女四位主持人手握话筒闪亮登

场，激情洋溢地宣布晚会隆重开始。

然后哗啦啦一堆穿超短裙的小女生满舞台地扭屁股踢腿，跳起了青春韵律操，把开场气氛带至高潮。

司徒霄但觉胸腔一阵激情澎湃，置身于N大礼堂，满眼的稚嫩面孔，满耳的雷鸣掌声，花束、气球、少男、少女。。。

这一切让他恍若回到了大学时代，那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时的皇甫良正上中学，豆蔻年华，应该是少年壮志吧，而自

己因为选择坚定继承父亲资助的遗志，终日奔波在打工征途上，从未留意，原来青春可以这样美好，可以这样多姿—

—

世事往往如此，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即使你肯沦为劣马，连草根也许已经被吃得不剩了。

十年后，属于司徒霄青春的草根，恐怕只有皇甫良一个了。

他唏嘘着，对唐小冉感慨年轻多好。

唐小冉觉得甚为可笑：“好什么，年轻就意味着贫穷，没钱的日子能好过？”

司徒霄不说话了，面容冷峻的欣赏节目。

演到第八个时，女主持人上来报道：

“下一个节目，山西莲花落：黑猫与白猫。表演者：法政学院，周佳任。”

众生百相，司主任振奋皇甫良紧张。人出来后，司徒霄则焚心似火，那把火就叫作“妒火”。

只有唐小冉，处变不惊的安好，极为放松地全身心享受另类SPA。

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放松不起来了。

22.黑猫与白猫

周佳任穿着一身孔乙己式的长袍马褂，头顶油光锃亮地梳了个中分，鼻梁上架了一副圆框眼镜，左手打竹板，右手捏

竹签，敲面前桌台上的一只倒扣的瓷碗底，唱道：

“各位朋友听端详，我莲花落来唱开场——”

司主任手指一抬：“哎？这真是周佳任同学嘛！”

皇甫良笑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司主任拍手笑道：“我只听过浙江绍兴的莲花落，原来山西也有，这倒有趣了。”

皇甫良说：“您是他的导师，也没听说他也懂这个？”

司主任摆摆手，颇为无奈：“他实在。。。太有天赋了，挖之不绝啊。呵呵，这孩子倒也算多才多艺。”

皇甫良敷衍地笑了笑，左脚却隐隐作痛，感叹道：“真是。。。太有才了，您知道他还会足道么？您老试没试过？”

司主任点点头：“唔，他要给我捏脚来着，我一直有事所以没时间试，等哪天。。。”

皇甫良立刻脸色铁青，及时斩断司主任妄念：“主任，千万别让他捏！”

司主任不明就里，问为什么。

皇甫良碍于颜面没说自己脚崴就是被周佳任捏出来的，只说：“还是找专业的吧，周佳任毕竟不专业，万一捏出毛病

来。。。”

司主任笑道：“没事，没事，反正他就是不给我捏，我也一身毛病了，无妨，无妨！”

台上周佳任中了魔似的边伸脖子边敲瓷碗念叨：

“白猫说黑猫，你往夜里蹽，出事我顶着，利益任你捞。黑猫夸白猫，天没你身高，等我做完事，给你大蛋糕。”

这段与《唐伯虎点秋香》里华安为救秋香，被华夫人怀疑与唐伯虎勾结时的那段念白，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观众被逗

得哈哈大笑。

这边司徒霄见两人唠得欢实，自己反被冷落，就忍不住插嘴问：

“司老，这位同学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就听他‘猫’呀‘狗’的，说的什么猫什么狗？”

皇甫良一听他发言，立刻闭上嘴巴，目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

司主任笑道：“我也听不大懂，他用山西方言唱的。不过，白猫黑猫的故事我倒是知道一些的，我说给你听。”

他抿了抿略微干裂的嘴唇，说道：

“一家主人为了治鼠患就去买了两只猫，一只白猫与一只黑猫，决定把家里的老鼠全抓了。

黑猫死心眼，一天到晚忙个不听停。白猫心眼儿尖，脑瓜子灵活，总在一旁躲着享乐。老鼠，没多久就摸透了两只猫

的脾气习惯。鼠王决定贿赂猫哥俩，它拖了一条很大的鱼去见白猫，要跟白猫交朋友。白猫见鱼眼开，接受了贿赂，

就把黑猫每一天的行踪都泄漏给了鼠王。它还建议鼠王从隔壁挖一条暗道到粮仓，万一哪次被黑猫撞到了，躲起来也

容易。老鼠王得了白猫真传马上回去叫那些鼠崽子们挖了一条暗道。就这样，黑猫天天奔命，白猫天天躲在粮仓外接

受孝敬。主人不知白猫吃里扒外与老鼠串通一气，只看到鼠患越来越猖獗，便把两只猫叫来，严令两只猫把那些鼠崽

子和那鼠王抓了，不然就严加惩办。两只猫都急了，黑猫开始了疯狂的扑鼠行动，可抓来抓去就抓了一些崽子。白猫

则非常担心鼠王被捉会咬出自己受贿的事，就百般阻挠黑猫抓鼠。有一次，白猫告诉黑猫鼠王躲在粮仓里，黑猫一听

说有了鼠王下落，非常高兴，一进粮仓就一头到黑地追老鼠去，白猫则在洞口守仓待鼠。鼠王狡猾的很，一感到动静

，就钻进了早就挖好的鼠洞，把黑猫耍得团团转。可惜它气焰嚣张了没多久，刚一钻出鼠洞，就被白猫逮住了。为了

怕它泄露秘密，白猫咬死了老鼠王，叼着死鼠王去见主人。主人很高兴，赏白猫守粮仓，顿顿吃鱼，罚黑猫四处扑鼠

，餐餐吃剩饭。后来，黑猫继续自己的职责，奔跑在扑鼠前线，白猫就在粮仓里美美的呆着，并享受着新挑选出来的

老鼠王送来的孝敬，悠哉游哉过着日子，结果白猫因为好吃懒做养了一身的肥膘，再捉不了老鼠，就被主人赶出了家

门，而黑猫抓鼠本领进步神速，把主人家里的老鼠统统消灭光了。这就是白猫与黑猫的故事。”

司徒霄认真听后说：“有意思，讽喻很强啊。”

司主任点头：“这就是民间文艺的魅力，把大家都不敢明说的用故事的形式暗讽出来。”

唐小冉插了一句：“那主人后来善待黑猫了么？”

司主任笑着反问：“你说呢？”

唐小冉说：“那是一定的了，黑猫有功嘛。”

司主任无奈摇头：“有时功高不一定有好报，例如韩信，为刘邦夺取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但在功成名就之后，却不能

善终。还有霍光、窦宪、杨素、年羹尧。。。这些黑猫，都遭到了主人不公平的待遇。后来啊，那只黑猫因为灭光了

老鼠，处在了一个无鼠可杀的尴尬境地，要知道，没有老鼠了，还要什么好猫嘛，它最后被主人卖了。”

皇甫良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果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反倒不如投机倒把奉承拍马的。。。”

司徒霄听他这么说，脑中灵光一闪，临时出了个谒：“说到这里我想到一个笑话：如果一只白猫掉进了一条水沟里，

被一只黑猫救了上来，你们猜猜看白猫被黑猫救上来之后会对那只黑猫说一句什么话？”

司主任和唐小冉都问：“说什么？”

皇甫良也好奇地探过头，司徒霄得意洋洋地揭开谜底：“白猫说：‘还好我是白的，要是黑的，你怎么找的到啊？’

哈哈哈！”

三人闻言都呆了呆，并没有表现出司徒霄事先预计的捧腹大笑的结果，却达到了冷笑话的最高境界：把人说哭。

约在若干秒后，三个人在心里流尽了泪，皇甫良与司主任对望了一眼，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是唐小冉，捂着嘴巴

偷乐，最后是司主任。司主任不仅笑了，还对司徒霄的冷笑话作了番点评：

“司徒说的好啊，乍看蹩脚肤浅，但仔细咀嚼才品出个中滋味。这是个一语双关的说法，关键就在于这黑白二字，不

仅表明了猫皮的颜色，还暗喻黑白二道，黑道黑幕均不可大白于天下，警察都很难找到，更别提一只猫了。”

众人都大悟似的点头称是，佩服司主任化腐朽为神奇的智慧。

正说着，莲花落已经表演完毕，《北京一夜》舒缓的前奏响起，周佳任放下竹板竹签，握起麦克，面向观众席，饱含

深情地说：

“下面这首北京一夜，我会很用心很用心去唱，因为它是我与某人的一个很重要的约定，我们约定，在新年晚会上，

凭此歌相认，凭此歌相识，凭此歌相恋，凭此歌相守。。。我不知道此时她身在何处，也许根本不会从北京那么远的

地方来到这里，只为听曲我的歌，但是我仍要用心唱，唱给她听，也唱给我自己听。请在座的各位为我做个见证，我

遵守这个约定了。很多天，我终于想得很明白。。。冉冉，不管你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年长还是年幼，我还是喜

欢你，相爱无错，‘既然钟情于玫瑰，就要勇敢吐露真诚’，我钟情于你的灵魂，而不是你的外表年龄身份和性别，

不是任何其他，所以，请你也看清我的灵魂，而不是我的外表年龄身份和性别。冉冉，如果你愿见我，就请在晚会结

束后到N大操场的篮球架下，我等着你。”

话音刚落，哄声夹杂着掌声叫好声倾倒了一片，有了公众的鼓励，周佳任愈战愈勇，一曲北京一夜唱得摧人心肝，配

合着那番深情表白，周佳任从此被民间封为“情圣”。

司主任被震惊不小，扭头对皇甫良赞道：“平时就看他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有如此可嘉勇气，这孩子有前途啊！”

更震惊的是皇甫良，周佳任在大庭广众下的一番告白实在过于大胆和刺激，让他震惊之余不免为他的勇气鼓掌。皇甫

良比来拟去，确定如果换作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尤其是那句“无论你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年长还是年幼，我

都喜欢你”就像一个苹果砸在了牛顿头上砸出了万有引力一样，似乎让他迟钝木讷倔强冷漠，锁得死死的感情堡垒的

城门撬开了那么一点点小边。

他偷偷地，缓缓地转过头去，有些动容地望向司徒霄，发现司徒霄也在动容地望向自己。

“呜。。。我已等待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呜。。。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

黑暗里，两人在歌声中默默凝望了良久，在歌曲结束后，皇甫良红着脸低下了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仿佛心电感应，司徒霄的心里猛然一条电流传导而过，他

感到满身细胞都振奋了起来，甜蜜酥软。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味道，原来，这就叫心电感应，不消言语，只消一

个眼神，便是两情久长，胜却人间无数。

被骤然而至的爱情感觉灼烧得强烈，司徒霄觉得全身都在出汗，他长呼了口气，朝一旁的唐小冉借手帕：

“小冉，手帕借来用。。。小冉。。。唐小冉？”

唐小冉有点走火入魔。

被灼烧得强烈的，除了司徒霄，还有她。

在这样万众瞩目下被大胆告白，任何女孩子都抵挡不住吧。惊讶过后就是猎奇和被人告白时的欣喜于自豪。

“原来他就是阿里斯托勒克”，她用指尖划着嘴唇，无视上司的呼唤，唇边渐渐荡开了笑意。

23.离别恨，相见欢

晚会结束后，司徒霄和皇甫良先送司主任回家，唐小冉说累了要先回酒店，没跟三人同路。司徒霄把司主任送回家后

又送皇甫良回家，一路上两人在车上都各想各的心事，到了宿舍楼下后，皇甫良刚要下车就被司徒霄拉住了。

司徒霄含情脉脉的望着皇甫良，皇甫良也看着司徒霄。看了一会儿，还是皇甫良先感到了羞赧，他垂下眼睛，默默抽

出手，低声道：

“有什么好看的，像几年没看过。”

司徒霄从没听过如此委婉动听的声音，这是爱情的声音，这声音胜似天籁，比任何乐曲鸟鸣都动听千倍万倍。他有些

激动，他一激动，就容易说傻话：

“爱情真奇妙，明明我每天都看见你的脸，却每次都觉得，真的一辈子都没见过。”他抬起手指挑起皇甫良的下巴，

自甘堕入对眼前这张面孔的沉迷中，不愿自拔，也不可自拔。他觉得只有用诗歌方能抒发此刻的情怀，于是饱含深情

，万分激动地吟哦出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顾城的这首诗果然妙哉。不过小良，一朵水莲花又怎可

形容出你的美丽？我至今日方知，原来你可以如此温柔。”

稍嫌肉麻了，皇甫良虽知司徒霄是情由心生，情难自控地胡说，但眼见有发疯的迹象，于是他认为可以适时打住了，

别过头去笑道：

“不是顾城，是志摩的，诗名叫《致沙扬拉娜》，是诗人送给一位日本女郎的离别诗。黑眼睛那个才是顾城的。不过

两位诗人都未得善终，一个自杀，一个险些他杀——花得太厉害了，情债太多。”

司徒霄咂了咂舌，有些不好意思：

“哎？离别诗啊？那用不得了，我可不要与你离别，我要与你永不分离。让我想想。。。‘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

君绝’！这首总能应景了吧？”

皇甫良点点头，认真释义道：“这首出自汉乐府民歌《上邪》，是首表白爱情忠贞的誓词。作者以五种不可能出现的

自然现象，来比喻一种不可能的离散：山无棱，江水竭，冬雷，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感情真诚挚烈，使闻

者无不振聋发聩，好诗！好诗！不过司徒，这首诗过于激烈震撼，实在不适合现代人尤其是你这种人去吟诵。”

司徒霄挠头了，他不是个文艺青年，读书时语文成绩就不好，所以每每面对皇甫秀才抖下来的书包，都接得诚惶诚恐

，生怕哪次接不住接不准，就被砸到万丈深渊。于是乎，在杀伤大量脑细胞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句颇有司徒氏风格

的情话，还颇为有心地清唱出来：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哪知小狼根本不吃这套，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

“司徒，你不是风来我也不是沙，怎能缠绵到天涯？擦干眼泪吧，回去洗洗睡，明天早上还要上班。”说着推开车门

下了车。

司徒霄还以为能蹭个离别赠吻，怎奈吻别没成，倒蹭了一鼻子灰，心里这火烧火燎的，肠子都悔青了——上帝把橄榄

枝抛给你了，你没接住，那就不能怪上帝了。当天晚上司徒霄的口腔就溃了疡，连着几天食欲不振。

晚上十一点多周佳任才回到宿舍。

一进门就跑到师兄师弟们的桌前挨个把水杯里的水咕噜了底朝天，师兄师弟们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周同学饮牛完毕

，才发现他脸上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

师兄痛心，师弟疾首，师兄心疼地问：

“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白嫩嫩水灵灵的英台打成了张飞？”

师弟喷血道：“何止张飞，简直就是雷震子——你瞅那头秀发啊，怎么一晚上时间就变三毛了？”

周佳任端着镜子左照右照，发现师兄师弟的比喻虽夸张了些，不过非常能表达出他此刻愤怒惨烈的心情，于是鼻涕一

把眼泪一瓢地向师兄弟痛诉悲惨遭遇：

“山伯，我被人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