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失望地说,“这就是逼得三界不得安静,野心勃勃妄图取代伏羲帝君的常俊?他真是衬不起静安对他那么多‘美
好’的描述。”
澄柩抱着双臂说,“你可别被他蒙蔽了,常俊现在是没有兴趣耗下去,他若是真有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越是这种
做事无声无色的人,就越有城府越危险,不信你问薄寒就知道了。”
薄寒手中的剑“铛”得一声落在了地上,满脸苍白地倒了下来,我急忙扶住他,才发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竟然都浸
湿了外衫,而他背后的伤口也已经裂开,染了殷红一片。
原来刚刚和常俊咫尺相对,竟然是靠着意志坚持着,我早该想到他身体刚休整过来,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情
况会好。
“薄师兄?!”我晃了晃他,用衣袖擦掉他额上的汗,这才发现他额上是与身体不同的发烫,急忙用灵力调理他全身
的气息,希望有用。
正打算询问澄柩,没想到澄柩下一步就颓然脱力倒在了地上,不过他比薄寒的情况稍好,还有意识。
“你我他,三个伤员,凭什么和这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斗下去?”澄柩苦笑,笑着笑着竟然有些哭腔了,我抬手摸
了摸眼上的伤,觉得和两人一比,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不行!”我万分懊恼,输了这么多灵力,薄寒却一点好的趋势都没有,再这么耗着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可是我到底
要怎么办才能救他?!以现在的形势,根本找不到原来的朋友,自己就连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找什么擅长治疗
术法的人,我压根一个都不认识!
我真是太后悔了!悔不当初!
当年静岚千方百计希望我多在仙界走走,和众仙神多多来往结交,我都因为些幼稚的原因拒绝掉,甚至发脾气;可是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认识哪个擅长治疗的人,好歹现在还能救急,那些理由都算什么,都能做什么,在现实面前净是
些废话,我真是太混蛋了!
越想越懊恼,我右手握拳不停地砸着地面,碎石子飞溅在我脸上,砸得生疼。
“池京,”澄柩拉住我的衣角,“住手,这样无济于事。”说完就不停咳嗽起来了。
我双手握住他的手,“四王兄,你感觉怎样?”
澄柩捂住嘴,“无妨,我可以去鬼界找‘年’,他为了自己也肯定不会让我死的,一会儿休息过来后,我空间法术去
那边找他就行。你不用管我,薄寒的情况是等不及了,快些送他找静岚吧,他肯定有办法。”
“静岚?”我还是犹豫,当时分别时那种情况,我实在不能保证他能帮我,万一……那岂不是时间全浪费了。
“去吧!”澄柩坚持,“再关系怎么不好,也都是亲兄弟,他过去那么疼你,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重重地点着头,急忙站起身来,一时失察还被衣衫绊得踉跄了几步,刚刚把薄寒背起来,可是看看躺在那里已气息
微弱的澄柩,怎么都不能这么独自离开。
我俯身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托着站起身,“四王兄,我送你去。”
澄柩勉强睁开眼,“你不欠我什么,不要还的。”
“无关相欠,我只是你的弟弟而已。”
“弟弟……”澄柩刚苦笑了几声,又被呛到咳嗽着,“五王弟,你这么想,王兄真欣慰,可是你四王兄向静岚发过誓
,从此与西海断绝关系,不踏入西海一步,事有轻重缓急,你还是别管我了。”
不管他语气是怎样的别扭,我还是要送他去的,“既然你说不踏入西海一步,那我就先送你去鬼界。”
澄柩打量了下我现在的样子,“你?我们两个大男人你怎么送?”
“四王兄,得罪了。”我叹了口气,释放了灵力回复我初始的姿态,虽说只是一条苍龙而已,但是我有四只爪子可以
抓住他们。
当然,薄寒是重病号,澄柩是我兄长,我还是都背着他们吧。
“帮我照顾薄师兄,别让他掉下去。”化成了龙,连声音都变得瓮声瓮气的。
澄柩有气无力地应着声,我也不管他有没听见,一跃便上了云穹之中。
章二十三 终章 Good End
鬼界是个和仙界、人界不同的地方,人仙两界的往来是自由的,可鬼界相对封闭,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随便踏足的。
据澄柩的意思,他当时是来到了仙界与鬼界的交界处,空间相互挤压扭曲时意外遇见了在那里定居的“年”,当然说
定居,只不过是因为“年”受伤太重,根本离不开而已。
而我要去的地方,就是当时澄柩初次遇见“年”的地方。
在解释的时候,澄柩不停地吐槽,“别总是年啊年的叫,我当时说是怕你理解不了,人家是有名字的。”
我自然反问,“哦,他叫什么名字?”
澄柩翻了个身,“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遇见他时怎么叫?”
澄柩又翻了过来,“你是不会遇见他的。”
说到底你就是想金屋藏娇,不想让我见到他就对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薄寒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那样。”澄柩回答得很应付,“池京,他没那么弱不禁风,你担心得太过。”
呵,弱不禁风?当时在塔中我对薄寒的话,此时又让澄柩回了给我。
“到了。”澄柩说得毫无预兆,我硬生生地降下速度,从空中落下俯在地上等澄柩下来,可他是翻身滚下来的。
“喂,没事吧。”我用鼻子碰碰他,澄柩眼都没睁开,抬手冲我甩了甩,“没事没事,走吧走吧。”然后,他翻身背
着我不说话了。
这算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从此以后他就要永远都在鬼界住下去,而我们双方都是无法随意踏出那道界线的。
澄柩,幼时的我生活在静岚的天空下,对他根本没印象,直至后来因为立场也无甚好感;沧寂,时而我当他是侄儿,
时而我真当他是沧师兄,总在他开玩笑的时候认真,认真的时候以为他在开玩笑,我们永远都是站对了空间,却没站
对时间;沧凛,抑或是现在的澄柩,如他所言,我欠之良多无法报偿,因此才更显得疏离。
但是,骤然这么永远不见,我还是有些莫名的伤感。
“快走吧,”澄柩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急。”
“再见,澄柩。”我也知道没时间留恋下去了,于是掉转方向,向西海飞去。
当我刚升上去的时候,九霄之中传来了奇怪的巨声,仿佛是庞大的兽类在咆哮,甚至连空气都为之颤抖,聚集的云也
散开。
是“年”吧,无来由的,我就是这么猜。
背上传来微弱的呻吟声,薄寒似乎被吼声震醒,停了一会儿,他不确定地问,“池京,是你吗?”
不想吵着他,我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可依旧声音超出我估计,大得让我心中一惊。
薄寒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呼吸着,过了很久,耳边才飘来了句,“原来你是这个样子……”
那声音散在擦肩而过的风中,我几乎没有听清楚,他的情况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我得再快一点。
“躺着飞,我这还是首次,感觉不错。”
你闭嘴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了好不好,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心安。
虽然明知道是错觉,但我仍觉得自己已然急得满脸汗了,可背上这个人倒是悠闲惬意,好像受重伤命悬一线的不是他
似的。
感到到我的焦急,他轻轻拍拍我,“没关系。”
唉,你除了没关系还会说别的吗?
“月儿弯弯照九州……”
我惊愕了,简直瞠目结舌,竟然眼泪都迸出了眼眶,薄寒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非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一般呢?!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他身体里的气息流转明显是有阻滞,话说得断断续续也就罢了,歌总是唱了一句,过了很久才能接下一句,很多次我
都觉得他终于可以昏过去休息,可偏偏他还这么执著得接下去。
为什么,何必,你到底要倾诉什么?
流离失所的思念。
割舍不下的怀恋。
如此而已吧。
终于,他停下来问我,“池京,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明明是不能让人快乐的歌。”
不,因为是你,所以快乐,对我而言,它是特殊的。
初在剑门时,我总是想着我是听得懂的,我总是心怀愉悦地听着那宛转的旋律入睡,可是终于有一天我明白了它的无
奈与愁绪,我不敢去想象总是唱着它的薄寒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心中是怎样的怀恋。说自己只会这首曲子的薄寒是骗
人的,我知道,他只是更喜欢唱着这首歌而已。可我一直不明白那么优秀的薄师兄到底为了什么而纠结着,刚开始我
以为是师门,然后我以为是家乡。
再后来觉得很是可笑,他的真心,我几乎从来没有猜对过,何必还要为此头疼烦恼呢?
有一滴液体从我的眼眶滑下来,我终于明白之前的错觉是什么,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并不是汗水,而是脸上没清干净的
血,此时眼眶上的伤口又裂开,流了满脸的血。
伤口两寸长,很深,意外的失血很多,是我对它全部的了解。和薄寒相比,这是名副其实的小伤,所以在这个时候它
也无所谓了。
从厚厚的云层钻出,我已经看到西海那蔚蓝的海水,兴奋地就像一下子冲进去。可是不能,再一次昏过去的薄寒绝对
承受不了海水的冲击,也不能调整呼吸,如果真贸然冲进去,恐怕会被我害死。
于是我又变回原本的样子背着薄寒,已全身的灵力奋力隔绝开周围十丈的海水,直直朝着西海王宫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知道所有人都会惊讶于我此时的狼狈,可我已经顾及不了了。
仪态算什么,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不多了,静岚能救他。
可当我到达大殿的时候,静岚并不在那里,空荡荡的王座上并没有他的身影。
我抓住一个虾兵,“静岚去哪里了?!”
他被吓得支吾半天,急得我想把他的壳敲碎,松手扔在一边,我还不如自己去找,可也不能带着薄寒到处奔波,还是
把他安置到我的住处吧,好在渊流殿离这里不远。
我匆匆地向渊流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丝竹的交奏,敢在我寝宫里这么做的人,肯定是静岚!
于是我抱着百分之百的肯定推开了门,在若干个舞姬中抬头迎上我目光的人却不是静岚,而是慕寒,是我疏忽了,他
也是渊流殿的主人。
慕寒唰地站起身来,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父……”却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
我不是他的父王,即使他不这样唤我也没关系,而且这也不是我应该担心的事情。
慕寒让众人退至一边,然后向我走过来,他抬手指着我眼上的伤问,“这是怎么了?”
“静岚呢?”我环视着四周的人。
慕寒抬手指向坐在乐师中抱着琵琶的静岚,他此时才抬眼安静地看着我,什么都不说。
绷紧的心弦不知为何一下子断掉了,我想张口向他求救,确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都脱力了,身后的薄寒
显得格外的重,压着我向地上倒了下去。我眼前慢慢模糊,失去意识之前,我以为自己看到了静岚的脚。
不,我不明白。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他现在很虚弱,需要休养。
我觉得,时间已经够长。
哼,那你这就是不信任我了?难道我还能蓄意谋杀他吗?
好吧我等。
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他灵力耗损太多,需要时间休息,这时间也许不是你能等得起的,还是早些离开,过自己的生活
去吧。
好吧。
脚步声慢慢远去,耳边静了下来,眼前似乎有了些光感,下一刻一滴蜡油就滴在我脸上。
我不大情愿地睁开眼,看到静岚端着蜡烛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就知道你醒了。”
“累,我还想睡一会儿。”翻了个身,我决定继续睡下去。
静岚呵呵地笑着,“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转世的,从春天都睡到西海上面都落雪了,还这么困。”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吗,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刚闭眼就醒来了呢?
迷迷糊糊地,我随口问他,“你刚和谁说话,夙兮吗?”
“怎么可能是他,和你薄师兄。”静岚话音刚落,我就惊得全身一凉,翻身就坐了起来,对了,薄寒在西海的,真是
睡糊涂了!
静岚急忙过来阻止我下床,“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坐着,别摔了。”
我也确实觉得自己腿软,“你和他说什么,薄寒怎样了?”
静岚看着我,突然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你说什么傻话,他只是皮肉之伤、气息阻滞而已,明明是你灵力衰竭快要
死了,你倒是担心起来他了。”
“让你担心了。”我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告诉我他去哪里了?”
静岚哼了声,“我告诉他你一万年都不会醒了,以他的寿命估计等不到那一天,劝他放弃来着,于是他就走了。”
“你!”我简直哭笑不得,“你究竟是为什么要骗他啊!”
静岚在房间里晃来晃去,“我只是说说,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信了;我也只是随口建议,没想到他也毫不犹豫地听从
了。”
“静岚,”虽然依旧虚浮得很,我终于尝试着站起身来,“你真是太混蛋了!”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你醒来就只想对我说这些吗?”
自然不是,只不过你的态度让我暂时搁置了彼此之间的不愉快,虽然有疑问,却不想再提及。
“玩笑而已,你不要介意,”静岚也无意继续这样下去,他只是转头看向窗外,“我只是有些看不下去罢了,哪怕他
是仙界十四主星之一我都可以接受,但他不是,薄寒只不过是个后天修仙的剑门弟子而已。”
“莫非你还在乎门当户对吗?”我觉得他的话很可笑。
静岚倚在窗前,“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么想过,我并不担心现在,只是遗憾于未来。”
“没关系。”我用了薄寒万试万灵的三个字。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操什么心?”夙兮站在窗外对静岚说,他走近了趴在窗棂上抬手向我打招呼,“哟,池小
京。”
我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没有死。”
夙兮很意外,“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希望我死?”
“你知道得太多了。”消灭你的存在,对所有想隐藏心思的人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所以你才成为太多人心里的
暗流。
夙兮呵呵地笑了,“有所谓吗?我会知道只不过是意外,控制不了的。”他看看静岚无表情的脸,“喂,为什么摆出
这副表情啊,弟弟醒过来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静岚抱了双臂看着他问,“那你猜我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