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一部 Ⅰ——洗尘的细雨

作者:洗尘的细雨  录入:09-12

“得!等小陈回来,我让他陪你去一趟。”

女乘务员再次过来,脸色极差,也许是经受了一系列盘问吧,默默地喝着水,先前有过的神态消失了。

“这是怎么啦?”王队长钩动嘴角带笑问道。

柳下溪是佩服这位王队长问话技巧的:先前的恐吓与安抚,现在的亲切……。

少女果然被感动,眼圈一红,语带哽咽:“他们他们硬要把屎盆子往张师傅身上扣,把负责归在死人身上便宜着谁呢

?一群王八蛋!”

“是怎么扣的?”吩咐端上热茶,递上手帕。

少女轻轻地哭起来:“这车本是跑短途的,单位上说大年头三天,路上没有人,跑长途的车正好维修,准备接下来的

春运高潮。单位里车现在紧张就让短途车上了长途线,跑短途的车本来就是一些性能要差的旧车,张师傅是年龄大了

点,可经验丰富。但路不熟啊,第一次跑这条线,这坡也太陡了些,有几次差不多出事我都瞧见过,惊险着怎么能让

张师傅背上这三十几条人命啊?!”

王队长与柳下溪对视着:旧车、性能不好、不熟悉路的司机、下大雪的天气、结冰的陡坡、刚好渡口下面是深深的江

口,于是三十二条人命就这样没有了!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6

柳下溪感觉女乘务员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这才出口询问:“你能重新描绘一面你看到的事故发生的过程么?”可能

是他们态度和谒,少女对他们不存在害怕与激奋的心理。吸吸冻坏的鼻子,在热空气里有些痒痒的。

“我是定期跑这条线的,知道这过渡要等的时间长,天气虽然冷,闷在车上也难受。可能是年初二吧,车辆并没有想

象的多,我去购船票的时候,车辆就开始动了。我们的车是在外道,也就是临江的这边。当时,有见旁边有本地车在

抢道,张师傅应该有把方向盘往外打,后来停下。本来可以上的那一渡由于有抢道的车,他停下来就没有上去。等渡

离开后,车的前面是空荡荡的,我也没有多看,那时轮到我购票了。等我购完票时,车子已经于箭般直冲进水去了。

王队长遗憾地抬着微闭的双眼问柳下溪:“你会开车么?”

“会。”柳下溪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可以想象到司机的害怕、紧张、手心出汗到握不住方向盘、该刹车时却踩了

油门。也许在让道的那一瞬间司机就吓到了。我有亲眼见过这种类似的情形,以前在国道,朋友在细雨里为了让对面

的车,自己却因路面打滑翻到旁边的田里,我那位朋友吓得全身发抖,四肢僵硬。一直不敢开车了。小蒋那位张师傅

以前是不是出过车祸?”

小蒋是女乘务员的姓,她有些迷惑,听他们的口气事故还是由于张师傅造成的。当即她的口气变得生硬起来:“我怎

么晓得?张师傅都开了几十年的车了,技术上是没有问题的!”

王队长摇摇头:“这只是一种可能,当时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死者们我们都不知道。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刹车当时失灵了。在让道停车的时候张师傅可能把刹车踩到底,在汽车启动往前称的时候,冷僵的脚直直地压在了

油门上加上汽车老化,刹车突然失灵了。这种可能性更大。加上车轮胎损伤严重,这车还真跑不了长途。说到责任只

怕是你们单位,只知道呆在办公室编车号的调度员要付首要责任。第二要负责的就是车检安全员。其实,张师傅也是

应该要告诉上面这车不合适跑长途,那有结冰的天不安防滑链就出门的车?”

小蒋气呼呼地站起来了,不再发一言地离开了。

王队长对柳下溪摇摇头:“按理说开了几十年的车不应该踩错油门的。”

“极度紧张中出的错吧。”正说着有电话找柳下溪,是南水县来的。还有传真过来的调查资料。

“找到了,这两人果然认识!”柳下溪难得兴奋道:“男性死者是住在南水县车站里的招待所,当晚只有他这么一位

客人,服务员记得非常清楚。他是在晚上七点左右入住的,说是坐船过来的,他是从云南来的,登记薄上的名字叫着

叶江,籍贯一栏没填。他托服务员购了两张车票,座位是1与2号位。九点多钟时女性死者蓝华芯来招待所找他,据服

务员讲,两人当时大吵了起来,蓝华芯摔门走了。服务员在送开水的时候听到两人讲到了‘离婚’。服务员个人认为

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妻,目前关系有些危险。蓝华芯后来住近车站对面的旅馆。两人上车也是一前一后。”

王队长满意点点头:“至少,我们方向没有错。突破口就在蓝华芯身上。”

“蓝华芯在南水县有亲戚,糖水桔片罐头是她的亲戚在小店买来送她在路上吃的。可以肯定的是糖水桔片罐头无差别

投毒的可能极低。”柳下溪边翻资料边道:“据她亲戚口供:蓝华芯与叶江的确是夫妻,他们约好在南水县见面,叶

江是去云南出差的。蓝华芯在南水县是因为亲戚家嫁女儿去喝喜酒。两人没有子女,都在外地上班,一直以来差不多

是分居状态中。亲戚对她丈夫的情况不大了解,只知道两人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齐江是真名。蓝华芯在江津县上班,

是一家制药厂的化验员。”

“蓝华芯投毒的可能很大……制药厂的化验员。”王队长从面前的资料挑出来自江津县的那部分。果然查到了蓝华芯

工作的单位是一位生产营养液、口服液的二流药厂,并不是王队长预期的那种高生产高技术的大药厂。蓝华芯是孤身

住在单位宿舍,没有人认识她的丈夫,她也从来不提起自己家庭。追求她的人不少,在单位里她与一位男销售员关系

过密。人家还认为她还是单身呢……。有杀人动机……但是离婚不比杀人来得容易么?王队长把资料推给柳下溪看。

柳下溪也不客气,默默翻阅面前的资料,有一些王队长根本不理会的他也认真仔细地看下去。王队长有些好笑,曾经

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一字不肯放过,现场的每一寸也要亲自推敲……经验的堆积就是明白那些是有用的那些是没有

用的……不必浪费多余的精力可以功倍事半。

资料越堆越多,怎么也看不完,柳下溪意识到时间极晚的时候,才发觉室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一看表晚上九点多了

。糟糕!把邹清荷给忘掉了。

柳下溪回到住处,邹清荷已经回来了,一双湿漉漉的棉鞋……他包在被子里连头也包住了。柳下溪上前掀开被子,邹

清荷并没有睡着,还眨着一双清丽的眼睛,那上面挂着水花儿。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刮他的鼻子:“这是怎么啦

?”

邹清荷闷声不吭,抢回被子,重新盖住头。

湿漉漉的鞋……湿漉漉的袜子……柳下溪轻叹了一声,他真是忽略了邹清荷。“洗个热水澡再睡。”

邹清荷难堪地把头伸出来,低语道:“我没带换洗衣服。”

柳下溪笑了:“起来,看看这是什么?我没有时间出去,托其他警察买的,洗完澡穿穿看合不合身。起来,小懒鬼。

”袋子里有从里到外连袜子都有,还有一双新的运动鞋。这鞋是真的进口皮子的,底厚。是跑步专用的仿耐克牌。

“柳大哥!”邹清荷赴了过来,象只大狗哎,柳下溪抱了满怀。“你的脚?”

红肿的冻疮,怪吓人的。“沾了热气就痒。”邹清荷不好意思道:“柳大哥等我赚钱以后还你,一共多少钱?”

柳下溪敲他的头:“还什么呢,这是新年礼物。这就是过年红包换成物,大人给的小孩子怀着感激之心收下知道不?

是呢料的风衣呢!邹清荷感激地再次泪花花。这份人情……还得起么?

柳下溪出去询问外面服务员:“有治冻疮的土法子么?”

服务员笑了起来:“有几种呢,姜烤热了敷,用黄酒推拉活血,最狠的是烧辣椒开水烫。烫过后不会复发了。不过难

受着。”

“能帮忙烧一盆辣椒开水么?太烫了怎么下脚?”柳下溪无法想象怎么烫……人受得了么?

“太烫下不了脚就放在上面薰,不过越烫越好。一时难受好过年年难受。”

“当当当。”柳下溪一进门,穿着一身新的邹清荷跳了起来,象只孔雀在开屏。柳下溪也不客气,一把抱住他在房间

里转圈,一边啧啧道:“果然是英俊的小伙子!”

邹清荷已经习惯柳下溪这类自然的搂搂抱抱,只以为兄弟之间都是这样相处。当然同学朋友之间勾肩搭背也是寻常的

事。

“吃饭了没有?”柳下溪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下外衣,准备洗澡去。他是习惯每天都洗澡的人与季节无关。

“吃了。”声音有点闷闷的。

“受气了?”

邹清荷摇摇头:“那家人人很多,热闹,有许多吃的东西,很有过年的味道。我想妈妈了。想起了以前妈妈还好的时

候,一家人过年也是很热闹,还有亲戚来窜门。一大群人,说着笑着。柳大哥想家么?”

“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放在这里面。长大了离巢了,把家放进梦里头。”

“大人就是大人。”邹清荷浅浅地笑:“妈妈从不进我梦里头,不过她一定会进老爸的梦里。”

等柳下溪洗完澡,辣椒开水也送来了,服务员一直在笑,辣椒开水可真是毒招来的。“棉鞋可能等到明早送过来吧,

现在还没有干透。”

柳下溪要用手去探辣椒开水,被邹清荷救到了:“你想毁掉手指头么?辣椒水烫冻疮我知道用,以前,我手上的冻疮

就是这样治好的。谢谢柳大哥!”

“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叶江死亡现场?”

“行么?”邹清荷自然是高兴的。一不小心脚踏入盆子里,烫得咧嘴。

“可以的。小陈会来叫我们的。”

“说真的那位王队长我有些怕他。那双眼睛好象能把人分割。”

“说得是。”柳下溪笑了起来。“是武林高手。有时觉得象更合适在战场上做一名指挥官,而不是一名前线的刑警。

“怎么说?”邹清荷好奇。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柳下溪卖关子不说,邹清荷扭不过他。

“案子有进展了么?”邹清荷换了话题。

“就象是在很浓的雾里听得到对面有人的心跳声,却看不见人影。”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7

小陈警察敲门声是铿锵有力的。

柳下溪挪了身子,半边被邹清荷压着麻木了。昨晚不知是不是穿新衣的兴奋延续,邹清荷非得跟他挤床。洗涤后香喷

喷的少年,足够让柳下溪心儿砰砰跳。

敲门声同时也惊醒了邹清荷,他愉快地先起床,伸了一个懒腰,睡得真好,好暖和,柳大哥比火炉还要热哟。啊,以

前寒冷的夜晚可真浪费了这天然的火炉。

柳下溪先打开了房门。门外,小陈警察挂着爽朗的笑容,手上提着早餐啦。

“陵山县之行有收获么?”柳下溪早晨清洗完毕,坐下来吃着小笼包,一边问小陈警察。小陈叹了一口气:“蓝华芯

女士是陵山县人,十年前读大学离开后就显少回去,家里也没有其他亲人了。社会关系也就清清白白。”一份复印的

材料递给柳下溪。

的确是这材料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农村出生的蓝华芯,父母早年身亡,由长兄养大,后来她大哥在陵山县

城包建筑工程,有了笔钱,供妹妹读书。就在蓝华芯大学快要毕业时,她的大哥建筑工程出事了,她大哥自杀了。她

的姐姐们都嫁在外在。有关她大哥自杀在调查上很含糊。蓝华芯在学校是内向的好学生,没有什么朋友。

“蓝华芯是毒杀她丈夫叶江的凶手么?”小陈警察盯着柳下溪问。

柳下溪笑:“她只是有嫌疑。”其实柳下溪很想问小陈警察:为什么不到蓝华芯就读的大学去调查她?也许就能查到

叶江啊!蓝华芯的车祸据推测应该是纯粹的事故。重点不是应该放在叶江身上么?王队长心里在想些什么?“有人去

她学校调查了么?”这话柳下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王队亲自去了。”

“哦!”姜还是老的辣。

上车之前小陈把柳下溪拉到了一旁:“杀伤邹秋菊的车匪已经押送过来,与叶江的死没有关系,那群混蛋想在新年的

时候发点小财,原本只是吓唬人的,不是真要伤人,当时邹秋菊扑过来的时候那混蛋也吓坏了,不自觉就把刀刺了进

去,后来被人打得很惨背脊骨也断了。他们说一般在客车上是不对付司机与乘务员的,只要对方不惹事,他们也不会

惹对方这是行规。”

“去他妈的行规,这些东西若是有廉耻就不应该肖想别人的钱物。”难得听到柳下溪骂粗口,小陈警察有些发呆,他

是蛮意外的,柳下溪为人怎么看都是那种淡定沉稳气质极好的人。看着邹清荷拿着大包东西走过来,他突然灵光一闪

,明白了。受伤的是邹秋菊,是邹清荷的姐姐,那么邹秋菊可能是柳下溪的女朋友!这么一想就明白了。困在这里不

能亲自照顾女友,跟准小舅子隔在江的对岸……哎……小陈安慰性地猛拍对方的背,那手是极有手劲的,拍得连胸腔

也被震动了。这是干什么呢,也不知道人是血肉之躯么?

“陈警官你干嘛欺服柳大哥!”邹清荷跑过来把柳下溪从小陈警察的劈山掌下救下来。

“那有。”小陈警察顺手去捏邹清荷的嫩脸蛋,邹清荷一掌拍开他的魔掌。

“上车吧。”柳下溪打开后盖箱,把邹清荷那一堆旧衣服放进里面。

佳江旅馆离车站不远,只能算是二流的旅馆,屋子是老旧的,走廊比平常的来窄了20多厘米,铺上了层厚厚的红色地

毡,倒把层次稍稍提高了点,价格是在平均价左右,不过占了地利,客人多是第二天要坐早班走的,或者是车到得很

晚的旅客。今天的客人明显增多,也就是说春运的高潮期马上就要到。案子还没有完全侦破,这3楼307房空置着等候

警察们随时前来查看。

房间依旧保持了案发现场时的原状。那时的门是被撞坏了,可以看得出当时死者用内栓锁上了门。撞门很有技巧,居

然撞的是相扣门背的那边,一边跟着来的旅馆负责人上前说明:“现在这一层都没让客人住进来。哟,其实,这里有

发生过别的事撞过不少次门。”出了这种事,旅馆也算是霉气,做生意是忌讳这种事,可时间也不能倒流,更不可能

把发生过的事抹除掉。

“发生过什么事连撞门也成了习惯?”邹清荷好奇多问。

那位负责人有些难堪:“有些客人带不三不四的人进房,警察临检啊,他们不开门就撞门。有的是外遇的被家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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