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我这一生也无法去给您传宗接代,因为我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对女孩子的身体很恶心,如果你非得逼
着我去喜欢就像逼着我去喜欢一头母牛一样,还要和它发生性关系,和它亲吻,我恶心至极,如果真的这样,我宁愿
选择死亡。
妈妈,不要以为是刘斌把我传染成这样的,这不是病,不能传染,我是天生的,世界上大约有百分之五以上的人是同
性恋或者有这个倾向,如果按这个比例,中国差不多有几千万甚至上亿人是和我一样的,不管男的女的,也许某个很
腼腆文雅的男士,也许某个大龄未婚青年,也许某个出色的设计师,也许某个市长甚至某个国家的总理、总统,都有
可能是同性恋。他们大部分人迫于社会和家庭的压力都得去结婚,和自己的所谓的爱人一起生活,没有人能知道他们
心理有多痛苦。我成为这样的人,并不是我的选择,说真话,以前,我不愿意做一个同性恋,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
选择权,就像我无权选择我被生为黄色人种还是白色人种,就像我无权选择我是否生来就是张家的人。我一直认为这
个世界对我不公平,妈妈,我很自卑,我的成绩以前那么差,经常被大姨家的小表弟瞧不起,连子旋有时候都笑我笨
,我居然还是个同性恋,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但我遇见了刘斌,我又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公平了,我终于也有了一个
可以相爱的人,我终于也可以在这样一个优秀的人面前自豪地和他平起平坐,和他倾心交谈,我孤独地生活了这么多
年,你们从来不知道我心理有多痛苦,你们从来不知道儿子需要的是什么。我哪敢和你们说,我哪敢和你们交流?因
为我知道说了于事无补,你们不仅不会帮我,反而会变本加厉地让我生不如死,就像现在一样。我痛苦地生活了十八
年,活在自责、耻辱和羞愧的阴影里,我终于看见了一束阳光,我终于找到了刘斌,我终于不再孤独,终于觉得生命
有意义,终于真正开心地活了两年,你们却不乐意了……
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呀,你为什么希望我不快乐?妈妈,你真的很自私,你不点头的事,你不乐意的事,我就不能去
做,你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当初你和父亲走在了一起,也是外公外婆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的吗?我是你的儿
子呀,妈妈,你的面子需要儿子终生活在孤独和绝望里,终生活在痛苦和悲伤里,还另外搭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一生
的幸福来交换,你答应吗?如果你答应,好!我是你生的,是你养到二十岁的,我就当自己是个畜牲,没有思考的权
利,我就当自己是归你所有的东西,来挽回你的面子!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名义上我可以和刘斌分开,可以找个女朋
友,可以去结婚,但如果要我爱她,那不可能,我实在不愿意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让她承担一半我的悲剧。
算了,我不想再说了,高考过后,如果你们还是这样,我再也不回这个家了,妈妈,你把我怎么着都行,哪怕让我肝
脑涂地,我也毫无怨言,因为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如果你让我活着,你就得尊重我的选择,我有权选择我自己
的生活。我有手有脚,四肢健全,我能养活自己,再也不要做你们的所有品。
另外,妈妈,我不是跟你谈条件,也不是威胁你,如果你要做任何伤害刘斌的事情,和他家人一起想办法整他,对不
起,我会六亲不认!你知道我说到做得到。”
我翻开最后一页,这一页不是留给他母亲的,只见子凯打草稿似的随手写了几句小词:
守长夜,灯常明
掸净尘灰望宾临,
理筵待君寝
万千过,子凯错
镜里花黄鬓又落
心事何需说
在这首词的右边,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里面有一行小字“请打一个对号”,我笑了起来,想起前年他第一次打了
我后,在寝室外面墙壁上划的那个圈,他只会玩这招,就不会来点新鲜的。
“那天和他打架后我说恨他,我是无心的,我从不愿意让着你哥一点点,老是欺负他,我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
“小哥,你别难过了,我哥心里都明白。”
我轻轻抚摸着子凯的字,仿佛又看见了他的脸庞,如此熟悉,如此温馨。前几天他还一巴掌扇得我找不到北,怎么可
能忽然就没在了。我仰起头木然地望着屋顶,在屋顶上方,是否有一个地方叫做天堂,子凯是不是到了那里?哥哥,
我们曾发誓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你撇下我,独自去了天堂,让我独自空守着我们曾经憧憬的未来
,还有什么意义。我从子旋的掌心里抽出右手,轻轻地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将它合起,它已经睁了好久没有眨一下
了。
“小哥,我晚上还得回家,家里已经……我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坚强,像子旋一样。”子旋又抓着我的手,轻轻地
在输液管边揉着,“我心里跟你一样,小哥,千万不要想不开,子凯没在还有子旋,我也是你的兄弟。”
“子旋,我很好,别担心我,我还要高考呢,你回去好好陪爸爸妈妈,你现在是家里的脊梁了。”
“知道,小哥,你要好好保重。”说着他的眼眶又噙满了泪水。
“别哭,傻弟弟,恁大个子,还这么爱哭,你看小哥都没哭呢。”
“那我走了,小哥,你考完了我再来。”
“嗯,你等一下,我去对面整理一下东西就过来,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我拨掉手背上的针头,撑着床檐坐起来,奶奶赶紧闭起输液管上的阀门,给我摆好鞋子。子旋要搀着我一起去住
处,我打起精神,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将子凯的笔记本塞进书包里,背在肩上迈到马路边,子旋紧紧地跟我在
我身后,大约是怕我会撞车。我张望着来往的车辆,很注意地穿过马路,来到住处,反锁上房门,将子旋关在门外:
“让我一个人来收,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好。”
我坐在床檐上给子旋写了一张纸条:
子旋:
你哥哥走了,我的生命已没有意义,我要随你哥一起去了。我知道我和子凯是不可能埋在一起,请你在我们被火化后
,务必取走一点骨灰,搀在一起。如果你有机会去昆明,请将它撒在世博园里,这是你哥和我生前未了的心愿。如果
实在没有机会取到骨灰,请将这“布谷村庄”里的两本笔记本烧成灰替代也行。
小哥没什么留给你,这张龙卡里的钱是你哥和我在一起两年节省下的,密码你知道,是你哥和我的生日。
好好学习,你比小哥还聪明,别像你哥一样,喜欢打架。
爱你的小哥绝笔
写完这些,我又给母亲留了一张:
(请子旋交给我妈妈)
我最亲爱的妈妈:
我爱你,这是儿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这句话,这个世界上,我最割舍不下的人是你。
可是妈妈,儿子今生不能孝敬你了,我活得好累,活得好辛苦,更活得失败,我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妈妈,
我对不起你,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儿子无以为报,来世再做你的儿子,服侍母亲一辈子。
不孝之子斌儿叩上
我将这两张纸条、龙卡、房门的钥匙还有我们的两本笔记本一起装进了文件袋里,用封口线绕了几圈系紧。袋子上有
子凯写的“布谷村庄——麦子和子规”,这还是一年前的高考前夕,子凯去浙江看望他父亲,离别前写下的,歪歪扭
扭的字,熬是难看。
我将它交给子旋:“这个你收好,我不想要,这些都是你哥和我两年来写的东西。”
“我不能要,这个你收着才对。”
“你不要我就烧了,你可以用它参考着写情书嘛。”我微笑着说。
“那我帮你暂时保管吧,你什么时候要了,再还给你。”
明天能过来一趟吗?把你哥所有的像片、底片什么的都拿来,我去冲洗一下,我要留一份。”
“好,小哥,我明天都找来给你。”
目送着子旋离开后,我关好房门,又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子旋,我想说的话,都放在那个文件袋里,你看后就明白了。”
夜幕急速而降,赶来为我掩上黑色的窗帘,这是千禧年火热的七月,我想离开这惨淡的人间。厚厚的黑夜像一床无边
的铺盖,向大地压来,淹没了窗外的世界,它早已失去了缤纷的色彩,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窗外条条松柏如鬼影
一样沉寂地耸立在两旁,诡异地注视着我。窗台上那棵小小的仙人掌,已经干瘪得不成个模样,我打开窗户,给它洒
了些凉水。只有此起彼伏的织娘声,在窗外的四周抑扬顿措地响起,似乎还有一些活气。这时一只大飞蛾忽然从窗外
飞进来,一头撞向电灯泡,败不旋踵,无功而返,然而它不悲不弃,重整旗鼓,又一次冲撞后,贴着电灯泡不停地环
绕着飞行。这可怜的精灵啊,为了追求光明,全然不顾一切,它不知道在烈火中焚身有多痛苦么?
我思索着如何才能死得干脆,割脉?十个有九个都死不掉,哄人而已,吞药又会全身浮肿发青,死相太难看,于是我
决定割喉,却找不到刀具,只找来一把尖头剪刀。我握紧它,踱到窗前,再看一眼这美丽的世界后,跪在地上,做着
我最后的告解。
人们,我想告诉您,今天我的生命里失去了和母亲一样亲的人,此刻我别无选择,唯有以死亡的方式来结束我不能承
受的痛苦。
人们,我是一个还没有过完19岁生日的高三学生,我男友在两天前因胃穿孔大出血不治而亡,原因是长辈们不让我们
在一起,他绝食反抗。
我的男友个头很高,喜欢打篮球,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个好人,虽然他贪玩,常常惹是生非,但这无法改变他与生俱
来的善良与单纯。他爱打抱不平,但是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同学有难,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助别人;他偶尔会
犯懒一下,早上不起床,让我向班主任请一个早读课的假,但是他平时非常勤快,总是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
的衣服都是他洗,他嫌我力气小,洗不干净;他善良,从来不愿意杀生,哪怕是只老鼠,他最多是打开房门,拿扫帚
打它出去。他不贩毒,也不可能拐买儿童,他更没有杀过人,我一直都称他是“哥哥”,在学校里,他像一个大哥哥
一样照顾着我,保护着我,免受人欺负,而我无力报答他,只能教他学习,催他自新。
我们彼此非常相爱,每天在一起都很开心,我们偶尔会顽皮地捉弄别人一下,但我们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每天都在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想大学毕业后去边远山区当老师,去帮助那些失学的孩子;我的心比他野得多
,我想大学毕业了搞生物研究,像袁隆平那样,让水稻长得像高粱。我们都热爱这个地球,爱我们的祖国,爱着父亲
和母亲、兄弟和姐妹,爱着先烈们,爱着周总理,爱着学校,爱着同学,爱着英超,爱着NBA,爱着这个世界上一切美
好和善良的东西。
也许您会觉得高三的学生不应该谈恋爱,差生才会干这种事。是吗?那么请您回忆一下自己的十八、九岁是怎么度过
的吧,您每天都好好学习,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如果你出在文化大革命年代,对象靠人介绍,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毕竟我们是青年人,已经发育了四五年了,这种事就像压在石头下的树芽,压得越重,树芽越顽强,而且树干还容
易长成畸形,顺其自然,耐心引导方为上策。我们班上50%以上的人都在谈恋爱,我和我的男朋友都是班上前几名。
说到这儿,也许您会扼腕叹息,但是这个惋惜肯定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是一个女孩子。可是您想错了,我也是
一个男孩。
您一定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是的,我们是同性恋。于是您觉得家长的反对便理所当然,我们应当被天诛
地灭。于是我们忽然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所做的好事全部无效,所做的不好的事便统统要乘以十,归根结
底都是因为我们是同性恋。
请让我微笑一下,缓解我心底不甘的痛楚。
人们,也许您一看到“同性恋”这个词就想起了打扮花枝招展的妖艳的人妖,对不起,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嗜好,我们
和您周围的每一个普通的男性一样,没有一点怪异,没有染发,没有戴耳环,没有纹身也没有戴戒指,我和我的男友
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说话动作一点也没有女孩子气。如果你看见我们,根本不可能把我们的样貌和同性恋联系在
一起。
也许您会觉得,同性恋要么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要么就是令人极其恶心的变态。在您下了这个定义之后,我想问,什么
是坏人?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人,他杀人,那他是坏人;一个人,他抢劫,那他是坏人;一个人,他贩毒,他强奸弱
女子,他纵火,他是坏人;因为他们都伤害了别人,请问,干这些坏事的人都是同性恋吗?不是,反而都是些所谓的
正常人。人们,在您的认识中,那种打扮得妖媚的男人是变态,强奸小女孩的禽兽是变态,侵略中国的日本军个个是
变态,父女恋是变态等等,根据这些,您得出了结论:同性恋也是变态。那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您周围的人都
可以把舌头卷起来,而您卷不起自己的舌头,您就是变态吗?人们,如果您是男性,您周围大部分男人嗓音都很粗,
而您的声音比他们的要尖一些,您就是变态吗?当然,您不是,因为这些东西都不是由自己能决定的,是天生的。人
们,我们同性恋人群也是天生的,并不是我们想变成这样,并不是我们放着女人不喜欢,非要去喜欢男人。
人是多样的,就像有的人是色盲,红色和绿色在一起就分不开一样;就像有的人是A型血,有的人是B型血一样,您不
能因为A型血的人多,B型血的人少就,就觉得B型血的人是变态啊。同性恋比色盲常见得多,这是一个庞大得可怕的数
字,他们就生活在“正常”的人中间,也许某一天,大家都开放了,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您会发现,你周围的某
几个同事,和您相处得好的某个朋友,或者您的某个侄子,或者您最尊敬的某个人是同性恋。在现在这个环境下,大
家都不敢向别人承认,同性恋中绝大部分人是天生的,现在的医学还无法解开这个谜,同性恋和道德水平无关。
任何一个圈子里,都会有好人和坏人,犹大是耶稣的弟子。做小偷的,当然,也有同性恋。一个非坏人的男同性恋者
,唯一的“恶习”就是不喜欢结婚生孩子,不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他们对女孩子没有感觉,就像您看见赤身裸体的
同性的身体一样,没有任何感觉。小时候,他们不懂事,无从知晓关于自身的种种,等长到了十五六岁,渐渐明白一
些事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他们从小到大就觉得自己是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耍,具有了所谓正常男
孩子的品质,有了所有男孩子应有的观念与思想,所以他们绝对是一个正常的男孩,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喜欢的不是
女性。当有一天,他们找到了有着同样理想与追求的男孩子,和这个男孩子在一起,他很开心,他宁愿每天和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