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是因为迷路才闯到这儿来的。”
望着他认真的表情数秒,我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任他懊恼地垂着我的背,也止不住笑意。
“我承认我笨,不认路行了吧?”是葑懊恼地坐倒在地,无奈地看着笑得蜷缩着身子的我。
“对了……”拉了拉我的衣摆,是葑决定转移我的注意。
“呵呵……嗯?……呵呵呵呵……”我依然笑着,不过好奇确已被他吊起。
“你最近有没有闲得发慌?”是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我收起笑,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这劳神子的侍从有什么好当的!果然闷了吧?哈哈哈……”是葑遂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仅暗自松了
口气。
“那有没有想过出去逛逛?”是葑继续试探着。
我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了起来。想!无时无刻不想,可光想有什么用?
“走吧,跟我出去透透气,我正要去个好玩的地方。”是葑献宝似的怂恿着。
“可是……”他根本不可能让我离开半步。
“怕啥!别看我大哥很凶的样子,还是好说话的。通报一声,告个假不就得了。何况,南方雨水之国啊,可不是随便
就能去的。这次来,就是为了和大哥商量,究竟由谁去送贺礼,祝贺他们新君登基。我马上就要起程了,快决定吧。
”是葑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兴奋。
我思量了下,一点头:“行。这就走!”
“哎?不用通报?”是葑反倒疑惑了起来。
“不用!”通报?若是通报,恐怕我连自己的房门都别想出了吧?
“爽快!”是葑赞叹着,可随即又苦恼了起来,“可是、可是……”
我好奇地瞧着他的欲言又止。
他犹豫了半晌,总算又开了口:“可是我不认识出去的路……”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惹得他恨得直掐我的脖子。
跟着是葑走,一路竟是畅通无阻,他诸侯的身份果然帮了我不少忙。
悄悄躲在他的车中,是葑只当我是不想被抓包,并未多在意。辞了别,是葑便下令起程。
从封到雨水之国的国境只需半天的路程,等到独伤发现我不在时,恐怕也已来不及追了吧。又要连累他一次,心里头
更加过意不去。可是,眼前便有离开的机会,我却怎么也不想再在那儿多待一秒钟。
听是葑说,雨水之国是个相当丰饶的国家,无论是服饰、货币、习俗还是制度都和震宇之国不同。我暗自打算着,也
许,可以从此留在雨水之国,渐渐忘却所有的不快和不堪,不再回去,即便将从此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不,也许,
仍有一线希望也说不定。
暗自打定了主意,我抬首,越过布帘望向前头近在眼前的雨水之国。那里,是否有新的生活在等着我?
十七 秋朔
正如是葑所言,南方的雨水之国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比潮湿、炎热的震宇之国多了份舒适,一路走来,感觉上很像
江南的水乡。也许是自己从小在南方长大,这里给了我亲切的感觉,仿佛真的回到了家乡。
到达雨水之国的国度玄京时,已是五天后的事。据是葑说,那是因为我们走了条较近的路,若是从他的封地过来,不
走个十天半个月,可别想到达。
玄京如传言般热闹非凡,喧闹的街市和熙攘的人群令我真正领略到一国之都的风采。国强盛则民富裕,君贤则国定,
雨水之国的新君少王看来是个贤德的国君。而雨水之国也不愧为五大国中最为强盛的国家。即便是前不久的叛乱,也
丝毫未影响其实力。
在行馆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是葑便带着贺礼去拜见新王。我闲来无事,便独自一人晃到了街上。
雨水之国的语言和震宇之国有很多不同之处,交流起来颇有些困难。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兴致。无论是摊子上的
商品,饭庄里的各色菜肴,还是行人的服饰、装扮,城中的亭台楼阁都深深吸引着我的目光。
雨水之国盛产玉石,各种美玉琳琅满目,城中还有专设的玉器店。瞧着这一件件雕琢精巧的玉器,我猛然想起了老爹
时常念叨的传家之宝,那颗清晰地出现在梦中的石头。
一时兴起,我连比划带说地向店里的掌柜描述了石头的样貌。可惜那半旬老头只是一脸茫然地摸着胡子。
“小兄弟说的会不会是东方震宇之国的灵石妖雷珠?”深沉而稳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回头望去,说话的是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高大男子,一头近似黑色的长发用一条月白的缎子高高束起,腰间悬挂
着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
他说的是震宇之国的语言,这令我不自禁的戒备起来。正思量着该如何回答,那半旬老头已迎了上去。
“您可来了。东西前天就到了,老朽这两日可就盼着您来。”老掌柜眉开眼笑地将来人让进屋,边招呼他坐,边风风
火火地进了后堂。
“小兄弟自震宇之国而来?”见我闭口不语,那人笑了笑,解下腰间的剑,搁在桌上。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那老掌柜认识他,那么他应该不是震宇之国的人。
“你知道我说的石头?”我小心翼翼地问着,毕竟事有蹊跷。为什么他会说我家的传家宝是灵石妖雷珠?
他摇头:“我不晓得,只是听人说过。告诉我的人曾有缘一睹妖雷珠的真面目。小兄弟要找妖雷珠吗?听说妖雷珠五
年前便失踪了,为此,震宇之国的各大诸侯一直在寻找。”
“不是,我只是……”我顿时语塞,总不好说我是一时兴起,随口问的吧?
见我欲言又止,他也不追问,仅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瞧得我浑身不自在,正想着离开,那老掌柜已捧着一个精致
的盒子转了出来。
“您瞧,这就是您要的东西。可花了些工夫。当年太后和圣上遇难时,太后身上的东西都被人散光了。要一件件找回
来可不容易,不过,既然是为了圣上,大伙儿一句怨言也没有。大人,您见了圣上可务必再替大家伙儿谢谢他,说大
家都惦记着他,要他多保重身子,莫累着了。唉,若非圣上,我们这些人又哪来的好日子。”老掌柜拉着那人的手,
说得老泪纵横。
我倒是听得好奇起来,原来眼前这人竟是个身份不小的官儿。对于雨水之国的事,我只晓得个大概,一来是葑表述不
清,二来也没充裕的时间让他说清楚。
那人接过东西,安慰了老掌柜两句,便系上剑出了店,我忙跟了上去。他身份很高,却全没架子。我直觉他会告诉我
不少有趣的事。果不其然,跟了半条街,他便笑着转身,说请我吃东西。
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过饿了半天的肚子却自动指挥大脑下令,让双脚乖乖地跟着他进了饭庄。
从他那儿,我知道了雨水之国的新王少王幼年时遭自己的皇叔迫害,不幸流落民间。二十年间,他做过苦奴、死士,
曾差点战死沙场,也曾遭刺客刺杀,若非雨水之国的护国神祗水神冷寒鼎立相救,雨水之国早已落在那个心狠手辣的
皇叔手上了。
听他说到有神祗相救,我更加好奇起来。我一直以为,这些神仙不过是这儿的人们创造出来的神话,难不成他们是真
正的存在?
听了我的话,他笑了起来:“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
他笑着饮酒,告诉我,莫说是水神冷寒,那夜,连上位神重天的神兵破晓都幻化成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不过,如果
我知道少王的授业师父是神兵太虚剑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我感慨着。在我的世界,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神话传说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在眼前。
“正是因为少王曾做过苦奴,他深知苦奴的痛苦,所以才会颁下钦令,废除了雨水之国的苦奴制。方才玉器铺的掌柜
和伙计都是在钦令颁布后解除了苦奴的身份,开始如寻常百姓般生活的。”
“难怪他这般感激少王。对于少王要寻东西的命令也这般拼尽全力。”我恍然。真是个好皇帝,奴隶制下,只会产生
压迫和被压迫,能明白这一道理的君王并不多,我不禁佩服起这个少王来。
“不,找东西的事是我拜托的。恢复自由的苦奴们尚需习惯新的生活和工作,他不会在这时候再要求他们什么。是我
想给他个惊喜,才拜托老伯他们试着找找看的。”他搁下酒杯,语气里藏着浓浓的爱意和信任。
我疑惑了起来,少王是女的?好像从来没听是葑提起过。
又聊了会儿,他起身告辞,我忙谢他请我吃饭。他笑着说只是尽地主之谊,要我在这玩得尽兴。
返回行馆时,是葑已回来了。兴奋地拖着我直说着今天的见闻。我盘膝坐在床头,听他说得津津有味。中原帝坤之国
的使臣方献了贺礼,便因见着一旁的人而脸色大变,随即二话不说挟了人便走,原本此举惊动了殿堂之上的侍卫,不
过在见到少王一脸的看好戏后,遂都住了手,任他将人带走。苍国的使臣是将继任的太子公子羽,一看便知是个城府
很深的人,没事最好不要惹他。由始至终,少王都是一副笑脸,只在瞧见西方魔柯之国的使臣时稍稍变了脸色,两人
像是认识。
我笑着问他,那少王见着他时是何反应。
是葑抓抓头,说得一脸茫然:“没啥反应,就是寒暄了两句,什么感谢贵国百忙中前来祝贺的……对了,说起那少王
,还真是了不得。听说不仅身世坎坷,而且还曾死过一次。”
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我倍感有趣。猛然想起请我吃饭的人,便顺口问着:“少王是女的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男的。”是葑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瞅着我,“对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随口问问。”我摇着头。奇怪,少王是男的,可我分明记得他话中的深厚情意,那可不是一名臣子对君王
或者是挚友之间的感情。
“对了对了,焰冰城的庭院可真漂亮!”是葑称赞着,一脸的崇拜。
“漂亮有什么用,我又看不到。”我撇撇嘴,对于庭院学,我可不敢恭维。
“嘿嘿,明儿个我偷偷带你进去瞧瞧怎么样?”是葑笑得神秘。
“喂,你可别乱来,出了事可就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的。”我紧张起来。这小子想什么呢?要是被人家误以为是
间谍什么的,弄得不好会引发战争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是葑拍着胸脯保证着。
瞧他一脸的自信,我放弃地叹气。这几日的相处,让我明白,这小子,一旦打定了注意,有一百头牛也别想拉他回头
,看来明天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说实话,我有时真的很佩服是葑,这个典型的路盲时常能找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通道。像现在,明明是守备森严的
焰冰城,我们竟如此轻松地就混了进来,要是遇着了少王,一定要他再多加些侍卫。
是葑领着我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来到一处中央有个很大的人工湖的庭院中。
“我说的就是这儿。这儿据说叫莲居,是以前少王的母后住的地方。中间那个碧潭,听说设计精巧,即便不慎失足落
入,也不会沉下去。”是葑开心地介绍着,仿佛这是他家的庭院一般。
我无奈地摇头。不过,这个庭院确实给人安心的感觉。曾听人说建造庭院的人和居住在此的人会影响庭院的感觉,看
来曾住在这儿的,是位温柔贤淑的夫人。
正打算催着是葑离开,却巧有人进了庭院,是葑忙拉着我躲了起来。
进入庭院的,是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头不属于年轻人的灰发。他静静地站在池子旁,即便什么也不做
,一股属于帝王的威严也自然而然地散发而出,令人肃然起敬。
这就是少王吧。我想着。
瞧了眼身旁的是葑,我明白起码在他离去前,我们都得趴在这儿。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少王依旧负手而立,兀自出着神。
正当我有些支持不住时,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悄然行至少王身后,将手中的长衫披在他肩头,顺势将这个眉宇间有些
忧愁的王拥入怀中。
我不知道看到这一幕,我是否该惊讶,我只知道唯一出现在脑中的感觉便是震撼。震撼于这一幕的温馨,震撼于相依
相偎的两人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和谐,没有一丝的违和感,震撼于方才还散发着的威严此刻却都化作了柔情和深深的思
念。
那该是怎样的一份感情,足以令他们不顾同是男儿身,不顾帝王与臣子的身份,爱得如此深切?即便是我这个尚未谈
过恋爱,尚不懂爱情为何物的人都能感觉到两人间的情意。
直觉的,不想打扰此刻的他们。直觉的,有些羡慕他们。我忙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们情人般的低语,瞧着他们温
情的吻。
吻,原来也可以这么柔和。我不自禁抚上自己的唇。至今为止,我所感受到的吻,只有霸道、粗暴和强硬。唇和舌被
吻得红肿,甚至时常被咬破,被我自己,或他。温柔的吻,会是什么滋味?
正出着神,身边的是葑却按捺不住地动了下,压到树枝的声音顿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我无奈一叹,回望是葑抱歉的脸,我只有硬着头皮现身。他好歹是使臣,不能让人抓住。
瞧见他们警惕地瞪着我,我一时口不择言:“啊,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见有人闯入,青衫的男子低声说了句什么,便转身出了莲居。
“啊……果然还是打扰到了,真对不起。”为自己的失言,我懊恼起来,“不过,没想到雨水之国的新君这么年轻,
我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呢。”我嘿笑着打岔,心下有些对不起请我吃饭的人。
“阁下何人?”少王又恢复了先前的威严。
“啊!抱歉抱歉,我是跟着震宇之国的使臣来的,可是是葑那小子竟然半路上把我撂下不管,我又不认得路,所以闯
到这儿来了。你……不会砍了我吧?”我随口扯着。是葑,你这混小子,都是被你害的!
少王顿时笑了起来:“随我来,我着侍卫带你回驿馆。”
“那个……”我犹豫着,开口唤住了他的脚步。
“什么事?”少王微笑着回头,那神情像个温和的大哥哥。
“刚才那个人很厉害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应该是很厉害的吧。
“可以这么说。”想是有些奇怪我的问题,少王露出了疑惑。
“那么……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可以请他杀了我吗?”我笑着。下次见面时,应该是我再度被迫回到他身边时,那时
,也许正是我真正觅死之时。他是很厉害的,所以,我想找个更厉害的人杀了我。
“什么!”少王又警惕了起来。
“啊不,当我没说。我跟你出去吧。”我忙摇着手。所有的,还是留待下次见面再说吧。
好不容易返回了行馆,我当即劈头盖脸地埋怨了是葑一顿。真是的,要是少王再多点疑心,别说是我了,恐怕此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