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青春——小峰

“不行！不……不好啦，很累了，我们赶快睡吧。”天啊，直直躺着，不就尴尬死了。

“你又说怕冷，这样你睡得着吗？”

“我可以……抱你啊！你肉比较多，借我取暖。”小峰故意说的，想试探大丰的反应，他猜想，大丰顶多只会傻笑。

“可是我们都没穿衣服咧，万一你抱我，让我兴奋怎么办？”

小峰怀疑的望着他，眼前这个人真是难懂。

“呵呵！唬你的，我不是同性恋啦！”

“怎么了？生气了喔？”

小峰愣住，这可吓坏了大丰。

“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像那么爱生气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那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话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有一次我们行军，你过来帮我背枪，那天晚上还害你被罚站了！”小峰躺在大丰身边说。

“你确定？”

小峰怎会忘记，大丰这么讲义气，“当然！”

“不是，还更早一点！”

“是……是吗？”

“呵呵！没骗你，如果我说出来，你一定有印象。”

“不可能……”这么帅的大丰，小峰不相信自己跟他说过话又忘记。

“那如果我说的没错，你亲我一下？”

他该不会听错吧，“亲你一下？”

“惩罚你啊，谁叫你不相信我？”

“你……在开玩笑吧？”小峰很认真的口吻。

“呵呵！难道你当真啊？”

“当……然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小峰有点失落，说好只能把他当哥哥的，他自己却一步一步陷进去。

“那我直接跟你说，第一次我们讲话是在干训班餐厅，你那时候是打饭班……”

小峰还沉醉在刚刚大丰要他亲一下的画面，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小峰还以为，大丰是来取代阿仁在自己心目中地位的。

“睡着了？”大丰发现小峰一点反应也没有。

“喂！”

“啊？我……在听啊，你说……”

“我都说你那时候是打饭班了，你还没印象？”

“打饭班？我每次跑步落队都嘛被罚打饭，那么多次，我不记得了。”

“原来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峰真被大丰搞糊涂了，他有意无意拨动自己的心弦，却又迟迟不讲明，他这样猜也不是，不这样猜大丰又这么暧昧！

“我记得那一天中午用餐的时候你跟我说，今天多了好几只鸡腿，多给你一只，然后你就直接丢了一只鸡腿给我！我那

时候就在想，你为什么多给我一只？我后来洗餐盘的时候就过去问你，你回答说……今天早餐你都没吃，下午要体能战

技，你要多吃一点！”

“好像有这回事，星期三好像……早餐都固定是……”

“对！我唯一不敢吃的就是酸菜加肥肉的刮包，所以我每次星期三早餐都没吃。”

“因为你跟我一样，所以我记得你。”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窝心，很……替人着想，后来，我知道你叫小峰，我更认定你将会是我的好兄弟。”

原来大丰比小峰想像中还要细心，想不到小峰早已忘记的那顿午餐，大丰却记忆犹新。

“我欠我弟弟太多，所以，昨天听见你被冤枉，不管小偷是不是你，我就是们必须去救你……”

“你别难过喔，你弟弟应该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两个人平躺着，小峰看不见大丰的表情，这样也好，要不然小峰会心

疼。

“我说过，十年的事一定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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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星期三了，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国小三年级的詹臣丰走在回家路上，手上提着空的便当盒。

“我也不知道，妈妈说爸爸去受训了，可能要再几天。没零用钱了？”

小丰无辜的点着头，“嗯，星期一就没有了。”

“你以后不可以跟友丰去打电动，爸爸说零用钱要用一个月的。”

友丰是住在大丰家隔壁的堂弟，跟小丰同年纪，大丰叔叔是开店做生意的，给友丰的零用钱也比较宽裕。

“哥！你给我十元好不好？我不打电动，我……想吃糖果，友丰吃的那一种。”

“拿去！买剩下的要存起来，哥哥这里也快没钱了……”

大丰话都还没说完，小丰拿过钞票转身就走。

“真是的……”大丰最疼这个弟弟了，爸爸长期不住在家，妈妈又爱打牌，家里常常就只有两兄弟相依为命。

大丰妈妈不是不疼这两兄弟，只是喜欢打牌胜过于在家等他们兄弟放学而已。赢钱的时候，就给大丰多点零用钱，输钱

的时候就会说，爸爸说一个月零用钱一百块，再多也不行！

由于爸爸是军人的关系，大丰兄弟从小家教就比一般小朋友严格，长期在军中的爸爸甚至不知道妈妈每天会出去打牌，

因为爸爸每个礼拜或每两个礼拜才回来一次，而那几天妈总是乖乖待在家。

对于兄弟俩的未来，妈妈永远插不上嘴，在军中是万人之上的中校军官，爸爸老是认为妈妈是井底之蛙，只要好好在家

做好家事、看好小孩子就好了。

“零用钱别给太多，小孩子养成坏习惯长大就改不回来。”这是爸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大丰妈妈好歹也是个专科毕业的少妇，可是爸爸就是不准她在外面抛头露脸，也就是因为这样，妈妈完全没有跟外界的

人接触，当大丰他们还小的时候就还好，现在兄弟俩都上学了，妈妈也就开始觉得无聊，因为一次的专科同学会，妈妈

不小心学会打麻将，打了几次竟然上瘾了！

现在，一个礼拜打个四、五天是家常便饭，有几次晚上，大丰、小丰两个在家等妈妈回来做晚餐，等的都睡着了。

“拿去，一个人一百块！”看样子今天手气很好，妈妈丢了两百块给大丰，这可是跟一个月用零钱一样多的份量。

“妈妈，你以后每天回来煮饭好不好？”

“小丰乖，妈妈今天走不开，那些阿姨不让妈妈走，以后妈妈……”妈妈弯腰摸摸小丰刚睡醒的脸颊。

“妈妈，以后你不要打牌好不好？我肚子好饿。”

“大丰，谁叫你跟弟弟讲的。你越来越不听话……”

“妈，每次弟弟看你不在，我就说你去买菜、去婶婶家、去阿嬷家……可是弟弟越来越不相信，吵着要我带他去找你，

所以……”

“算了、算了，小丰乖，不可以在爸爸面前乱说喔，要不然……爸爸生气，以后就不给你跟哥哥零用钱了。”

今天晚上，大丰坐在客厅等着妈妈回来做饭，小丰躺在大丰腿上又睡着了，门打开了，大丰在想，妈妈今天一定又是被

那些阿姨缠住了，所以才会八点多还不回来。

“爸爸，怎么是你，我以为你星期天才会回来。”大丰开心的跑过去迎接爸爸。

“小丰，快起来，爸爸回来了！”

“叔叔……”想不到跟在爸爸后面的是大丰的二叔，也就是友丰的爸爸，丰不太欢迎他。

小丰揉着眼睛，看见爸爸就想撒娇，“爸爸！”

“小丰，爸爸平常怎么教你的，你竟然学人家偷钱？”爸爸把小丰推开，进刚门就吼了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吓好大一

跳。“你还这么小，就学会当小偷，我每个月没给你们零用钱是不是？”

“爸爸，我没有偷拿钱……”小丰吓住了，眼泪直流，难得看见爸爸回来，想不到一进门就开口骂人。

“你今天有没有去二叔家？二叔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友丰也说你在学校买一大堆零食，放学就跑电动玩具店，你还不

承认？”爸爸气到都在发抖了，不知道二叔说了多难听的话。

“爸爸，你别骂小丰……”

“你闭嘴，自己的弟弟在外面偷东西，你不觉得丢脸。在军中是要被抓起来关的，你知不知道？”

“爸爸，我没有……”

“还说没有。”爸爸一巴掌气愤地打在小丰脸上。

小丰哭的更大声了，站在一旁的大丰也吓到说不出话。

“钱是我偷的，弟弟是无辜的！”一句话哽在大丰喉咙里，大丰真的想承认，但是，看爸爸现在正气头上，大丰竟然没

了勇气，只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弟弟被爸爸冤枉。

“大哥，算了！小孩子爱吃零食总是难免，对金钱的概念也不是很清楚，还好小丰是偷我们家的……”

“叔叔，我真的没有偷你们家的钱！”小丰捂住红透的脸颊边哭着。

“小丰！你跪下。你叔叔已经不怪你，你还不认错。”

“爸爸，我真的没有……”

“啪！”又是一掌打了过去。

小丰‘碰！’一声倒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了，大丰过去抱着弟弟，爸爸不但不心疼，吼的面红耳赤。

“我给你多少零用钱我会不知道？”

“爸，钱是我偷的，你不要打弟弟了……”

“算了、算了！两百块我不要了。大哥，小孩子的品德比功课还重要，你要多盯盯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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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叔走了，却留下一些暗示给我爸，也因为这样，我家的分裂，正式开始。”

“你爸为了防止你妈妈再打麻将，一直锁住她锁到现在？”

“当然不是，如果有那么简单，他们大可离婚就算了。”大丰语气出奇的平静。

“那小……丰是……怎么离开的？”

“当天晚上，小丰一直跪在客厅，是我爸故意要让我妈一进门就看见的。晚上十点了，我妈还不回来，她一定想说我爸

是去受训，所以才敢这样，平常她不会那么晚的。那天我跟小丰没吃晚餐，小丰跪在地上一直发抖，我爸以为那是因为

小丰害怕才这样，后来，因为明天还要上课，他要我带小丰先去睡觉。”

“隔天早上凌晨五点不到，我是饿到醒过来，我在想，小丰应该也饿了，所以我就先到巷子口去买早餐，准备回来再叫

醒小丰，结果……他就这样……叫不醒了……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知道……”

“大丰，你要哭就大声哭出来吧！”虽然没看见大丰的脸，但是小峰却感觉十分清楚，大丰强忍住哭泣，言语间却透露

出极度的悲哀。

大丰转过身，紧紧的抱住小峰，放声大哭！

小峰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嘶裂的呐喊会是这样，是亲情的力量，无关爱情。

小峰接收的越完全，心也抽痛的越强烈，失去亲人的痛苦，小峰何尝不是差点也走得一遭！十年来不敢碰触的伤口，是

小峰勾起大丰的回忆，听见大丰痛哭失声，小峰很自责。

“大丰，对不起啦，我不要你讲过去的事给我听的。”

“钱是我偷的……是我害死我弟弟……”

“你不要这样啦，不管是不是你弟弟偷的，他已经死了，你……”

“就是因为我的懦弱，才牺牲了小丰，是我害死他的，是他替我挨了爸爸的两巴掌，是他哭着要爸爸相信他……”

大丰喊的喉咙都哑了，小峰还来不及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自己也哭了。

“我不是故意要当小偷的，我只是不想弟弟在同学面前……”

“我懂、我懂。大丰你不要再说了……”

小峰也紧紧抱着大丰、拍拍他的背，表示大丰说的自己都能体会，小峰希望让大丰知道，还有人站在他这边的。

“我弟弟每次只能看着同学吃冰、吃糖果，我爸给的零用钱拿去吃饭都不够了……”

“你哭吧，把这十年来的……罪，彻底的释放出来……”

“我背了一条人命，每天都做恶梦……”

“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其实你爸爸妈妈，应该负最大的责任。”

“我妈妈已经够可怜了，我不会再怪她。”

“那……”小峰原本只是想让大丰别太苛责自己，不过听大丰这么说，小峰突然也不知道该说怪谁，因为不管怎么说，

都是大丰的父母亲。

“小丰过世，我妈妈吵着要离婚，可是……我爸爸是军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婚姻不健全，他那时候等着晋升

将军，所以……所以求我妈留下来，其实……其实我妈会精神分裂，都是为了成全我爸。”

小峰直呼不敢相信，“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怕升不了官做这种事……”

“我爸……也算可怜，一辈子为了权利而生活，亲情跟爱情……都不齐全。”

看着大丰情绪渐渐平复，小峰也终于冷静下来，原来大丰外表下的坚强，是社会施加在他身上的包装，一个男人可以隐

藏多少个十年的秘密？

大丰啊大丰！你真是勇敢，如果换成我，早就被压的喘不过气了。大丰睡着了，小峰却醒着。想起语晴，原本以为老天

对小峰他们家开了一个大玩笑，如今看着大丰，小峰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至少，他留住语晴，留住一家人的平安跟团

圆。

难怪大丰说他的家不像家，原来……回家的压力，让他无法呼吸。你这样算喜欢我吗？小峰望着大丰，突然对大丰起了

很大的疑问。如果只当他是弟弟，怎么对他这么坦白？自己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突然对自己信任起来？不会只因

为自己跟小丰同名而已吧？”

隔天一大早，应该说天都还没亮，小峰觉得有人靠他很近很近，不管梦中也好，现实也罢，反正有一股气就透在小峰脸

上，小峰不敢醒来，因为他知道只要一睁开眼，不管真的、假的都会消失不见，所以只有暗地里享受这股只有阿仁给过

的温暖。

连续几分钟，一股气息来来回回刺激着小峰，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真实到小峰清醒后还觉得是真的，小峰更不敢睁开

眼，因为有一只手开始轻轻的拨开贴在小峰额头上的头发，他的气息是热的，而且很靠近，小峰敢确定，那是大丰！那

是大丰身上独特的味道。

可以醒吗？不知道大丰想表达什么？虽然小峰闭着眼睛，不过心里却看得清楚，大丰一定想对自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