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青春——小峰

寻常的味道……

“班长，不可以走那一条走廊，要弯这边！”连上竟然多出卫兵，两个路口各站一位。

“怎么了？那……不是去业务室跟连长室的吗？为什么不能走？”天气凉凉的，小峰帮连长买了一杯烧仙草，这是琪琪

说连长冬天最爱吃的点心。

“连长被隔离了！辅导长休假，下午也被紧急召回……后来他也被隔离了。”

“隔离？连上其他弟兄呢？”

“全部也被隔离在大餐厅，只有换哨的时候才能回来，很惨……”

“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快去寝室躲起来，要不然待会儿被军团军官看到，你也会被隔离问话。”

小峰奇怪的问：“问话？那你知道什么事吗？”

“辅导长去军团告连长贪污、挪用公款……”

“怎么可能？连长那么……”一时间小峰也说不上来，毕竟跟连长也只认识几个礼拜，不过还是不相信连长会是那种人

。

“辅仔故意的啦，他看连长不爽，这全连都知道。”

“谁？跟卫兵说话的是谁？跑步过来！”说话的是一位板着脸孔的少校军官。

当然，小峰的下场，也跟其他留守的人一样，都被软禁在餐厅里，唯一不同的是，大家都穿着迷彩服，小峰则是运动外

套加牛仔裤。

七点不到，休假的人也都渐渐被集合到餐厅，而小峰手上的烧仙草早就冷了。

大约八点，全连集合完毕，接着陆陆续续就有弟兄被点名出去问话，很不巧，一直没叫到小峰，要不然小峰一定会尽全

力帮连长说话的。

坐了半天的留守弟兄看样子也累了，已经有人开始打盹，甚至有人干脆趴在餐桌上睡觉。小峰的眼皮也渐渐不受控制，

慢慢往下滑去……

“二连的人注意！”不知过了多久，舞台上突然站上一个人。“经过几个礼拜的调查，你们辅导长控告你们连长的事皆

属实，没经同意，连长擅自挪用修缮费的公款至行政支出，新的人事命令，明天就会下来……”

“挪用公款？连长贪污？”

“人事命令？不会是要换连长吧？”

“一定ㄟ了不少钱！”

听着连上弟兄七嘴八舌谈论着连长，小峰是半信半疑，不知道连长是认罪了，还是被冤枉？

“黄凯学长，你要进去连长室吗？”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星期一用过午餐后，小峰守在业务室旁，终于等到参一拿着交

接清册往连长室方向走去。

“呵呵！很害怕吧？”

“学长……什么意思？”

“林靖平连长要被调走了，你这个红人，很快就要……变黑了！”

“我……不是想这个，我想进去跟连长说说话。”

“随便你，那你刚好把这个拿给他，人事命令已经在营部了，我们新连长隔几天就会来报到，我要去准备给新连长的东

西……”他把一大叠卷宗往小峰身上一推，自己乐得轻松的离开。

“墙头草！”小峰很不屑的看着黄凯道。

“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保重。”连长整理自己的抽屉，看见小峰进来，没有太多表情，不过看得出来连长有点落

寞。

“连长你不要这么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后会去哪个单位？”

“留职停薪一年，暂时必须离开军中了，以后的事……我也不确定。”

“留职停薪一年？有这么……严重吗？我看公文，不是只有一千六百多块？”

“呵呵！在军中就是这样，所有事可大可小，如果犯小人，要躲也躲不掉。”

“可是，可是大家都以为……连长你挪用公款……是几万……几十万！”

“怪只怪我自己太大意，你别替连……替我担心。”

小峰又问：“连长，你不申诉吗？”

“我挪用修缮费到行政费用的确是事实，我只是没想到辅导长会串通行政，他们从几个月前就……有这个计画。”

“行政？你说我们连上那个行政？”小峰感到很讶异。

“没错，该给他的福利我一次也没少给，我知道，那一次……他一直觉得我不怀好意，所以辅导长刚好有机可趁。”

“那个一兵行政叫……杨丞纬，他看起来还挺正直的。”小峰回想那个常常坐在政战室的阿兵哥，眼睛炯炯有神，看起

来很正派。

“就是因为他看起来忠厚，我才选他来当行政，而他表现一直也不错，只是有一次……”

“连长，如果不方便讲没关系，反正我跟他没什么交集。”小峰觉得无所谓，目前担心的是连长的情况。

“我本身不排斥同性恋，但是在军中明目张胆就不好。杨丞纬跟营部作战官，两个人在库房乱来被我亲眼看到，我是很

镇定，不过他们两个就对我很有敌意。”

“作战官？白白胖胖那个？”小峰想起第一天来营部报到，作战官那样的作风小峰就不欣赏，想不到他是Gay，真是丢

了Gay的脸。

连长看着小峰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挖别人隐私让你知道，而是……”

“连长我知道，你只是想不透杨丞纬会因为这件事，想逼你离开二连。”

“呵呵，是我自己太大意，我不怪杨丞纬，说这件事给你听，是因为……兵器连连长有跟我提过，他们连上那个将军儿

子的事。”

小峰不太了解连长话里的意思，“大丰？怎么跟他……有关系？”

“他们连长跟我说，詹尚丰因为你的关系，不想调单位，还在他老爸面前说我的好话……”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连长，也许詹尚丰可以帮你！”

“不用了，詹将军也是个一板一眼的传统军人，一个小错他都不允许。”

“那……詹尚丰替你求情……结果呢？”

“本来听说我要被记过的，后来就留职停薪，改天帮我谢谢他！”

“那连长你刚刚说同性……作战官跟杨丞纬的事……”

“他们连长在猜，也许詹尚丰是同性恋，他为你不放假也不调单位。我是希望你跟他……讲清楚也要保持距离，他老爸

在军中是出了名爱面子的，万一你们的事被传开，后果很难想像。”

“喔！”他当然知道大丰那个将军爸爸死爱面子，大丰家的事，他比连长还清楚。

“你自己保重啦，我还答应琪琪要让你在军中过好日子的，想不到……呵呵！”

看着连长苦笑，小峰突然觉得心有点酸。“连长不会啦，倒是你自己要多保重，我在军中两年很快就过去，倒是你……

你的军旅生涯刚正起步……”

“还有那个潘排喔，我真不知该怎么讲他，他老是少一根筋，又爱甩权力，有一天吃亏的一定是他。”

“我会尽量避免跟潘排……正面冲突。”

“还有那个……”

连长洋洋洒洒讲了一堆军中弟兄的特性，小峰觉得好难过，原本大家以为冷酷的连长，竟然这么关心每一位弟兄，偏偏

连长喜欢扮酷，根本让人亲近不了。

“连长……你会待到什么时候？”

“明天就走，去军团办一些手续，就……直接离开了。”

“连长……大家都没看你笑过，你可不可离开前到中山室跟大家说说话，让每个人知道，你对他们很关心的……”

“呵呵，我笑不出来。”

“你这样就笑了啊，好不好连长？”

连长还真的不打算告别连上的任何一个人，一整天都没看见连长出现在部队面前，小峰原本还以为星期一就寝前的晚点

名时间，是连长唯一可以跟大家正式告别的机会，不过连长竟然也没出现，主持晚点名也不是辅导长，竟然是潘排。

星期二早上，趁着大家往楼下集合准备上课，小峰故意走得很慢，因为小峰有预感，今天这个时候连长就会离开这里。

果真没错，钟声都还没响，连长一个人从连长室走出来，背着包包，手上还提着两、三件行李，小峰直觉反应，就是赶

紧跑步过去帮连长提东西……

“你快下去集合，待会落队就不好。”

“连长没关系，时间还没到，你要提去哪里？我帮你拿。”

“我车子在一楼了，这些搬上车，我就……要离开。”

小峰没有说话，因为再怎么说也无法表达对连长的不舍，也许只会让连长更难过而已。这时候，钟声响了。

“对了！小峰，之前丢掉的那只戒指，你就不用帮我追究了，我怕戒指没找到，反而害了你，总之，就算了吧。”

“戒指耶！而且如果不把小偷找出来，我想大家私底下一定也会猜是我，所以，不只是帮连长，也算帮我自己。”

连长口气有点无奈，“算了，就算找到，也没人会替你作主。”

“连长你……该不会知道是谁偷的吧？”

“那一天进去过连长室的，除了你、琪琪和我之外，你想，还有谁？”

“阿勇跟……潘排？”

“别提了，我该走了，你要保重，好好照顾自己！”连长拍拍小峰的肩膀，像朋友一样。“小峰你快过去，我自己来。

”连长弯腰想接过小峰手上的两件行李，不过东西就是那么多，连长再怎么勉强，总会掉落一个在地上。

“连长没关系，我来，一下子而已。”

“你快过去，我已经不是二连连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到时候害了你就不好。”

“他们不会那么现实啦，连长，再不让我拿，就真的要害我迟到罗。”

“呵呵！你喔，跟你相处真是开心，可惜连……我没这个福气了！以后见面，叫我林靖平或阿宏就可以……”

“连长、连长、连长，你……永远都是我的连长，欢迎你早日归队！”小峰淘气地喊了好几声，连长又笑了。

“刘语峰咧？梁汉霖，你们班副班长去哪？你不会掌握人数，还当什么班长！”潘排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对了，平常跟梁

汉霖他们一四一期士官都有说有笑，今天也才当个代理连长，整个人眼睛都往头上钻了。

“报告排……连长，刚刚在连上还看见他，不知道他……来了来了！”梁汉霖指着潘排后面的中庭，看见刘语峰往连集

合场走来。

“不会跑步啊！操！让全连等你一个？”

“排长，不好意思……我帮连长提东西去车上。”带着钢盔、水壶一身的装备，小峰跑着跑着就上气接不上下气。

“排长？跟你很熟啊，不会加报告喔。还连长？连上现在没有连长，也没有辅导长，我……就是代理连长！”

“报告排……连长，是！”小峰是千百个不情愿，看见潘排的嘴脸就恶心，当初还说什么是连长最亲近的学弟，恶心死

了！

目前二连处于无政府状态，因为辅导长也因为检察官的调查后，发现他出口成“脏”，又爱骂连上弟兄“白痴”、“无

能”、“智障”……所以，也被调至没有阿兵哥的单位；至于新的连长，还要隔几天才会来报到，听说是师部直接点名

要他来接的，这几天营部传来很多风声，还听说他是一位大红人，小小中尉就获得上面赏识，所以跳过副连长，直接担

任二连连长的重任。

星期四莒光日，大夥今天不用出操，午餐过后，连上气氛一派轻松，一方面期待今天的大部队休假，一方面因为连长迟

迟不来，连上弟兄也就乐得轻松！

小峰靠在寝室窗边，一月的风，刺刺的，想起阿仁、想起大丰，心，酸酸凉凉的。

“小峰，你以后就认份一点，林靖平走了，你的好日子……也没了！”身后的声音靠自己很近，小峰有点不习惯。

“梁汉霖，多谢你的提醒，但是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有BF是你的事，你干嘛把我的事告诉别人？”

“你……怎么知道？不过，你放心，他没有朋友，他不会乱说的。”

“鬼扯，他讲话那么轻挑，一看就知道是守不住秘密的人。你真的很过份，亏我还想把你当好朋友。”

“小峰，在吗？小峰在里面吗？”是程信仁在叫他。

“去啦，你的阿仁学长来找你了，爽了吧！”

“我爽不爽干你屁事，总之……警告也好、算提醒也好，你别再乱说我的事，要不然……”

“知道啦！”

小峰转过身，和刚走进三寝的程信仁眼神碰个正着，“嗨，程信仁学长。”虽然还很气梁汉霖，不过不想让程信仁看出

什么，小峰赶紧挤出一抹微笑。

“程信仁，眼中有学弟就没学长了？”梁汉霖喜欢程信仁，这是公开的事实，不过老是喜欢吃程信仁豆腐，小峰就看不

下去。

“学长好，我……”

“信仁学长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说新连长来了，刚刚从一楼走上来，现在在连长室，干部都被叫进去了，长的很……凶！”

程信仁每次说话都很认真，就像上次戒指事件一样，不该讲的也讲了，要不是小峰早知道他的个性，铁定会跟他翻脸的

。

“帅吗？学弟他帅吗？”

“我没看清楚，不过，帮新连长开门的卫兵说，他叫唐传中，长的像……马景涛。”

“马景涛！那……是我的菜罗！呵呵。”梁汉霖靠近小峰耳边说着，一个人笑得花枝招展，早就按耐不住冲出寝室了。

“小峰，学长在笑什么？他好像很高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连长是他表哥吧！”

“表哥？那以后学长他就有好日子过了，小峰那你……”

“学长，拜托！我乱说的……”真不知程信仁是真笨还是瞎笨！

下午四点，部队集合发假单准备休假，这是连上所有弟兄第一次正式跟新连长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