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沿著导管汩汩往外冒,图丁的表情松懈下来,胸口开始起伏。就在大家松了口气时,实习护士大叫:“病人心跳减弱了。”
季授礼鼻尖隐隐渗出汗珠:“胸外科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通知了,他们正赶过来。”护士长急忙说。
“病人心跳停止了。”
季授礼一愣,森冷的说道:“给我手术刀。”
“季医生。”他要开胸,护士长犹豫的说:“是不是等等,胸外的人马上……”
“来不及了!”
季授礼下手毫不迟疑,顺著第四根肋骨进胸,切口一经撕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涣散的心脏在切口里微弱的颤动著,他一边探下手指有节奏地推挤著,一边凝神观察仪器上的数据。渐渐的,各项数据开始起伏,柔软、扩大的心脏在变硬、变小,心肌颜色由暗红转为鲜红,季授礼下手很快,立刻按住一个出血点,大喊:“输血不要停?”
一路急跑的许志明撞倒三个病人护士後终於冲进急救室,一看状况大喝道:“通知其他人过来,就在这里做手术。”
时间刻不容缓,两人换手後,许志明在右心房处发现了一个长达2厘米的伤口,相关仪器送到,他当即组织了体外循环系统,用无创钳止住血後,开始了长达5个多小时的奋力抢救。期间,胸外张主任亲自到场监督,发现小夥子干的很顺利,便在一旁督导。虽然再缝合时遇到又一次失血,但是病人的循环比较稳定,手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著。
经过一番争分夺秒的紧急修补,病人的出血得到控制,如此大的伤口竟然在四个小时里提前结束,当护士最後报告了病人的最後体征後,病房里洋溢著恶战後胜利的快乐。
明天,肯定是报纸社会版的头条新闻。
张主任也抑制不住激动,用力猛拍许志明的肩膀,感叹说:“小夥子能干,有前途!”
“是术前急救做的好。”许志明看看周围,季授礼早就不见踪影:“季医生的技术才叫人佩服。”
“这小子有胆识啊。”张主任捏著下巴说:“全大市的医院里,再没有第二个急诊医生敢单独开胸的。瞧这切口,做的真漂亮。”老爷子满腹感慨,心疼这麽一个人才。
这麽好的技术,为什麽只安於待在急诊室里呢。
病情我写的比较模糊,内行的请看看里面有什麽大错误 或者是有矛盾的地方 向我提出来啊
鱼刺 7(上).
错过食堂中饭,只好到办公室里啃两块面包。许志明路过加护病房,只见失踪的季授礼趴在安全楼梯口的角落里抽烟。
“你怎麽在这里,刚才护士长一个劲找你。”
“都下班了,那只母老虎还不放过我。”季授礼无奈的挠挠头,问:“刚才手术怎麽样?”
“今天晚上要是没有并发症,应该没问题了。张主任一直夸你,有没有想过到胸外来?”
“别,要真到了大场面,我会紧张。”季授礼打哈哈,他盯著自己的手喃喃道:“那时候,我真怕手发抖,急诊室里没有设备,万一出什麽差错,图丁这条命就折在我手里了。”
“到底怎麽回事?”
季授礼推开一小半门,指了指走廊里坐著的年轻人,他从送图丁进来到手术结束一直等著没走,现在正痴痴的坐在大玻璃窗外面盯著图丁一动不动。
“学生出来训练发生意外,那家夥是七中的体育老师,训练之前没组织好学生,他在那头测量,学生在这头乱扔,不小心枪飞出去了,正好要甩在他头上,图丁把他推开,自己就挨上了。”
“图丁是体校田径队的,据说前两年可以到省队去的,那个傻瓜暗恋他8年了,眼巴巴错过机会,到现在只有退役的份,明明他有女朋友,还是痴心不改。”
“他知道吗?”
“前阵子听说他要结婚,图丁还在酒吧大喝了一场,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那人傻傻的坐在那,神色空洞,满眼只余下那个加护病房里苍白虚弱的人。
许志明感慨说:“要是能在一起,受这麽重的伤也算是值得。”
“狗屁,”季授礼笑骂了一句,长叹一口气,嘲讽的说:“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有什麽好结果,更不用说其中一个是直人,受了伤又怎麽样,快挂了的时候谁不後悔的要死要活,等出了院还不是一样,要是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看著好了,时间一长,他们又得分。”
可是他们明明有感情的,许志明想反驳,季授礼却扔掉烟头站起来,一脚狠狠踩灭,掸掉白大褂上的灰尘慢慢踱了出去。路过那人身边,季授礼瞄了他一眼,微微一声冷笑,後者依然枯坐在那,恍然不觉。
回一楼急诊室,护士长一看见季授礼就嚷嚷,原来是季家兄弟到医院来了。许志明早就听说季授礼是家里老二,有四个兄弟,不禁带著好奇心尾随到门诊瞧个究竟。
季家的心肝宝贝小叶病了,从早上开始的小咳嗽一下子就发起了高烧,季授诚带孩子来看挂盐水,两个闲人弟弟都跟了过来。内科的办公室本来就小,两个大夫加三个大男人,顿时挤的慌。
内科的老乔也是季授礼众多牌友之一,对医院的赌神自然十分客气,小孩得的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吊瓶盐水压压热度,再配两盒药就差不多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跑注射室,热情的护士们一看那边没空位,立刻开後门给他们单独开了间小休息室。
阿孝舒舒服服的喝著护士姐姐送过来的热茶,吹著病房里热乎乎的空调,感慨道:“大哥啊,你每天总说医生苦啊苦啊,你看看二哥这里多舒服,美女又多,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我当年怎麽就没选医科呢。”
季授诚抱著孩子,心疼的捂热他吊针的手腕,一时没搭腔。季授礼看看表问:“两瓶打完要7点了,你们吃晚饭了吗?”
“当然没有,”阿孝嚷嚷:“小叶子折腾了我们一天,大哥都没心思做晚饭,离家那麽远,外面吃拉外面吃。”
“你请客?”季授礼轻飘飘瞄了他一眼。那小子立刻捂上嘴巴。
“我请吧。”季授诚说:“家里都没有现成东西,那麽晚就在外面吃好了。”阿孝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许志明靠在门边,仔细打量著这个家庭的成员,四兄弟之间的互动让他这个独生子备感新奇,身为长子的季授诚身为人师,无论举止谈吐都显得那麽温和谦逊,相比呱躁多话的老三,四弟一张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脸庞反而显得更稳重些,他静静的坐在许志明左对角,偶尔目光交汇处,少年便微微一笑,既而有点腼腆的稍稍低下头。
奇怪的是,这三兄弟里没有一个长的如季授礼那麽明豔张扬,他们虽然都有这自己独特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但都不没有具备季授诚那种一眼即夺去人所有目光的美貌。
许志明不自然的挪挪脚,在心里暗骂这种异常危险的想法。
“许医生,谢谢你上次送我们苹果。”
许志明一愣,赶紧说:“没什麽,只是些老家带来的特产。”
“可是听小礼说,你是特地从山东带来的,两箱苹果那麽重,真的是很谢谢你。”季授诚说的那麽诚恳,比季授礼的冷言冷语好听百倍,许志明笑的像个傻瓜似的合不拢嘴。
“你下班了没有,要麽待会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过是一顿饭,却很意外的非常高兴,许志明连客套话都忘了说,直到答应後才觉得不妥,毕竟是初次见面,他赶紧偷瞄季授礼加了一句:“我有车,等下大家坐我的车过去吧。”
“废话,外面那麽冷,难道让我们喝西北风吗?”季授礼毒辣的说,不过这神色间倒也也没什麽不乐意的。
鱼刺 7(下).
小叶打完针,一行人浩浩荡荡坐著许志明的车出发去市中心,季家一向节俭,除了家门口那家快餐店,从来不下高档馆子吃饭。许志明刚到本地,对这等消费场所还不熟悉,只有征询他们之中唯一的行家。
季授礼抱著小侄子坐在副驾驶的位子,眼珠子骨碌一转,坏坏的提议:“上次我们院长儿子结婚的饭店,大厨菜烧的不错,好像是叫新彩虹,许医生,去那边吧?”
许志明一愣,顿时涨红了脸。故地重游的滋味不太好受,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到那里去。他下定狠心发动汽车,只听季授礼又说:“不过那边价格太贵,还是去天一广场吃吧。”
晕,这小子摆明就是耍他玩。
季授礼推荐的饭店在商铺二楼,店门小小的,里面却很宽敞,装修的很简单,但是灯光明亮而温暖,一张张桌子用玻璃做间隔,既阻隔了各桌之间的空间联系,又保证了采光,显得独立却不冷清。
季授诚表情很局促,等大夥都落了座,才惴惴拉开椅子坐下,坐在旁边的季授礼把菜单递给他,他信手翻来,显然松了口气,这家店的价钱还算公道,不禁回望二弟,後者依然是一脸高深的微笑。好吃的阿孝一口气点了五个热菜,季授诚又把菜单递给小弟,老么瞄了一眼,随便点了两盘蔬菜,做大哥不满意,又给他叫了两个爱吃的海鲜,照例,他也没忘了二弟喜欢的黑鱼。
许志明手里拿著菜单,注意力却在这四人中间打转,无论是几个小小的细微动作,几句简短的话,几个小口角,都让人察觉到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但是他也发现,虽然季授礼坐在四人中间,虽然他也在微笑,那微笑却显得有些冷清。尽管很隐蔽,隐蔽的难以让人察觉,许志明还是看到了他眉宇之间偶尔显露的一丝落寞,与这和乐融融的气氛格格不入。
“许医生你便秘啊,脸色不好。”
“阿孝!”季授礼皱著眉头白了三弟一眼,笑著问:“许医生你吃什麽?”
“啊!”许志明低头看菜单:“你们点了几个菜了?”
“八个热菜,两个冷盘。”季授礼故意咬数字。
“那我点个汤冬菇鸭子煲,差不多了。”回答很识相。
已经过了吃饭高峰时间,菜很快上来了,头几盘,大家都吃得很快,虽然人多口杂,可饭桌上的秩序井然,看的出来,季家的家教不错,尽管阿孝很贪吃,也是等大哥夹了第一筷才动手,小叶虽然生病没胃口,但在桌子上不吵也不闹,爱吃的跟爸爸说好盛来,决不要多,也不会剩下。
等肚子垫的差不多後,进食速度慢了下来,大家开始聊天,好奇的阿孝一个劲的问医院里的事情,饭桌上说伤口手术,实在血腥了点,许志明讲了几个医院里的笑话,逗的三个小孩哈哈大笑,当讲到他们汪主任有天围著围裙来上班时,季授礼也笑了出来。
“我靠,看谁谁啊,这不是A8的小鱼儿。”正气氛满点,一个醉汉从敞开式屏风钻进来,一把搂住季授礼的脖子,後面鱼贯而来三个打扮张狂的男人,各个满嘴酒气,似乎喝了不少。
季授礼不动声色扒开他手:“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对不起?”对方阴阳怪气的叫起来:“装什麽正人君子啊,往常那副风骚的样子哪去了,是不是找了新朋友,我看看,啧啧,有老有小,都长的不错啊。”那家夥一双贼眼色咪咪的在季家兄弟身上扫了一圈,阿孝当场想爆走,却被大哥用眼神制止。
“我们这边也是四个,一块出去玩玩啊!”不老实的手又凑了过来。
季授礼猛的站起来,对方动作笨拙,两手没扶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不会动了。後面人一看,团团冲了上来:“妈的,你敢动手!”
“动手怎麽了?”阿孝窜了起来,季授诚拉也拉不住,赶紧让四弟去叫服务员。
“喂喂,你们看清楚了,他自己倒的。”许志明赶紧说。
“五哥昏倒了。”其中一个年轻人看情形不对连忙喊。
“妈的,肯定是你动了手脚,好好的人怎麽会昏倒。”
季授礼一言不发,这滩地上的烂泥口唇发紫,当场昏迷,一看就是中度酒精中毒,许志明蹲下去测了颈动脉,又按了脉搏,一连串专业的检查手法晃的那群醉鬼眼花缭乱。忽然,他大喊:“是食物中毒,赶快叫救护车,先掰开嘴给他催吐,灌一整瓶盐水。”
众人听了乱成一团,饭店领班还比较沈著,立刻组织人手把烂泥扛到卫生间。
这麽一闹,吃饭也没了兴致,季授诚想结帐,却见许志明回来说:“钱我付过了,我们走吧。”
路过洗手间时,里面呕吐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听上去很痛苦。季授礼瞄了许志明一眼,後者眨巴著眼睛耸耸肩,把发票塞给小叶。似乎是补偿今天的坏运气,小叶居然刮出了一百块钱,大家高高兴兴的取了车回家,路上和一辆救护车擦肩而过。
车到季家楼下,许志明在季授礼的冷眼下谢绝了季授诚的邀请,看著他们兄弟四个相继上去,他不急著走,下车等了一会,看到四楼一扇窗户亮了灯,隐约的还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许志明哈了哈手,天还是挺冷的,一阵寒风吹过,他钻到车里,突然发现前排椅子上落了一只小孩子的绒线手套。兴奋的抓在手上,抬头望望那扇明亮的窗户,他跳下车,三步并做两步往四楼冲。
季授礼打开门,只见他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手里拽著绒线手套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小叶跑过来接过手套甜甜的说了声谢谢,季授诚又再次邀请他进门,许志明长喘两口气说:“天挺晚的,我就不打扰了,得赶紧回去,再见。”
他边看季授礼边说,咽了两口口水,挠挠头慢慢走下楼梯。下了一层楼道,听见上面关门的声音,楼梯里面没有灯,眼前顿时黑了下来,他心里难免有点失落,一步一步挪下楼。
忽然,一丝光透下来,上面又传来人声,接著,有人走下楼梯。许志明傻傻的站定住,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响,季授礼拿著手电筒走下来。
“大哥叫我送送你。”
“好!”许志明开心极了。
季授礼哼了一声,大步下楼问:“那个家夥到底是食物中毒还是酒精中毒。”
许志明咳了一声:“谁让他嘴里不干净,洗胃对他有好处。”
“好像有谁说过,医生应该救死扶伤。”听季授礼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嘛!”
短短的四层楼梯很快就走完了,许志明摆弄了半天钥匙站在车门边,见季授礼转身要走,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家里人不知道你的事情吧!”
“你问这个干什麽?”季授礼脸色一变,皱起眉头要发作。
许志明咬咬牙,壮著胆子说:“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和男人乱来,真的好吗?”
“跟你没关系!”季授礼甩手要走,却被他抱个满怀。
许志明脸贴著他的脖子用力的说:“有关系,因为我喜欢你。”
怀里的人明显僵直了一下,接著,又是那种满不在乎毫不相信的语调:“喂喂,搞错了吧,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女朋友,而且我是男人,你在说什麽胡话,难道你也喝醉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你知道……”老实人一紧张就嘴笨,忽然他猛吸一口气,用力把人推到车门上,就著他的嘴唇,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慌忙之间,牙齿碰到一起,撞破了嘴唇,许志明顾不得疼,舔著他的舌尖,贪婪的吮吸著,这个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气氛的吻却来得那麽撩人心扉,季授礼被他顶著,压迫著,居然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