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何授,一个不敢出轨的gay,一个遭受歧视的sissy,一个善良到迟钝的平庸男人。
当他莽莽撞撞的遇见了一个与他完全不相配的堪称完美的男人之后,他的平淡被全盘否定,生活也被全盘颠覆。
苏陌,那个英俊的如同阿波罗的男人,有的是无穷的精力和魅力,只是这样的思慕注定不受祝福。当何授鼓足勇气
的告白后,两人暧昧的关系也随之断绝。苏陌的视而不见,冷眼相待,让他以为,只要等待,那个男人,会回到他
的身边。可是苏陌却用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将他伤害。
“假如你们愿意,我可以变成无可指摘的温情的人。不是男人,而是穿裤子的云。”
奢华的轿车里,冯洛看着何授伤痕般的影子,轻声问苏陌:“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要造一些C啊?”
那样的人,如果不是生下来给别人欺负的,就该是让人好好护着,不让他受一丁点委屈的。
第一章
我曾以为我最擅长的是等待,後来发现,我最不擅长的,才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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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授是在网上找到那间酒吧。出门前,他有些期待地找出自己最新的衬衫和西装裤,努力把唯一的皮鞋擦得亮一点
,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却发现镜中的那个人还是他,木讷的,呆滞的,平庸的,一如从前。
几缕额发可笑的落在眉间,何授用手把那副可笑的黑框眼镜往上推了推,却发现并无改观,看得越多,越是觉得镜
中的人一无可取,於是在墙上那面小小的镜子前,逐渐局促,逐渐无措,最後逃一般地躲开。
他不敢再看。
不久前他母亲才刚来过一个电话,那个同样和他处在下层的母亲对着话筒开始她千篇一律的唠叨,他知道自己年龄
大了,是时候谈个朋友了。可是,从母亲开始唠叨的那天,一直过了六年。六年时间足够他在一家不错的公司里面
坐稳自己小职员的位置,却不能让他拥有足够的勇气。
每次面对着话筒,他总是一边忐忑地听着,一边用手指不安地绕着电话线,一圈又一圈,从指到腕。他母亲总是在
这时候怒吼:“你听清楚了没有,长得不好看不要紧!最重要是能吃苦──得过一辈子!”
他听清楚了,他从来不是在乎外表的人。从记事的那天开始,漂亮的人,漂亮的衣服,漂亮的生活,和他从无关联
。他也想试着按他母亲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做,扮演一个正常人的角色。可他不行,他喜欢男人。
也许还有更糟糕的事情,他是同性恋中,所谓的C。
从初中到大学,同学之中并不缺乏那些C的同学。翻开红楼梦,从贾宝玉的“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看
到他脂粉堆里的厮混,心里觉得这人也有些C。可是他们举止、言笑是温声细语,长相是风流蕴藉……所以C就C了
,往红颜堆里一站也是赏心悦目。
可他C得可笑。一个本就平庸的人,温柔便是拖泥带水,细致便是婆婆妈妈。上学的时候老师一句严厉的话都能让
他当场哭了出来,落得满堂哄笑,好不热闹。
记得几年前,他从回收电器的人那里花了四百块人民币买了一台废旧的计算机,自己昏头昏脑的找人一步一步地问
,逐步地换了硬盘,买了显卡,装了网线,老老实实的按时杀毒,那计算机一格一格也还是老老实实地运转。
他像是盲人一般四处漫无目的的瞎撞,最後无比虔诚的下了个QQ,然後加了一个gay群。名字老老实实地打了真名
。
在QQ上挂了4个小时後,有一个人名闪了出来,随意聊了几句,问他要不要见面。
他欣喜又不无担心地说:“我怕你会掉头就走。”
那人打了一长串的笑声过来,那哈字连到了天边去,那人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只要没病也没什麽好挑的,玩玩
罢了,难不成我会以为上网随随便便就能吊到一个绝世美男?”
他於是有些放心了,在那14寸的显示器前面傻呵呵地笑着。
只见那人又回了一句:“长得丑没事,有啤酒肚也行,可就是别是C,我受不了那个……”
他在计算机前愣了一下,然後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退出程序,小心地点下关机,然後关闭显示器。他在计算机前闷
坐了一会,然後站起身来在小小的、公司分配的单人宿舍里面走了一会,最後走累了就去随便弄了点吃的。
一碗饭配上一个煎鸡蛋,几根青菜。他一边吃着,一边努力地想把眼泪逼回去,可是不久後,那泪水就不听使唤地
落在饭里面。
混在饭里面一口一口吞入腹中,有些咸咸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他从此不敢再上网,在人群之中把自己瑟缩得越发的紧。
可笑他已经快是而立的人了, 竟是连一次one night stand都没有。
这一天,公司刚刚发了奖金,粉红色的钞票垒成一个足以让他欣喜的厚度。握紧那些钞票,竟然觉得胆怯的心里面
也生出一点点勇敢的情绪。
何授想,不如去一次gay吧看看吧,若是没有人,就买一个。
只要一个晚上,明白了是怎麽样的事情,心里就再也不想了。
何授是第一次下酒吧,他按照网上的地址规规矩矩地画了一张地图,用红笔标好了各个主要公路的名称以及标志性
的建筑,然後仔仔细细地将那张自制的地图折好了,放进左边的裤袋里,然後在右边的裤袋里装好了钱和钥匙,临
走的时候检查了一遍宿舍里的电器有没有关好,然後关上两道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了声再见,转身,出门。
等做好这一切,出一个门,便耽搁了二十分锺之久。何授有些无奈地想着,这不怨他,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凌
乱的屋子、没有关好的电源,正如他每次安静的一个人吃好晚饭,都会立刻清洗碗筷一样,这些都是天生的性情。
他何授生下来就是个C。
他一脸不成功便成仁的痛苦表情向着车站大步走,他想他这次是下了狠心的,就算是买个money boy也要解决了这
件事情。
因为没有试过,所以反而更加揪心。原以为这麽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再不会图些什麽不切实际
的幻想,结果还是不行,自己没有想象的那麽坚强。
无论如何,都想要试一次。
就算被嘲笑多一会儿也没事,如果能够彻底死了心,落个心无旁骛,反而轻松自在。
那公共汽车挤得不行,人挤着人,人压着人,人推着人,是典型的罐头车,闷热得让人心烦,不过是几分锺,便挤
得一身大汗,汗水使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白色的衬衫後面也开始有些汗湿了,贴在背脊上。何授突然觉得很後
悔,早知道上公共汽车会弄得这麽狼狈,不如破费打个的,了不起二三十块,算他四天的饭钱。
这个样子,大概是更没人看得上了吧。
汗水像是永无止息地顺着脖子往下淌,在那闷热的人群里像是泡过水一样,难过得几乎想一头撞在玻璃上,连车窗
吹进来的风都是闷热的,车开得摇摇晃晃,每到转弯的时候,过道上站着的人就是一阵东倒西晃,朝着转弯的反方
向压成一团。
好不容易熬过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何授才喘息着从车上挤下来,似乎有了一点晕车的错觉,衬衫仿佛湿透了一般
的贴在身上,眼镜顺着汗湿的鼻梁不停地往下滑,身子累得几乎动不了,只好坐在路边的草地上歇一会,看了看手
上那个时快时慢的电子表,居然刚到下午四点锺,何授估摸着休息够了,然後努力地站起来,掏出那张放在裤袋里
的小地图,费劲地辨认,试探地寻找,他也不敢问路,深怕说出那个酒吧的店名时,会迎来了然而歧视的目光。
他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
那家酒吧就在车站附近几百米的一条酒吧街上,很繁华的一带,和何授宿舍座落的那个废旧的绿化带是完全不同的
天地。等何授拘谨又向往地走进了,才几乎是震惊地发现那里根本没开门。仅有的勇气在这一个发现下几乎被打得
灰飞烟灭,直到何授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才注意到那店门旁边门柱上的一个复古的壁灯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告示牌。
告示牌上注明了营业时间从晚上九点开始。
何授犹豫了一会,然後慢慢地走回刚下车坐过的绿化带,老老实实地等天黑。
那时他以为,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何授记得是在那片绿化带旁边坐着,蜷缩成一团,不知道为什麽坐着坐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
经黑得不行,一个乞丐坐在他旁边肆意的吃着垃圾桶中饭盒里还算新鲜的饭粒。何授看着那乞丐脸上纵横交错的皱
纹,不知道为什麽就觉得有些难过,伸手从口袋里掏来掏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试探的递给那乞丐。乞丐看
了他一眼,然後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伸手挡了,那乞丐说:“不用了,你也不容易。”
何授听到这句话,彻底认识到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他尴尬的笑着,伸手摸了摸头发,然後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
上的灰尘,把弄得有些皱巴巴的衬衫努力地拉了几下,想弄回原来那至少是整齐的装束。就这样奋斗了好一会,才
终於迈着步子,朝着那家酒吧走去。
那条街上的一排酒吧已经都开门了,五彩的霓虹灯管和昏黄的街灯给这条街在黑夜中赋予新的色彩。何授犹豫着,
站在那家叫“十年”的酒吧前,推开那扇玻璃门,在店门前几乎迈不开步子,只用一眼,他便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
地方他不该来。不算宽敞的酒吧,将一部分吧座隐蔽在每个幽暗的角落,又将一部分人暴露在炫目的灯光之下。
无论是头顶吊灯渡铜复古的灯罩,还是雅座中柔软舒适的座位,还有小提琴静静流淌的声音都显得十分的复古、精
致。一排高高的吧椅上,四五个年轻的男孩穿着镂空的衬衫和紧紧的黑色皮裤,手中或是红酒或是五颜六色的鸡尾
酒,轻声欢言,谈笑风生,旁若无人。
第二章
那些笼罩在光彩之下的人们,若有若无的将视线扫向门口,轻轻一瞥便转过头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愉悦的哄笑,
何授觉得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若不是残存着出门前拼死一搏的勇气,现在早就拔腿跑了。何授一边安慰着自己至
少还有身上那沓鲜艳的钞票,一边面色苍白的迈了一步,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侍者此时终於迎了过来,将他带到长
长吧台的一角,他觉得浑身僵硬,狼狈不堪地爬上了那高高的椅子,双手局促的交握着,眼角紧张的几乎又要湿了
。
何授现在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他原来想出没gay吧的虽然可能有那些漂亮的人,可是应该也有那些
中年的大叔,揣着钞票挺着啤酒肚左右逢迎,寻欢作乐,他也未必就丑到哪里去了──何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何授左手在右手上狠狠一握,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眼睛不自然的四周打量着,企图平静下心中的无措和慌乱。
他一眼看到吧台附近的雅座上,一位年轻的男子,他的脸隐在一圈黑暗之中,微微露出下颚优美的轮廓,一只修长
的手拿着一杯红酒,透明的高脚杯,那些鲜红的液体轻轻流动着,分外耀眼。男子不时将酒杯放在唇边清抿一口。
那个优雅的动作,甚至让何授有些失神地想知道那人的唇是不是也染了红酒的颜色。
刚才带何授进来的那个侍者此时正无比恭敬的向那人躬着身子,两人轻声的交谈了几句。不多一会,那侍者就绕过
何授,走进吧台里面,轻声的问何授:“先生,要来点什麽酒吗?”何授有些紧张的想着酒名,却无论如何也想不
起来,在崩溃的前一刻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你这里都有什麽酒?”
那侍者微微笑了,他平静地吐出一连串的酒名:“Smoke、Kistler和Pommard,你要哪一种?”
周围的人突然都静了下来,看向了他们这边。这安静更让何授害怕,他局促不安的在吧椅上挪了挪身子,回想着那
个男人抿着红酒时微扬起下颚的姿势,一方面想要尝试,一方面又害怕自己不过千余元的资本会血本无归,他确实
听说过有些酒会贵得吓死人。可他又不敢向那侍者问声价格,怕这种外行人行为让自己更不入流,最终咬了咬唇,
说:“选一个年份比较新的吧……”
何授这样开口。他想,新酿的葡萄酒会不会比较便宜一些。
那侍者笑着,从身後的玻璃酒柜上层取出一瓶装得很漂亮的红酒,用开瓶器打开了软木塞,何授看着那鲜血一般艳
丽的颜色从酒瓶里流淌进玻璃杯里,不由得有些出神,心跳也有些加快,伸出两只手去拿那杯子,不知是太紧张了
还是如何,手一滑,那酒就全撒在裤子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一下,不但周围更加安静,连那侍者的脸上也没有了先前淡淡的笑容。在何授呆了好一会,手足无措地想擦拭裤
子上的酒水的时候,那侍者似乎终於反应过来了,他微微地颔首道:“虽然如此,但是先生您的酒水消费钱仍要照
付,有什麽问题吗?”
何授呆呆地摇了摇头。那侍者於是便微微地倾过身子,轻轻地吐出一个价格。
何授呆呆地看着那侍者,脸上红了又白,最後几乎是僵硬地说:“我没有那麽多钱。”
侍者似乎也并不出奇,只是保持着那样职业性的微笑,说:“那麽,先生您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呢?”
何授一边隐约地知道了这个侍者在耍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点做错了。他僵硬着去摸裤
带里那一沓抵不上那价格一个零头的钞票,最後连掏钱的手也僵硬在那里。口袋里面空无一物,大概是挤公共汽车
的时候,已经被人偷走了。於是伸到口袋中的手便再也收不出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那侍者的表情似乎也愣了一
下,轻轻的问:“没有钱吗?”
何授僵硬地点头。
他以为他会听到嘲笑,听到谩骂,结果还是一阵寂静。他隐约觉得自己惹了很大的麻烦,心里面也是一阵难过,裤
子上的红酒湿漉漉的贴着大腿,脸上惨白一片,两只手交握着,绞紧在一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一个劲儿
的紧盯着吧台墨绿碎金的大理石台面,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苦涩汹涌澎湃的泛上来。这时何授听到身後传来几声脚
步声,在安静的酒吧里面格外的刺耳。“冯洛,交给我吧。”
那侍者闻声笑了起来,乖乖退到一旁,只是说了一句:“这是我们这里的店长。”
何授犹豫地抬起头来,看到刚才坐在雅座上的那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他终於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有些消瘦
的下巴,眉目飞扬,顾盼神飞,像是墨染一般的眉毛和点漆般的眼珠子。一身看起来很贵的黑色西服,西服外套没
有扣,随意地敞开着,一只手揣在上衣口袋中,里面的白色衬衫的也松开了两颗口子,一直露到锁骨,看上去有些
随意不羁。头发有些长短不齐,前面的额发有几缕落在额间,几缕稍短的在发间凌乱的翘起,被发雕抓成时尚的发
型,发色也是出奇的黑。
“我……我的钱被偷了,我,不是故意……”何授看着那人,有些结巴的站起身来,裤子上还没有完全渗透的酒液
,一下子全部顺着裤管流了下来,何授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几乎是战战兢兢地站着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