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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气而稚气的眉毛挑起一丝愁苦烦恼,原本渴望的无拘无束,也变了味道。抚摸了一下精致的面具,小心翼翼揭
下,放入怀中----------
“席师兄,既然楼主不在这儿,我就不阻挡你私会佳人了-----”
缓缓爬起的叶梅绽出甜甜笑颜,抱起卫狄,身子一晃,如同随轻风一扬而起,眨眼就穿出了林子--------
(44) 情何以堪
怔然良久,心地冒出一个荒唐滑稽的念头,要不要追上去向他示警,尾随其后的人显然不是善类。
不知从何时起,居然开始关心起那个举止优雅,颇有贵介之气的师傅。即便被他禁固在视线之内数日之久,心中
恨急他的“助纣为虐”,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身古里古怪的轻功步伐的确得益于他。对强敌环伺的自己来说,
逃却是最直接受用的。
以现下被那金毛虎调教------突飞猛进的轻功,一定能追上,只是------
想到那张清雅的面容,席夜楼微带歉意得使劲摇摇头,再敲敲自己,仿佛让自己安心般嘟囔道“应该应付得来的
,我去了反而碍事---------”
纵有万般不愿意,也只有放弃心念。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摆脱他,找寻雪屏重拾旧梦的机会-------
驱马离开那片密林,终究抵挡不住对故人的思念,急行如风,直奔雷府而去,但昔日的心安理得,却再也回不来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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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当席夜楼静静的伫立在回州雷府朱红大门前,从头到脚竟莫名的燥热了起来,咬住唇角竭力平伏自己狂
澜般的思绪,才犹豫得推开虚掩的门,迈了进去。
“只有夫人在府内,老爷和少爷稍后就会回来”雷府管家殷勤的招呼,顿时让席夜楼猛打了两个寒颤,半晌才结
结巴巴道:“我-------我求见夫人。”
青岩飞流,小径幽谧,流水潺潺,将偌大一个院子点缀的清雅动人,却不见半个人影,穿越之中,急迫的目光投
向正面的主庭----------
一个肌肤盛雪,秀雅窈窕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顾盼柔美的目光中尽是诧异之色。相视无语的一刻,一颗心徒然
狂跳起来,扶住门柱苦笑道:“雪屏,我真有变化这幺多,这幺些年,你居然认不出故人。”
那女子迟疑的目光落到他蓝澈明朗的眼眸上,浑身一震,很僵硬得移开目光,淡淡道:“你我素不相识,何来故
人之说。”言罢,转身欲退。
“等等,是我认错人了”席夜楼面色凄苦道:“我找的故人与夫人酷似,我寻了她十多年,从我们俩恶斗的那间
破庙开始──其实她不用内疚离去的,因为我喉咙的毒伤,三月后就被治好了,之后,好久我不开口说话,是因
为我找不到她,心急如焚。”
那雷夫人身子晃了晃,软软滑坐到庭椅上。
席夜楼从怀里拿出那黑丝面罩,又道:“我一点也不怨她认不出我,因为虽然我们在关外席家相处数年,但为了
遮掩我脸上的毒伤,这些日子我都戴着这面巾,那时我还年轻气盛,唯恐她小孩心性嫌我丑陋。直到后来,我不
再服食他父亲送的补品,毒伤好了,却又担心她的父亲发现我察觉出他们滞留席府是为了席家看护的倾国宝藏─
─是他下的毒,所以一直不敢摘面罩,直到多年前那破庙之夜,师傅已
死,我又重伤不治,想向她表白,却又因为被毒伤,而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她从我身边跑掉,其实,我想说
,我什幺都可以不在乎,我只希望她留下来--------
她只见过这张脸一次,认不出来,也没什幺。 ”
听他语声真挚,昔日稚气未尽,雷夫人亦低声抽泣起来,幽幽道:“她当然会认得你,只是这幺些年,很多人都
变了” 手中的丝巾被不安的手绞成一团。
稍微一顿,席夜楼压下心中的酸痛又道:“此去,我恐怕再无回头之日,同与她相似之人倾诉也是一样的。失去
她之后,我的心境坏到极点,加上家兄的被逐,那种苦不堪言的懊悔险些逼疯我------”
看见席夜楼脸颊泛出微红,雷夫人双眸中透出懮虑之色,略一迟疑,挥手招来管家,吩咐他端一碗茶来--------
热腾腾的茶,飘着熟悉的莉香气,勾起无限眷恋的过往,席夜楼迅速红了眼睛,也弄不清是被热气所熏,还是激
动所至 。抬起头来,朦朦胧胧中,那雷夫人却转过身,背对着他,头上的珠钗在微微颤抖--------
“喝了茶,赶快离开这里,雷池和他父亲就快回来了”她颤声道。这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期盼的心刀绞似得痛
起来,端起茶盅张嘴欲饮,突然“当”得一声,药碗被一粒石子击得粉碎,热茶溅了一身。
“喝了这药,他就走不了”柳文狄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雷夫人身子微晃,抬头一看,却是个未曾相识的年青人。见他由外庭不急不缓得步入,手中并无兵刃,虽然看来
儒雅斯文,可不知为何,一颗心委实有些不安。
冒起微汗的脸上笼罩起惶惶之色,急促得绞动着手指---------
“是你-----”看见徒然到来的人,席夜楼再也难掩兴奋之情,虽然有些难堪却依旧欢喜道“你------你没事,
我就放心了----------那天我是想追上去告诉你,可是,咬了咬唇,却再难以继续-----”
“怎幺一口一个你,啸风楼主不配做你师傅吗”微微摆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气定神闲的站其身侧,无形之
中,像一道耀眼光环似的,守护着 有些不知所措的徒弟------
见他丝毫没有气奈与懊恼,怪罪自己当日的行径的意思,席夜楼一颗心也放回肚里。赶紧将眼神收回,瞧了瞧雪
屏尴尬的脸色,只得打破两人间的僵持,扬眉安抚道:
“文狄,你太多心了,那茶水并无异状-------”话音未落,“嗤嗤”细声突起,拔刀的念头才动,一股柔绵之
力沿身侧传来,耳边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异响,银色的的细物已经落了满地。仓惶间被推开,柳文狄却哼了一声
,险些倒下去。待席夜楼惊跳起来,赫然发现,原先自己所立处四周面壁,已插满了细小的短针 -------
片刻之间,院内人声沸起,埋伏的人手都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雷家霹雳堂,应该擅长火石硫磺之物,如今对你可是很客气了,想来要留活口”细长柔美的双瞳中隐约显露出
懮虑,冲怔然无语的席夜楼挥挥手,强打起精神道“你还没有泄露藏宝图吧?”
“没有,呃,还没来得及”你怎幺了?”察觉到他的异状,席夜楼沮丧道。
“没事,我有太多擅长毒针的朋友-----”这幺多的敌人环绕之下还问出如此问题,暗暗思忖,如若再同吟哥耽
搁半盅茶功夫,迟来几刻,这毫无江湖经验 的人铁定被擒----------
片刻前幽静的花院,顷刻热闹非凡,但在席夜楼眼中,如山似海的人物全然不见,一时间眼中只剩下那略显狼狈
的雷夫人。
冲入内庭的雷家弟子越来越多。虽然这些人武艺平庸,根本不堪一击。阵阵哀嚎声扯动人心,那金毛虎狂气大作
,四处冲杀红了眼,所到之处,立刻溃散。只是二人稍微逼近花庭边缘,就会乱石飞蝗齐发,封住出口。
几个时辰下来,已经战得挥汗如雨,衣衫发稍散乱,狼狈不已,
如此车辆苦战下去,体力必然衰竭,稍有迟疑,凉风中,软剑啸然,杀得周围敌人急退,顺势回剑挡住劈面而来
的飞钉-------
“无论如何要撑到吟哥的人赶来--------”柳文狄左手持剑抵地,右手斜背在后。
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后的伤口如同火烧,鲜血渐渐渗出,精疲力尽,偏偏又无法停手-----
叹了口气,高声道“虽然会惹你不快,几日前,我还是让叶梅飞鸽传书给沈老爷子了--------应该很快会
到-----”
见席夜楼不理不睬,如若未闻,不由得心念翻腾,这次恐怕又要让吟哥失望而去,食言而肥是无可避免了。
“你带伤来的”见其不答,席夜楼咬了咬唇,苍白愧疚的脸上漾起一股怒火,忍痛扶起他,辛酸痛苦全涌上心头
,紧抿着双唇,半晌,才回身很无奈道:“雪屏,刚进门时若找我要,冲我们的交情,我连命都可以给你,更别
提那冰凉的财宝,现在,如果师傅死在这里,他们也休想得到一块珠宝-----”
柳文狄心中正颇感不解,徒然众人惊乎声起,席夜楼右手一荡,轻飘飘的向前刺去,眼看往右方攻来,行至半途
挡开射向自己的暗器,回手一剑刺向雪屏的面门,人群中冲出狂吼的两人,却远水就不了近火。
想到自己花容月貌就要毁去,雪屏惊骇得摊软在椅子上。不料,席夜楼剑锋一抖,贴面滑过,向上扫过她的云鬓
,那枚珠钗被挑向空中,稳稳落到陆瑜左手里。
“我十年前就把秘密当订情物送给你了,现在我只有收回,用它换师傅同自己的命”惨淡得笑笑,比哭还难受,
涌上心头的泪水又苦又涩--------
看着席夜楼手中那枚珠花,院中的那个首领似的男子却羞恼得险些背过气去-----
魅珠爱火
“师傅,你怎幺知道”除却十多年苦恋无望的酸楚,如今席夜楼心头又多了道遭到背叛的伤痕,攥紧那华光依旧
的珠钗,扶住他向壁边退去------
“雷家霹雳堂有门有派,雷府夫人自是难以隐名埋姓,可你派人寻了多年,依然没有音信,如今密图仍在你手的
消息不知道如何漏出,你刚刚入中土,轻而易举,便得晓她的下落,太过凑巧了----------”
望见席夜楼瞬间瞪大眼睛,万万不肯相信自己的脸色。柳文狄知道此时此刻若再不敲醒这心性脆弱禁不起风浪,
又浪漫过头的席大少爷,绝难冲出去,当下冷下脸刻薄道“先前我说什幺,你都认为是别有居心----------当然
我也确实有居心”一丝尴尬掠过脸颊,又道“更何况你找了十多年,就明知是火坑,也会跳下去看看,
我又何必中伤她”
“怎幺可能这样,雪屏,你竟然选择报复我-----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冰冷的东西----”
目光一转,投向那无言沈默的雷夫人,席夜楼挫败崩溃得低吼起来。
“看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一颗辗转挣扎的心,终于彻底碎裂,连点滴的冀望也没有剩下。
“是不是杀了外面那个男人,你就是我的了”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肆无忌 惮得投向那瑟瑟发抖的雷夫人,嘲
讽道“还有一个小少爷,不能漏掉”
“别这样。”看见他阴沉的蓝眸里封起一层寒冰,有些错愕的柳文狄爱怜地拍拍他的肩头, 万万未料到,得知
真相的席夜楼会乱了方寸,心神大变---------
思量间,耳旁又传来席夜楼变了调的声音“师傅,我求你帮我杀了外面那人,哪怕让他断臂残肢,雷夫人也就没
好日子过了。用她挡着那些飞蝗暗箭器,想来---------那雷家主人会顾念夫妻之情的”
席夜楼苍白的脸微微扭曲变形,又诡谲而恳切道“只要师傅再帮我这一次,我也会洗去唐门的冤屈,不光向沈老
英雄陈情,哪怕上衡阳武林大会,向天下英雄揭示密图所在,因此而粉身碎骨---------也没有问题”
“夜楼,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直至到此时此刻,柳文狄才心虚的发现,原来那宛如一潭碧波的眸底不完全只有热
忱浪漫, 还有着无法排谴躲避的阴暗与迷雾,自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看清这徒弟,到头来,却发现根本捉摸不
偷那双迷人蓝眸下真实的他。
“夜楼当然是恳求师傅”低声静气得回答,语调谦恭,却透着股不妥协的态度。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父子”看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论及他人生死,缄默不语的雷夫人徒然坚决得插声道“他们是
我唯存的亲人。多年前我们恶斗火并那夜, 我的亲人死得够多了”同时避开脸,逃避着从深蓝色瞳孔中冲撞而
出的怨恨眸光-----------
两人的激烈争执一触及发-------
“还是算了,你挡住后边,跟我往外冲-----”柳文狄面色凝重得摇了摇头,心下又如何不知----对方有百来号
人,而自己只有二人,情况危险至急,那雷家主人罪不及死,却可以抓来要挟,倒是一个脱身的办法,只是靠女
子以掩身,冲过厅门的飞蝗暗网,断会毁去啸风楼的赫赫声名------
心随电闪,主意笃定,软剑直扑,一股柔逆罡气挟着利啸声,直奔那庭外不耐烦停手静候的雷氏主人,那一招快
得难以想象,左手扯落皮袍,舞动旋转,将自前方飞来的暗器尽数挡飞---------
那褐衣中年人微微一怔,知道无法躲开攻击,疾快挥出迷蒙剑光,两人瞬息交手数十招,四周的沙石被剑气所袭
,狂飞乱舞。
略微迟疑,席夜楼些许不舍得回望向那雷夫人,只见她满脸又惊又痛的神情,芊美的玉手猛然握住桌边滑手可爱
的木椅雕猴,转动起来。时万剑齐发,银色的剑芒大盛,射向外庭。待席夜楼猛然惊觉,连忙上前击飞连的飞芒
,仍然有数支银色光芒,奔向庭外-------
剑气圈起万道灼热光芒,盘旋呼啸,雷柳两人剑法原本相差甚远,只是鏖战多时,亦不见吟哥或沈啸衡增援的人
手,气息渐促。才将那雷瑜的剑锋挡开,逼退一边。
孰料,一股锐劲直逼后心,勉强侧身回避,才躲过了这穿心而过的一劫。
猛听得那雷瑜院外似乎起了嘈杂之声,原本呼啸的风声徒然转为刺耳的内力高啸声,周围的雷家兵丁忍受不住,
纷纷狼狈得掩耳后退,心喜神悦,知道援助的人手赶到,长嘘了口气。耳边叱喝声震动心神,一片混乱中听见席
夜楼叫喊了一声,微感意外间,锐利冰凉的细小之物突然从身后刺入,碰上几日前的旧伤口,痛彻心肺,眼前
那间黯淡,无所攀附着力,身形急摇晃,险些跪地的瞬间,身后衣衫声动,被席夜楼一手拉起。
努力收拾散弱的心神,平复紊乱的气息,挥洒散开的冰封剑网,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
席夜楼颤然道“师傅,你是不是----”
看出他情况有异,知道当日未曾示警惹来祸端,容色惨淡紧抿着唇再也不敢言语,唯有竭尽全力将自后而上的兵
戎暗芒挡飞,以保其周全,不再敢有丝毫偏差。
雷瑜也没料到他受伤后,剑法仍如此犀利,暗自明晰啸风楼主是甘心就伏之辈,知道片刻间要取他性命决非易事
,而长啸声近,其援助人手迫近,危急迫在眉睫,徒然截然大喝道“用火石堵住大门,拦住那些人”,门众散开
,涌向前门的一刻,自己也闪过一边,手起刀落,砍向隐蔽在草丛下的铁机关。
“呼啦“一声,席夜楼只觉得脚下一空,眼中一花,同柳文狄一起跌入一遍黑暗之中。耳边尤自传来雷瑜飘忽不
定的声音,“你们两个都留下,不交出东西,你们就要坐穿这牢底。”
“--------“几声巨响,头顶光亮散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身子一顿,跌入一片软草中,霉气飘然入鼻。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