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地将他再次禁锢。
叹口气,坐下来继续看书,不料今日实在是不痛快,呆坐着将近两三个时辰,犹自心烦意乱定不下心,少年终于坐不住
了,出了院子在王府内漫不惊心地散步,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后花园。
今年的冬天异常干燥,不仅不见雪,连雨都很少下,谋逆事件风波已经过去了,未受牵连的王府自然又恢复了昔日的繁
荣,蔚缌一直觉得人是很奇怪的,特别是一些脸皮特别厚的人。当日哭着喊着离开王府的那些下仆,如今竟又陆陆续续
全都回来了,比如蔚缌此时在王府后花园的假山旁遇到的两名园丁。
蔚缌站的位置非常好,正正被假山一角挡住了身形,透过片角上的洞口,明明白白瞧清了两名园丁的相貌。
那两人显然不曾发现蔚缌的所在,犹自一边拾掇着假山缝里枯烂落叶,一边聊着天:
“幸好王爷重新收留我们,我那婆娘这几日天天撒泼,骂我有眼无珠,差点儿丢了这份好差事。”
“谁说不是呢?哪能想到王爷这次啥事儿都没有。要我说啊,皇上还是念着咱们王爷的兄弟情份哪!”
“你知道个屁,哪有什么兄弟情份,开头还不是悬乎得紧?我听说啊,太妃都差点儿没命了。”
“这话不准,听外头人讲,皇上一开始就保着王爷呢!”
“保个屁,要真保了,我们还跑什么?兄弟,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可不是皇上保王爷,其实啊,还是因为我们府里那位
娇客有份量。”
一名园丁挤眉弄眼:“要我说,那姓蔚的长得可真够美,以前我总觉得梅总管好看,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长得比他还
好看。”
另一名园丁满眼色迷迷:“要不说,怎么兄弟俩都让他迷得神魂颠倒呢?这样的美人儿,管他男的女的,要是能让我摸
一把,死了也甘心。”
“小心这话让你老婆知道。”
“那泼妇这会儿在厨房忙活呢,这儿只有你和我两个人,除非她长了顺风耳。”
“其实也没什么,瞧你这副怕老婆的熊样儿!这府里,只要是个男人的,看了那样的美人儿谁不想摸一把?可惜人家是
王爷一个人的,只能眼馋啊!”
“王爷一个人的?呵呵,你没听我前头说吗?兄弟俩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上面还有个皇帝呢!据说这美人儿给皇帝掳
进宫里去,是王爷把他救出来了。”
“哎哟,难怪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突然就出这么大的事,要说这谋逆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没事干那玩儿?原来是因
为兄弟两个争人,皇上没事找事啊!”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为啥后头皇上放了王爷一马,也是这位美人儿的功劳。”
“哦,说来听听。”
“我也是听人说,美人儿进了一趟宫,在宫里呆了一夜,回来后宫里就下了旨,咱王爷啥事儿都没有,太妃也保住性命
了。你说,那圣旨是不是皇上趴在美人儿身上写的?”
“八成是了,王爷这一下可是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别说就一顶,就是十顶也戴啊,保住了命呢!再说了,美人儿伺侯的是谁?那是皇上啊,皇上还把他放回来,那也够
给王爷面子了。”
“啥面子不面子的,皇帝老子尝够新鲜了还留在宫里做什么?后宫那么多娘娘,皇上玩儿都玩不过来,多添一个男宠,
那不是更乱?”
“要是我啊,能守着这么个美人儿,我一个老婆都不要。”
“唉,兄弟,美人儿身上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要是脱光了……”说话的园丁一脸淫秽的笑意。
“脱光了,要是能让我来个十八摸,一呀摸,二呀摸……”
这边还没摸完,便听见一个孩子尖锐的声音破空响起:“你们两个混蛋,小爷杀了你们。”
蔚缌扶着山壁,眼看着小砚一只手拎紧小墨,另一只手挥舞长剑直直冲了过来,剑芒对准了两个“摸”得正欢的下人。
两名园丁不妨有人偷听,这会儿看到剑光全都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蔚缌轻轻叹了口气,他也很想杀了这两
人,可若真的杀了,岂非坐实了两人方才说的一番话,何况这是贤王府,杀了人在方晏面前不好交待。
腾身跃出,直冲剑光飞去,小砚根本没想到哥哥便在附近,更想不到哥哥竟冲着自己的剑尖撞来,一个着慌,究竟仍是
孩子,完全没想到撤招,长剑向着蔚缌直直刺了过去。
蔚缌半空中折下一杆枯枝,心里明白弟弟的功力犹在自己之上,不能硬拼,眼睁睁剑尖已逼近面门,身子瞬时如游鱼般
滑开,枯枝轻轻一拨,剑尖转了个方向,刺进假山座下的一块石头里。
这一剑小砚含愤而出,力道极大,硬梆梆的石头便如豆腐一般,功力到处,碎石乱蹦四溅,打在两名园丁的身上,二人
立时疼得又叫又跳。
蔚缌听不得这样惨嚎般的声音,甫一落地便抬手点了二人的穴道,两名园丁“扑通扑通”软倒在地,心里暗叫倒霉。
小砚气犹未消,提了长剑待要再刺,蔚缌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别杀他们。”
小墨嘟起嘴:“他们居然胆敢如此侮辱哥哥,杀了不为过。”
少年摇摇头,抬脚踢开二人被封的穴道:“不许叫。”
两名园丁吓得面无人色,趴在地上不断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他们适才被乱石击中,脸上破了几个口子,虽
然伤得并不重,却仍是血流满面,样子十分可怖。
蔚缌阴着脸:“说,刚才那番话是听谁说的?”
两名园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颤颤兢兢道:“我们也是听说的,府里的人都……都知道。”
小砚气极:“你们知道什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污蔑人,方晏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他与小墨听了一会儿,气得肺都
快炸了,想着方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任由府里流出这种下流谣言。
两名园丁不敢回嘴,一个劲儿只是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小墨恨恨一脚踢过去:“混蛋。”
小砚突然抬头:“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蔚缌也已发觉有人靠近,略一皱眉,便见一人红衣似火,慢腾腾从假山后绕了出来:“蔚公子,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两
人倒底是贤王府的奴才,你们想打就打,想踢就踢,可还把王爷放在眼里?”此人正是王府的总管梅疏鸿。
那两名园丁会看眼色,一听见梅疏鸿的说话声,立时膝行着转了方向:“总管救命,总管救命。”
蔚缌眼色一深,这个梅总管,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与他结下的梁子,每次见着他总没好事,看来今日要惹麻烦了。
他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方晏面前犹能忍一忍,在另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如何还能忍得下去,微一昂头:“梅总管
此言差矣,便是天子的心腹也不能随便出口伤人。”
梅疏鸿冷冷一笑:“蔚公子果然心气儿高,居然将陛下抬出来了,这合府谁不知道陛下护着你。不过,你不要脸,王爷
还要点脸面,依我看,公子还是不要恃宠而娇的好啊!”
蔚缌又气又急,他纵然再伶俐,其实也不曾真正和人争吵过,谁知甫一开口便让梅疏鸿拿住了话柄,不仅骂了他,连皇
帝兄弟俩都被牵连进来。
好在他脑子转得也快,只微愣片刻便即反击:“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难怪这两个混蛋如此猥琐,
原来是梅总管身体力行,调教有方。”
小墨哈哈大笑,立时鼓掌:“哥哥说得好!”小砚将长剑收起,也自咯咯笑个不停。
梅疏鸿变了脸:“蔚缌,你不过是个以色诱人之徒,若论下作,谁能比得上你?”
少年冷冷道:“便是蔚缌以色诱人又如何?这事怕还轮不到梅总管来过问。”
梅疏鸿气得脸色铁青:“无耻……”
蔚缌冷笑着正要回骂,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梅总管,前头选福字的来了,你怎不去瞧
瞧?咦?老方老孙,你们俩怎么了?”
几人全都怒火腾腾,竟然谁都没在意一行数人慢慢走了过来,当先的却是贤王的心腹婢女红珊。蔚缌转了转头,蓦地愣
住,红珊脚步匆匆已走到近前,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正缓缓走来的却是刚刚下朝甫回王府的方晏。
两名园丁吓得爬在了地上:“红珊姑娘,王爷……”
方晏朝服未换,脸色有些苍白,眼前的情形显然令他极度不悦,眼神带着几分冷厉。
适才下朝刚要回主院,路过此地时却听身后一名下人轻咦:“红珊姑娘,您不是找梅总管吗?他在那儿呢!”
出于一种习惯,方晏下意识瞧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与梅疏鸿相对而立的不正是蔚缌和他的两个弟弟吗?怎么还有两
个下人跪在地上?这是出了什么事?心里头疑惑着,脚下不由自主跟着红珊拐个弯一起走过来,想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
第四十六章
两名园丁满脸血污的模样引起了方晏的注意:“这是怎么了?”
红珊皱着眉头瞧了瞧蔚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得出少年眼中全是愤怒,连平日里最是活泼天真、无忧无虑的
双胞胎也是一脸的厌恨。
梅疏鸿抢先开口:“我来时正见蔚公子兄弟三人对他二人又踢又打,故而好言相劝。不妨蔚公子不接受倒也罢了,竟然
出语欺侮,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因此说了几句重话,不曾想竟然惊动了王爷。”
蔚缌眼眸一闪,凌厉地刺向梅疏鸿,这个俊雅文秀的王府总管怎会是这种卑劣的品格,便是这样的人也让方晏青眼有加
吗?
他却不知,梅疏鸿以前确实是个温文有礼的谦谦君子,只不过世事不随其心,慢慢性子里激恶的一部分发作,特别是面
对蔚缌,那种狠毒愈发升腾了起来,到如今竟是面目全非,浑无昔日风采。
小墨听了这种是非颠倒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姓梅的……”
蔚缌一把捂住弟弟的嘴,眼睛望向方晏,没有说话。大哥,你相信他的话吗?你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贤王不怒不笑,看都未看蔚缌一眼,反而对着趴在地上的两名园丁开口道:“本王要听实话,梅总管所言可是实情?”
蔚缌脸色一白,眼中升起一抹惨然,小砚忍不住了:“明明是他们侮唇哥哥在先,方大哥,姓梅的是恶人先告状。”这
一次,少年并没有阻止弟弟开口。
梅疏鸿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孩子居然学会了撒谎,真不知蔚公子的父母是如何教养儿女的,想来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
小砚大怒,长剑出鞘,剑声嗡嗡指向红衣人:“有胆你再说一遍。”
梅疏鸿面不改色:“小公子功力高深,在下略有所知。不过我只是一介书生,小公子的剑还是不要指错地方的好!”
方晏沈声喝止:“住手。”
红珊急道:“蔚公子,还不快快拉住小公子?”
蔚缌看了看方晏,又瞧了瞧红珊,面上渐渐失去平常温和的表情:“此人侮辱我倒也罢了,为何还要牵累我的双亲?非
是蔚缌无礼,实是他说话太过放肆!蔚缌之父伏仰天地,岂容这等小人随口诬毁!小砚,他口出狂言,不用客气,总要
给他点教训才行。”
小砚展颜一笑:“哥哥说得是。”他本是个疏狂的性子,又得了兄长的同意,再无顾忌,身形飞起,长剑如练,迅速刺
向梅疏鸿。
蔚缌心里其实是另有打算,适才红衣人自称一介书生,可他仍旧记得那晚此人绝妙的轻功身法和凌厉的剑术,暗想姓梅
的,我让你装,倒要瞧瞧这下你还怎么装!
这半年来,方晏每每给他气受,若是依他昔日的脾气早就发作,可看着方晏却怎也发不出来,一昧隐忍。更何况为了贤
王,他闯宫服毒,不得人理解倒也罢了,谁料这府里居然传出那等龌龊下作的流言蜚语,积压在心中的愤怒终于一发不
可收拾,兼之梅疏鸿出言不逊,红白口舌间竟然还牵连他最敬爱的父亲与爹爹,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使方晏便在身旁,
蔚缌也决定要给这个姓梅的一个狠狠的教训。
在红珊和一众下仆的惊呼声中,梅疏鸿惨叫着倒了下去,在地上滚过两滚,一只手捂住右臂。众人瞧得清楚,鲜红的血
慢慢透过洁白的指缝与他身上的衣服合二为一。
蔚缌暗暗咬牙,好狠的性子,居然不回手,装得好,装得好!
小砚提剑走回他身边:“哥哥,我在他手臂上刺了一剑,不曾伤到筋骨。不过这种伤即使好了也会留下一个疤,这样可
以吗?”
少年点头称赞:“你做得不错,是该给他留个记号。”似嘲似讽地瞧着躺在地上的梅疏鸿,冷冷道:“你倒是好忍性,
居然不肯显露功夫。很好!今日是我蔚缌要给你一个教训,你若不服,日后自管来找蔚缌复仇。”
红珊急得跺脚:“蔚公子别说了……”
方晏断喝一声:“够了!”
蔚缌目光一凛,慢慢转向方晏,见他原本苍白的脸庞这会儿已变成铁青,一只手捂向腹部,心头突地一跳,大哥穿着金
丝软甲,不好……
忍不住向前一步,眸中带了几分焦急:“大哥……”
方晏神情冰冷,瞪着他的眼光是从所未有的愤怒,牙齿咬得咯咯响:“蔚缌,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本王面前公
然指使你的弟弟出手伤人。好好好,本王府里容不下你这等狂徒,带着你的弟弟,立刻出府!”
蔚缌眼看着他双手开始微微颤抖,方才的气势一下子全没了,这会儿只担心他的身体出什么变故,想也不想伸手便扶住
方晏的胳膊:“大哥……”
红珊也瞧出主子气色不对,顾不得安抚梅疏鸿和那两名园丁,草草吩咐跟来的一干下人将受伤的三人送去医治,王爷自
有发落。
那些人眼见方晏只是瞪着蔚缌,一句话都不说,心想王爷到底还是被这只公狐狸迷住了,刚才说了狠话让他出府,这会
儿想必又后悔了。要说梅总管也是活该,谁不惹,偏偏惹王爷的心头肉,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几人不敢耽搁,怕王爷一个恼怒拿自己撒气,连忙扶起三个受伤的人急急离开,很快,假山旁只剩下方晏主仆与蔚缌兄
弟五人。
其实方晏回府的时候便觉得不太舒服,腹内时不时一阵抽痛让他知道身体出了状况,不想刚才这么一番大闹,终于将他
的气血全部闹乱了,腹中剧痛倒也罢了,要命的是说了狠话后,竟是气息滞涩再也开不了口。
蔚缌这会儿终于后悔起来,今日真是气昏了头,便是要找姓梅的晦气,何必定要当着方晏的面?若真把他气坏了,可怎
生得了!
小墨瞧着方晏脸色越来越差,出于医家习惯上前把住他的腕脉,却不妨方晏憋了这半晌,集聚了一丝力气,倏然推开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