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易言泽轻轻点一下头表示没问题。
颜芮走后,应以暄扭回头,闷闷地看一眼身边的易言泽:“你不是普通的阴险。”
“谢谢。”易言泽坦然地接受夸奖,然后继续看书。应以暄也不再说话,转身翻下床就开始收拾东西换衣服。
他要干什么?哈,当然是跑路。
看守不在,不趁此刻投奔自由难道还要等人家回来剥皮生吞不成。
38、
“盐肉……”
耳边响起细细的呼唤,远远近近,模模糊糊。
颜芮勉强睁开十分沈重的眼皮,就看见那么一个轻飘飘的人影,有张怎么也看不腻的脸,而且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越
来越越大……
“应以暄?……你怎么跑出来了?”他迷迷登登地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少年却只笑著,嘟嘟囔囔著带些撒娇的意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亮亮的眸子盯著他:“怎么,不想看见我?”
“不是……脸不肿了?”颜芮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脸,只见比例完美,肤色如玉,黑眸如星,唇红齿白,笑起来脸颊露出
一个深深的小酒窝,哪里有腮腺炎的影子。
“肿?”
“你不是腮腺炎在医院么?”
“腮腺炎?你在说什么啊,睡糊涂了吧,来,早安吻,快点起来啦我饿了。”说完便扑过来,缠住颜芮就是一个响亮清
脆的吻,啵地一下印在脸上。
是一个吻,而不是一拳。
真的是一个吻。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绝对是梦!
“喂,”少年见他发呆的样子,不爽了,瞪著他,指指自己的脸,“你的呢?”
“你是谁?你不是应以暄。”颜芮皱眉。
“你脑积水了?难得老子心情好跑来叫你你抽什么风啊!啊,我怎么会答应和你这种白痴结婚!”那个应以暄愤愤地叫
起来,伸脚就要踹,颜芮一缩腿,下意识想避开,谁晓得被压住居然动弹不得。
结婚?!
“肉肉,我饿了。”那一脚到底还是没踹下去,应以暄闷闷地把头顶上他的胸口,像猫儿使劲蹭著,“说好一起去海棠
苑吃早餐的,再不起来就吃你。”说完就张口在他胸口咬下去。
不怎么痛,梦,这果然是个梦。
颜芮这么想著,笑起来,伸手搂住怀里的少年,是梦啊,所以,怎样都无所谓吗?他可以不用去管那个按照人们的要求
捏造出的自己,让那些压抑的心情破壳而出,恣意生长。
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在梦里发生而已。
如此贴近,相通。
他想再贴紧一点,感觉到对方躯体的温度,想摸摸他的头发,闻到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香味,想亲亲那张平时对他除了
横眉冷眼就是坏笑的脸,和从不饶人但其实很柔软的嘴巴,想慢慢抚过他觉得很漂亮很有弹性但一直不敢去摸的那一身
肌肤,想说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喜欢到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一切好的东西都拿来给他……
但是少年的影子在怀里渐渐远去了,他的意识好像抽离开来,越飘越远,远远地看见黑暗里面一张大床,床上两个相拥
的影子,互相抚慰著,打闹著。
一个叫应以暄的影子,和一个叫颜芮的影子。
自己在这头看著,伸开手,怀里已经空空落落。竟在梦里,也没如愿。
连梦境也回不去了。尽管如此,颜芮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有一种欲望在他身体里流窜。他清楚那是什么,但是出了梦
境,他就不太愿意去老实面对。
直到实在直挺挺地躺著憋得难受了,才终于难以忍受自己的愚蠢可笑而心情忧郁地爬起来去卫生间,一面还在下意识回
味梦境里那些短暂的细节。
会撒娇的应以暄,会主动而自然地亲近他的应以暄,和他执手偕老的应以暄……
荒唐但是一点也不想忘记的梦境。
和现实对照回想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绝望但又有著罂粟汁液般甜美迷离的悲哀。
然后他陷入自己从没想过的可怕寂寞里面,寂寞到心尖尖儿都痛了。
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变成妄想狂。
打理完一切以后,还是觉得房子有点空荡,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出门去了医院。
就让那个梦永远成为他个人的秘密好了。
一大早的,医院外面还是人来人往,异常热闹繁忙,初升的阳光薄薄地照耀下来,落在身上也不觉得暖,从那个梦醒来
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走进急诊科的时候,他正忙著努力地把脑子清空,却不料在马上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遇上意料外的人,叶梓突然从他将
要进去的病房里面摔出来,正好撞到颜芮身上。由于两人体格相差太远,可怜的叶梓撞上颜芮后又被弹开,撞上门框以
后又骨碌碌滚开。
大开的房门里面,应以暄正喘著气捏著拳头横眉怒对,双颊涨红,一身衣服基本被剥下一半,凌乱不堪。
这边叶梓捂著红肿的半边脸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瞪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著里面的人:“我……我不过是想报恩……你
打我做什么……”
“你恩人在那里,报恩找他去!”说完,应以暄指向一边还缩在被子里睡的家伙。
拜托,搞笑看看场合好么,如果不是当时没来得及他本来就准备把这个陷害自己的娘娘腔跟那俩人一起扁了。
“可是……”叶梓缩缩脖子,小心地瞄瞄那团背对自己的东西,为难地绞著手指,小声道,
“我、我怕他……”
“妈的你的意思是我比较好欺负?”应以暄气得不轻,把拳头捏得哢哢作响。
“可是,我只是想帮你舒服一下啊!不是欺负,我、我才不敢……我、我都不收你钱的……”叶梓赶紧把身体藏到门框
后面,结结巴巴地小声申辩。
应以暄只觉得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想说话了,干脆举起拳头直接招呼过去。
“到底怎么了?”颜芮急忙闪上前来架住那呼呼生风的拳头。
“不关你的事,走开!”
“你先冷静一点,这是医院,不要闹事。”从没见这人气成这样过,忙拖住他耐心安抚,一面帮他把衣服拉好免得走光
。
“我闹事?是这小子闹事好不好?居然、居然……妈的!”想起讨厌的事情,应以暄一捏拳,硬著脖子却怎么也说不下
去了,伸脚就踹向抖抖索索红著眼睛摸过来的叶梓。
叶梓见状愣愣的,也不躲,应以暄一见,恼火地一脚踹上他身边的另一张病床的床腿,铁制的床腿发出一声闷响,晃了
晃。在上面的易言泽死死睡著,不动如山。
应以暄踢完一声不吭推开颜芮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后者不放心地问。
“厕所。”应以暄冷冷地回答,回头又瞪了叶梓一眼,“你快给我消失!”
“呜……我做错了什么吗?”看起来约20岁左右的男子垂头丧气地缩起肩膀和手脚,喃喃地道。
“你做了什么?”颜芮脸色不太好地问道。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可以说是罪魁祸首的家伙的长相:
他个子比应以暄高些,大约170出头,脸型瘦长,五官普普通通也勉强可算清秀,但总是盘旋在脸上的女人般柔弱的神
情和白得不太正常的皮肤让他的眉目看起来显得媚态十足,瘦瘦的身体和细长得有些不太协调的四肢令他看起来像个晃
来晃去的破风筝骨架。无时无刻都下意识佝偻起来的肩膀更是现出些唯唯诺诺的样子。
此刻他抬头看著颜芮,脸上唯一发亮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露骨地转著,揣测著颜芮和那人的关系。
“你不说下次我就帮不了你。”颜芮和颜悦色地轻声道。
“那……你会不会跟他一样生气?”叶梓畏畏缩缩地偷偷瞄著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的脸色,他还没忘记那天在这个
男人手下吃的亏。搞不好,这个男人说不准就是情敌呢。
“你说。”颜芮道。
叶梓观察半天,也没瞧出生气的迹象,这才大了些胆子,咽下一口唾沫道:“……你也知道嘛,男人早上醒的时候会比
较……那个……所以我就说帮他做一下嘛,我的技术很好的,客人都很喜欢的……谁晓得他竟然生气啊……”
正常人都会生气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颜芮压下心头的火苗恨恨地想。
咦?
他用了正常人这个词?果然那人再古怪,在这些地方终究还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个”叶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又拉拉颜芮的衣袖,面色沈重地道,“恩人他是不是……呃……有点不
能人道什么的,怎么我弄了老半天那地方都没反应,光是张开眼睛就踹我一脚,痛死我了……”
叶梓压根儿没看见颜芮额头的青筋,他每多说一句,那青筋就涨一下,抖一下。颜芮用平静的口吻问起他到底做到什么
地步怎么做的,他完全没发现要命的就该乖乖闭嘴。
“也没有啦,我都没敢用力的,刚开始我就@##$^$^&,他翻个身躲开没动静了我就又$%#*%#%$#%……还是没反应啊~,
再然后我只好把手伸进去&$^#%$&*,心说实在不行就用绝招了……然后他就突然清醒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脚!啊
,难道是因为男人自尊受损所以生气?但是摸起来明明很正常啊……话说我的自尊也很受伤啊……我那么卖力他居然无
动于衷……难道他的XX真的有毛病?啊绝对有毛病,好可怜……”
“你的XX才有毛病!”
一脚从后面飞过来,直中碎碎念著的瘦弱男子的后背,差点把他腰直接踹断。
从厕所回来的应以暄出离愤怒了!那个地方被摸留下的恶心触感还在脑子里面盘旋,让人脊背发毛胃抽筋,而这个莫名
奇妙的该死家伙居然还在这里跟旁人背著他叽叽喳喳。
叶梓被踹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急忙躲到颜芮身后:“大哥,救救我!”
应以暄见此情景,怒火烧得更旺,冷哼一声,还未动作,却见颜芮已经比他快一步把人从自己背后拎出来,丢给应以暄
:“去个没人的地方打,不要打死,留一口气给我。”
“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走吧,打出的医药钱我报账。”颜芮拎著叶梓带头向外面走去。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就是生气行不行?
而且气得要抽了,恨意绵绵无绝期。
一想起那小子竟被这么个人这样那样摸过,他就有想杀人的冲动。想他一直小心翼翼点都没越过矩,现下这个不晓得哪
里冒出来的鬼东西居然这么厚颜无耻做出那种龌龊事情,就像你辛辛苦苦守护著的宝贝忽然让别人觊觎了,还偷去东摸
西摸留下几个脏手印,能不让他愤怒?简直恨不得把这洋的混账全阉了干净。
此时颜芮眼睛里头的怒火是什么也压不住了,这反而让应以暄奇怪起来,接著冷静下来瞅著他:“喂,吃错药了?你最
近不对劲哦。”
“我对劲得很,倒是你怎么让他摸进病房的?!”颜芮还有点小小的激动。
虽然睡起来就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应以暄的警惕性其实相当高。如果他睡觉的时候有人出现,即使表面上还是睡著
没什么反应,但人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在判断这个人是熟悉的人并且不会对自己做任何不利的事情以后,他就不会有任
何动静,直到确认人已经完全离去以后再重新入睡。
这个习性,颜芮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在他以为应以暄已经睡著的时候,走进房里面做的一些事情,应以暄总是知道,一
追问,才晓得他根本就是醒著的,只不过欠觉,懒得动弹。
但是这一次应以暄的确是大意了。
他以为进来的是盐肉,所以就什么也没想地睡过去了。谁晓得会是这么一出?
应以暄脸色不善地拽过颜芮,在他身上嗅嗅,然后皱起眉头:“你沐浴露什么牌子?”
“梵高的男士沐浴露,问这个干什么。”
基本被遗忘的叶梓马上不甘寂寞地接腔:“啊啊,就是那个荷兰进口的牌子对不对,我也用那个,一个客人给的,好贵
的样子,我都不太舍得用!”
“那你就不要用!”应以暄冷冷地冲他吼完又转身对著颜芮,“以后买国产货,不要再用那洋货了!”害他差点在梦里
面被人XXOO,真是冤孽!
“国产的?”颜芮不明所以。
“对,小护士!”
39、
要不是盐肉总在一大早就在他身边这样那样还时不时骚扰他睡觉害他警觉性丧失……要不是迷迷糊糊中闻到的一样的沐
浴露味道以为是盐肉来了……他能让那叫叶梓的卖身小子成功靠近他应以暄的就名字到著写。
居然被个弱得跟秧鸡一样的娘娘腔给吃了这么大的豆腐,奇耻大辱啊!这是人生里多么黑暗的污点!
巨大的郁闷压迫著应以暄,使他忘记了另一个仇人。
易言泽。
在他收拾完毕又友好地给他留下地址准备后会有期的时候,这个他一见如故的难兄难弟居然一声不吭不紧不慢地按下床
头的紧急呼叫电铃,下一秒他就被一堆值班护士拦截在急救科狭长的走廊上。
所谓的误交匪类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他还陷在被秧鸡吃豆腐事件的余韵里面,叶梓在生命的威胁前已经趁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偷偷跑掉了,他就光想著
拿颜芮的沐浴露出气。因此就不知不觉被颜芮打包带回了家。
烧已经退了,只要花个十天半月慢慢把腮腺炎治好就没事了。
颜芮乐观地计划著。
学校那边也要去请个假,貌似也应该通知家长,可是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白姝。如果找到的话,说不定她会要求把
儿子接回去自己照顾……反正找不到人,也没人过问,还是算了。他会把人照顾得很好很好。
颜芮继续乐观地计划著。
应以暄黑著脸当著颜芮的面把一大瓶印满洋文的沐浴露扔进垃圾桶。颜芮也没阻止,只是满面笑容地看著。他心里有个
猜想,关于应以暄迁怒于沐浴露的猜想,虽然叶梓是那样说了,应以暄也这样做了,但也只是个猜想,他也不急于求证
。不过在心底某个角落窃喜一下总是可以的。一小步也是进步嘛。
“哇!”
突然,终于,这么多天来应以暄第一次在卫生间的镜子里面注意到一个脸张得像小笼包的家伙,并且很快确定那个家伙
是自己,于是发出他最不屑的惨叫。他不敢相信地伸手指头戳戳自己圆鼓鼓的脸,惨叫更加厉害:
“好痛!这是为什么?!”
“因为腮腺炎。”颜芮走进来十分耐心地回答,敢情应以暄一直没有把他和易言泽的话听进去,“可能是之前发烧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