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止他一个。而且柳无时也很想知道,这厮究竟有没有焦急的时候。
“贤弟啊,有什么想法还是说出来好,蹩在心里伤身呢。”唐启元优雅地喝着茶,相当关切地对他劝道,那神态不知道
的人还真会认为是个关心人的主。
“哼!我刚可是在想好好扁你一顿!”柳无时没和他客气。
“原来如此,的确只能想想而已,毕竟真动起手来你又打不过我,可惜啊可惜!”唐启元事不关己地惋惜道。
每次都这样。柳无时不想和他嚼口舌,没脾气地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贤弟,我哪次找你来是有事啊?”
腾地,柳大少爷刚摆正没多少功夫的好涵养又飞地没影了:“敢情你找我,都是没事找事?”
“没啊,怎么会没事找事呢?”唐启元立即识时务地变了话,“我昨天不就找你有事吗?”
昨天……柳无时回想着昨天发生的种种,顿时感慨万分,就像一生里所有坏事好事都挤在了一块,正所谓命运多舛啊。
“秦阳山那帮贼子,你还打不打算继续抓啊?”柳无时没有将沙河告诉他的事对唐启元说,唐启元有他自己的处事规则
,不会因为那些人和狐妖有关系而放弃的。
“抓啊,难不成还放在那让他们玩我?哼哼!昨天的平原之战,出动了三倍兵力,结果竟然没成功……”唐启元瞟了瞟
柳无时,意思就是要不是你,早成功了。
柳无时脸红了红,温吞道:“那,那你想要我干什么?”
“你能干什么?”唐启元继续悠哉游哉地喝着茶。
敢情你是想不出办法,才来我这耍威风的?柳无时心里哧鼻,却又不敢说出来。
“那帮子现在都躲进山里了,虽然我知道大致地方,但他们居高临下早占了地势之利。”唐启元无所事事地分析着。
“强攻攻不下来?”
“强攻怎么会攻不下,朝廷毕竟不是吃素的,官兵的数量摆在那呢。”
“那怎么不强攻?”柳无时奇怪明明有办法,怎么唐启元就不同意。
唐启元也没让他疑问太久,放下茶杯,摆出一副儒帅姿态:“我的原则是:能智巧胜之,决不蛮拼胜之。这是我经过昨
天失利之后得出来的。”
柳无时听他这么一讲,到挺是佩服,毕竟他可是什么也没得出来,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果然是心思活络的主啊。
就在柳无时心中无限感叹时,唐启元继续补充道:“不过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所以,若是能阴损胜之,我自然就决不
智巧胜之!”
“……”柳无时无言形容之,好久才在心里蹩出句:你这样累不累!
两人都开始没话可说,接下来,唐启元估计是满脑子在想怎么阴损胜之,而柳无时则是纯粹不想和唐启元这家伙磕嘴巴
。于是,两人静静地坐在厅堂里摆起了菩萨。
“我听说兵部出了个叫‘火器’的新玩意?”
柳无时突然打开的话子,让唐启元心思一动:“你怎么想到这的?”
“刚想起来的,我爹虽说退出官场,但偶尔还是有官场上的人过来串门子,有次听到几个户部的老官员在那抱怨说‘火
器’耗银子……”
唐启元摩挲着下巴:“我听说过那些东西,虽说沾不了水,远程打击也不如弩箭,但胜在威力,在攻城守城上颇有用处
,也许可以试试。”
“试?你该不会要用火器去对付?”柳无时听到火器似乎是用来城战的,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而且耗银子啊!”
“是耗银子!但我不耗,其他人也会耗啊,好歹我耗得有意义吧。”唐启元直觉上就意识到火器绝对是不同以往的武器
,若是应用得当定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威力,甚至有可能在一瞬间决定敌我胜负。
瞅着唐启元晶晶亮的眼睛,柳无时就猜到这厮的心思已经不在秦阳山逆贼身上了,此刻的他肯定是在估摸着那什么火器
究竟有多大威力,究竟要怎么用才能使出更大威力。而原来还非常重视的秦阳山贼子,柳无时突然涌出非常同情之感,
因为他们十有八九将成为唐启元试验火器的第一对象。
唐启元唐大人,始终是行如风一样的人,有了主意自然不会在柳少爷这耗时间了,当下起身打算拍衣服走人了。可他临
到门前,却突然转过身,不明意义地呵呵笑道:“贤弟啊,要不和我一块去如何?”
柳无时脸黑了一下,讥讽道:“我若真应了你去,就跟你姓!”
“哦,那很好啊,你又跟我去,还跟我姓,怎么也是便宜我了。”唐启元在那自我高兴,柳无时却是郁闷之极,本以为
也就那样了,哪想唐启元本意毕露:“只可惜便宜莫贪啊,所以这个便宜为兄是要不起了,你还是等着为兄的好消息吧
!”
唐启元甚是潇洒地向外走人,末了还加了句:“贤弟记得洗个身子吧,能把那些个什么洗掉是最好了……哈哈哈哈……
”
柳无时这会的脸色,绝对可以比拟青面鬼王,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这么耍人的嚣张!就在他冲动得想翻桌子时,又一
阵“呵呵”轻笑传了过来。
柳无时气愤是谁在落进下石,却见到一人白衫白扇,悠闲出现在厅堂之上,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有种不在真实的感觉,
这是怎样一种颜色,怎样一种神采?柳无时不可抑制地呯呯心跳,口中喃喃着:你……你……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
整的话语。
“我来找你了啊!”沙河挑眉一笑,回答得自然而然。
回过神的柳无时,再度认真地看着沙河,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惊艳了,仿佛之前不过是一隙闪神一种错觉。
“你什么时候来的?”柳无时回复了正常。
“来了有段时间,听到了刚才唐世子说的那些,甚至厉害啊。”沙河有模有样地佩服道,却惹得柳少爷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也看我笑话,要知道他刚说的,你也是有份的!”
“嘿嘿,不要这么说嘛,就是要笑话,我也只笑话你啊,平常人,贫道可不屑去笑话他们!”沙河调侃着,柳无时顿时
生气也不是高兴也不是,脸上显出一副闷闷的样子。沙河见着心软了一下疼宠道:“要不以后笑话你前,先知会你一声
?”
噗!“你这是什么话,要笑话就笑话,哪有笑话前先知会的?”柳少爷心想,看样子这道士还是挺关心我的。于是,看
了看外面的天时,兴致高昂道:“要不我们去游河吧。”
渭水,作为纵贯京城南北的一条河流,少不了达官贵人去涟漪泛舟。柳无时初到京城第二天,也曾被一票纨绔子弟带着
去坐过花船游过渭水,那吟风伴月的惬意,舞乐声色的金迷,的确是让人流连忘返沉沦不起。好在柳无时虽说风流却也
懂得自制,知道这类玩意还是少碰为妙,容易玩物丧志。
不过话虽如此,柳少爷还是少年心性,经不住想和喜欢之人一起游游河逛逛街,这是多乐趣之事啊。沙河也是知道他心
思的,加上他本人也是个喜欢找乐子的主,当下就欣然同意了。
铮铮错杂的琴音,断断续续地从一条不起眼的小船上传了开来,一时间,仿若处子安歇般静雅的水面被震颤得波光连连
,于是乎,本来还很是秋色如画的景象顿时没了气氛。好在午时的渭水,没有人来干什么吟诗作对的事,不然这会儿肯
定是骂声不断了。
沙河缓缓将手从琴上放下,算是一曲终了,转头笑话着问一旁的聆听人:“贫道弹得可好?”
柳大少爷抖了抖嘴,让他弹《凤求凰》真是错误,不对,让他弹琴才是真正的错误啊!
沙河笑眯眯地看着柳无时卡在那里:“都说了我只会一曲,弹不了其它的,你就是不听,这不,知道难听了吧?”
“你只会一曲?那真是暴殄天物!”柳少爷不甘地指了指凌空悬浮的晴空醉,“我虽不懂,但好歹也看得出这琴并非凡
物,你即不擅长琴技,那收这琴干嘛?”
“自然是用来附庸风雅的啊!”沙河理所当然地答道,柳无时无语,沙河又安慰道:“你若真喜欢我弹给你听,我好好
学学,行不?”
柳少爷眼睛闪亮了起来,很是高兴道:“你……你真好!其实你也不用辛苦学,我就图个喜欢而已……”他这一说来了
兴致,“要不,我们一起学,你教我?”
见柳少爷兴致如此之高,沙河自然不会拂了他,于是俩人开始颇有情调地拨弄起来。骚扰人的琴音,再度从船上漫延开
去,也许仗着河上人烟稀少,渐渐肆无忌惮了。
水波荡漾,一艘漆红画舫向他们驶来,距离近了又近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呯!嚓!画舫的船身堪堪擦过小船的船头
,即使这样还是让小船剧烈晃荡。于是,船上正在自我乐趣的柳无时和沙河,扑嗵地撞倒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反应不及,还未起身去外面看发生什么事,就听一清丽却略带嚣张地声音响了起来:“这谁
弹的曲啊,这么不成调,也敢在渭水上来现?”
柳少爷一听,敢情还是来找碴的?难怪怎么好好停着的船,还会有东西撞上来!当即腾起身口气不善地回道:“少爷我
碍到你了?谁刚学琴不是曲不成调的?”
柳无时走出船舱,正想看看究竟是谁坏了他的雅性,而船上之人也很好奇,想瞧瞧究竟是谁在弹破曲,两方谱一碰面却
是都愣住了。
画舫虽不大,却相当精致华丽,再见舫里的人,都是妙龄少女,那为首的更是雪肤红唇明艳逼人,且穿着根本不像是寻
常人家的姑娘,柳无时直觉上就断定这女子是个有身份之人。而那少女在柳无时观察她的同时,也在揣摸,她原以为就
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船,出来的肯定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哪想居然会是个翩翩佳公子,见柳少爷锦衣华服,风流俊雅,
一身气质决不是一般人物能拥有的,怎么会窝在一艘破船上乱弹琴啊?
就在两人互相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家世之时,沙河也出了来。舫上的少女美眸一亮,却是宛然一笑,甚是好奇道:“原来
还有一个啊,你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破船上为何啊?不会真在学琴?”
她这一问,问得柳少爷是尴尬不已,心里直后悔怎么不租个大船来着,这样要撞也是撞别人啊!他瞅眼看了看沙河的反
应,见沙河似乎也是老脸微红,却又环顾其它还摆出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显然是要自己去应对了。
柳少爷咳嗽了一声,立即洒脱地回道:“嗯,我们乐意!”
……场面顿时冷场。
失败啊,失败!柳少爷意识到这话似乎说得过于潇洒之后,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说实话有时自己遇到什么难以掌握的
事时,常常会口无遮拦地说出些让人汗颜不已地话来。今次他是彻底体会到了。
啊哈哈哈……夸张的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声刺激着柳大少爷。沙河再也看不下去了,出来圆场道:“这位姑娘,其实柳公
子不过是一时口误,实在是你刚才所说之话致使他失了冷静,还请不要如此当真。”
呵呵呵呵……少女缓着气:“还是你说的话正常,不过你们在船上究竟干什么呢?”话题又绕回了原地。
“我们真的是在学琴……”下次绝计不要游什么河了,要调情有的是地方,沙河在心中如此主意着。
“哦……你俩还真是有调子呢,想到这方式学琴……”少女俏笑着,也没再为难俩人:“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继续啊
!”
一艘画舫,不同于来时的气势汹汹,反而是风过无痕般驶了去,撇下柳无时和沙河的那艘小船,独对空旷的渭水纳闷不
已:这谁啊?说去就去,究竟是来干嘛的!
远去的画舫上,那少女招来一婢,道:“等会你让人去查查那俩人是什么身份,这么有意思的……”
季节轮换,使得现在的时日越来越短,柳无时和沙河上岸之时,已是夕阳落日下。两人在那少女走后也没再弹什么琴,
反而是窝在小船上谈起了彼此的过往。
沙河对于自己的经历,根本说之不尽,毕竟活了千年有余,要不是心性犹在,容貌未变,绝对是十足的老不死了。而柳
无时只是二十有五,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又能有多少可说之事?但这两人此刻都没什么顾忌,还是你一句我一搭地谈
了开来,虽然大都是沙河在那侃自己的奇遇,柳少爷在那又听又问地好奇着这些奇遇。
其实柳无时和沙河存在了太多的差距,走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尘缘,真正是让人费解。可情之一事,往往就是因
为费解,让太多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天若远,千山重,渺渺云端望不穿,便只剩凡心一颗。如今这颗凡心可是全拴在了一人身上,纵使自己只是半仙,纵使
俩人正值情浓之时,可是谁又能保证浓情永远不簿?人心不足啊,人心!
沙河心思宛转,却转不出平时洒脱,虽是悠然飞翔在天际之间,却睨眼俯视人间繁华浮动,甚是有种说不出的苦闷,总
觉得这隔着的何止一个天地。难道是自己的心始终没有放下所谓的仙,所谓的道?是啊,他自己都放不下,又何必要柳
无时也放下?柳少爷青春年少正是为名为利的年纪,怎么可能放得下这花花世界?
这会儿,柳无时已经跟唐启元去晋见皇上了,如果没出意外,他将直接跳过明天的科考提前出仕。这是他来京城的目的
,能如此快就达成,柳少爷当然高兴。其实以柳无时的背景,想要走门路做官不是难事,只是柳家历来顽固惯了,非要
求去考什么科举有了功名,才不枉书香门弟真才实学,真不知道是不是计较过头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沙河想不通的是,唐启元只是把使用火器缴匪的主意说是柳无时出的告诉皇上,怎么就能让皇上
高兴地要直接接见?其实不光沙河想不通,就连唐启元和柳无时这两个当事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柳家士林望族
,颇有名声,也许是柳无时有个当朝宰相的陈氏亲家,当然也有可能是亲家那德妃娘娘吹了什么枕边风,总之情况太多
了,还真应了那句君心难测呢。
说实话,沙河并不反对柳无时当官,他在人间晃荡几百年,因报恩或找乐子找麻烦惹到的人里头,当官的就占了一部分
,甚至连自己做官过过瘾都玩过,对官场上那套,即使不知道十之八九,也能数出个一二三四。只是他那么多接触下来
,实在不明白这官有什么好当的,官官相护又尔虞我诈,对普通人的确是容易身陷泥潭,但对他一介颇有修为的散仙来
说,却是看得分明可笑之极,这也许真的是道不同眼界也不同吧。
有人说出仕即入世,在沙河看来这入世,只怕会把自己与柳无时的间隙拉得更大,然后,许多预料之中的,预料之外的
都会接踵而来,到时,他俩能一一面对或背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