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
别有风味啊别有风味。
我美滋滋地将鸡翅举到自己面前,深深吸上一口香气──真是太美妙了!
我正要张口咬下,却不想司祺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小曼臣,难道你不知道好东西应该先给客人吃吗?”
我一吓,铁叉子都差点从手里松脱,还是司祺伸手握住了──他握住了我的手!
看到那只将我整只手都包裹进去的有力大手,我无语地瞄了一眼秦离,后者一脸淡然地坐在青瓷搬来的凳子上。
郁闷,看来这个男人不但不介意使用二手货,而且还很喜欢绿色的帽子。
我怒瞪司祺:“放手!”
“呵呵。”
司祺在我耳边轻笑两声,热气喷在我敏感的耳朵和脖子上,害我脸不由自主地就红起来了。我更怒,为他的放肆和自己
的敏感。
我差点就要开口喊非礼了,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蹦出两个字:“放手!”
“我这就放。”
司祺真的放手了,但没想到他放手的同时顺带在我手腕上按了一下,我手指一麻,铁叉子再也抓不住,眼看着鸡翅就要
落到地上了,却被一只手险险捞回。
我怒视着拿着铁叉子的司祺,发现这些古人最爱用武功欺负我!
司祺瞅着那鸡翅闻了闻,笑道:“看起来味道不错噢。”
“还给我!还给我!”
我跳起来大叫,却被司祺用一只手挡在一臂之外。司祺比秦离还要高小半个头,而我才到秦离肩膀呢,可想而知我被司
祺挡着张牙舞爪的样子有多难看。
司祺慢悠悠地说:“那边不还有吗?这个就给我了。”
我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那边放着的根本就是几根没用过铁叉子和几盘生肉!
混蛋!
“这是我烤好的,要吃你自己烤去!”
我大声抗议,可是司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食指在我额头上一点,我就被他生生按回了椅子上!
“贪吃鬼!抢劫犯!”
我愤怒地抗议,却也只能无奈地拿过另一个铁叉子,在上面串了生翅,放到火上烤起来。
司祺笑眯眯地坐到秦离旁边,大么指和食指的指甲捏住翅膀一端略为突起的骨头上,将鸡翅从铁叉子上拿下来,又用另
一只手捏住另外一边,这两只手四根指头轻轻一掰,那完整的鸡翅就被他从中间横着分成了两半。司祺将其中一半递给
秦离,秦离也没客气,拿过就吃。
我在一旁看得乍舌,那可是鸡中翅,若是竖着撕开就算了,司祺却是横着把肉里的两根骨头给硬生生折断了,不要看那
两根骨头细细的,要隔着肉均匀折成两半可不容易,更何况我看那鸡肉的断裂口整齐得快比得上用菜刀切了!
又是一个厉害的人。
我在心中给司祺下了定义。
不过说来也是,能和秦离并排坐着的都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而且看样子司祺似乎和秦离私人关系相当良好,不然
也不会“一个鸡翅你一半我一半”,更不可能在清欲宫里如此放肆随意。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边司祺已经将半个鸡翅吃干抹净了,抬头来对我笑得很温柔:“味道还不错。”
废话!
我不想理他,闷头烤我的鸡翅。
哪知司祺又扔下一句话:“快点烤,多烤一点,我还要吃呢。”司祺还转头问秦离,“秦离,你要不要?”
秦离没吭声,但点头了。
“你、你们!”我的手指颤抖地指着这两个白吃白喝的家伙,“你们这两头寄生虫!”
世界的真理就是:拳头大的说话。
人生啊,总是这样无奈。
当手上最后一根鸡腿被司祺毫无廉耻地拿走之后,我终于绝望了!
我的天哪,我烤了一个下午的食物,自己居然只吃到一片薄牛肉!秦离就算了,司祺那张嘴简直是来者不拒的无底洞,
看到他面前的鸡骨头都能堆成小山了就可以想见他吃了多少东西进去!
好累……全身酸痛地瘫在了椅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浮云懒懒飘过,我感觉我的灵魂也仿佛要随着那浮云飘走了……
“秦离,这次的事真的不要我帮忙?”
司祺在旁边摸着嘴巴对秦离说。
“不用。”秦离应得有点冷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离,逞强可不是好习惯。”司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
“我没有。”秦离还是很淡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着,“那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啧啧啧,真是大口气。
司祺说:“一个两个你当然不放在眼里,这回他们可是倾巢而动,一两百个呢,累也累死你了。而且那些家伙最是卑鄙
无耻了,你可别着了他们的道。”
“哼。”秦离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在一边翻着肚皮和白眼看云,这让我想到了房间里那面铜镜背后的肥大癞蛤蟆,如果那只蛤蟆能翻个身,大概就是我
这模样了吧?
司祺突然凑到我耳边,呵着热气说:“小曼臣,你说这次会不会看到你认识的人呢?”
“嗯?”我莫名其妙,“什么认识的人?”
“呵呵,小曼臣不乖,到现在还瞒着我们。呵呵,不乖的孩子是会被惩罚的。”
司祺摸摸我的前额,看似亲昵,但配合司祺眼中闪过的冷光和飘忽的话音,我毫不怀疑他的手会在静态下突然发力将我
的头骨捏碎──就像搞定那根鸡翅一样。
果然不是善类,突然就翻脸……
“大哥,搞清楚,现在我比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我没好气地推开司祺摁在我脑门上的大手,“再说了,我现在
好吃好喝的,清欲宫完蛋了我有什么好处。”
“呵呵,那可不好说呢。”司祺笑得让人头皮发麻,“国仇家恨什么的,人心总是比任何人想得都复杂。”
“谢谢,我没有那么伟大。”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莫非我是觉得别人灭了我的国杀了我的家人我也不
会去报仇?嗯,有可能,我是没有家人的,至于祖国……我应该算中国人还是美国人呢?
我突然就陷入了对自己身世的臆想考证中。
头上一痛,我被司祺恶意的搓揉弄回了现实,面对司祺恶魔般邪恶的微笑,我不得不腹诽:真是的,让我逃避一下现实
都不行!
司祺大手按在我的脑门上,强迫我抬起脸看他,他虽然笑着,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眼睛藏着冰寒的锋芒。司祺晃晃我的
脑袋,说:“小曼臣,你可真厉害呢,对着我说话都能走神。”
“呵呵呵。”
我傻笑。
司祺说:“不要笑得这么难看,或许我会不小心把你变成烤鸡翅的。”
“……这个主意一点也不好。”我很认真地对司祺说,看到司祺的笑容里呆上一点满意,我继续说,“这种刑讯方法太
原始了,对犯人的肉体产生的伤害过大,反而不能产生好的效果。”
司祺脸色微变,却还是保持着微笑,他的口气有点飘忽:“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最好?”
我对他的询问点头表示了满意,道:“当然是精神攻击才是最好的。”
“精神攻击?”
“比如剥夺睡眠。”我竖起一根指头。
“熬刑?”
“嗯,还有比如致幻药物加催眠。”我竖起第二根指头。
“蛊术?”
“呃,可能叫摄魂术比较好,有药物辅助的摄魂术。”
“哦,听说药王谷擅长这个。”
“嗯嗯,有前途。还有宗教辱骂。对了,你信教吗?”我竖起了第三根指头。
“不信。”
“哦,我也不信,那这招不太好用……”我扭扭脖子,“其实还是肉体的刑法比较好用,不过烤火实在不明智,比起烤
火,那什么捆绑、金鸡独立、水封闭、老虎凳什么的,都不错。”
“什么是金鸡独立?”司祺虚心求教。
“那个,就是让人一直站着。”
“有效?”
“当然有效,你去站上两天,肯定崩溃。”
“那水封闭呢?”
“往人脸上盖纸,然后泼水。”
“哦,就是‘金面佛’。”
“原来你们管这玩意儿叫这名字,真有意思,有原因吗?”
……
我和司祺十分愉快地畅谈了关于如何刑讯逼供的想法,这方面不是我的专攻,但是如何抵抗刑讯却是我们必须的科目,
包括了抗热抗寒、抗饥饿,抗恐惧、抗疼痛、抗睡眠等等极限训练,甚至连对水分的要求都降到了最底线,这些训练针
对的不单是精神,还有肉体,很多人都在训练里死去了,活下来的都是小强一般的顽强生物……
呵呵,我只是想说,这些训练下来,就算我们这些人对刑讯的具体内容不太清楚,但也很少人能让我们开口。
和司祺说着那些刑法,我有点怀念起地球。当初冰岛、零、亦还有一些人,他们要求我一起离开的时候,我就很想说:
杀手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嘛,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我们都从那样的训练里活下来了……
小时候,教官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很残酷,你想活,要么改变它,要么适应它。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朝气蓬勃,都想着我
们要改变它而不是适应它,可是当我们长大之后,心却越来越麻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为了杀人而存在、进化,我
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做,除了杀戮什么都没有的我们变成了必须依附组织的筘寄生……
我想得太出神了,甚至忘记了回答司祺的话,当我回神的时候,就对上了司祺审视的目光。
“在想什么?”司祺看似戏谑地笑问,“这是你和我说话是第二次走神了。”
“抱歉……我好像……”我露出些许茫然和无措,“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想起了什么?”
说话的是秦离,他不知何时也站到我面前了,他的脸色和他的声音一样沈。
“想起了……一个男人,不,应该是个青年……”我斟酌着说,“拿剑的,浴血而立的青年……”是的,我说的就是那
次在巧红面前突然看到的记忆,那次我并没有看清楚青年的面貌,因为那双犀利的眼睛刺伤了我,让我的记忆里只留下
那双眼睛。不过,那个人……
秦离与司祺交换了一个眼神,秦离又问:“那人是谁?”
“不知道。”我耸耸肩,“我完全没印象。不过他有一双很犀利的眼睛。”
15 伤口都是要换药的
撑在床上作俯卧撑,才做了几下就累得跟狗一样,舌头都吐出来了。
这身体真是弱到令人发指,我代表月亮鄙视它!
四肢大张地瘫软在床上,我回想着白天的事。自己也不太理解自己怎么会和司祺谈起刑讯的事了,虽然司祺和秦离当时
都没说什么,不过……不论怎么想,一个男宠模样的人,或者说一个普通人,都不应该对刑讯逼供那么了解吧?
说起来……司祺的声音真的很有魅力,不知不觉就流到人心里去了……所以……
所以?
莫非我有幸见识了传说中的“摄魂术”?
地球上的时候我没有见过那种类似巫术的“摄魂术”,就算是强如Spin的催眠大师,也不能靠着一般说话就能让人陷入
无抵抗的催眠状态──当然,在对方不设防的情况下削弱对方的意志是可以的,但这些都是有限度的。
如果说司祺靠着那一句略有飘忽的“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最好”就能将我催眠,从而说出心中早有防备的话,那未免太不
可思议了。
不过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那似乎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我想不太明白,因为今天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知道自己说出那些东西
之后可能会引发对方怎样的猜想,甚至认为自己是在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才如此做的。这也是一种催眠状态吗?
抓抓头皮,我感到很烦恼,早知道当初就多学一点心理学了。
组织里有很多“必修课”,也有很多“选修课”,很多杀手都会选修心理学,因为我们这些人除非死亡否则终生都不可
能脱离组织,为了在我们日后没有战斗力之后能给组织一个养我们的理由,很多人都会选择留在组织当心理咨询师──
这个行业很吃香,组织里的咨询师总是不够,而变态却年年都有。
思虑甚多未果,我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安心睡觉才是人生的头等要事。
次日天未亮就起床了,依然是跑步锻炼了一个多时辰,累到不行,然后吃饭、吹笛子,自然快到午饭的时候我少不了要
青瓷拎上食盒,绕了小半个清欲宫拿了药,去云若那里。
云若的院子还是一样的繁花似锦却了无人气,我一路欣赏者绚烂的树花,一面往书房走去,若是不出意外,云若总是在
那里看书。
一路上也都没有碰到下人,长长的走廊就算飘落了多彩的花瓣,也改变不了冷清的氛围。
我缩了缩肩膀,总觉得这屋檐下比院子里冷了几分。
我如往常一样自来熟地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云若坐在书桌后面直直地看着我,目光瞬也不瞬。我一下子读不懂云若
目光中的意思了。往日我如此进来,云若总是稍稍抬眼就不理我了,哪里会这样看我。
云若忽地眸色一沈,冷冷道:“我还以为你终于决定不来了。”
我一愣,随即笑起来,心里那个高兴:我终于在云若心里占到一个位子了。
我扑上去抱住云若的胳膊大摇:“云若,不要生气嘛,昨天、昨天我因为……那个那个……”我扭捏起来,昨天烧烤没
来云若这里,也没有叫上云若,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因为他的胃还没有从流食中养过来,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他在这
时候就吃烧烤。但不论怎么说,昨天我就那样“消失”了都是说不过去,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如此想着我的脸
就红起来了,支吾了半天才啜啜道:“对不起嘛,云若,昨天青瓷突然就将烧烤的东西拿来了,我一兴奋就忘记和你说
,后来秦离和司祺又来捣乱,我在那边烤了一个下午居然一口肉都没有吃到,太过分了!”
我越说越兴奋,说到后面连拳头都扬起来了,义愤填膺地控诉那两个混蛋的恶行。
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己说得这么激动云若却一直没有出声,我看一眼他,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只得摇着他的手低声下
气道:“云若,不要生气嘛,云若你想吃的话我下次亲自烤给你吃,不过要等你的胃养好了才行,不然你现在这样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