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下——秋墨枫

得放手了！”

“那就是了啊！”慕容霁云一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在我心中，离儿就是最可爱的孩子，我当然也舍不得放手了

，所以就顾不得是‘光天化日’还是‘月黑天高’了。”双臂一收，抱的更紧了。

若离心中一暖，知他有意哄自己开心，以冲淡思家心情。听得他语音低沉暧昧，羞涩之余，又有几分情迷，身子软软靠

在他怀里，眉梢眼角尽是娇羞笑意。他虽带着面具，慕容霁云却知他脸上必是绯红一片，单是想象便已让他心中荡漾，

又被他眼神一触，更是把持不住，低头就将他红唇占住，一阵急吻，恨不能吃下肚去。若离“嗯”了一声，也不推拒，

任由他吻着。

直到气息用尽，慕容霁云才将他松开，二人都是气喘吁吁。慕容霁云情动难耐，暗哑着声音问道：“离儿，咱们找一家

客栈……”

“不要，”若离斜靠在他怀里，轻道：“咱们刚到此地，这几日总要尽心寻找才是，每天都要骑马……我……不方便，

你先……忍忍好不好？”

慕容霁云心中叫苦，脸上却笑道：“好，我听离儿的。”一面强自收敛心神，随意找话题转移注意，因笑道：“离儿，

我方才所使的那一招‘望风而动’怎样？我可是很用心在练了。”

若离点头道：“身法和招式配合的不错，就是火候还差一点。那人武功平平，所以没有反抗之力，要是遇上高手就未必

能制敌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你起步已经很晚了，又只练了三年多而已，这样的进益已经是古今少见了。”

慕容霁云笑道：“这都是离儿教得好，离儿如今又练成了‘引玉神功’，于‘万剑归宗’的境界上再进一步，这天下第

一高手的位置，定然是非你莫属的。只怕就是咱们父亲在世，也要逊了一筹了。”

“什么天下第一高手？我才不稀罕呢。”若离看他一眼，叹道：“当初我创这门武功，原本是想向世人证明并非只有阴

阳才能双修相合，所以才将‘浩然正气’和‘雷霆万钧’合二为一。如今这门武功算是成功了，可是仔细想来，天下间

能承受这‘双阳’之气的，只怕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旁人武功再高，没有足够的先天之气护体，练了这武功也必然会

阴阳失和而死。唉，双阳相生，果然是违反自然常理。”

慕容霁云原是想哄他开心，不想反而勾起他另一件心事来。二人自出秋水庄后，慕容霁云虽小心将若离护着，但天下流

言处处，终究还是被若离听到了一些。这小孩儿竟因此犯了犟心，决意要创造一门武功出来，以证明所谓“双阳相生”

之道。此事可谓千古未有，慕容霁云担心之极，生恐他走火入魔。谁知若离天赋异禀，武学上的天分又高，竟当真让他

将“雷霆万钧”融入了“浩然正气”之中，两门阳刚内力相交，威力之盛，简直绝非人力所能企及！二人又惊又喜，只

道从此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双阳既能相合，那男男结合也就不再是逆天悖伦了。慕容霁云更将这门武功命名为“引玉”

，取意此功一出，天下任何武功都不过是抛砖引玉，高下不可同日而语。

只可惜世事未能尽如人意，这神功威力虽强，但阳刚过甚，常人根本无法承受。慕容霁云只不过修习了一日，便险些受

了重伤。若离苦苦思索解决方法，结果却是若无浑厚的先天真气护住经脉，要练这门武功便只能同时修行另一路阴寒真

气。但如此一来，无疑又回到了阴阳相生的老路上去了。辛苦了一场，这双阳相生之道，终归还是不能适用于天下人。

慕容霁云见他意兴萧索，安慰道：“离儿，自古‘阴阳相生’被奉为唯一真理，如今咱们却能创成‘双阳合一’之道，

虽然不能适行天下，但也足够证明世事并非绝对，少数未必无理！而你既然能够突破天道，这不也说明人力可以对抗世

俗么？你又何必太执着于此，咱们在一起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何必管他们怎么看、怎么说？再说，所有对咱们重要的人

都是祝福我们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随他去吧。”

若离愣了片刻，终于笑道：“你就会说这些歪理。”口中这么说，心里却信了十足十。抓着他手道：“霁云，我现在正

想着怎么把少林派的‘金刚不坏神功’也加到‘引玉功’里面去，这样的话这门武功就可以趋于完美了。等找到风聆鱼

以后，说不定你和哥哥得到神物相助，也可以修炼这种武功了！”他越说越是兴奋，叫道：“咱们一定要快点找到风聆

鱼才好，那就不用和哥哥他们分开了……”

“离儿，你若当真想家了，咱们就先回秋水庄，反正这风聆鱼虚无缥缈，若无缘法，也不是强求就能得到的。”

若离眼中一亮，便要点头叫好。过了片刻却终究摇头叹道：“还是不要了，我怕回了家就再也不想出来了。咱们答应了

东方大哥，一定要说到做到才行。况且拖得越久，谢大哥和卫公子就越难痊愈了。”

慕容霁云一叹，点头道：“也罢，我只要和离儿在一起就好，你若愿意一辈子漂泊天下，我便陪着你一辈子。只是看着

你这么辛苦，我……”

“我哪有辛苦？”若离声音越来越小，埋头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轻点，“和你在一起，我只会觉得开心，又怎会辛

苦？”

慕容霁云心中巨震，刚刚压下的欲念再次爆发，一把抓住胸口的柔荑，呼吸急促：“离儿，你再这样，我可要忍不住了

！”

若离一怔，随即笑着推开他，道：“我才不管你！‘浩然正气’能治百病，说不定可以医治这‘寡人之疾’，你自己运

功疗伤吧！”说完纵身一跃，上了旁边的马匹，扬鞭疾驰。

慕容霁云无奈苦笑，挥鞭追了上去。前方所对，正是淮河之滨，远远便可看见河中三三两两的画舫，岸边熙熙攘攘的人

群，较之城中的繁华喧嚣，别是一番清幽宁静。

不过片刻便到了岸边，二人勒马下鞍，见岸边多是青年男女，或三五人聚于一处吟诗作对、谈笑风生，或一男一女独处

一边低声轻语，想是情侣约会。而河中一艘画舫上却传来丝竹之声，婉转动听。慕容霁云见若离看着那画舫面带讶色，

笑道：“离儿，你看这琴声所述，能否代表我现下心境？”

若离一愕，瞪了他一眼，眼中却现出笑意。原来那琴声所奏，正是一曲《凤求凰》。若离撇嘴道：“你没听出来么？这

琴声一片缠绵哀怨，柔和过甚，分明是女子所奏。技艺虽然不错，但意思却全然不对了！”

他话一说完，那画舫内曲调一转，却变成了一曲《团扇歌》。这首歌原为汉朝班婕妤失宠后所创，用以表达女子对男子

变心的悲愤。那人技艺也当真高超，两首曲子转换间竟毫无突兀之感，浑然天成。若离看着慕容霁云一笑，大有深意。

慕容霁云忙道：“离儿，这首曲子可与我完全无关，我断然不会变心的！”

若离笑而不语，慕容霁云道：“你听这人曲意，分明并非发自本心，倒像是纯为练习琴艺而奏，有形而无神，算不得上

层。”

那人却似乎和二人较上了劲，悄然间换成了一曲《燕双飞》，却是反取其意，并非表达百年好合之喜气，琴音一片悱恻

伤绪，如同述说分飞之苦，又饱含期切之意。而曲调之中却是可以听出奏琴人的一片诚挚，可谓“言”为心声，较之前

两曲大为不同。

若离笑道：“这可算的形神兼备了吧？你又怎么说？”

慕容霁云暗自皱眉，心道：“我和离儿比翼连枝、甜甜蜜蜜的，这人却一味奏些哀怨离别之曲，当真是晦气。偏偏这人

又并非有感而发，无故伤春悲秋，真是世俗儿女之态！”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这一曲的确远胜前作，但是还算不

得上层。你听她曲中之意，分明就是感叹他人之事，全非自己有所经历而发慨言，旁观者却做局中词，未免失之客观了

。”

话音一落，若离固然是心中怔忪，那琴音也戛然而止。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叹道：“斜倚画屏观人事，皆不是，空作相思

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话间那画舫向岸边靠来，那女子又道：“难得在此得遇高人雅士，两位可否赏光上船一

叙？”舫间帘幕一卷，一位女子缓步上了船头，通身月白服侍，薄施淡妆，俏然而立。这一瞬便如仙子临世，淮河之上

顿添风景，艳惊两岸。

03 凭江怜月

片刻后画舫靠岸，那女子见到慕容霁云时，眼神一阵迷茫，慌乱间避开，面色顿时红了，更显得风姿嫣然。微微一褔，

开言道：“两位公子有礼了。”

二人拱手回礼，慕容霁云便笑道：“江小姐不必客气，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只怕无暇在此逗留。姑娘的盛情，在下无

福消受，实属抱憾！”

那女子对他认出自己似乎并无惊讶，听得他这话却变了颜色，满脸落寞。若离却讶道：“你认识这位姑娘？”

慕容霁云看着他笑道：“江淮有二绝：闲来最怜西江月，辛苦当叹风影阁。金陵城人杰地灵，才貌双全的佳丽不计其数

，但能有如此倾城之貌、绝世琴艺的，除了‘花阴月影’之中的江怜月江小姐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江怜月面色一红，微露喜色。若离却又问道：“花阴月影？嗯，洛华公主自然是位列第一的了，却不知‘阴’、‘影’

两位又分别是谁？”

《落雁谱》上的“花阴月影”四大美人可谓名震天下，匹夫皆知，他这般直言不晓，江怜月反而惊讶起来。慕容霁云又

笑着解释道：“另两位是雪山派掌门千金白茵茵和济南卫家二小姐卫影娘。”

若离大是惊讶，睁大了眼睛道：“白……铁夫人？她也能……”这话毕竟对人不敬，在外人面前不便直言，忙住口不语

。慕容霁云知他对那位表姐全无好感，连带影响了看人的眼光，当下附在他耳边轻道：“她和娘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难

道你说娘不美么？”若离一怔，嗫嚅道：“那怎么一样？反正……反正我不喜欢她。”

二人神情举止亲密，直似旁若无人，将这倾倒天下的美人倒放在一边了。江怜月虽不是孤高冷傲之人，但毕竟自负才貌

，早已习惯天下男子在她面前言笑奉承，如他二人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可谓前所未见，尤其她对慕容霁云心有异感，

更觉得失落之极。无奈身为女子，也不能轻易放下矜持，强行相邀。正黯然神伤之际，却听船内有人叫道：“小姐，也

不知哪里来的村野鄙夫，连‘花阴月影’的名头都没听过，还说什么‘高人雅士’？你又何必自降身份去邀请这些人。

”人随声至，却是自己贴身的小丫鬟。

江怜月面色一沉，斥道：“翠缕，不得无礼！”那小丫头却并无惧色，瞪着若离二人，一脸倔强。江怜月自知平日宠坏

了她，无奈摇头，向二人躬身道：“婢女无状，多有得罪，还望两位莫怪。”

若离却笑道：“姐姐不必在意，原是我孤陋寡闻，多有冒犯了！”

他忽然叫了句姐姐，江怜月不由得一呆，听他语音诚挚，当下淡淡一笑，对他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慕容霁云，却见他脸

色漠然，显然心中不快。这一来更加确定他对自己全不上心，心中愈发凄苦。叹道：“今日听公子一言，小女子心中多

年疑惑一朝解开。本拟能与二位畅谈一番，奈何……”摇头叹息。

慕容霁云淡然一笑，拱手道：“适才在下不过是信口胡言，言语间多有不敬，真是唐突佳人了。江小姐琴艺超绝，真可

谓高山流水，世间难求。在下那些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那小丫鬟翠缕道：“难得你有自知之明，咱们小姐的琴艺，全金陵城有哪个不佩服的？”神情极是得意。

江怜月却知道他这话全是敷衍之言，强自一笑，垂下了眼帘。她正要开言告辞，若离却笑道：“我原说姐姐的琴音形神

兼备，你却偏要和我作对。现下人家诚心请教，你又诸多推搪，前后矛盾，一点风度也没有，就不怕人家笑话么？”

慕容霁云一愕，笑了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对，这厢向两位赔礼了！”当真躬身作揖，向二人各施了一礼。

江怜月连忙回礼，道：“公子不必如此……”

若离又道：“霁云，咱们难得遇见江小姐这样的人物，自己相求结交犹恐不及，人家诚心相邀，岂有推拒的道理？”

慕容霁云心中叹气，只得笑道：“离儿说的是。既然如此，江小姐，我二人便叨扰了！”

江怜月大喜，忙命船上小厮放下跳板，又叫人看守二人的马匹，请了两人上船来。问道：“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慕容霁云笑道：“不敢，在下纪云，这位是我义弟离引玉！”

这两个化名自然是籍籍无名，江怜月心中不由得纳罕：“果然天下间藏龙卧虎，这二人必定都是淡泊名利之人，以致这

般风采竟也其名不显。”翠缕却在她耳边笑道：“小姐，这位离公子在他义兄身边一站，可不就像是抛砖引玉么？”

江怜月眉头一皱，正要喝斥她，若离却不以为忤，笑道：“姐姐说他是良材美玉，这话原本不假，但你却不知他这人最

是臭美，你当面夸他，他还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子呢。”

二女被他逗得一笑，慕容霁云也摇头莞尔，在他头上一抚，笑而不语。当下四人进了船舱，只见其内布置清雅，挂着多

副丹青画卷，一张案上置着瑶琴，自是先前曲调出处了。

主客各自落座，那翠缕也恪守本分上前奉茶。若离便道：“听江小姐言下之意，似是同意霁云的说法，但是为何我却听

不出那一曲《燕双飞》有什么问题呢？”

江怜月叹道：“纪公子一语中的，我之所以奏琴，的确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两位朋友祈福！”

若离大是惊讶，看着慕容霁云道：“这你都能听出来？”慕容霁云却只一笑，并不多言。他知道自己所以能听出来，并

非因为比若离聪明，只是若离年纪尚小，又远离世事，自然难以明白其中滋味。若离见他老神在在，哼道：“好神气么

？”转向江怜月道：“不知道姐姐的朋友有什么困难，或者我们可以帮得上忙呢。”

江怜月摇头苦笑道：“相爱、相知却不能相守，天意难违、人心不定，连他们自己都无能为力，旁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

“哦，”若离点头道：“所以姐姐只能以琴音寄托，希望他们终究能够比翼双飞。咦，‘旁观者却做局中词’，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