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上——黑羽鹫

是啊……是很鸡婆，鸡婆到他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吕言威静静看着萧圣昕，从行动变得异常笨拙就可以很清楚萧圣昕根本看不太到什么，但是当那双圆亮的黑色眼睛瞪视着他时，依然没有任何光彩遭到削减。

好像什么事情对他而言都有理直气壮的原因，明明居弱势却仍然逞强的样子让吕言威感到既可笑又可爱，隐隐约约的还可以看到自己高中时的样子。

不知不觉的，看了萧圣昕很久。

「那么，小昕，你觉得我现在直接把你带回宿舍比较好，还是要先和你道歉？」

「道歉什么？你总觉得道歉就可以把事情撇清了吗？你思考逻辑很奇怪，谁在需要你道歉？」

明明知道不该对吕言威怒骂，明明知道自己被协助了应该先道谢，但是说出来的全然不是「应该」要说的话，而是将自己的情绪直接回应给吕言威，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萧圣昕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不知道该怎么将事情收尾。

他自己也把自己弄得无法道歉了事了。迷迷蒙蒙看着吕言威根本看不清楚的脸，因为激动而紧皱的眉头像是在生气，天晓得萧圣昕自己在心里越来越慌张。

萧圣昕看不清楚的对面坐位上，吕言威很无奈的努了一下嘴：「嗯……也是。那我退一步，你希望我现在帮你什么？」

「这部份你更奇怪！以为只有你可以帮我，所以就把我带来了吗？」

「……你同学那时候都走得差不多了啊……」越被吼，吕言威反而更觉得萧圣昕的愤怒异常到很假，简直是装出来的，假归假，却颇像萧圣昕会做的事情。

「所以，你要吃晚餐吗？我先去帮你买，吃完后你看要回宿舍或要怎样，我再带你？」吕言威没有发脾气，仍然好声好气的询问。

本来箭拔弩张的萧圣昕在这句话之后突然变得很安静。

「都可以……」和刚才怒骂的音量完全两极的虚弱声音从弯下的背脊之下发出，让吕言威感到好笑，又觉得很可爱。

「我知道了，有什么东西不吃的吗？」终于化解僵局的好心情让吕言威的声调变得轻快，轻快得让萧圣昕又不断的感觉熟悉。

「青椒、洋葱、鱼、辣的、太烫的、酸的，还有我不能吃牛肉。」

「……我知道了……」

悸动 （26）

某人在民生大计解决后相当明显的变得比较冷静，一个半小时之内的剧烈变化几乎要让吕言威想要好好观察这家伙后写一份观察日记。

「所以，现在呢？」将垃圾打包好后，吕言威坐在椅子上看着变得冷静的萧圣昕。

淡淡的粉红从双颊开始扩散开来，将目光移过几个地方后，萧圣昕仍然没开口，吕言威却不太陌生这样的状况，为避免再度起冲突，他决定等萧圣昕自己说决定出来，或者是把没有讲的烦恼说出来。

无聊的看着萤幕上不断闪烁的及时通讯讯息，吕言威抓起烟盒和打火机准备点烟。

「不要抽。」

……很好，他的房间现在变禁烟区了。环顾狭小的房间一圈，确定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后，吕言威打开冰箱……

……怎么这么刚好零食都吃完了，剩下啤酒两三罐？

抓出两罐啤酒，一罐直接往萧圣昕的手上塞去，吕言威看着手中布满细腻水气的铝罐，很确定自己不想喝。

「我不想告诉我爸。」双手抓着罐装啤酒，萧圣昕也没有打开来饮用。

「嗯。」

「上次的事情他说什么都要我给个答案，这种事情怎么给得了答案。」

「你说……性向的事情？你爸要什么答案啊？」双手在键盘上敲打回覆讯息，吕言威问。

「怎么样才可以把这种病医好……为什么我一定就是有病的啊？」

「我爸偶尔会问我和别人上床时有没有记得要带套子。」

「啊？」

「对啊，然后我都说有。他又会念说不带套很危险啊会得病啊什么的。」吕言威微笑着看着萤幕，想起他不怎么说话的老爸，有时候想到了反而念得比老妈还多。

「……总之，现在不想和他和好或示弱。」

「那眼镜怎么办？」

吕言威倒忘了萧圣昕有个很有钱的老爸，因此配眼镜这种小问题只要领了钱一切都方便，只不过在新眼镜拿到以前，萧圣昕的生活作息以及课堂笔记都是个大问题。

「我想你同学应该……」嗯，他没记错的话，学弟说他还有同学可以帮忙。

「他们的笔记我看不懂，就当作是平时帮你回答老师问题的回报吧。」

坐在教室里，吕言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救兵现在也要靠他救了吗？

萧圣昕并没有回到宿舍，在并没有提出要求且吕言威也没有询问的情况下，吕言威默许了让萧圣昕留在他那，两人没有约定不过都大致知道这期限大概是一两周，差不多到期末考前一周。

这件事在萧圣昕撞坏眼镜的第二天下课后，吕言威随口一句「要送你回宿舍吗」就决定了，那晚萧圣昕还是拉着他的背包，随他回去租屋处。

突然多出一个视力不太好的室友要照顾，对于吕言威而言并不是很麻烦的事，房间小归小，还是塞得下两个人，虽然吕言威曾经想很坏心的独占床位，但是在第四天看到萧圣昕有点迟疑和不甘愿的走近地上的睡袋时，哥哥的好心又爆发了。

「……算了，今天你睡床吧。」原本已经躺得好好的吕言威从床上坐起，拍拍空下的床位后自己爬进睡袋中。

悸动 （27）

躺上床的萧圣昕脸颊上泛起淡淡一层红。看着盖在胸口的棉被一阵后，还是决定将棉被盖至颈部，选好姿势后闭上眼睛，打层次的浏海软软的贴着脸颊。

昏黄的夜灯中，吕言威看着拘谨且孤僻的脸蛋在入睡之后变得安稳可爱，轻轻拨开盖到脸上的软黑发丝，总是很容易紧张的脸庞轻轻皱了一下眉毛后再度放松。

觉得很可爱，所以又多看了一下，确认萧圣昕已经睡着后，吕言威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眉角结痂的小伤口，有点心惊的看到萧圣昕应该已经熟睡的眼睛有点吃力的微睁开来。

似乎只是被吵醒但没有回神，萧圣昕迷蒙着眼看着吕言威距离他很近的脸，清醒时容易涌现的距离感完全被解除的眼神里有一点困惑，原本在预期中的反抗和暴怒完全没有出现。

「晚安。」轻轻拨弄萧圣昕的浏海，吕言威柔声说着并顺势低下头，忽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迟疑而停止低头的动作，却在嘴唇上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床上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安稳的熟睡着。大半夜里吕言威压着自己的嘴唇一再确认自己是被亲到了。

这算什么意思呢？没睡醒的小昕戒心非常低？

吕言威没有发现自己入眠的好心情是怎么造成的，睡过头也一时间没有清醒的他更没发现自己是被萧圣昕轻轻摇醒。

早上的课没有在一起，吕言威先将萧圣昕送到教室门口，在对方的坚持下才放他自己走进教室，离开的时候吕言威再一次回过头确认萧圣昕已经顺利摸到习惯的位置上坐好，才放开脚步到自己上课的教室。

「我们都以为你转去法律系了。」坐在教室最角落，阿杰在吕言威走到门口时就把话给丢出来，小咪则趴在阿杰旁边的位置补眠。

吕言威微笑着坐在阿杰另一边，下意识的转头从窗外看向萧圣昕教室的位置。

「看上谁啦？」阿杰只有听同学说过，听说吕言威最近身边常跟着一个人，不过系学会今年轮到主办校际赛，前会长他也忙到抽不开身去证实八卦。

「不是看上谁的问题吧。」吕言威收回视线，看着还没打钟却已经走入教室的老师和黑板，视线却有点远：「很像是临时跑出了一个要照顾的弟弟，不怎么有突兀感……」

一边撇清，脑海里一边浮出昨夜唇畔柔软的触感，吕言威不自觉的捂住嘴巴。

「接吻了？」阿杰挑起一边眉毛，笑得有点痞又一副非常了解吕言威的样子。

「没有……那不能说是接吻。」

「不是接吻又是什么呢？」

「只是亲过一下而已……」

阿杰笑笑，没继续说话，上课钟打得很是时候。

吕言威支着下颚在上课的空档中回想他和阿杰上课前最后两句对话，偶尔回神看一下老师现在的进度，和第一次亲吻一样小小的涟漪不断的扩大扩大。

想也知道那不是只亲一下而已，就算并不像平时习惯的深入缠绵，但不能说那不是接吻，至少他不会这样亲他的弟弟。

不能说什么感觉都没有，小到难以解释的细微改变令吕言威感到困扰。但是把这样的情绪硬解释成看上了，未免也太牵强。

悸动 （28）

中午时段吕言威单肩背着背包到法律系教室，虽然只是抓着背包而已，但自萧圣昕眼镜撞坏那天开始，每天萧圣昕上下课都是吕言威顾着，看不清楚的人有看不清楚的幸福，吕言威已经发现法律系学生的目光。

自己心里很清楚是什么状况，和他这种高调的人太靠近总是会有这样的问题，当初要不是阿杰和小咪早就一起到现在，阿杰大概也很难逃离这样的猜测。

这种事情当事人说不清，也不知道八卦可以传多久，他能接受，但是萧圣昕……十之八九会翻脸吧，如果没打算让人知道这件事的话。

来来回回第五天，萧圣昕从把头压低走路、打死不愿抬头的态度变得渐渐习惯，自然的伸手抓着吕言威背包的样子像是在撒娇的弟弟。

「欸，小昕。」

「嗯？」在吕言威的住处寄宿了四天的萧圣昕即使看不太清楚，也已经熟悉吕言威住处的摆设，放下背包后等着吕言威去买晚餐，而他要换衣服。

「你同学们知不知道你的事情？」

「家里的不知道，我没必要告诉他们。」

「不，我不是说这件事，你有告诉别人过你的性向吗？」

「没有。」

吕言威轻轻皱眉，当初倒是没想到这些，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萧圣昕重配一副眼镜竟然要等这么久，久到可以让同学怀疑他们的关系。

「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萧圣昕突然理解似的看着吕言威，明明应该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的模糊视线，但是那双清澈圆亮的眼睛确实令人为之惊艳。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不回去宿舍？我看你衣服好像都搬过来这里了。」

萧圣昕没有回答，一贯的迟疑态度和脸上慢慢涨出的红潮让吕言威很快就能猜到答案，因为很清楚对方相当在意自尊问题，所以并没有问出来以确认──跟室友处不好啊……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问题还是室友的问题。

吕言威并没有马上去买晚餐，而是先冲过澡后才出门，在确定吕言威离开楼下大门后，萧圣昕也走进浴室。

朦胧一片的视线在仍散着微量蒸气的浴室里更加迷蒙，湿润的温度里带着吕言威浓烈的麝香味，紧密的贴在萧圣昕的躯体上，无法辨认为紧密到快要窒息还是周身都被包围的感受并不令人感到厌烦，些许的慌乱中出现难以分际的感受。

本能的将这些自己根本搞不清状况的事情排除在脑后，萧圣昕扭开水龙头，大量的热水洒落在入冬后因低温而使感官变得有点迟钝的身体上。

浴室里从热水溢出而胁来的蒸气温度和自身逐渐上升的体温让萧圣昕摸不着头绪，类似窒息或是紧张的感受陌生且令人感到相当慌乱，很确定身体并无任何异常却又异常激动。

「搞什么……」很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想面对，碍于在冬日的低温里强烈需求暖意的本能，萧圣昕直接排除了淋冷水这种感觉有点蠢的事情，然热水澡确实真的救不太了他。

悸动 （29）

闭着眼睛让热水不断的淋在身上，萧圣昕有点放弃似的伸手缓缓探向下半身，轻轻碰着昂扬却得不到发泄的下体。平时对于欲望而言他并不太在意，也没将这回事放在心上，若是独处之下或许放着不管也无所谓，但现在借住在吕言威这，怎么样都不可能无所谓。

与其说笨拙还不如说是连经验都欠缺到很可怜的程度，无论是就经验或是处境，都刚好处在亟欲发泄却欠缺经验，不太希望也不愿意在别人的住处里遇上的状态，近乎洁癖的心理层面则不断将这样泄欲的行为和动作视为丢脸且难以接受，自己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犹豫的轻轻抚摸着自己，萧圣昕不断的思考着是否有放着不管就可以立即见效的方法，却没发现自己犹豫不决的触碰抚摸除了增加身体的躁动外，并不会变得比较冷静，反而得到延长了令他处境尴尬慌乱的反效果，更糟糕的是他听到吕言威打开大门的声音。

「小昕？在洗澡吗？晚餐买回来罗。」应该是很平常得对话和口气，带着一点点轻松气氛的语音传进浴室并探入耳道后，忽然变得和电流一样微微搔痒着萧圣昕的听觉。

记忆中隐隐约约的浮起不知道是哪天晚上，在眼睛张开时发现眼前离自己的脸很近的吕言威，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顺着本能的亲了吕言威一下。

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

无法更加羞耻的用手遮着脸，萧圣昕对于自己无意识中做出的事以及现在正在进行的行为感到丢脸，关上水龙头，对于走出浴室更感到艰难。

如果那么模糊的记忆只是做梦就好了，如果是真的呢？

缓慢的套上衣服，一边祈祷着最好吕言威不记得这件事，一边对于自己身体仍然持续的兴奋仍然感到尴尬和羞耻。将换下的衣物抓在腰边掩饰身体的状态，确定吕言威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后，迅速将衣物丢进洗衣篮后故意曲着双退坐在床上。

「是洗多热啊？脸这么红。」停下手中即时通讯的对话，吕言威转身微笑着将便当盒拿给萧圣昕，松开手时很故意的用指背滑过萧圣昕泛红发热的脸颊。看着萧圣昕很不自在的僵硬起来却又不真的闪开，让人非常想要恶劣的玩弄。

视线模糊的不安全感加上感觉得到目光不断传来，让萧圣昕浑身不自在。

「你要做什么？」

「没有。」干脆将椅子转至面对萧圣昕，只是好玩而盯着萧圣昕桥的吕言威并没有发现萧圣昕异常的原因，但是不断夹紧双腿且持续维持着吃力弯腿的动作，终究是让吕言威感到疑惑。

「你这样不累吗？脚这样弯着很辛苦吧？」

便当盒盖刚好盖住萧圣昕很尴尬的脸庞，侥幸的这样想并且快速的扒饭以掩饰尴尬，但萧圣昕没发现在脸之外，吕言威可以看到他红透的耳根。

悸动 （30）

好像也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什么令萧圣昕难以启齿的问题，吕言威静静的也不再继续恶意玩弄，取而代之的是仔细看着一遇上自尊问题就憋着绝不讲的学弟，企图找出端倪。

疑惑的答案并不难找，在吕言威的视线因为萧圣昕削瘦却高傲的脚踝边无意间打了几转后，在交叠着双踝之内发现答案。

嗯……可能是因为借住他这，所以不敢发泄吧？没关系的，学长可是个体贴的男人。

「我出去抽根烟。」拿起烟盒和打火机，吕言威微笑着指着门外：「在我回来前你赶快把你的事情解决吧。」

「什么解决？」因为吕言威站起身而怕被从另一个角度发现，却浑然不知已经露馅的萧圣昕更紧张的将身体压缩得更小，过度紧张使冬日之中原本就不温暖的双手变得更寒冷，同时间脸颊上却相反的烫热得很。

吕言威笑着，转身要出门。

「你到底在说什么解决啊？」因为这句话而停下脚步。

转过身的学长很困惑，学弟这样的问句是在邀请？装傻？还是真的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因为太过困惑又想到学弟很爱面子，所以吕言威只有一个劲的想从萧圣昕泛红到很不自然脸上看出端倪来，圆亮清澈的眼睛直瞪着他的感觉害他不断朝向学弟在邀请他的方向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