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一部 台湾篇（出书版）下 BY 左翎

变化。还问过我妈，为什么我不能穿女装，不能活得像个女人一样，呵呵，那个时候不知道被念得多惨，不过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就决定

……将来、我一定要自己存钱去变性！」

「那么说，岳小姐的家人一定很不能谅解啰？长男跑去变性……应该很难跟亲朋好友说吧？」回想到之前打电话去岳文桦老家被骂的情

形，大槊终于能理解个中道理了。

跟自己的出柜相比，岳文桦的变性想也知道比较难让人周遭人接受。变性需要很大的勇气，变性后大众的眼光也是自己得要承担的问题

，他不晓得那个时候岳文桦是怎么走过来的，不过他相信，和忍受着与内心不符的性别的苦相比，勇于面对自己的内心才是正确的。

勾起嘴角，岳文桦潇洒地笑着。「哼……人生是我自己的，要过的人是我，能决定的人也是我，即使会和家人断绝关系我都要做自己想

做的事！」

「很有岳小姐的风格呢！」

「没错！我还特地跑到泰国去变性喔！嘿嘿嘿……」

「怎么不在这里做啊？」

「那时在台湾要变性要先经过心理医师的鉴定啊，我哪可能等两年的鉴定啊！」

「嗯……」大槊并不了解岳文桦想要变成女人的心理，最多只能附和。对他而言，岳文桦就是岳文桦，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尊敬的对

象。

岳文桦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看着，并若有所思的说：「你不能体会的……这张标示着女性的身份证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粉色底的身份证，她为此等了十几年。

望着敬爱的上司，大槊无语，昏沉的脑袋慢慢转醒，自己确实是无法体会那种感觉。

酒后吐真言，挺像是他们现在的状况。啤酒的酒精浓度虽不高，但喝多了一样会醉，此时他们可能是醉了，也可能是借着酒意清醒地把

内心埋藏已久的苦发泄出来。

「不管这张身份证有多重要，岳小姐都得到它了。」大槊笑着说，继续陪岳文桦喝酒。

「是啊……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岳文桦莞尔，静默地看了身份证好一会儿，她突然想到。「难道说……鹏翰发现我是变性人

的事吗？」

「应该不是吧？」即便是，孟鹏翰也不是那种瞧不起变性人的人。

「可恶……我一定会证明的，我不会输给一般的女人的！」岳文桦高举着手呐喊着，完全不顾现在的时间做这样的事情是否恰当。

「嗯，我会替岳小姐加油的！」兴致高昂的大槊也忘了看时间，跟着大喊。

「那么……干杯吧！」

「干杯！」

两瓶啤酒撞击着，瓶口洒出了一些啤酒，豪迈粗犷的举动丝毫不影响岳文桦和大槊干杯的兴致。

回到工作岗位后，岳文桦以迅雷般的速度处理完她不在时堆积的文件，对于推出个人化香水调制这个企划也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看着指挥中的岳文桦，大槊感到相当放心，那晚之后他的确宿醉得严重，可是也不无收获。

「吴大槊！」岳文桦叫着站在一旁的大槊。

「是！」

「菲蒂亚新设的专柜下个月就可以正式启用了，届时我们会需要两名调香师驻守，其中一个就是你喔！」

大槊惊呼：「我？真的可以吗？」

岳文桦居然要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是他听错了吗？

「没错，之前在日本测验时，你所调制的香水获得评审的好评，菲蒂亚也会推出这款香水，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知名度不够了。」睽

违数日，刚来上班的岳文桦就听到孟鹏翰说这个好消息，心里也以大槊为傲。

可以推出啊……大槊在嘴边轻语着。

「没错，我想不久之后菲蒂亚就会向你买版权了。」

大槊笑得傻傻呆呆的，不悦的岳文桦趁机伸手勾住大槊的脖子说着：「臭小子，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放松了，未来日子还长得很勒！」

一时之间氧气遭到驱离，大槊眼珠子瞪得很大，拼命挥手喊着：「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岳小姐……放手啊……」

「拿到版权费可要请客啊！」

「会……一定会……在这之前……先放手……」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岳文桦的手劲怎么这么大啊。

看着大槊不掩饰的表情，岳文桦笑得相当开心。这样就行了，没有可以牵挂的事物，她可以放心的离职了。

「文桦，真的不多考虑吗？」睽违数日，再次见到伙伴，孟鹏翰便看岳文桦朝他递了封辞呈。

「你我相处多年，该了解我的个性，不是吗？」沉淀心情数日，再度回到自己的岗位，岳文桦不外乎是想把最后的企划案给好好完成，

以及结束掉在菲蒂亚的事业生涯。

直视着相处多年的搭档，孟鹏翰相当不舍，但也只能说：「我知道了，那么我先祝你在未来人生里能找到一个好伴侣。」

「谢啦！」岳文桦爽朗一笑：「我听猪头槊说你今年要结婚了？恭喜你啦，准新郎，可不准让老婆哭喔！」

「我会的。」

和孟鹏翰相视而笑，岳文桦珍惜这最后一次的回忆。

这是数日前她和孟鹏翰的对话，经过这短短的五分钟，岳文桦更加确定自己已经不再留恋孟鹏翰。以平静的态度处理完这段感情，岳文

桦喜欢这样的感觉。

另一方面，从岳文桦口中得知自己的新工作的大槊，目前正努力地练习调香，并且更加广泛地吸取香精的应用知识。怀着志忑不安的心

，大槊每日督促着自己，目的就是希望到时候能不辜负岳文桦这个企划案。

终于，菲蒂亚个人化服务专柜开幕了，开幕当日挤爆了许多顾客，看到疯狂的顾客，大槊心里相当紧张，他向来不大习惯面对人群。

「吴大槊，你在发什么呆啊？还不赶快到自己的岗位上。」岳文桦指挥着现场，无意间看到发愣的大槊，便走过去喊着。

看见上司走近自己，大槊揪着她的袖子，语气略惧，身形也因为有意隐匿而显得渺小娇弱。「好可怕啊……真的没问题吗？岳小姐。」

「你是害怕香水调制的部分吧？」

白着脸的平凡男子给了上司一个肯定的神情。

岳文桦弹着大槊的额头，笑着说：「放心吧，等一下日本总公司会派他们的压箱宝来的，调制香水的工作会先交给那个压箱宝，你和另

一名从日本来的调香师会先从顾客咨询服务开始！」

「这么说来……我不是第一天就开始香水调制啰？」听闻到好消息，大槊的声音也不再颤抖。

岳文桦娇艳如朵玫瑰的脸上使了个白眼，念着：「你是从哪听来的啊？我只说你会派驻在这里而已啊！」

「嗯……那就好。」拍拍胸口，大槊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不是一开始就上场，否则搞砸了的话铁定被岳文桦痛宰一顿。他完全不想再

领教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拜托，菲蒂亚又不是不想做了，怎么可能叫一个新人调香师去做这种事情呢？就算你是在比赛中脱颖而出的冠军，在调香师的世界里

你还是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哩。」岳文桦讽刺地说着。

「嗯。」岳文桦这么说不无道理，不过为什么自己会有点难过呢，喜忧参半就是这样吧。

指着一个方向，岳文桦说道：「顾客咨询柜在那里，你和那个日本人负责香精和香水部分，化妆品那些的会有其他人负责，安心吧！」

大槊好奇：「那个日本人？谁？」

「我也不晓得，日本那边没给名单，今天才会知道。」

「这样啊。」低下头，大槊心思飞快地转往别处，很快地他就要面对新的同事，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和他相处愉快，人际关系这堂课他

总是拿不到高分，实际上他也是不求朋友多，只求大家能和平共处的人。

环顾四周，岳文桦细细瞧着。「这样看来应该差不多了，我可以放心了。」

给上司拉回神，大槊问：「岳小姐今天就要离职了吗？」

「对，我东西都撤空了，该移交的也移交了。明天开始我就是自由身啰。」

「那之后呢？岳小姐有什么打算呢？」教导自己有一段时间的上司要离开，大槊也很想挽留，但上次陪岳文桦喝酒，他就听岳文桦谈论

过了，如果这样对她比较好，那么他也会祝福她的。

披着乌溜黑发的头侧向一边。「打算啊……不晓得，走一步算一步啰！」

「好棒啊！想不到岳小姐是这么豁达的人。」

「呵呵呵，吴大槊，现在不是羡慕我的时候吧？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收起笑容，岳文桦破口骂着。

这个猪头槊，能不能有点工作意识啊！给他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啦！

「是！」大槊大喊了一声，逃也似的跑到咨询柜去，怕一个晚了，先吃岳文桦的铁拳再说。

近中午，几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菲蒂亚专柜店铺前，记者们似乎了解对方的来头似的，疯狂地挤上去猛拍照。

直到人群从外头进来，大槊才吃惊地看着那群人。带头者就是岳文桦口中的压箱宝，菲蒂亚首席调香师，布鲁诺·杰斯，他也是上次调

香师测验的评审之一，大槊对他还有印象。站在布鲁诺身旁的就是在测验的时候撞到大槊的人，同时也是自己在日本唯一认识的人，后

藤加三，后藤的出现大槊始料未及，不过看后藤这么接近那位首席调香师，大槊就忍不住替他喝采着。

其他还有像是首席化妆师，化妆品的制造者和具有专业知识的柜台小姐等十来名隶属于菲蒂亚总公司的人员，这些就是日本总公司派来

协助的人员，阵容相当坚强，也显示了菲蒂亚总公司对这次的计划投以多少希望。

只见闪光灯一直闪个不停，记者也一个个的拼命发问，旁边的粉丝顾客们一直尖叫着，就好像是世界巨星光临一样。

一个多小时后，记者们才减少许多，菲蒂亚的工作人员才能开始专心工作。

岳文桦上前和布鲁诺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布鲁诺等人在菲蒂亚专柜四处逛逛并且详细解说着，不久走到了大槊面前，岳文桦介绍着大槊

给布鲁诺认识。「杰斯先生，这个就是我们驻派的调香师之一，吴槊乐。」

「喔，我知道，就是在测验上得冠军的人啊。你好啊，MR.吴。」布鲁诺完全没有架子的和大槊握手，充分展现自己的亲和力。

「你好，杰斯先生。」

「我会在这里驻守十天，观察你和Mr.Gotou的表现喔。」

「Gotou。」大槊看着旁边的后藤。

「好久不见了，大槊，我是这次来驻守的调香师之一，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穿着一袭正式的西装，后藤看来就像个具有

经理阶级的人一样，气质完全与大槊相反。

「不、我才要请你多指教。」大槊握着后藤的手说道。

大槊庆幸地笑着，心想：太好了，是跟后藤一起负责咨询柜。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的话，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对方共事才好，毕竟他不是

个能与陌生人轻松交谈的人。

卸下职务后的岳文桦没有半点懒散怠惰，她积极计划着自己的未来，并且打算卖掉自己的公寓来换取更多出国深造的基金。

她所居住的大厦在北部相当知名，据说也是许多影歌星必买的房子之一，因此当她一贴出售屋告示，立刻就有不少人表示愿意购买。待

业后两周，她便和买主订好契约，顺带的也将房子的钥匙交给买主，离开前，她怀念的看着屋内，然后潇洒的离开大楼。

一出大门，岳文桦看到的，是到手的幸福和远景无限的鹏程。

几天后，大槊收到岳文桦的来信，她告诉自己她已觅得不输给孟鹏翰的好男人，并且计划和对方环游数国后去见未来的公婆，顺利的话

，她不排除今年就把自己给嫁掉。而留在台湾的大槊就自行保重，她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监视着他的表现，要是大槊搞砸了她在菲蒂亚

的最后一个企划，哼哼，结果想必很清楚。

看完这封信，大槊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藏。

「这封信还真有岳小姐的风格啊……不过……能幸福就好。」

第十章

承蒙媒体与报章杂志的大幅度宣传，菲蒂亚这次可说是抢足了镜头，从新专柜设立开始就没减少过来光临的客人，这也忙坏了大槊等人

。

时而他会这么想：现在的他只是个香精咨询师而已，还不是像布鲁诺那样的正式调香师就已经这么累了，那像布鲁诺先生这样不就完蛋

了？每天一定有调不完的香水，等到都调好后，鼻子一定会失灵。

稍微恍神一下的大槊见到顾客上门，连忙打起精神招呼着。「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来者是一位中年女性，穿着水蓝色针织衫配上黑色短裙，轻松而不失端庄，若是仔细端倪，便会发现女性所用所穿的都是相当昂贵不菲

的衣物。她坐在大槊对面说道：「你好，我是来询问一下香水的事情的。是这样的……我上次有买菲蒂亚的香水『艳色』二号，可是我

用了之后皮肤变得很敏感，不时会红肿皮肤痒……老实说……不光是这款香水，我用其他的香水也会这样……所以我想请菲蒂亚帮我调

制个人的香水。」

「『艳色』二号吗？」大槊开始回忆着这款香水的成分，然后询问着：「请问您平日都怎么使用香水呢？经常喷在哪个部位呢？」

女性习惯性地伸起右手触碰着右耳垂，微侧着头回想。「我经常是直接将香水喷在脖子，」女性边说边指着自己最常喷到香水的部位，

「手腕也有……剩下的就是衣服……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大槊一面听着一面仔细观察顾客的脖子与手腕状况，看来与其他部位的肌肤情况无异，他研判这应该是肌肤接触到香水后才会产生的过

敏状况，严重性并不是很大。「不，您使用香水的方式是正确的。我想您之所以会产生红肿搔痒的情况，是由于您的皮肤对酒精过敏，

日后您挑选香水，便可以针对无酒精的香水作个选择。」

「你说的我朋友都跟我说过，只是很可惜，我喜欢的香水几乎都含有酒精成分。」女性如此辩白。

思忖了一下，大槊答：「那么，您可以将香水喷洒在内衣，随身携带的手帕，裙摆或裤脚，要注意的是请不要让喷有香水的面接触到您

的肌肤，还有，千万不要将香水喷在白色或浅色衣物上头，以免留下难以洗净的污渍。如此，我想应该可以避免您过敏的情形发生。」

女顾客听完大槊的建言，面露难以做到的表情，说：「你说的我会尽量注意，不过……我个人使用香水的习惯还是偏向直接接触皮肤，

所以才想试试看你们个人化香水，能否改善我的情况。」

「这当然没有问题。」大槊露齿一笑，后问：「请问除了上述的症状外，您还有其他症状吗？」

「这个嘛……不知道该不该说是症状……应该是我个人问题吧，我工作压力大，常常都会疲惫，和老公也没有房事的兴致，又很担心皮

肤会渐渐老化，失去和年轻女人的竞争力啊。」

大槊边听边把这些事项写下来，然后建议性的说：「那么我会把您的『艳色』二号改变一下内容物，成分会挑一些天然温和物质，最重

要的是里面会加上让您不再红肿发痒的洋甘菊和促进性致改善情绪的茉莉。如果您愿意，您可以填写单卷，我们明天就能为您调制完毕

了。」

接下单卷，女顾客开始填写着，写完之后就交给了大槊；检阅着单卷上的项目，大槊点头说道：「嗯……没问题了，您明天就可以来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