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跟超凡的脏乱。」
脏乱到足以用超凡来形容……那到底是?大槊呆愣了半晌,贫乏的想像力描绘不出适合的画面,他只好傻笑带过。
见到大槊的笑容,葛亭雅忍不住松了口气,也放心许多。
「我听阿翰说你很念旧,这是好事,可是千万别把这些不好的回忆记着。该过去的还是要过去,人呢,是要往前看的,一直看着背后是
不会有收获的。」葛亭雅握着大槊的手,试图传达自己这分坚强给大槊,「一切都是后藤的抉择,不要认为自己欠了他什么,坦率地活
在这个世上吧!这是每个人必经之路唷!大槊。」
「我明白了,虽然很多事可能我一时间也改不掉,可是我会努力的……孟、太太……」后面孟太太三字说来拗口,大槊也不敢擅自改掉
。
听见这话,葛亭雅大笑:「噗,哈哈!孟太太还是别喊了,直接喊我亭雅吧!孟太太感觉好像是在叫别人一样。」
悄声试了一次,大槊放大胆子喊了「亭雅」。葛亭雅点头,称赞他做得好。
被晾在一旁数分钟之久的孟鹏翰走近岳文桦,说:「文桦,大槊就拜托你多关照了。」
过去暗恋的对象这么对自己说,惹得岳文桦不大高兴,她做了个厌恶的神情说道:「阿翰你千万别这么说,感觉怪恶心的!告诉你,我
可是有新欢了,这种满身肥油的胖子槊我死都不想跟他有什么私人关系!」
大槊听到岳文桦如此批评,不免有些受挫,于是扭头瞅着岳文桦问:「岳小姐之前不是还夸我变瘦了?」
「外表是这样没错。」
「什么外表是这样没错?」
岳文桦笑得十分诡异且神秘,瞟了下属一眼,道:「你啊!你的油早就渗入骨子里了,搞不好丢进果汁机打一打有十五公分厚的浮油呢
!对我来说,有油,就是胖!死心吧,你一辈子都是胖子槊。」
「油脂不是人体必需的吗……说我骨子里都是油,岳小姐的身体里难道就没有油?」
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岳文桦自负地说:「你跟我怎么能相提并论。我身上的微量油脂可是用来滋润肌肤,你的话……可能当燃油都还
太勉强!」
大槊少见的辩白与近来已经难得看到的岳文桦的毒舌,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惹得站在一旁的孟鹏翰夫妇开怀大笑,浑然忘记即将到来的
离别,全然投入这值得珍惜的美好时光。
转眼间,机场响起告知旅客登机的广播,这段充满泪水与欢笑的送别也将走入各自的回忆里,带着孟鹏翰和葛亭雅的祝福与别离前的短
暂欢乐,大槊和岳文桦踏上了异国之旅,准备去法国一展长才。
拖着经父母之手承接下来的老旧行李箱,这个连辅助轮子都没有的箱子光是拉曳就感到疲累,莫说还要提着它走到可能长达数公里远的
目的地,光搭车下车爬过的阶梯就够叫一般人把这个过时行李箱给扔去回收筒里。
但它的第二个主人没办法丢掉它,不是吝啬,是惜物节俭的性情使然,当然也与他穷得快给鬼抓去的荷包有关,总归一句,他无视周遭
或金发碧眼或棕发蓝眼的高大男女注视,兀自喘气,毅力过人地走出车站,见着了这个国家的名胜「凯旋门」。
平生第一次出国,大槊来到了凡是对时尚流行有兴趣的人会到的国家——法国。
双眼所及之处,不论男女老幼,个个的穿着或许不是名牌满身,倒也有自己的品味在其中,搭起来的整体感就是一个好字,丝毫不逊于
百货公司橱窗里人形模特儿的衣着,反观自己则是一个俗气凡人,完全与这片土地不搭调,恐怕染了发色换了眼珠还不是个道地的法国
人,格格不入的他木然地眺望眼前那座雄伟豪气的名胜。
宽敞整洁的道路与两排种植的树木相当引人入胜,消除大槊舟车劳顿之苦,取而代之的兴奋感让他对什么都好奇,凡是听闻过的名胜都
想见识见识。
可是……
低头掏掏口袋,屈服于现实的人只好止住无谓的好奇心,处理正事要紧,拿起记载着如何到目的地的纸条,精神奕奕地察看凯旋门旁边
的道路,良久,震天动地的尖叫声从他心中响起,他瞠目结舌地伫立在原地,一股不祥预兆油然而生,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这等处境呢
?迷路称不上,茫然倒有点。
凯旋门→伊尔巴罗提
看着手里的纸条,大槊惊得丢了一半魂魄,不停地在心中呐喊。凯旋门的周围除了路没有什么最接近的店家,想必这个名叫伊尔巴罗提
的地方也是在这壮阔的门分散出去的道路中的一条。
不久,大槊苦笑出声。
是啊,一定是在某条路上吧!反正就是这几条路呀!十二条路选一嘛……
巴黎的夏季总是白天长过夜晚,有时甚至要等到晚上十点才见得到黄昏,对喜好阳光的欧洲国家而言,这个季节是最适合旅游与日光浴
,又适逢七、八月旅游热潮,整个巴黎显得较为冷清,一路上还可能出现外国人多于本地人的状况,不论如何,花都依然展现着她娇媚
的风情和不输给阳光的热情。
坐落于香榭丽舍大道中心上的咖啡店富凯是间风格独特的老咖啡店,光顾过此地的明星可从店内海报上得知,可说是间颇有名气的店。
富凯的座位可分成两种,店内座位与店外座位,要是让服务生推荐的话,一般都推荐店内座位,主要因为店内座位拥有百年历史与情美
装潢,也是因为一直以来店内座位都较为热门的缘故。
今日,好不容易在热门时段坐到一位难求的店内座的女士们却无暇欣赏店内陈设,纷纷将视线投向店外座位某处,一位高大英俊的白种
男性身上。
有着一头白金色短发与魁梧的体格的男性在欧洲并不罕见,稀少见到的是如同这位男子所拥有的美貌,尽管他浑身散发着冷漠孤独的气
息,还是难以遮挡他如同米开朗基罗所雕刻之大卫像的俊俏脸孔的光采,那是张很难让人忽视的容貌。
而他的孤僻与自傲单从举手投足便可轻易窥出,他深知自己到哪儿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不用坐在店内座就可大举吸引他人目光,这分
在外人看来自大的想法却总是成真,还没有踢到铁板过。
其次,不愿意入店是因为他宁愿去呼吸外头充斥着太阳与自然的鲜活空气,也不愿待在室内嗅着挑逗与炽热情色的气息,他是法国人,
却不喜欢法国女人直接注视问候的眼神,那活像个随时可以带出场的妓女。
以目光挑逗属意的人的不光只有法国女人,法国男人也常做这种事,他算是少数例外,自过去到现在他一次也没这么做过,他的自尊与
家教不容许他干出这样足以惹来新闻话题的事。
对法国人来说,通常他们不会一直注视着某个人,不停地望着你,往往代表他们想要和你交谈或是想玩一夜情,若是你也传达了这样的
眼神,两个人就会很有默契地坐在一块进行下一步;若是不愿意,只要不看对方就行了。故这个淡漠得连头发都透露着冷酷情绪的男人
从坐在店外座开始便谁也不看,单单只看着手里拿着的报纸。
识相的女性会收回自己的眼光,转放在店内装潢或是一同前来的人身上;不甘认输的,就会像已经推开门扉的女性那样,主动上前攀谈
。
要是认为男人在装清高那么就大错特错了,他是个从骨子里冰冷到外的男人,总保持着适度礼仪与不饶人的阴损口舌,稳如泰山地一一
辩驳直到这些人铩羽而归为止。
败在男人优秀的口才上的女性有的挂着脏字忿忿离去,有的兴致索然地回到店内,总之,一切都如了男人想安静的愿。
将目光放回到报纸上,眉头微锁的男人有些不悦,短短几行报导就让他看上十来分钟,这全是那些花痴的错,这帮女人要他看这篇报导
看到何时?
就在男人于心底唠叨不止的同时,一位身着纯白色套装的东方女性出现在这间咖啡店,她没有进去店里,而是走到男人对面的位子坐下
,摘下同样也是纯白色的帽子,笑着道歉,她迟来了十分钟。
岳文桦的道歉,男人一直到她向服务生点完咖啡后才做出反应,他边折好报纸边说:「迟到十分钟,你就想以一句抱歉打发我吗?」
不介意对方不甚好的口气,岳文桦面带微笑,答:「不管有什么理由,迟到就是不对,所以除了抱歉,我还是抱歉。你责备我没关系,
德克劳斯。」
里欧德克劳斯冷笑,反讽:「晓得吗?一个人的做事态度从他守时与否就可以看出。」
嫩白的脸上不减半分笑容,岳文桦不疾不徐地辩驳:「这话说得不错,不过后面应该补上一句,一个男人心胸宽大与否得看他会不会原
谅一个真的是有事而耽搁到约会的女人。」
瞥了对方一眼,里欧拿起咖啡浅尝:「真不巧,我是个很注重时间的男人,无论对方是谁,我不会轻易原谅迟到的人。」
这一次,岳文桦没有再争辩下去,她收起笑脸,严肃地向里欧道歉而且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度发生。
「你这话我记下了。」里欧简单地以这句话收尾,转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从浅棕色柏金包里取出一分A4大小的文件,岳文桦递给里欧过目。「这个是我新公司的介绍、远景、短程规画,当然投资规模也写在里
面,不可或缺的员工待遇也有。」
不动声色的里欧十指交叉,冷淡地问:「所以呢?」
展露一丝自信的笑容,岳文桦直接把目的道出:「我要聘请你,为我的公司效劳。」
「为什么找我?既然找得到我,相信其他赫赫有名的调香师你也能找到才是。」
面对这个问题,岳文桦也早有准备。「不为什么,我就是认为你是我要的人才。」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要是听过三年前那件传闻,你就不会这么说。」
散发着精明干练神采的女人不以为意地笑了,回答:「你真以为我会在不晓得对方资历背景的情况下雇用他?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男人压低了眉头,问:「即使如此,你还是坚持用我?」
「没有错。」
女人笃定的态度令里欧十分不解。「雇用一个被人家称为『卑鄙的调香师』的人,这你也无所谓?」
「卑鄙不卑鄙这要看你自己怎么认定,是不是这样你自己最清楚。」
陷入思考的德克劳斯缄默许久,碰也不碰桌上的企画书。
察觉男人已经有所动摇的岳文桦更进一步劝说:「难道,你不想要东山再起?雪耻前仇吗?」
「我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死心的岳文桦噗哧一笑,坚定地反驳里欧的话。「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吗?三年前的事可不是说忘就可以忘记的……当然,你有可能
真的淡忘了,也丧失了作为一个调香师对调香的热忱。」
不为什么,岳文桦就是认为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这三年来的韬光养晦是有目的的,他要重回舞台,再度向众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要用你的思考逻辑来断言我对调香的热忱,这样只会彰显你的自大。」里欧驳斥着,却不说岳文桦这话是对或是错。
「你要说我自大也行,爱随意下定论也可以。刚才的话,纯粹是我个人的意见。」
如果要描述自己对岳文桦的第一印象,里欧认为自己绝对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不管是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或是故意说出的刺激他
的言语,都让他感受不到彼此对等的立场,他无法忍受有人可以摆出比他还高的姿态对他说话。
此等情况下,他是该保持自己一贯的行事风格,从容地与对方辩驳到她投降为止,但是……
「……我还有事,要先离开。」拿起桌上的帐单与企画书,里欧走入咖啡厅内结帐。
瞅着男人不为所动的坚毅背影,岳文桦笑了。「什么嘛,还是很心动的不是?」
尽管今天没有听到里欧的答覆,岳文桦心中也有了七、八成的胜算,拉拢到了这个人才,等会儿她还要去别的地方安排另外一个人才,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长声叹息,同情起回到法国却一刻都不得闲的自己。
要被岳文桦安排的另一个人才,指的正是大槊。
自机舱上传来即将抵达夏尔戴高乐机场的广播后,岳文桦马上收起自己的度假心态,警戒迫使她收起悠闲的笑容,取而代之的严肃脸孔
让大槊感觉自己好像随时会遇到敌人,因为慌乱而更显得笨拙的手脚赶忙收拾好随身物品。就在他准备就绪的时候,岳文桦扭身丢给他
两样东西,一张纸条和一本紧急用的法语书,要他自己一个人前往纸条上写的目的地,找不到地方就利用这本书,用嘴巴把路问出来,
当然还必须在纸条上约定的时间内抵达,适时不候。
「等……等一下!岳小姐不陪我一起去吗?我、我对这里完全不熟啊,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拉着岳文桦白色套装的袖子,大槊慌恐地
问道,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认路本事也不好……根本没有不会迷路的自信。
岳文桦拿起自己的柏金包,将大槊的手挥开,冷言:「我不是你的保母,更没有照顾好你的义务。」
「可是……」
「我之前就说过了,到了法国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很忙,等一下下飞机之后还要赶往约会地点,没空陪你玩保母游戏!」
如此,凭着这两样工具就要寻找到正确地点,让大槊在法国有了个悲惨的开始。
从离凯旋门最近的RER车站下车,探看附近路况的大槊眼角泛起泪光,他看着岳文桦给他的纸条,上头太过简单的方向描述让他难过得
直想痛哭。
这十二条路到底哪一条才是通往伊尔巴罗提的正确道路?
噙着泪,大槊挑了看起来最大最华丽的路走,这条路正是香榭丽舍大道。
提着样式老旧的行李箱笔直地朝前走了一个钟头后,看两侧道路的招牌有些眼花的大槊停下来歇息,挥汗喘气,心里头高悬着的重担迟
迟无法卸下,随着时间过去他的着急也慢慢递增,低头看着已经调到法国时间的手表,他不由得慌了起来,再两个钟头,要是两个钟头
后他还不能抵达目的地,他肯定会被岳文桦痛宰一顿。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找到约定地点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当地人身上了。大槊无奈地叹息,乖乖地从随身行李里
拿出岳文桦给他的会话书,这是一本英语系国家的人到法国观光时会用到的会话书,所以整本书里找不到半个中文字。
「岳小姐是不是还在记仇啊?连到了法国都要考我英文……」即便自己的英文在岳文桦的斯巴达教育下有所长进,大槊还是无法轻松地
阅读英文文章,他看得懂,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大致上阅读完问路篇的对话,大槊阖起书本,又是一阵长叹。
书中写得很详细,短短一句「请问这里怎么走?」就有很多解释,依照情境与主人公需求分为多种,怎么插上时间、地点都有列出,发
音也是用英文来指导……鸣,他的英文真的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可以用英文来学法文……
「……我看还是用英文问路好了……」黯然地将书本放回袋子里,大槊强打起精神,乍胆在路上拦下一名少年,用基础且简单的英文询
问少年是不是可以为自己带路。
一听到大槊那口还算流利的英文,少年的脸色明显一白,很想赶快离开,又不能无视问他路的亚洲人恳求的眼神;大槊见少年不吭声,
误以为是自己口齿不清,于是放慢速度再问一次。
「No…no…English,sorry.」少年倒退数步,丢出自己会的英文,然后快速离去;不解少年为何恐惧的大槊呆滞地望着渐去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