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二部 法国篇（出书版）下+番外 BY 左翎

「对了，毕卡索，我有一个请求想拜托你。」

「你说吧，大槊。」

「我希望……你能将这些设计图交给总裁过目，毕竟改建需要一笔资金，我们必须求助于克罗馥亚。」

「大槊说得很对，虽然这屋子的所有权不在克罗馥亚，但是为表尊重我们还是得问过总裁。在这之外，我还希望她能同意让毕卡索参与

工程，确实做好监督与沟通的工作，我不希望到时候出现和图上不同的东西。」艾玛随后补上这番话，也算是她唯一的要求。

「我也是这么想的，有设计者在，也比较好与负责工程的人员沟通。」大槊附和，再言：「其实知道今天毕卡索要拿设计图来，我已经

先请总裁腾出时间给我们，时间是午后两点，地点在总裁办公室。但这里需要有人看守，所以我们必须决定一个人留下来，其他人跟毕

卡索去克罗馥亚。」

「这家伙非去不可吗？」和亲弟弟有些水火不容的巴布发出怨言。

「毕卡索是设计者，由他和总裁说明是再好不过了，啊，我觉得艾玛阿姨也应该去一趟比较好，我想总裁有可能需要听取您的意见。」

自那次与大槊谈话后，艾玛渐渐看到了他的进步。

大槊变得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看法与计画，之前的阴郁不欢也转为现在有活力与干劲的样子，或许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抚平内心的伤痛，

但是她相信，他一定会很快走出阴霾的。

另外，她也发现心思缜密的大槊适合规画很多事情，也能和粗手粗脚的巴布互补，一些要补货、不要补货的香精他都整理得清楚，甚至

还帮克罗馥亚的调香师们做了香精的类别摆设，方便他们调制不同香调的香水时取拿方便。

尚未被人说该去或不该去的巴布高举着手，说：「我看我留在这里好了，大槊你就跟毕卡索和艾玛阿姨一块去吧！」

「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今天正好是葛拉斯的香精运送到这儿的日子，有些香精进货数量我必须和他们做更动……巴布你去就好。

」

摊着手，巴布沮丧地说：「我去能做什么？几乎插不上嘴啊！你还是去吧，只要跟我事先说明要和葛拉斯那里协调的事，我就能自己做

好。」

为怕大槊不放心，巴布还在句末多说了几句「放心」，殊不知这样大剌剌的态度反倒让大槊更为担心。

「你怎么会没作用呢？你的口才比我好上百倍，要是总裁不同意照毕卡索的设计动工，你就可以发挥长处说服她啊！相信我，你一定做

得比我好。」没有直接驳斥好友的话，大槊改用鼓励的方式劝说。

骨碌地转了转眼珠几圈，个头高大的巴布像个孩子似的说：「你怎么晓得我口才好，嘿，你真识货，要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学校举办二手

义卖，那时我可是被誉为『最会推销的男人巴布巴克』啊！有眼光，不愧是我的朋友，哈哈！大槊，真拿你没办法，嗯，我看我就跟去

好了，哈哈哈！」他转而指着自己的兄弟：「毕卡索，感到荣幸吧？我要去帮你推销你的设计图呢！千万别扯我后腿，晓得没？」

扭头瞅着大槊，毕卡索老大不高兴地说：「为什么我偏偏得让这种人跟？我的设计图不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倒忙！」

「巴布好歹都是你兄弟，他不会乱帮忙的。」大槊安抚他。

「那是因为你从没跟这种人一块做生意过，试过一次包你永世难忘，他不是什么最会推销的男人，而是最会强迫推销的流氓，跟他在一

块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

虽为同事却从未和他一块卖过东西的大槊实在无法反驳毕卡索所言，他总觉得这话过火些，可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

双手合掌，大槊低声拜托：「对不起，算我给你添一次麻烦。」

「你也是出于无奈，处理香精这等大事交给那傻蛋哪行？还是继续让他作他的春秋大梦好了，总比事后给你添麻烦的好。」

「谢谢你，毕卡索。」

身为弟弟却比哥哥来得稳重成熟的毕卡索让大槊不由地感到敬重，就算他只晚自己几个月出生，他还是无法将他当作晚辈看待，和他对

话不仅像平辈朋友、有时甚至会对他像长辈似的恭敬，毕卡索见多识广，分析事情有条有理，就连长相都胜过巴布，虽不能说苍天造化

弄人，不过不论任何人眼底，都会认为上天待毕卡索比对待巴布来得优厚。

三个钟头后，艾玛等人带回了好消息给大槊知晓。

听完毕卡索详细的解说，岳文桦巴不得他们赶快动工，赶紧为巴黎香精工厂注入新活力，当然她也承诺会无条件地金钱支援这次的改建

。对作为初学室内与景观设计的外行人毕卡索来说，改造香精工厂对他而言是天赐般的良机，他个人也相当期待开始动工的那日。

「真的吗？总裁是这么说的啊！那真是太好了。」从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语中得知了经过，大槊十分开心。

早就预料到大槊会是这样的回答与表情，巴布一脸「事情还没有结束」的表情看着他，说：「总裁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呢……」

「不过什么？」

不愿意让兄长抢走锋头，毕卡索回答：「你也知道的，欧美国家最重视十二月了，耶诞节与新年对我们而言是相当重要的节日，你的国

家怎样我并不清楚，但在欧洲，几乎所有店家会在年底休息一段时间。

现在虽然才十一月，不过已经月中了，现在开始动工稍嫌太晚，所以总裁也问我们要不要等到新年后再开始？补助款项也要等新年后才

能下来。」

瞪着弟弟，巴布又补上几句：「这家伙说的是主要工程，需要搭鹰架、请工人重新整修外观与油漆这些，内部的一些事情我们可以做的

就在这之前做一做吧！」

「可是……不是说款项要明年才会下来？」

「这你先不用担心，我有一些认识的朋友可以介绍些不错的店家，以暂时赊欠的方式让我拿些装潢会用到的素材回来制作，然后像是屋

内会用到的木制家具，好比说柜台那些的，我会请我爸来量大小，尽量赶在工人开工前做出来，以减少整修与装潢的时间。」

对毕卡索的话感到惊异的大槊问道：「巴布……和毕卡索的爸爸是木匠？」

「你应该说是超一流的木匠，我老爸的技艺可不是盖的，他做出来的家具不仅有质感还很便宜，我跟毕卡索可是很自豪的。」巴布挺着

胸膛，骄傲地说。

难得赞同巴布的话的毕卡索又说：「在我设计图中，一楼的格局已经确定了，不过二楼以上的空间我还没有完成，之前听艾玛阿姨说你

有打算让香精工厂像葛拉斯那样开班授课，所以你想要设计成教室那样？」

做着自己惯有的思付动作，大槊断断续续地回答：「嗯……教室应该需要……可是要每一层楼都做一间教室的话……」

一直在旁边聆听的艾玛阿姨出声，她对大槊说：「我跟总裁说到你之前对我说的葛拉斯工厂的事，她很赞成这里也像那里一样开班授课

，要我们在改建开始前好好想想之后要推出怎样的课程，需要的器材可以在款项下来后购买。」

「嗯，艾玛阿姨说的没有错。克罗馥亚究竟会拨多少款项我们还不知道，只晓得我们得尽量压低成本，况且，授课用的器材都不便宜，

万一超支就麻烦了。」毕卡索脸色凝重地说。

「你们烦恼这么多干嘛啊！」受不了瞻前顾后的弟弟与艾玛阿姨，巴布大吼出声，他指着大槊问：「大槊！这个主意是你提的，你来说

说，之后这里要开什么课程，需要用到什么工具器材，赶快一次解决！」

被点名的大槊先是一愣，低头忖量。

「按照我当初的想法，我希望一楼是公开贩售香精的商店，要是克罗馥亚的人来拿香精也可以从一楼柜台领取，如此一来并不妨碍营业

。而二楼以上的空间可以用来教授有心学习的人一些芳疗知识或是精油肥皂的做法，只需酌收一些工本费，这些产品我觉得也能在一楼

供作贩售。」

「这个想法不错，听起来也不会用到什么昂贵的器材，但那只是针对精油肥皂那类的产品，我对芳疗一窍不通，不晓得芳疗会不会用到

器材。」

关于毕卡索的疑问，大槊露出难色，答：「这……我也不敢向你保证不会用到什么昂贵的器材，我对芳疗也不懂，这方面的事就要去询

问专业人士了。」

「嗯……器材的事就先搁着，大槊，你打算从哪里寻找可以教授芳疗的专业人士？」

「我想……去询问克罗馥亚香水部的人，里头大多是调香师没错，但也有可能有人同时拥有专业芳疗师的执照，要是有，我们就可以请

他到这里授课，时间则完全配合对方。」

「那么就这么办吧！」毕卡索忽然出声，开始分配工作，「询问谁是合格的芳疗师并有意来这里授课的事就交给大槊；巴布你负责联络

爸爸，看他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工厂这里丈量柜台大小，教室需要的桌椅到时候我再和他商议；艾玛阿姨因为要找房子搬出去，准备以后

让这里完全作为工厂而非住家，所以就暂时不负责什么事项，最后是我，我明天就会找人来这里检查，看看屋梁木材的损伤程度如何。

」

看着毕卡索的巴布咕哝：「让你来发号施令真是一点干劲也没有……」

忽视兄长的埋怨，毕卡索又言：「这一阵子杂务可能很多，不过只能麻烦大家一起努力合作，在耶诞节休息前能做多少算多少。」

在做完如球队比赛前的口号与加油动作之后，大槊等人便开始忙起各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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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能够在超市遇见二十多年不见的儿时玩伴的机率有多少？而且又能够在这名挚友的帮助下找着理想中的住所，这样的机率想必是相当低

，艾玛贝克莱何其有幸，碰上了这样的机缘巧合。

一面听着艾玛阿姨叙述当时的情况，大槊一面将纸箱贴上胶带，交给她装盛物品。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我想我还不能相信过节前夕要找间房子是这么困难的事。」接过装满相框的纸箱，大槊将其封好，写上内容物种

类，再堆放于一旁。

「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遇上。但是说真的，要找间喜欢的房子好难，这次只能说是运气好。」将洗好的窗帘折好再放入箱中的艾玛笑道

。

「那么，艾玛阿姨新的住所在哪里呢？离这里远吗？」

「不是很远，搭旧地铁很快就到了。要是我整理好，一定请你们来玩。」

「缺不缺什么东西呢？我和巴布他们可以一起出钱买，当作是乔迁贺喜的礼物。」

暂且停下手边的动作，艾玛回头瞅着大槊。「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要是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我知道了，那么如果艾玛阿姨有什么需要，别客气，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呵呵，你真是个热心的孩子。」

带着幸福的微笑，大槊继续手边的动作，他之所以能在工厂这边过得这么快乐，全都是艾玛阿姨、巴布和毕卡索将他当成家人看待的缘

故，没有隔阂的交往更教人深刻体会出这分不易得的美好真情。

两人清理到一半，巴布从楼下上来，站在门口喊着：「大槊，楼下有人找你。」

扭头看着好友，大槊满脸狐疑。「找找？」

「嗯，是个老头，很奇怪的老头。」巴布很强调「奇怪的」这个形容词。

只要有人这么形容，大槊就知道答案了，不知为何，多数人总将他归类于怪人，不会讨厌他，可也不会无故亲近他。

尾随在兄长身后上楼的毕卡索敲了巴布的头，更正：「什么奇怪的老头，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师。」

「大师？」巴布与艾玛阿姨异口同声地问。

放下手边的事物，大槊轻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脸上还带着点复杂的微笑。「是卫蓝诺先生吧？」

「你认识？」毕卡索对初到法国不久便认识这位大师级人物的大槊感到怀疑。

「嗯，是总裁介绍，原本要做我的老师，教我如何做广告。因为其中出了点问题……算是我个人的作业，在没有完成前都不能继续上课

。」

「那真是太棒了，大槊，你千万要把握好这个机会。他是一个很有深度的广告人。」

「我会的。谢谢你，毕卡索。」

「等一下！」巴布一手挡在大槊与毕卡索中间，问：「大槊，如果你以后继续上课，那工厂怎么办？你不是和我一样被调来工厂工作的

吗？」

瞟了眼和自己五官肤色不尽相同的亲哥哥，毕卡索肯定地说：「想也知道，当然会放弃在工厂里的职位。」

听到毕卡索这样说，艾玛阿姨也有些紧张，她一直都不希望任何一个站在德克劳斯那边的香水部员工到这里来任职，若是大槊要走，克

罗馥亚势必会再派人补替，她不敢想像来的人的性格会不会和之前的人一样。

大槊挥举着双手，试图要大家冷静。

「你们听我解释一下，」他望着在场三人，续言：「我……我对卫蓝诺先生给的作业……并没有完成的自信……可是、可是就算日后我

还有机会在他身边学习，我也不打算放弃工厂，我想和大家一起工作。」

「事情有可能无法如愿，你想过吗？大槊。」站在门边的毕卡索问道。

「我知道……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愿，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和总裁沟通，希望她能答应我的请求。」

「总裁会答应吗？」难掩失落神情的巴布像只可怜狗儿般的问着。

「一定会的，卫蓝诺先生是个大忙人，他来教我的时间只有一、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我都会在工厂帮忙的。」

「那么你还等什么呢？快下楼吧！说不定你的课已经开始了。」将头朝楼梯轻撇，毕卡索笑着说。

「卫蓝诺先生，对不起，我下来晚了。」一下楼，大槊就瞧见伫立门口的老人，他没有想到老人正站着等他，倍感失礼的他连忙赶到老

人面前，当然也不忘鞠躬道歉。

「我知道，楼上的骚动没平息你也不好离开。」修得整齐的胡子一上一下地动着，鲁伊夫稍微调整好头上羊毛制的黑色绅士帽，摆出正

式的微笑和仪态，与他套着的同质同色大衣极为相衬。

看得出来鲁伊夫在到这里之前先去了别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肯定是个正式场合，否则喜好休闲装扮的老人不会舍弃他一贯的风格。

「什么事都无法瞒过您……」笑得腼腆的大槊搔着头，「啊，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知道，不然你不会站在我面前的。」老人对大槊纯朴的言行感到欢喜，他并没有因为环境而改变自己的优点，这是很值得嘉许的事

。」有时间的话，再陪我这个老人四处走走吧！」

「好的，请等我一下，我去借一件大衣就来。」语毕，大槊马上转身冲上楼，想和毕卡索借一下大衣。

错愕地望着学生的背影，鲁伊夫重复着他的话。「『借』一件大衣？」

漫步于耶诞气氛浓厚的街上，老师与学生的对话几乎没有间断过，他们谈的不是课业，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对话。

「之前我就曾经听文桦说过克罗馥亚有间很不得了的工厂，一直想来看看，结果，也不怎么样啊，看来她说得太夸张了。」

「卫蓝诺先生没有机会见识到工厂前不久的样子，之前……是有一点『不同』。」对于过去工厂样貌的形容词大槊思考了一会儿，他选

择用一个温和的形容词来描述。

鲁伊夫玩味着他的话，说：「这么老旧的房子何不拆了重建一间？有时候修补会比重盖还贵喔！」

「那是因为工厂的主人艾玛阿姨不希望她的房子有所损伤，我们才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