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更加足以燃起他的仇恨。
林亚其实并不希望叶非云来搭救自己,更多的,是在想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是自己逼迫他们处决自己然后趁拉出去枪毙的时候伺机逃
跑?不行,拉出去枪决的多半是不明身份的人或者是低级军官,认定为叶非云的人物,一定是内部处理。
林亚不善于思考,更多的是对自己处境的观察和对付狗皮军官的兴致,如何进行心理战林亚不懂,可林亚知道对抗之中不能屈服,不能
败阵,胜利,不管什么斗争中取得胜利是林亚作为一个军人的本能。
不愿意点破自己并非是真正的叶非云并不是林亚怕死,而是,怕这样一来叶非云必然就遭到伪军的再次劫杀,处境会很危险。
狗皮军官再次走进林亚关押的房间时,已经是林亚被捕的第四天了。
“叶非云,想通了吗?现在表示合作,你可以省下接下来的痛苦梦魇。”狗皮军官一扫前一日的无措,显得极富信心。
“这儿蛮好,有吃有喝还有你这个高级走狗伺候着,你们一时半会儿也舍不得杀老子,有什么花样就来吧!虽然你经常苯手苯脚的,咱
也是军营里呆惯了的,将就将就也就过去了。”林亚好象心情不错,还有情绪扯着嗓门挖苦对方。
“恩,不错,越是精神高昂的人到最后垮掉得越彻底,因为他会接受不了自己崩溃的事实,将自己推向死地,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熬过这
接下来的东西。”狗皮军官嘴角一抽,笑得跟个僵尸似的,“这几个刑因为刚刚研究出来,只是进行了人体试验,还没有在政治犯身上
批量尝试过,所以,没有名称,这第一个,我就自己想了一个,叫‘冰冻三尺’,你觉得怎么样?”
狗皮军官的询问语气好象是在说:我刚写了一首诗,你看怎么样?
“别在这儿跟老子拽文,拽再多,不也就是一刑么!来吧,老子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掉脑袋也就碗大一疤,你们皮都活剥得,还有什
么做不出来的,有什么骇人的招数,都使出来吧,把老子伺候舒服了,搞不好老子一高兴,就什么都说了。”躺在那里几天没挪窝,林
亚其实很是不舒服,像他这样性烈好动的脾性,能忍耐至今,已属不易。
“恩,我倒要瞧瞧你能熬多久。普通人都是三、五天,一般的亡命徒能撑过十天,你呢?”喋喋枭笑着,狗皮军官不是没有一些胜利在
望的意思。
狗皮军官走了出去,片刻,林亚被固定在孔洞另一侧的手被一双手拿住,就着原来的针管,开始注入一些冰凉的东西。
是麻药?是毒品?还是什么特殊针剂?
第三十一章:冰冻三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刑冷则冷矣,却实在没有什么骇人的威慑力,甚至还远不如“大江东流去”所带来的心理冲击力和对死亡
的恐惧。
缓缓的,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地注入,右手已然寒冷彻骨,随着血液游走的液体在不到一个时辰里就凉透了整条右臂,林亚对于这种不
痛不痒的刑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印象中,所有的酷刑都是血腥残暴的肢体语言,一直和炮烙、皮鞭、针钎、断肢、剥皮、去骨、剜
眼、剖腹……等等紧密相连,没有一个不是血淋淋痛彻骨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等安静祥和的招数。
在狗皮军官注射上液体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林亚也懒得去想注射的是什么,想了也没用,还不如先睡觉养养精神,好进行下一次
的对抗。
眯着眼睛,林亚从来没有这样宁静过,周围寂静无声,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闻,渐渐地,连房间内难得的一丝空气流动也仿佛
可以听见。
怎么也睡不着,浑身开始寒冷,冷得好象是住在一个冰窖里,没有棉被和足够御寒衣物的冰窖,也不完全是,冰窖里的冷是由外而内的
,而现在的寒冷是由内而外的,是发自五脏六腑和所有肌肉、肢体的寒冷,刺激得人无法睡眠。
酸胀,右手臂开始酸胀,肌肉感觉像提了一整天负荷极限的重物,酸酸的,有像被掐住血管一样的胀,好象整个手臂积聚了超过本身容
量许多倍的体液,仿佛连皮肤都开始晶莹起来,紧绷的,没有一丝皱纹,每一条伤疤都光亮滑腻得仿佛是一张被注射充盈满了液体的猪
皮。
失眠,这个从来没有光顾过林亚的高档玩意,居然在这个陌生的被囚环境中光顾了,不,和失眠还不完全一样,明明已经很困,很乏,
却睡不着,寒冷侵袭着全身,甚至包括了神经和思维,酸胀占领了知觉……
总是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企图入睡,又被这无边的冷刺激得无法入睡,这种感觉很糟糕,有点像急需一样自己极其宝贵的东西,却怎么
也找不着,把家里上下都翻遍了,再掘地三尺,掀梁揭瓦,依旧无踪,那种焦急狂躁就变得没有出路,非要到找到那个东西方才能得到
安抚。
一连三天,狗皮军官除了按时让一个从来不吭声的小兵来给林亚喂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林亚怎么挑逗小兵,小兵就是不开口,
显然是被下了死命令的。
林亚的情绪已经到达狂飙的顶点,急切需要一个宣泄的缺口,自从输入了那种不知名的液体之后,就一直没有休息过,神经被迫高度紧
张,自己却连为什么紧张,紧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睡眠,只有难受的感觉。
从输液的第二天开始,寒冷的感觉在没有声音、没有外人的空间里,被意识一直被迫清醒着的林亚无比清晰地放大和感知着,被冰冻降
低温度过了的液体,是如何经过手背上的静脉,慢慢经过右手臂的静脉,再回流到心脏,然后又是如何在心脏这里略微升高一点点温度
,再经过动脉流动到各个毛细血管,把寒冷无误地传递给每一个毛孔,每一滴液体都这样走完全程,每次都是把进入身体的液体刚刚经
过全身血管加热到差不多接近体温后,有重新来一拨,不间断的,冰凉的液体,掠夺着浑身的热量,而液体注射过多带来的酸胀也如影
随形。
长期的疼痛,能够习惯,通过常时间的刺激神经,可以使神经对痛感的敏锐度降低,以达到习惯疼痛,不被疼痛控制精神,可这种寒冷
——体温的降低,无法习惯,所有人体生存和正常的生命体征都是基于人体体温的正常,即便是长期生活在高寒地区的人,能够耐寒,
也是耐的体外之寒。
林亚不断地利用自己仅有的那十公分的活动范围,活动全身可以活动的地方,可,无济于事,血液的流动迅速更加加快了冰凉液体在体
内的肆虐速度。
林亚到现在才明白“冰冻三尺”的真正含义不在冰冻之上,而在于“非一日之寒”。
狗皮军官要的是他在长期的体温降低、酸胀难忍、无法睡眠之中慢慢失去体力、精力,以及意志力,非一日之寒,需要的是时间来催化
人的神经,不断累积的痛苦,最终可以达到量变到质变的效果。
全天二十四小时,输液一直没有间断,寒冷也一直没有间断,自然,失眠和焦躁的情绪也没有间断,痛苦,也就更无法间断,林亚已经
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满脑子的冷和酸,还有一些麻胀。
“靠!还不如给老子来两刀!”喃喃的低骂也只能是发泄一点心中的郁积,正因为知道对改变现实没有任何助益,所以也就只能放在喉
咙深处滚上那么一滚。
林亚极度疲惫。
狗皮军官在林亚输液的第四天早上终于来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像是欠了人一百万大洋,在想怎么让人从此免了这债务,也像是人
欠了他一百万大洋,在想如何从人手里扒回连本带息的钱,总归不是个不欠人也不被欠的主。
“你给老子注射的是什么!靠!”林亚一直无法放松的神经无比敏锐地察觉了门把转动的声音,两只血红的眼睛因为瞪得太大,和灯笼
似的,骇人的紧,三天的焦躁,早就头发狰狞杂乱,额头青筋暴突,脸颊也居然已经开始凹陷下去,蜡黄,皮肤已经开始蜡黄,像是得
了黄疸病似的黄。
“不错,意志力挺强的,精神不错!”狗皮军官没有回答,倒是在林亚的床边先来回走动了两遍,“叶非云?林亚?哈哈哈哈……没想
到你居然是林亚!和叶非云的关系果然匪浅,居然能穿着他的新配发的军服回自己的军营!可惜呀……来,说说为什么不有否认自己不
是叶非云?怕我们再去重新设伏捉他吗?放心,设这么一次伏需要很久的准备和计划,没那么容易的,那条道是叶非云每天巡哨最常走
的路,倒是你,没有你过防区的消息和踪迹,倒是阴错阳差栽了进来,你说说,这是你的霉运呢,还是你那一心想维护的兄弟故意顶你
背的锅呢?”
“少给老子废话!既然知道老子是林亚,就把你那点子花样都使出来吧!你们不是一直都想捉到老子么!”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你的命倒是确实比叶非云的值钱,叶非云的被捕可摧毁不了民主党多少战斗力,你可不一样,兴农党的明日
之星,哈哈,埙元纵队的歼灭者,你可是东氏悬赏的最高级别的人头!和你们党魁一个数目,一个团长,了不得!”
怒目,只有怒目,林亚才可以让愤怒偶尔占领意识,暂时缓解那寒冷和酸胀带来的痛苦。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不是叶非云的吗?说句实在的,我之前也怀疑过,叶非云受过高等教育,传说中是个很斯文的人,只有在战事
中才像个魔,你不同,可你长得倒也确实和传说中叶非云的相貌非凡有那么一些相合,传说,都是传说,神秘的新鲜力量……”
“只有见了叶非云本人,才明白为什么他是神魔。”狗皮军官的话让林亚心惊肉跳:难道叶非云也被捉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给你注射的是什么吗?放心,不是毒品,也不是什么药剂,就是一点子生理盐水,怕你火气大,用冰镇过而已,可惜
了我那些辛苦窖藏了一个冬天的冰呀!给你用这个刑,代价可真不小!你可得好好享受这个待遇,别辜负了我的这些个心意。”
“滚!”狂躁的林亚在听到狗皮军官见到叶非云的时候已经爆发,挣得钢链铮铮作响,“你到底把叶非云怎么了!”
“还有空关心别人,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向我交代些什么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就把兴农党的军力布置给我标出来,别告诉我你不知
道,你的那个团的布防图也最好给我早点回忆明白,虽然东氏下的命令是不接受你的投降,可你要是不合作,死也是死不得,活也活不
得。别以为你是林亚就会直接拉你出去毙了,相反,酷刑可能更多,要你活的时间也越长。”
“滚——!”狗皮军官终于在林亚将钢链挣得仿佛要断裂的时候,应林亚的“要求”,出去了,留下林亚在那里,痛苦煎熬。
又是一夜的无眠,在开始输液之后的第四天,林亚在房间里迎来了一个人,一个情理只中却又是意想不到的人。
第三十二章:痛无可痛
在寒冷之中度过了又一个不眠的夜晚,林亚的疲惫无可言说,如果是在战事之中,无法入眠和寒冷疲惫这么四天还是可以忍受,因为心
有旁骛,可正儿八经地躺在床上,好吧,是被固定在床上,没有事做,没有可分心的事情,等待着、接受着这些寒冷和酸胀的折磨,林
亚确实有些痛苦。
门闩还没开始拉动的时候,林亚就警觉了,不知道是长时间的无眠和寒冷让他敏锐,还是痛苦折磨下的神经急需外事外物来分散注意,
总之,在门闩真的开始拉动的时候,林亚的心一下就兴奋起来,浑身戒备着,紧张着,犹如被猎人枪伤了的豹,潜伏在猎人身旁蓄事待
发。
门打开的声音分外的清晰,动静也远比往常的大,门轴的转动,很清楚,也很缓慢,门后,走进房门的,是林亚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非云!”激动和震惊已经无法形容林亚,林亚在那里拼命挣扎着想坐起来,想过去抱一抱叶非云,想把自己整理一下,囚禁的日子里
,肯定是蓬头垢面,原本就老怕被嫌弃,如此境况下的见面,林亚如何不难过?
叶非云实在不像一个被囚禁者,缓步走入,身后也没有押解人员,一身的呢子军装,高筒军靴,锃亮,走到桌前,坐下,门已经在他是
身后被体贴地轻声关上。
“非云……”林亚难免开始有些狐疑。
撸了撸手中的马鞭,叶非云一笑,真当是满室生辉的观音笑,林亚觉得好象整间房子都开始暖和起来,盯着林亚看了一会儿,叶非云终
于开口:“这几天,还好?”
“你也被捉了?知道我被捕,你还不提防些?顾同怎么样了?我们的驻地呢?”
“不,我没有被捕。林亚,我只是来见见你,而已,毕竟,我们也是曾经的兄弟,往日的情分让我来劝劝你,我不忍你再这样受折磨,
你的那个团的布防图,你还是画出来吧,至于整个兴农党的,你要愿意,那是最好,不愿意,那我也可以考虑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面上
,向上峰求个情,给你个痛快,让你了结了。如何?”佛像的叶非云一连的慈悲,笑,也是极富安抚性,可这次的笑,看在林亚眼里,
简直就是洪水猛兽,这个这样笑着的男人,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非云!你怎么啦?怎么说起胡话来?”脖子一个劲地上仰,拼命想看看清楚眼前这个昏黄灯光下的男人到底是谁,这个平日里凭一个
影子就能认出来的男人,为什么声音和样貌都没有改变,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不,林团长,我现在已经是汪总统麾下的师长,二十二岁的师长,我怕是至尚历史上最年轻的万军统帅了。念在你和我多年相识,特
意来劝劝你,适时务为俊杰!否则,你也该知道,我会用的手段,什么叫魔,你会见到。”诡异的笑伴着坚定的眼神,林亚怎么也无法
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个叶非云是真实的叶非云。
“好好想想,我只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这三个小时里,我会让他们给你断了冰镇生理盐水的注射,那个注射久了的人确实会精神崩溃
,我可以给你看看崩溃后的人的模样,保证你胆寒。”叶非云说着,脸色一凛,伸手双击。
门开了,被推进来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胡子拉茬,头发杂乱,没有任何光泽,脸的绝大部分还藏在那一堆乱丛丛的毛发之中,仅露出
来的不到十平方厘米的面部皮肤黝黑之中泛青黄,隐约可以看见一双快速闪动的眼睛,在略稀疏的几根毛发之后乱转,恍若惊弓之鸟,
瑟瑟发抖,整个人都佝偻着,手脚都屈着,蜷在身上,两手使劲在那里找衣服兜放,把个衣服揉得歪歪斜斜。
“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叶非云的话竟然惹得哪个男子一阵哆嗦,尿了裤子,一个软趴,瘫了下去。
“不要怕,你叫什么名字?”意识到自己的是声音太威严,叶非云走过去,顿下,轻声问。
“成……一民……不!我不是成一民!你不要给我注射那些东西!我不是成一民,我不是成一民,我不是成一民,我不是成一民——”
“拉出去!”叶非云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魁梧的军人进来,老鹰拿雀似的把成一民逮了出去,一路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道是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