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见大侠不癫狂——赖尔

作者:赖尔  录入:03-08

薛飞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就见楚青正给他盖被。咱们的薛少侠虽然和某个行事诡异最烦礼法的人有着堪称孽缘的师徒关系,但是从小的良好家教,让他立刻咧开嘴角,笑呵呵地道谢:嘿嘿,多谢楚大哥,早啊!
糟了!楚青一看薛飞的笑容,登时如临大敌,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糟了糟了,这次真正是好心办坏事,万一让薛飞更加泥足深陷怎么办?!
薛飞哪里知道楚青的心思,咧嘴笑得格外灿烂。可这边一脸阳光灿烂,那边楚青的心里就格外一片愁云惨雾。
楚青慌忙收回手,几乎是用逃的,快速窜到门边。勉强抽动了一下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咳,你你快起来吧,一会儿该走了。
哦!好!
薛飞这一觉睡的是神清气爽,他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乐呵呵地点头说好。刚说完,抬头一看,只见楚青眼上冒出俩淡淡的黑眼圈,薛飞登时奇怪:
耶?楚大哥,你没睡好么?唉呀,他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不是我打呼噜太响,吵着你了?对不住对不住,疯师父也一直骂我,说我一睡着就跟死猪似的,雷劈都打不醒。
看薛飞挠着后脑勺、一脸尴尬道歉的模样儿,楚青抽了抽嘴角,又不好点破,只有模模糊糊嗯地应了一声,转头走出屋子。
待到薛飞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出门的时候,只见楚青已经坐在了客栈的桌边。桌上摆着三碗米粥,还有一笼热腾腾的包子,店小二还正在利落地将油条往桌上摆。
薛飞这一看,哈喇子差点没流下来其实,咱们也不能怪薛飞薛少侠他犯馋,要知道,长命山上那个以烤肉为乐、无肉不欢的某位高手高手高高手,是宁可不吃,也不会费心思搞这么些花里胡哨的早饭的。
一开始,薛飞只当这个疯师父不会下厨。而他这个大少爷就算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仅仅是停留在能吃的基础之上。谁知道,后来薛飞一看才晓得,原来疯师父那是一手的好厨艺!只要每个月二师傅来的那会儿,疯师父必定做出一桌满汉全咳,似乎吹牛吹过头了,虽然算不上满汉全席吧,但六菜一汤是少不了的。特别是那刀工,啧啧!那把不戒剑舞的,刷刷乱转,肉就这么一片片地往下掉,薄得跟纸片儿似的,能顺着风飘呢!
呃,扯远了。总而言之,薛飞面对这一桌子油条包子,简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感动之余,一个饿虎扑食的架势,就奔上前去了。
楚青微一抬眼,看着薛飞张开双臂热情地扑向自己身边的桌子,登时脊梁上一阵凉嗖嗖的冷风。练武练了十余年的楚青,施展浑身解数,一个移身坐上了旁边的凳子。那身形叫一个快字!眼睛还没来得及那么一眨巴,人就移到一边儿去了。
这换完了位子,楚青又觉得心里头有那么点过意不去,不由地责备自己:这动作太明显,怕是伤了这薛小兄弟的面子。
这么一想,楚青不着痕迹地向边上看,幸好薛飞完全没在意,一手抓着稀饭碗边,一手抓着包子,吃得正开心着哪。
楚青登时舒了一口气,继续吃起了自己的早饭。不多时,那边的楚芳星也从房里走出来,向自家大哥道了一声早。说着,她刚走到桌边,一打量,姣好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
大哥,怎么,你没睡好?这眼圈跟给人揍过了似的。
楚青不禁抬手摸了摸眼睛,微微苦笑道:可能是不太习惯吧。
楚芳星瞥了瞥:喂!呆子,肯定是你这家伙打呼噜,害我大哥睡不好!
薛飞一口肉包子正卡在喉咙眼里,也没法儿说话,就冲着楚芳星嘿嘿地笑,一脸的不好意思。
三人都没说话,一时之间,就听那边店小二擦桌子的声音、掌柜打算盘的声音,还有厨房蒸包子的声音。
楚芳星默了。心声如下:好你个呆子!本姑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下还敢害我大哥睡不好,看我不收拾你!
薛飞默了。心声如下:楚姑娘真是了解我啊!呵,呵呵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楚青默了。心声如下:怎么才能既不让薛小兄弟伤心难堪,又能跟他挑明白这事儿不可能呢?不知暗示婉拒,他能否能听得明白唉这事儿麻烦的
(天音:看这儿乱的,你们就慢慢折腾吧。)

◎ ◎ ◎
吃完早饭,各怀心思的三人,再度上了路。
临出客栈的时候,楚青忽然想起来,退开一步才问薛飞:薛小兄弟,你可需要去铁铺买把长剑,以做防身之用?近日太平约’一事,让武林中时局不太安定,怕是路上再遇什么麻烦。
薛飞挠了挠耳朵:剑啊呃,这种东西又硬又重,背着好累,而且还死贵死贵的。我我没那个钱啦!我还得借钱给疯师父买二锅头。
楚芳星白他一眼。从小练习剑术的她,对薛飞这话儿听着最不顺耳,张口就念:喂!你究竟有没有身为剑客的自觉啊?!枉你还是不戒剑’的徒弟!如此不尊重剑,哼!我看你这家伙,也就是耍耍裤带的本事!
被心仪的楚姑娘一顿数落,薛飞登时垮下脸来。想想也是,万一再遇上什么找碴儿的歹人,总不能再用裤腰带抽人吧?
想了片刻,薛飞忽然眼睛一亮,扭头冲回客栈里头,笑眯眯地问店小二:小二哥,您这儿有没有不用的废抹布,能给我么?
小二忙点头:客官,这个您’字我可不敢当!咱就一跑堂的,客官您跟我客气什么?您要,我这就给您取去!
薛飞忙说两句多谢,继而笑道:呼呼,您不也跟我您’来您’去的么?
小二点头哈腰: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薛飞跟着点头哈腰地笑:呼呼,就您跑堂的是人,我还不一样是人?哪还分什么三六九等的?多谢多谢,我等着抹布哪!
店小二赶紧进厨房为薛飞取了抹布,递了过来。眼看这抹布油不溜丢毛毛躁躁的,闻着还有股味道,薛飞倒也不嫌脏,就这么往肩膀上一搭,喜笑颜开地又冲小二说了声:哈!小二哥,谢了!
说罢这才赶紧往外走。楚芳星早已等不及上路了,瞥他一眼念了句啰啰嗦嗦,慢得跟乌龟似的。刚念完觉得不对劲儿,忙用手捂了鼻子:你这呆子,带这个做什么?
薛飞刷地把抹布扯下来,舞了两圈,咧嘴冲楚芳星笑:嘿嘿,这不就是防身的武器么?
楚芳星瞪大了眼望着薛飞,似乎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样,半晌才憋出一句:真,真亏你想得出来!这脏抹布,武器?!
薛飞咧开嘴角,不好意思地笑笑:呃那个,不花钱的,只好将就些了
楚芳星瞪他一眼,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一闻那个味道,实在忍无可忍地快步走到前头,再也不跟薛飞啰嗦了。
这边的楚青静静地看着。听了薛飞和小二的对话,倒对这薛小兄弟有些赞赏:是说,这武林上的人,是凡有些武功的,大多都觉着自个儿高人一等了,恨不能斜着眼睛看这普通老百姓。可薛飞,说他傻也好,说他单纯也好,说他没性子也好,全然不在意什么剑、什么身份、什么武功高低。
究竟是薛飞天性如此,还是他师父教导有方?一时之间,楚青甚是好奇,更想见见那传说中的疯师父不戒剑吴子风前辈了。
见楚青望着他,薛飞只当这抹布武器味道太重,只好尴尬地挠挠后脑勺:那个楚大哥你莫介意,回头我赶紧找个地方洗洗干净就是!你别嫌弃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最后一句你别嫌弃(抹布)哈被楚青自动理解成了你别嫌弃(我)哈。这登时让楚青一阵恶寒,先前那点儿好感,顿时冻结成冰。楚青抽搐了一下嘴角,半天凑出两个字:没事。
薛飞一听,笑呵呵地追着楚芳星的步子,往道上走去。这边楚青望着薛飞急急忙忙的背影,登时在心中一阵感叹:唉这薛小兄弟,好端端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偏偏要喜欢男人呢
三人一路向李镇赶去。所幸这一路倒算是太平,没遇上什么惹事的江湖人士。三人走了大半天,过了晌午,才赶到李镇镇郊。
刚到镇郊,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明明是阳光熠熠的大中午,家家户户却都将门窗闭得紧紧。一个妇人本在门外剥毛豆,一见身佩长剑的楚芳星一行三人进了镇,立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奔回家中,嘭地一声关上门,震得门头上的照妖镜晃荡晃荡的,差点没跌下来。
楚青四下打量,想找个路人问问都找不到。楚芳星敛了眉头。薛飞怀疑是自个儿的抹布味道太大吓跑了人家大妈,忙偏了头狠狠地冲肩膀上的抹布抽鼻子,可闻习惯了那馊味儿竟然也不觉得了。
楚青心觉有异,加快步子越过楚芳星,走在最前面。越向镇中进,周围住户就越是禁闭门扉。街上连个卖烧饼的小贩儿都没有,跟全城都戒了严似的。
就在三人暗暗生疑之时,忽听远处有叫骂之声。楚青与楚芳星对望一眼,二话不说,立即提气,急急向那里奔去。
一路疾行,越向镇中,那骂声越响,还不时伴随兵刃相接的声音。伴着一句狗官,楚青越听,眉头敛得越紧。后面的薛飞越听,倒是将嘴角咧得更大了:
太太强了!不知什么人一边打一边骂,骂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竟然还没停。更强悍的是,从他大爷的到奶奶个熊,这人骂遍了五湖四海,骂了这么久都没有一句是重复的!疯师父喜欢骂人,来来回回也就只会骂臭小子和死小子。这人可比疯师父厉害多了!
想到这里,薛飞不禁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越发想见见那个一边打架还能一边骂街显得肺活量异常惊人的不知名人士。他干脆纵身直接跳上房顶,连蹦带跳一路飞奔,身体力行地验证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理。
在踩过五间房顶、跳过两条街之后,薛飞终于看见了那个令他佩服不已的强人。只见镇街之上,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边是清一色身穿红衣、手持佩刀的家伙,那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官府衙役。另一边则显得杂七杂八,穿啥样的都有,武器也都是五花八门,明显是江湖草莽。
一见这架势,薛飞兴奋地瞪大了眼,眨都不敢眨一下的:这这这这,这可是他头一次看见江湖纷争!以前在家的时候连江湖在哪儿都摸不着,后来山上拜了师,疯师父只会叫他下山打酱油,哪里碰得到这等武林人士打群架的阵仗?!
就在薛飞蹲在房顶上、睁大了眼权当看武打片的时候,那一头楚青与楚芳星也奔至战局之处。一见这形势,楚青与楚芳星二人,想也不想地投身迎战,帮着诸多衙役共同对敌。
楚芳星长剑如风,直击一名用判官笔的江湖人士。一招古道长风气势如虹,那人不敌,立刻退下一步欲避开。旁边那名操钉耙的大汉,立刻迎上来帮那判官笔格开长剑,一边打一边继续骂:
他奶奶的!你们这群当官的走狗,咱们碍着你们了?!什么太平约’,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多吃屁!眼见楚芳星招招攻来,那大汉呸地一声,又骂:呸!好端端的大妹子,跟他妈狗日的官府搞在一起,今儿个不好好调教调教你,我秦老三整儿就白活了!
这句骂得难听,听自家小妹受委屈,楚青脸色一变,原本出掌势缓,此时忽变愈急。运气一掌击出,引开那钉耙秦老三的注意,自个儿跟他对上了。
那头楚芳星得了空,气得脸涨得通红,抬眼就冲房顶上的薛飞吼:薛呆子!还不快下来帮忙?!
帮忙?薛飞盘腿坐在屋顶上看戏,偏了偏头疑惑道,帮谁啊?
楚芳星一听差点没气得吐血:当然是帮官差!
为什么?薛飞更奇怪了,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你怎么知道官差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正与姓秦的缠斗着的楚青,一听这话登时一愣:他与芳星都是官宦子女,自然想也不想地就帮了官府这边。可听那秦老三先前所骂,怕是此事与太平约有关,孰是孰非,一时倒也难说。
就在楚青微一失神之时,那秦老三趁机一钉耙狠击过来。待到楚青回身,只来得及急退数步,以一招云手化解此招猛势。一旁先前被楚芳星所败的判官笔,一看机不可失,立刻翻身欺近,直点楚青大穴。
坐在房顶上的薛飞看得明白,一见这情势,不假思索地从肩上刷地抽出抹布,竟似耍飞镖一般,直冲那判官笔抽去。
那判官笔慌忙伸笔去挡。谁知这抹布又油又滑,竟蹭着他的笔尖滑了开,直冲他面门而去。判官笔忙伸手去挡,可那抹布刚一近身,就让他立刻变了脸色:他万万没想到,一股难耐的馊味儿扑面而来,立刻让他斗志全无。
秦老三抬头就冲薛飞骂:格老子的!刚才你这小鬼不是说,谁都不帮么?!才说完就反悔,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薛飞笑呵呵地从墙头上翻身跳下,抬手接过回旋而来的抹布,继而冲那秦老三咧了咧嘴角:那个,我确实不知道谁对谁错啊,所以谁都不帮。不过疯师父说了:谁对我好,谁就是对的。楚大哥对我好而且还借我钱,你们怎么打都行,就是不能伤他。
楚青登时无言,不知是该感叹薛小兄弟太过单纯的好,还是该感动于他的挺身相助。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一个无法出声的呐喊在楚青心底澎湃:什么叫 对我好,这次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薛小兄弟啊,就算你一片心意拳拳,但话也不能讲这么明白啊啊啊啊啊!这让他还怎么做人啊
薛飞哪里知道此时的楚青心底已经无语泪千行,只是笑呵呵地跟那个秦老三过招。秦老三的钉耙招招生猛,而薛飞则丝毫不愿硬拼,仗着身法灵活窜来条去,一条抹布给他舞得倒像是长鞭一般。那秦老三修为虽在薛飞之上,可一时半会儿也打不着薛飞。
那一头,衙役们皆是训练有素,终于渐渐将其余江湖草莽一一制服。楚青楚芳星配合薛飞,三人齐上,终将那秦老三也打趴下了。
众衙役们一窝蜂地冲上来,将秦老三捆得跟粽子似的。捆完,为首的捕快一扭头,先说一句多谢,随即将三人打量一遍:你们也是武林人士?
薛飞猛点头:哈,不客气啦!既然要做大侠,行侠仗义,应该的嘛!
捕快挑眉:可有签下太平约’?
楚青一听觉得不对,立刻拽薛飞袖子。谁知薛飞口快,拦也拦不住他。眨眼的工夫,就听薛飞笑呵呵地、就这么将诚信二字落实到底:还没。
捕快一抬手,冲身后的衙役们吆喝:来人!给我拿下!
二十多名衙役立刻将三人团团围住。
那边像捆猪一样被捆在地上四脚朝天的秦老三,噗哈哈哈哈地大笑出声:操他大爷的!让你们多管闲事,报应!报应!
薛飞登时垮下脸来,冲那捕快道:那啥,你刚刚也看见了,我们不是坏人啊。楚姑娘和楚大哥他们两个还帮你逮人呢,对不对?
捕快冷哼一声:不签太平约’的,都是黑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不除不得天下太平!来人,上!
眼见训练有素的衙役,各个提刀步步逼近,楚青刚想辩解,忽觉身后狂风骤起,沙尘肆虐。他忙回身去看,只见街口立着一人:
那人身形瘦削,面色森冷,斜眼望来满脸蔑视神色。一手持剑剑尖点地,身后狂风扬起那人斗篷,也将一头乱发吹得扬起。
疯师父!薛飞惊道,那个,不是徒儿要抱怨,可是能不能拜托疯师父你不要有事没事就使内力运气摆谱啦,每次吹得满地灰啊沙啊树叶子,都是我在扫啊哎呦!
剑鞘破空而来,直击薛飞脑门。薛飞只来得及哎呦一声,立刻给砸得眼冒金星,只有捂着脑门蹲地上了。
臭小子,要你多嘴!吴子风冷冷道。刹那之间,身形已近。
薛飞摸着额头爬起来,拣起剑鞘,乖乖地双手奉上:疯师父啊,你怎么会来这里?来请二师傅回山上吃饭么?
哼!吴子风冷哼一声,扯淡!你何时看见过我请人?!
呃薛飞愣了片刻,忽然猛地拍了巴掌,笑呵呵地蹭过去,啊!我知道了!疯师父一定是担心徒儿的安危哎呦!
一拳头又准又狠,直砸脑袋瓜子。吴子风提起薛飞的耳朵就拧:你个死小子,让你去买酒,人都买丢了!买了二年半也没见个酒影子!回去马步管够!

推书 20234-03-09 :左手——邀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