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转过头,迎着刺眼的强光,费力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说话的家伙——本该是他猎物的十三叔,正满脸酡红醉眼迷离地扶着刚才那个贩卖
消息的小酒保笑得前仰后合。那小酒保?那个小酒保,是的,那天在皇家游艺场打架的可不是也有他的份儿的么?刚才路灯昏暗,自己竟
然没有发现!阿非少爷这时候又悔又气,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个嘴巴。
如今这位早已经去掉酒保伪装的烧卖,也是勾着栏杆,得意洋洋地呵呵笑:“那个卖消息的家伙不巧摔断了腿,我只好友情出演一下啦。
怎么样?表现还不错吧?”
“简直把一个出卖灵魂,又胆小怕事的小人物的性格特征表现得真他妈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十三叔借着几分酒意,很不厚道地火
上浇油接口调侃他。
“那是,咱这水平可不是吹的。对了,阿非少爷,刚才收的钱可就算是演出费,我可不还的哦!”
“哈哈……”又激起一阵爆笑。
听到这里,阿非少爷这才如醍醐灌顶,明白原来自己是早就被出卖了,还自以为得计,结果掉进人家圈套,被耍了一把,“十三叔!”一
时间一股怨怒之气直冲脑际,站在水里气得直打哆嗦,憋足了力气大声咆哮,“你他妈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要你把今天的这笔账加倍
还给我!”
“少爷!”两个保镖大约也是才发现情势不妙,匆匆推开人群,跳下水,要紧把自己少爷扶上岸。可巧,这两个保镖也是倒霉透了的,没
头没脑就往没处撒起的枪口上撞。阿非少爷正好是又臊又恨,一张俊脸窘得红里透黑,看着他们的样子就来气,反手把他们各人一拳。再
扭头朝着已经笑得透不过气的十三叔狠狠瞪了一眼,嘴里磨牙咬着“走着瞧”的字眼,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当然,这件事情,余小元并不知情。那天凌晨他回来的时候,十三叔早就乖乖钻在被窝里头,快快活活睡得昏天黑地不亦乐乎了。酒气还
没散尽,脸还是红扑扑的,粉红的嘴唇嘟得老高,眼睫微微颤动着,不晓得梦见了什么,表情微妙变化着。
余小元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溜上床,才躺平稳了,那家伙的一条大腿就架了上来。这小混蛋,睡觉都不老实!余小元无可奈何地轻声嗔怪,
拎着他的脚踝,把这蹄膀给慢慢挪回原位。可才一翻身的功夫,那大腿又往他身上袭击而来,而且还带着一个呼呼生风的拳头,捶在背心
上,含糊不清的梦呓:“嘿,老实点儿!知不知道四平区是老子的地盘?!”
“好!”余小元禁不住微笑起来,“四平区是你的地盘。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屋子可是我的地盘呢!”
任凭这那条不安分的大腿随着小混蛋梦里浅浅的呢喃而肆意地蹭动,余小元本来昏昏欲睡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明,好像有一种不安分在脑海
在胸腔里渐渐强烈。
小心地轻轻翻过身,与那张已经睡稀里哗啦的容颜相距不过13毫米,鼻间甜甜的呼吸均匀平和地撒在自己的面颊上,簌簌发痒。攀爬上自
己身子的腿脚,还在继续做着无意识的运动。
这不是……汗滴身下褥,欲望的小虫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孵化,在经脉里不受控制地随处乱窜,时不时在心尖尖上舔上一舔,咬上一咬。
一个急促的呼吸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清晰得可怕,一个瞬间的迷乱,已经将那个小小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
5
瘦小的身子恰好填满了了自己的怀抱,让细细的吻印上他粉红柔软的唇瓣,汲取着湿润的温暖。
“唔……”无辜的唇间,无意识的一声浅浅低吟。仿佛是刹那,点燃了埋伏在血液里的火种,让余小元彻底遗忘了此时所有的存在,迷失
了自己的意志。
那小家伙依旧坠在深沉的梦中不肯醒来,微微皱了皱眉头,表示对偷袭者的不满。可余小元流连在他唇边的吻只稍离片刻,伴随着一声不
满意地轻咛,那率先苏醒的小舌却又偷偷从齿间溜出来,意犹未尽地在唇角一扫。纤瘦的四肢也配合着他怀抱的形状,凑合上去,摆出一
副索要的模样。
“你这个小混蛋!”一种畅意地暖流贯穿四肢百骸,快感不断地诱惑着他乘胜追击,余小元按耐不住地合身上去,变本加厉地掠夺。掌心
的小宇宙开始发烫,骚动不安,渴望穿越衣物的制碍,探索最真切的秘密花园。熟睡中的身子不自觉地在他的抚摸下轻微发颤,下意识地
扭动着躲避。那最最自然不过的反应撩拨着偷袭者的心弦,蕴藏热火又噌的飞卷起跃动的火舌。
甜蜜而缠绵的吻并没持续多久,身下的人儿已被体重压得一阵窒息,身子绷得越来越紧。原先若拒还迎的索要变成了痛苦不安的抗拒,手
脚齐舞软趴趴地拍打在余小元的身上。
“笨蛋,你不会用鼻子透气啊!”余小元被他这样子弄得又是气恼有是好笑,却又不得不恋恋不舍暂时放缓了进攻。
那犹自睡得迷糊的家伙终于在余小元的温柔的注视下,长长地缓过气来。短暂的窒息和畅快的呼吸,让满足的表情更是红彤彤得诱人。正
欲再深深吻下去,就见微弱的天光下,那两道弯弯轻合着的眼上,眼睫微微发颤,眉心也努力蓄积着苏醒的力量。一声意外的呻吟,在那
双黑亮的眼睛缓缓睁开的那一秒,余小元发现自己很没用地顺势卧倒,把自己烫红的脸埋进了被子里。
十三叔大约感到有什么不妥,勉强用朦胧的睡眼往周围遛了一圈——一切如常——旁边躺着的是鱼丸——原来是他回来了啊!怪不得感觉
有什么动静呢!他放心地翻了个身,恍惚想起自己刚才的梦境,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连那个,呃,竟然也会梦到·¥%—*。还分不清
梦里梦外的十三叔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做梦……做梦……一定,是,做梦……”
很快的,轻柔平和的呼吸又再次响起,很快入睡,而且,无梦。
余小元听着那有节奏的呼吸声音,感觉丧气失望地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明明渴望,明明喜欢,却为什么像一个小贼,偷窃未果,在最后
的一刻竟然仓惶落跑,毫无勇气。那个吻的余味还停留在唇舌之间,可此时,却觉得自己浑身开始降温,不可扼制的寒彻心底。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闹钟嘀嘀嗒大震耳鼓的时候,余小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蹦跶起来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麻麻
的感觉似乎还没有褪去,昨夜经历已恍若梦境。外头的日光透过窗帘在床上撒着细碎的光影,而身边的那个永远习惯赖床的小家伙,却不
见踪影。
“十三!”
空落落的屋子里没有人响应。
突然,床头柜上的那把房门钥匙灼灼刺眼,心蓦然一沉,沉到不见底的深处。他连钥匙也没拿就走了!难道,他,发现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感到一种莫名的张皇失措,没来由的害怕。也许,这一切不该就这样没有开始就结束,如果,昨晚不是那怯懦
的逃避,这个早晨也许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十三……”每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后悔与懊恼就如潮水一样侵袭而上。
有些茫然地拿起牙刷闷闷地刷牙,魂不守舍地反复用力刷着,直到牙龈处猛然一痛,才发现原来是刷得太久,牙龈破出血来。他看着池壁
落下的红色泡沫,嘲笑自己的失态。含上一大口水,仰脖漱口,黯淡的眼睛望着镜中自己失魂落魄的脸……可是……
面前的洗漱镜上,自己背后竟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笑得龇牙咧嘴,倚在门边观赏!
“十三你……啊,咳咳咳……咳……”他喉头一松,那一大口漱口水全涌向自己的气管。丝丝痛感入肺,口中含的水狂喷而出,模糊了眼
前的镜面。突如其来的震惊覆盖了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气恼,无论是欣喜,或者其它,在这一刻,幸运有那无法遏止的剧烈咳嗽,为他掩
饰。涨红了的脸,咳得青筋暴突,却禁不住心头狂喜。
“你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怕成这样?”那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幸灾乐祸。
“我……咳……你……咳咳……”还不是亏心昨晚的事情?余小元心里虽然明白,可这时候哪里还有辩解的开口,呛得满眼泪光,说不出
完整的话来。
“看你这心理素质,好像撞见鬼似的……”十三叔似乎抱怨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歧视,表现得义愤填膺,伸手就毫不客气地在余小元
的背心上来了两下
那两掌倒是给余小元的胸口松了松,深深呼吸几个回合,虽然肺里还有些刺痛,可总算不再咳得连心连肺没完没了。马马虎虎地抹了一把
脸,找个地方坐下来认真地喘气。
“好点没?”十三叔顺手递给他一杯水。
这时候还给水我喝?余小元一撇见杯子的形状,就联想到那水入侵肺部的感觉,又条件反射地一连串的急咳。“切……跟让你喝毒药似的
!”十三叔白了他一眼,仰脖一饮而尽。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不声不响站在人背后,会吓死人的呀。”喘了半天,总算缓过精神来声讨这个来去不留声儿的小混蛋。
“你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啊?”十三叔的嗓门儿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毫无悔意,态度恶劣。还敢说吓人不吓人?他想到了前不久才发生的
一桩旧事,更坚定了自己此次行为的正义感:“老子可是正常程序,开锁推门堂堂正正进来的。你自己发呆没听见声音,还怪我?我可不
像上次那个谁谁谁,偷偷摸摸躲在沙发背后,一心想窥探老子洗澡?”
“呃……”这个提醒恰好戳到了余小元的要害,说的正是上回自己趁着十三叔洗澡,收了他的衣服的那段,当时自己不也是“不声不响,
站在人背后”来着。正应了那句“善恶终有报”的老话,自己可算是报应不爽啊。余小元被他一顿抢白,自觉心虚理亏,才要开口讨伐,
被这噼噼啪啪的字句打得牙关蓦然一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眼前浮现起当年那个小混蛋赤身裹着条大浴巾的样子,鼻子里仿佛顿时热乎
乎的,有一种粘稠的液体想要喷薄而出。
“喂!”穿上衣服的十三叔,拍了拍他意外僵直不动的背脊,用五根白皙纤长的手指在他幻觉的眼前晃悠,故作惋惜的样子,“啊呀,你
真不会被我吓傻了吧?”
小样儿,看你现在得意。昨晚上,要不是我良心发现,老早一口把你活剥了皮吞个干净了!余小元阴暗的心理一点没有透过他白痴状的表
情透露出来。可惜,眼珠子被那不依不饶的手指头晃悠逗弄地发酸,完全破坏了此时的臆想,只好泄气投降,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要真
傻了,可不连累你被余老大砍成十八段腌进咸菜罐头?哼!”
“呵呵!那可得等你真傻了才行!”十三叔知道他是拿之前自己瞎掰的话来噎自己,却也不介意,昨晚上恶作剧的兴奋情绪还未散尽,继
续拿这个开始不太讨厌的余少爷寻开心,“你说,你会不会真因为想看老子被剁成十八段腌咸菜的样子,而故意把自己弄白痴了啊……”
“呸!你当我真是白痴啊!”余小元瞧他这架势是要顺竿子找杠子抬,懒得理他,“你不是最怕起早么?这大清早的,你倒是去哪里捣乱
了?”
“跑步!晨炼啊!”回答得干脆利落,精神焕发。
“哦?”余小元这才注意到那个从来不会好好穿衣服的家伙,竟然穿着一身红白色相间的运动装备,浑身汗晶晶的,乱蓬蓬的头发在后脑
勺揪了个桀骜不驯的小辫儿,跟麻雀尾巴似的一颠一颠。运动过后血色红润有光泽的脸蛋儿正冲着自己乐得春光明媚。
十三叔得意地邀功:“顺便给你买的——早点。”
紧接着,一座白花花的小山头被推到余小元面前——那是——热腾腾,一大袋子的,大包子。
(鸿运大包的那个个头,好不好??一次吃十三个,会不会把鱼丸给撑到么?)
6
午间,到了吃饭的时间。可是,余小元好像还是不饿,躲在茶水间里喝咖啡。
“笃笃……”指节敲打玻璃门的声音,原来又是那个孙菲儿,朝他比划了个吃饭的姿势。
摸了摸还在艰难蠕动的胃,余小元无奈地耸耸肩:如果自己现在还能吃得下,真要成大胃王了。
孙菲儿一愣,干脆推门进来:“怎么了?学那些女孩子减肥么?”
“唉……”余小元叹气,又想起了早上的那堆热乎乎的包山,忍不住皱着眉头:“实在是不想吃,不饿呢。”
“包子?”孙菲儿试探性的问题得到了余小元的默认,顿时,八卦精神振奋起来,“今天早上,你又是吃的包子?”
“呃!”一个饱嗝之后,余小元深深叹息:“今天是豆沙馅儿的,十三个……唉!”
孙菲儿呵呵笑了起来:“好家伙,哪有像你这么吃法的?你家开包子铺了?”
“呵呵”余小元不置可否地冲着她干巴巴的笑:是啊,天晓得是不是十三叔开了包子铺,没完没了给自己喂包子。接二连三的饱嗝,让辛
苦经营的斯文形象全然扫地。好在在孙菲儿面前这样的尴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余小元自嘲地喝口咖啡,安慰了下疲劳过度的肠胃。
孙菲儿担忧地望望他,终于从八卦的兴奋中恢复了一点同情心:“你还好吧,要不要吃片消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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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嘛嘛香,俺现在啊,去哪儿都带着它。嘿,认准了,XXX消食片!)
“吃过消食片了呢!”说到包子,就是一个嗝,满嘴的豆沙味儿。那个小混蛋十三叔,自从开始晨练以来,每天早上都回带早点回来。可
自从那次,他吃得高兴,口不择言地说了句“最爱吃包子”的话之后,十三叔那个家伙就开始着了魔似的,每天都买回来各个款式型号的
包子,还非逼的自己得吃完,今天可好,变本加厉的——十三个包子!还非说是今儿个的包子做得个头小,怕四五个吃不饱。哼,可就算
是小笼包,也不带这么吃法的……
孙菲儿还在幸灾乐祸地帮他盘算明天的伙食:“第一天是肉包,第二天是菜包,今天是豆沙包,不晓得明天……”
“再跟我提‘包子’了……呃!”
“你要是吃不了,不如把包子带过来来,大家帮你吃……”
包子,包子,包子……感觉铺天盖地的包子恰赴后继朝自己飞奔而来,眼见着自己就要葬身包山之下……“啊~”余小元哀叹一声,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