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 第三、四季——鱼掌门

尿遁。

这时候，手机就呼呼喝喝地唱起来：“老大，接电话啦～老大，接电话啦～”

一看来电显示，余小元就条件反射的一个嗝出了豆沙包的味道——不是别人，是十三叔。

“喂……”

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十三叔火爆的声调：“喂，鱼丸，老子请你吃饭！”

“吃饭？你试试一下子吃十三个包子，还能吃得下午饭。”这小混蛋就算是请客吃饭也不安好心。

果然十三叔一副不出所料地得意：“呵呵，要不是逼你早上吃了十三个包子，老子有胆子请你吃饭么？你到底来不来？只此一次，过时不

候啊！”

反正怎么着都是你有理。余小元心理嘟囔着，看看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想拒绝，可嘴里却偏偏吐出了两个连自己都觉得不

可思议的字——“好吧！”

“那好！我在学校门口的‘小蓬莱’等你！不见不散啊！”那头的十三叔莫名的兴奋，像是跟身边什么人说了几句，就兴冲冲挂了电话。

余小元刚想挪开电话，抬头却对上了孙菲儿那双拥有狗仔队嗅觉天赋的眼睛。孙菲儿明显被这“好吧”两字惊住了，合不拢嘴地瞪着他，

只待他一挂电话，就要扑上来严刑拷问，是谁这么大面子可以让余工顶着这么高负荷的肠胃继续进食。

“呃……”余小元朝着她抱歉地一笑，继续装模作样地通话，“喂，喂喂，喂喂，我听不清啊……大声点……信号不好……”一边皱着眉

头自言自语，一边推门走出茶水间去寻找“电信服务区”。一出门，不待孙菲儿反应，拿起随身的东西，“嗯嗯啊啊”迅速逃离危险地带

。

十三叔请吃饭！

听上去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

余小元在十三叔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儿找见他的时候，十三叔正叼着根烟，翘着二郎腿跟饭馆小姑娘吹牛调侃。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大桌子的

杯碟狼藉，看来是经历了一番浴血奋战，刚刚才收兵。再看那小子，嘴角油光噌亮，完全是一副吃饱喝足找地儿横躺着剔牙的腔调。他一

见着余小元推门进来，也早已经是饱得不想动弹，只扬手招呼他：“怎么才来？”

“你这不是吃饱喝足了么？哪儿有客人没到，主人先吃成这样的？”

“咱又不是外人……”十三叔腆着脸，嘻嘻凑近了他，“要不是说请你吃饭，这时候你会肯出来？”

“不是请我吃饭，那叫我来干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这个小混蛋算计什么。

十三叔拉着余小元在自己身边坐下：“呵呵！刚才乐呵过了！其实啊……”神色变得有些个诡秘，声音也突然压低得像噎在了嗓子口。余

小元知道这是通常骗人凑近使诈的惯用伎俩，早有防范地往后仰躲避。那张小脸又步步紧逼凑了上来，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睛眯成了一

条细缝，故弄玄虚地轻声说：“其实，是我刚才请朋友吃饭。谁知道，那帮兔崽子一点不留情面，点了这么一大堆。我这边……”他指指

自己的口袋，口眼歪斜地苦瓜状，“我瞧着也就是你能好心救我了……你说，咱谁跟谁啊。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那坏心眼的小家伙还在口沫齐飞，余小元就忍不住在大脑袋上敲了一记，愤愤地说：“好你个十三，吃的时候不惦记着我，付钱的时候就

想起‘谁跟谁’了啊？”

“反正你早上吃了那么多包子，现在给你山珍海味你也吃不下呀。”

说起早餐的大包子，余小元又浑身一抽，打出一个嗝来。

而十三叔却一拍脑瓜子，恍然大悟般两眼发光：“对对对，这么几天的早餐钱！你说老子容易么，每天跑那么辛苦去老老远的地方，排队

给你买包子当早点，风雨无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余小元看着十三叔时而痛心疾首时而苦大仇深的表演，真是哭笑不得，你个小混蛋，这时候给我算杂帐了？跑老远辛苦？你那不是自己早

锻炼晨跑么？风雨无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呵呵，三天时间啊。虽然，很感动，可是，包子……脑海中一枚大如磨盘的白包子从天而降，

无故又是一滴冷汗。

“呃……”余小元努力克制自己的包子嗝，却发现十三叔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根本容不得自己插上嘴。无数个字词滔滔不绝地从那两片

诱人的红润唇瓣中倾泻而出，大有若不投降伏法，就要用口水吧自己淹没的气势。

余小元最终被他折腾得头眼昏花，恨不得马上用个橡木塞子把他的嘴给塞上：“停！”

于是，那两片摁了开关的嘴唇中魔法一样立刻定住，一双可怜巴巴水汪汪的黑眼睛满怀期待地停留在余小元早已无可奈何招架不住的脸上

。真不能再看他，余小元一颗心脏快要被他going得扑通扑通跳出嗓子眼，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很诱人啊……所幸年岁大几年，脸皮也

要厚一点的。逐渐升高的体温，终于没有在面孔上泄密。别过头，向饭馆小妹挥挥手：“买单！”

十三叔一听这两字儿，立马笑逐颜开起来，一把握住余小元的手臂，无比夸张地念红榜奖状：“余少爷，你实在是个好人啊！啧啧，你说

，这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瞧着那小家伙言不由衷的过度表演，余小元开始琢磨怎么趁机要点甜头。

“要不……”十三叔往前凑了凑，十二万分地诚恳而慷慨，“要不，明天，我买超级豪华——蟹黄包子给你吃？照样十三个！！”

哦，包子，包子！眼前幻象白花花一片大包子“一二三田七～”齐刷刷朝着他咧嘴大笑！余小元觉着自己的精神即将崩溃，翻着白眼，恨

不得背过气去。

7

既然买单付账，余小元当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权力知道一下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可问起来，十三叔还打算故弄玄虚，隐瞒不报的样子。一

旁一直抿嘴乐的饭馆小妹开口为余小元抱不平：“好事情怎么不好意思说啊？”

“好事情？”余小元眼睛一亮，瞅着十三叔这表情的确是喜滋滋的带着股得意劲儿。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十三叔脸皮微微发红，嘴角控制不住地开始上扬，“其实也就是屁大的事儿，大家伙儿找个由头出来敲老字一

顿竹杠来。今儿个啊，大清早的，就被叫到校长办公室。我还想啊，就算平时老子打架斗殴什么的次数多了点，就算是情节严重，也该不

至于惊动校长大人啊。结果，你猜怎么着？”

余小元听他口气，似乎又开始展现他说书的天赋了：“少扯淡，结果怎么着，我怎么会知道？”

“哟嗬，当时老子也真是摔破脑瓜子也想不出来竟然是这回事儿。”说到此处，十三叔像松了发条的机器人，合上嘴巴，摇头晃脑地卖起

了关子。

“你怎么关键时候就咬舌自尽？”余小元明知道他的伎俩，却又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恨恨地往他的大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再不说，我可

就走了！”

见他作势要走，十三叔这才“啊呀”一声地把他袖子拉住，嘻嘻笑着：“我可不就打算说了么！你真是一点耐心没有……你说，你这态度

要是搁在工作里头可多不好啊！”

屁，这小子是喝了点小酒就话痨，没得又让他给“教育”了一场。色厉内荏丢了个白眼给他：“说！”

“今天啊，那个校长见着我就客客气气的。问些个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什么学习好不好啊？有没有什么困难啊？想上什么学校啊？那老头

儿平时跟什么似的，端起架子高高挂着，今儿个那么平易近人可把老子惊着了。可更让我受惊过度的，还在下头……”十三叔又说了堆废

话后顿了顿，瞥眼见鱼丸面露不悦之色，赶紧识相地吞了口茶水，直接切入主题，“那小老头说，今年盛世公司有S大学的两个什么免试

入学的培养名额，问老子愿不愿意？”

“免试入学？盛世？”余小元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在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里。

“那老子就问他，是不是不用考试了啊？那个小老头就说了一堆什么盛世公司牛叉烘烘，学校是多么信任我，看好我，，花了多少多少精

力培养的屁话。其实，总而言之就是老子不用考试，就可以直接办入学了。我那个心里悬乎啊，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这么便宜的事情会

突然落到自己头上。使劲掐了一把，嘿，还真疼。”

“他们怎么就会选上你的呢？”

“嘿，我也这么问来着。那校长小老头说是他瞧了这几次的成绩，推荐的。屁，老子就没瞧出自己有多么杰出来。”十三叔朝着幻想中的

校长啐了一口，“不过，管它什么鸟事儿呢。反正是学建筑的，老子想啊，你可不就是做这个的么，好蛮有意思的。只是辛苦老子忙活那

么长时间，竟然连个考试的机会也不给我啊……嘿！鱼丸，你……”占完便宜卖完乖，十三叔不满地捡起余小元掉在地上的下巴，给他安

装好：“唉，你不会替我高兴一点啊？”

“高兴，高兴！S大可是好学校！尤其是建筑专业，在业内的名声也很不错。”余小元傻呵呵地陪笑，对啊，本来就是件令人愉快兴奋的

事情，可是，倒也不是怀疑十三叔念书的能耐，只是就事论事，十三叔虽然聪敏，基础却不是很好，那么多优秀的人，盛世公司为什么单

单选上十三叔呢？心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隐隐觉着这事儿有那么一些——奇怪！难道是丰东来？他想起了这个盛世公司的老总，想起

了那次突然拜访时说的那段莫名的话，不禁又是满脑门的汗。

“你怎么老冒汗啊？天很热么？”十三叔顺手捞起了纸巾给余小元额头上擦擦汗，“你这一阵阵地汗，是身子虚的吧……”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怀好意呢？余小元一把抢过那纸巾，望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盛世的老板是谁？”

“你上回说手头做的项目是盛世的……”十三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浮想联翩，愣愣地脱口而出，“他们老板……不是姓丰么？难道，余

老大是幕后大老板？”

“你倒是真能猜。”余小元扑哧笑了，拍了拍他想象丰富的大脑瓜子，“其实，盛世的老总，你有见过……”

十三叔更懵了，在一边绞尽脑汁，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大人物”。

“你记不记得上次，前几天你受伤那次，有个人来看我的……”

原来是他啊！十三叔对认人识物有着天生的敏感度，余小元一提醒，他立马就浮现出那个个子高高的男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只消几眼

，那人的模样却已经留在了记忆中。

“那个家伙看上去还是不错的！”十三叔想起了丰东来差点误闯厕所的尴尬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嘿嘿，他倒也没有那些有钱人的臭架

子呢。”

的确，虽然丰东来平日里是一副严厉的样子，可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长者的宽厚来。余小元自然要比十三叔这个一面之缘要更了解丰东来

一点，却也比其他人更多地感到他的矛盾。比如，那么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人，却会在关键时候力排众议赞同了自己充满冒险的“天空之

城”的方案；比如，那么冷漠深沉拒人千里的人，却会在自己称病的时候亲自登门嘘寒问暖。丰东来曾经提到过自己的母亲，难道他对自

己的特殊待遇，仅仅是因为他与母亲是旧年故交么？还有十三叔这次的幸运，是否又与自己有什么样的关联呢？余小元甚至自己都觉得自

己有时候偏执而多虑，这么个简单快乐的事情，却被自己想出了那么多问题。看，十三叔可没有那么多功夫胡思乱想，兴奋自然而然地写

在了他的脸上。

摒除杂念，真心为十三叔感到高兴：“那你跟盛世的合同签了没？”

“签了啊，毕业后给干五年长工！老子可不傻的，白白有人交了学费请我上学，干嘛不去的？”

“那你就这样提前把自己的五年给卖了啊？”

“余少爷！”十三叔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拜托你看看如今的就业率好不好。真叫咱是人才，是璞玉，这叫提前就业，你懂不懂！！”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头走出小饭馆，余小元这才想起一件事情来：“今天下午我要去盛世送份文件！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一回头

，发现十三叔已经两眼红光，无限赞同地冲着自己一个劲儿猛点头。

到达盛世大厦的前台大厅的时候，十三叔已经从小小的不知所措中迅速释放开来，左顾右盼，四下打量这个对他来说神秘的领地。像这种

office大楼的环境，对于街头放养惯了的十三叔，本是另外一个世界。然而，或许未来，他也将在这里走进走出。对于未来的想象是一次

充满刺激和美好的挑战，十三叔早已经开始禁不住幻想的满脸兴奋。他紧紧跟在余小元身后，看着余小元很熟悉地和盛世的职员打招呼，

禁不住会对这个余少爷又心底滋生一种别样的敬慕来。

“你跟这里的人很熟啊……”一待电梯里最后一个人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有些拘谨地站在电梯角落的十三叔终于舒了口气，一

边放松着全身过度紧张的骨骼肌肉，一边问余小元。

“是啊，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认识了。等你毕业了到这儿上班，可是甲方了哦。”

“甲方？”十三叔感觉这个时髦而“专业”的术语感到新鲜好奇，单纯的求知欲在十三叔黑亮亮的眼睛里熠熠生辉，“甲方是很牛的么？

那你是哪一方？乙方？甲方比乙方牛叉么？……呃……”

一只手臂毫无预兆地伸过来，温暖的手指停留在自己唇边嘴角。余少爷营养过剩圆鼓鼓的脸近在咫尺，用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眸深深凝望着

自己的唇。不知怎么的，狭小的电梯里，顿时面生赤潮，心擂如鼓。十三叔的声音结结巴巴，几乎轻不可闻：“什，什么？”

“烤鸭？”

“……什么？”十三叔一头雾水。

那手指在嘴角轻轻地一捻：“你中午吃的烤鸭，酱汁粘在脸上没擦干净！”

“……”某人羞愤得想要杀人的眼睛开始喷火。

8

没有机会发飚，电梯的门开了，外头一束强烈的光线倏忽刺入眼瞳。余小元眼疾脚快，蹭的带着一阵风就走了出去。十三叔一晃神，走眼

没逮住，出了电梯刚想亮一嗓子让他慢着点，就被两个制服美女OL投过来的好奇的眼光给震慑住了。吸溜一口涎水，把快要冲破喉咙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