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叶少爷…」东颤抖著声音唤道。
相叶却不理他,冷笑著道:「意外死的?!也算是。你妈妈绝对想不到杀她的人会是你爹地。」
「你胡说什麽?!爹地怎麽可能杀妈妈?!」小广大声的驳斥。
「不信?!你问问你爹地。」相叶笑的恁般残酷。
转过身来,小广对著东说道:「爹地,你跟他说妈妈不是你杀的。」小广心里有气,连相叶叔叔也不愿喊,只用”他”来称呼。
东只是看著小广,抖索著唇却说不出话来。
小广原本不信,要东说话只是想反驳相叶,但看到东的表情有异,心里也不禁慌了起来。
「爹地,你快说啊! 你跟他说妈妈不是你杀的。」
望著小广,神色歉然,东的眼里蓄满了泪仍是一语不发。
「他怎麽敢说呢?!」相叶在一旁煽风点火,凉凉说道:「你妈妈在天上看著呢!」
「不是的,爹地,不是的,妈妈不是你杀的,你快说啊!」小广抱著东的腿,不断的摇晃著。
「对不起…」垂下了眼帘,泪也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什麽意思?!爹地?!」小广放开了东,怔怔的看著东,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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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是什麽意思?!爹地?!」小广放开了东,怔怔的看著东,有些茫然。
「小广…」东伸手想抱他却被他一手拂开。
一歩歩地後退,小广嘴里不住喊道:「骗人,骗人,我不相信…爹地骗人!」
大吼一句後小广反身就跑,看到自己的红星,想也没想便翻身上马背,两腿用力一夹让马儿放蹄奔去,他不住地挥著手上小鞭,只想赶快逃离这恶梦现场。
东看到小广骑著红星绝尘而去,心里担心,不及细想也翻上夜羽背上追了出去。
那红星本是名驹之後,自来养尊处优,哪里给人这麽不要命的驱策过。 它身上吃痛只想把坐在身上的人颠下来,奔出去一段後便不受控制的狂甩乱跳起来。
小广毕竟是个孩子,骑术也不怎样,给它这麽乱颠一阵,早吓的脸色发白,抱紧了马颈不知如何是好。红星给他掐著更加火大,愈发疯狂起来。
东跟在後面看到红星发狂的乱窜乱跳,小广在它身上随时都可能给颠下来,情况当真岌岌可危,一颗心也随著小广的动作上下翻覆、惶急难安。
控制夜羽追到红星旁边却没法太靠近,东急急喊道:「小广…别放手…」
死命抱著马颈的小广一听到东的声音不由哭喊出来:「爹地…我好怕…」
「别怕,你拉住缰绳,别抱红星那麽紧。」
小广稍稍放了力气却觉好像要给红星颠下来,连忙又抱得更紧。
红星吃痛,愈加狂躁的乱踢乱跳,旁边的东看得吓得心都要跳了出来。他知道小广没经验所以不敢放手,但这样下去迟早给红星甩下身来。
「小广,抱紧了,但爹地说放手时你就放手,知道吗?!」
「我不敢…」小广紧紧闭著眼睛,害怕的说道。
听到小广发著颤的害怕声音,东只觉心也抽了起来。
「相信爹地,爹地会保护你的。」东喊道:「你别怕,先把眼睛张开。」
小广张开眼睛看到了东,不由又喊:「爹地…救我…」
「别怕! 小广好勇敢…」东安抚著已经吓得脸无血色的小人儿。随後觑见了个机会,断然喝道:「小广,放手!」
小广牙一咬,放开双手,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感觉身体给人抱在怀里,然後撞击了下又翻滚几翻。
「小广,有没有怎样?!」
熟悉的声音自头上落下,小广抬头只见东担心的眼神。想起刚才惊险万状,小广嘴一扁,抱紧东便嚎淘大哭起来。
「不怕,不怕,没事了!」东轻拍拍他的背,不住地安慰道。
这时相叶和牧濑也已赶到。
小广看到他们忽地想起东杀了他妈妈的事,猛地挣开了东,说道:「别碰我…你…杀人凶手…」
看著一下空了的怀抱,东笑得苦涩,手伸向小广,小广却後退一步不让他碰。
颓然放下手,东只能说道:「小广,你给相叶少爷看看身上有伤没有。」
「我不用你管…」小广才说了这句,人便直直倒了下去。
「小广…」东被这情景吓得心神俱裂,待抢上前去,小广已让相叶抱了起来。
「你还有资格碰他吗?!」相叶冷冷说道。
乍动的身形顿时定住,伸在半空中的手也垂了下来,东看著相叶抱著小广离去,佛彷生命中唯一的阳光也给带走。
绍天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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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人呢?!」带著滔天怒气的问话随著大力推开的房门乍然响起。
「嘘…」老人不悦地皱起眉头,推著来人走出花房:「人好不容易才睡著,别又惊醒他了。」
锦冷冷地看著水户:「人果然在你这里,他倒厉害,知道找你当靠山。」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水户一反平日难缠的昏瞶,眼里精光闪烁:「是我带他过来的,那付失神落魄的样子要是出了事,你们父子俩怕要後悔一辈子!」
「後悔?!」锦森冷的哼声:「我是後悔,竟鬼迷心窍让小广跟著他。这混帐,杀了琴子不够连小广也要毁了!」
「小广没什麽事吧!」说是问句不如说是想确定自己所想,话里倒是没太多担忧。
「终於想起自己孙子了?!这麽小小孩儿坠了马能不严重?!」锦语带不满。
「嘿,别吓我老头子了。」水户半点不为所动:「顶多是惊吓过度,能有什麽伤。」
挑高了眉,锦问道:「你怎麽晓得?!」
「伤全在肉垫子身上,瞧也明白。」水户说道:「好歹是咱们家训练过的影卫,摔个马能伤成那样,肯定是想护著怀里的人。」
皱著眉头,迟疑片刻,锦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伤得严重吗?!」
「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怕有几天下不了床。」水户一面讲一面偷觑著锦的神色。见他脸上极力想掩饰却掩不住的担忧,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眼神像有自己的意志般,一直往花房深处的小房间飘去。锦想去探探又气自己这麽担心他干嘛。
「好了,夜深了,老头子要回去休息了。」水户咳了两声,作势要走。
「等等…」锦喊住了水户却又不吭声。
等了半天还是等不到声息,水户叹了口气,说道:「好歹是为你儿子受的伤,看看也应该。」说完便不理锦,迳往花房去了。
迟疑片刻锦还是跟了上去。
花房里温度控制在宜人的常温下,完全感觉不出现在是初冬的夜里。
东身上的被子只盖到臀部,露出整片背脊,整个旧疤密布的背上全是瘀青浮肿,大片大片的刮伤、擦伤、撞伤从背上延伸到肩胛、手臂满满都是。
锦在他身边坐下,看著这些伤竟有说不出的心疼。再瞧他脸上不自然的晕红和唇里微微喘出的热气,锦知道他又发烧了,这容易发烧的体质自以前便怎麽调养也改善不了。
「没事,这些伤只是看了吓人。」水户拍拍锦的肩膀,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
「没什麽内伤吧!?」锦忍不住还是问了句。
「这小子看似文文弱弱倒真有两下子,不愧是咱们三合会的影卫,身体状况那麽差还能调整让整个背部接受冲撞,要不那落地的撞击力再加上个孩子的重量,不重伤才怪。」
「他一向是最顶尖的。」锦的话里竟带点骄傲。
「有个屁用! 给你弄成这样也是废人一个了。」水户哼了声,十分不悦:「你要报复便罢,用那种下三滥的酷刑干嘛?!背上那十几个烙印你也下得了手?!三合会可没这种手段!」
手指轻轻抚上那些丑陋的烙印,锦不知为何竟忍不住替自己辩驳:「是相叶弄的。」
「相叶?!」水户不悦的哼了声:「那小子看起来天真,手段倒真狠毒…」
「小源也没那麽坏,就是妒忌心重了点。」想起相叶几乎为自己而死,锦不由替他说上好话。
「锦,相叶给妒忌蒙了心,你却是给感情蒙了心。」看著锦,水户语重深长的说道:「这次风波也是相叶搞出来的,对东,便算他情有可原,但小广这麽小的孩子他都不顾虑…」
「说起来小源也只是个大孩子,你别苛求他了。」阻去水户的话,锦替相叶辩护道。
别有深意的看了锦一眼,水户摇摇头道:「相叶没你想的这麽简单,你再这麽纵容下去,眼前这个实心眼的笨蛋迟早给他整死。」
看了东一眼,锦的脸色突然冷硬起来:「他还不该死吗?!」
「相叶舍命救过你一次,东救过你几次?!」水户突然问道。
没料到水户会这麽问,锦楞了一下,随後明白他的用意,冷意更加森冷:「那是他职责所在。」
「那麽…几次救了琴子也是职责所在?!这次救小广也是职责所在?!」
锦的脸色几乎扭曲起来:「你别忘了琴子就是他杀的…」见水户还想说什麽,锦重重哼了一声,又道:「别跟我说是误会,我亲眼所见,他亲口承认,没有冤枉他!」
「眼睛骗不了人,却能蒙蔽人心,如果你执著於看到他杀琴子的事实,就永远看不清他为什麽要杀琴子的真相。」盯著锦,水户再问:「你恨的、恼的真的是他杀了琴子这件事?!还是他明知将舍弃背
叛你们的感情,仍然毫不犹豫的动手?!」
水户的话像利刃一般戳在锦的心上,他“霍”地抬起头来,激动问道:「东杀了你女儿,你最愧疚的女儿,难道你一点也不恨他、不怪他吗?!」
看了东一眼,水户深深地叹了口气:「琴子死都死了,难道要再赔上一个好孩子的命吗?!」
「父亲…」
「锦,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水户声音倏然低了下来:「我那时就是看不清楚才害了琴子她妈妈、害了她…等到後悔…却来不及了…」抬头望著锦,水户的眼睛写满几十年的遗憾:「你别像我一
样…那绝对会是让你痛不欲生的悔恨…」
锦神色动摇却不回答。整个房间静的只听到东的微微喘息和锦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水户又轻声说道:「这孩子既无法狠心也做不到绝情,偏偏心思敏感细腻,这种人注定活不长久。」
水户的话让锦想起之前中野也曾说过”你以为他的一辈子还有多久?!”…可能失去东的恐惧倏地自心底蔓延开来,锦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麽却被水户阻了去。
「你以为你现在的种种作为是在报复他,其实他对自己的惩罚又何尝少於你。这麽久以来,我从未见过他真正开心的笑容,便是和小广一起,那笑也带著让人心酸的歉疚。看他下午那付失魂落魄的
样子…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
「极限?!你这话什麽意思?!」锦的眼里有著明显的惶乱,口气也急了起来。
「你的小情人把他逼到极限了。」水户忽然一反刚才的口气,不带任何感情,冷冷说道:「锦,如果你还想报复,就等著看他崩溃,不会太久了。」
「你呢?!你不是不忍心他死吗!?」感到水户好像不再管东的死活,锦不禁一阵惶乱,连忙问道。
「对於东,我没有这麽多怜惜,他要是毁了便当是替琴子报仇。」水户逼人的精光直直盯进锦的眼睛里:「锦,你自己决定怎麽对他。别想扯上我,也别扯上小广,你的原因理由太多,所以永远看不
清自己的真心。」
锦闭上眼睛,脑中思绪乱成一团,更乱的是心,那早已纠结却始终不敢面对的感情。张开眼睛,转头看向床上昏睡著的人,那苦闷的表情几乎已经成为他唯一的表情。
最初用光一威胁他时,那脸上虽然也是苦闷却总带著不甘,倔强的眉眼让人知道他还有著希望。现在呢?!手指轻轻画过仍旧清俊的五官,仍是苦闷的脸庞,但倔强不见了,所剩的只是深沈的悲哀和
认命的无望。
把他逼到极限的人不是相叶,是自己!
「我也想弄清楚他为什麽要杀琴子。」锦终於开口说道:「但他是最顶尖的影卫,一般的催眠和吐真剂对他根本没有效果,硬来的话只怕会把他弄疯。」
「东没有你想的坚强却也没有你想的脆弱。」水户脸色仍是跟刚才一般淡漠,但眼睛深处却有股淡得看不出来的欣慰:「相叶这次做的也不算全错,崩了一角的城堡容易攻陷得多了…」
绍天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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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什麽不一样了…说不出为什麽,但觉沈甸甸的心好像轻松了一些…从来不能说也不敢说的事,一点一滴的搬进心里另一个更加安全的堡垒,谁在保垒外上了锁,教他不用再提防也不用再担心
…
「锦?!」张开眼竟看到绝不可能看到的人,东有些讶异,随後想到太过没礼貌,连忙又道:「少爷,对不起…」
压著东欲起的身体,锦说道:「别动,你背上伤的很严重。」
背上的伤…那日的回忆瞬间回到脑海,东急急问道:「小广呢?!他有没有怎麽样?!」
「对自己这麽没信心?!」锦好像带抹笑又好像平日那样淡漠的带点嘲讽。
觉得锦似乎有些不同,但一样冷漠的态度又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东现在心里挂著念著的都是小广,也没有多馀心思细辨。
「这麽高的地方摔下来,他又不肯让我看…」说到这里,东不免黯然。
「身体没事。不过情绪不大稳定,这一阵子不会来别院了。」锦淡淡说道。
半垂的眼睫不住颤动,沈默了好一会儿,东才说道:「嗯,是不该来了。」
看东落寞黯然,锦顿觉心里一阵不舍,不知为何,像以前一样故意引开他心思的打趣话语就这麽脱口而出:「几天没看到我也不见你这麽难过。」
东猛地抬起眼眸,摇晃的眼波中尽是不解。
锦也没再多说,伸手拨拨东因为睡太久略微凌乱的发丝。东则因为他突来的怪异举动而显得紧张。
「别绷这麽紧,对伤口不好。」锦伸手轻拍拍东的背,好像十分自然的随口说道,心里却对东的戒慎恐惧感到有些难过。
这样的安抚显然没什麽作用,东身上筋肉一直紧绷著,锦感受的到却没有再多说。
「你这次救了小广,我该谢谢你。」
原来锦不太一样的态度是因为这个,一直紧张著的身体终於放松下来。
「我根本不该再让他靠近,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事…」东落寞说道。
东心里著实懊恼後悔,一开始要是狠下心来冷言冷语赶走小广,小孩儿纵然一时心里难过,但也容易给别的事引开心思,相信很快便能忘了他,也就不会有後来这些事端。他答应琴子要照顾小广,
却这麽严重的伤害了他。
忍著没有安慰,锦仍是维持著一贯的淡漠:「这事也不能全怪你,相叶给我教训了一顿以後会收歛了。」
不太明白锦说这个给他听干嘛,东也没回答。
「好了,你救了小广是事实,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除了离开。」
「一个要求?!」
「嗯,就一个,你好好想明白了。」
东倒没有多想,迳直回答:「请您帮我带句话给宫本社长,琴子临死前的话,她爱他。」琴子,这是我唯一还能替你办的事,你在天上也能安息了。
「她给宫本留了话,有没有给我或小广留话?」
看著锦,东有点歉疚却十分坚定的答道:「没有。」
「那你呢?!你对琴子的死有没有话要对我说?!」锦显得有些急切和期待。
沈浸在自己感伤里并没有注意到锦的异样,东半垂著眼眸,声音好像飘了好远:「没有…」
还有什麽好说的?!莫说现在锦和相叶感情浓蜜,就算锦身边没有其他人,那日亲手摔碎的碗也够让人明白了…没用了,再说什麽也没用了,况且他答应过琴子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