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雨遮挡了我的视线。我一瞬间有些想抢过他超前下车的冲动,但是我慢了一步,只得跟着他下了车。
外面路中间是一座人工钢索桥桥,但是被暴雨猛涨的的洪水,淹没了桥面,河水淹没了桥面和我们的车轮,路旁边有一些地盘低的汽车,熄火停在路旁,等着市政工程部门来救援。车辆堵在桥头,显然是过不去了。我立时转身回到车旁边,伸手拿出电话,打电话叫车。
杨保瑞站在淹没水的河堤,举目看着依稀辨的出,远方绿化树林掩映下的角楼和别墅。这里偏向市郊,是以人烟稀少。我打完电话,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招呼他上车。水珠顺着我们的躯体在脚腕上面的水面上打出一层的涟漪,叮叮咚咚就像是各种珠玉跌落玉盘。终于,
他的脸上慢慢露出寂寞的微笑。
“小保,我们一起玩水吧。”
“我们小的时候,一起常常出去玩水。那时候,总是在雨季里,我走不动路你背负着我回家,你还记得么?”
“…………”
“那时候,你总是追着我叫我保瑞,保瑞。有一次我藏在树后面没有回答。你一个人哭得非常伤心,你说是担心我,我却知道你是为了怕爸妈打你……”他璀璨的一笑,“我那时才知道,你非常喜欢我。”
我低着头挽起袖子,拉着他的胳膊,这里路面滑看不轻水下面的桥面和河道。容易发生危险。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叫我的名字呢?十二岁十三岁?是不是那一年,我们在树丛里偷看了隔壁的哥哥姐姐接吻开始的呢?”
“别说了……”那些往事都不用再提了吧!
“那时候,我们挤在树丛里,你问我他们在作甚么?我说他们喜欢对方才亲亲。于是,你就很认真的对我说,我喜欢保瑞我们亲亲吧。是不是这样呢?小保。”
我忘记了……
“你对我一直很好。你是唯一一个从不阻止我的人,尽管你不赞成。但你不开口阻拦,你一直在看着我走,会不会摔跤会不会跌倒。那时,你就会来救我。对不对?”
我静静的听着,心中越来越沉。今日杨保瑞对我说出这种推心置腹的言语,分明就是两个人已经撕破脸皮,从今而后分道扬镳么?他身体慢慢的往前站了站,全身都在雨中淋湿,我本想伸手去拉他过来,但是唯一踌躇,复又放下手臂。
他娴静淡然的说道:“孩童时代的天真一曲不复反,长大了以后总要多位身外事考虑的多些。我却希望回到两小无猜的成长阶段。而不是想这样的追击、狩猎、猜疑、妒忌……我累了…………”
杨保瑞温柔的说:“小保,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吧!”
“不。”
夜晚的雨势更大,顺着绿化带流淌下来的泥土慢慢划进河道。河里是活水,但是也被沾染的浑浊昏黄。我的脚边沾满了黄泥,我慢慢的抬脚,有些涩怠,脚脖上都是连带着泥土,有些站立不稳。杨保瑞站在更前端,他的膝盖处锦缎长袍的尽端都是污浊不堪的河溪。溪水埋住了他的衣襟。我回转身想路旁边的汽车走去。他没有跟过来,我回头向他看了一眼。
杨保瑞眼望前方,他的身上荡漾着雨珠和泥石流。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回首不敢再看,突然,我听见了司机大叫了一声!
我霍然转身,正自看见河岸边,一棵被风雨催毁的小数栽倒在河岸旁,杨保瑞一声未出,竟然被树干的边缘扫中,顺着河堤他一头栽倒在河水里。我大叫了一声,迈开脚步奔了过去,直直冲进河堤,一头扎进河水里。冰凉的河水立时紧紧包围了我,急速的水流将我冲进河中心。原本和缓浅溪般的小水道在暴雨侵袭下竞变的惊涛骇浪。将我的身体重重打向顺河漂流的枯木和杂物。我眼前一片乌黑。肩膀上咯的一声骨折了。周身通彻心肺。但是我的手紧紧抓住杨保瑞的衣襟。在波涛中,我奋力抱住他的躯体,用那只受伤的肩膀一把抓住一块卡在河中心的岩石和断木的支撑点。
杨保瑞面上全是雨水湖水泪水,他紧紧抓住我的臂膀,脸上都是痛楚的神色,在暴雨和河水的侵袭中,他紧盯着我的眼睛,强迫这我面对他。他全身颤抖,他哽咽的说着:
“你又…救了…我一次…………AIWA!”
隆隆的雨声自顶端正泻入大地和河水里。除了白花花的雨,我们看不清任何世界。我呆呆的望着他。杨保瑞如同困兽一般,他一叠声的对我咆哮出来。“你这个卑鄙无耻胆小如鼠的骗子!!欺骗家人和朋友,很有趣味吧!不敢承认你是杨小保,扮演另一个人,掩藏在后面耻笑我的感情,看大家像傻瓜一样的表演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取笑你的祖国!取笑你的军民!取笑皇帝!取笑我!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
AIWA————!!!”
“我要杀死你!”
他面目狰狞,双臂使力紧紧卡住我的喉咙,我的头脑里嗡嗡作响,五根手指紧紧抓住他的手,我的牙齿不住的打颤,全身力气都因为因为剧痛袭来,呼吸不到氧气而急速的放松。他的手指插进了我的脖子,顺着冰凉的河水,冒着热气的鲜血沾染了周围的河水。在一片血光中,我奋力挣扎,想挣脱他,但是手臂刚被重击了一下,他疯狂的惊人,我眼前一片乌黑,被扼杀的透不过气来。挣扎中,恍惚中听见杨保瑞泣不成声的声音:
“我们一起走吧!AIWA!”
“不——————!”
他扑到我得身上,紧紧压制着我,他颤抖的手咔紧我的脖颈,他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合着,他疯狂的紧压着我和我接吻。大滴大滴的眼泪粘湿了我的脸,他的吻和雨一样都逼得我窒息而死。他痛哭的忏悔,“我们一起走吧!AIWA!我爱你!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过一辈子。远远离开这里。求你了!”
“不!” “不!”“不!”
“不————”
我拼命的挣扎的大叫。我的眼前渐渐松懈全身越来越重,手脚麻木无力。咔茬一声的啐响,我紧紧拉住岩石的手臂终于骨折了,我们被浪卷离岩石。在暴雨中,我们被一个大浪打翻,泥沙席卷住我,被埋在了浪底。杨保瑞面孔极度扭曲,他使出全身的气力扼断了我的胫骨,他真的杀我了。但是,我的手依旧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我就是自己死了,我也是不会让杨保瑞死在河里的!在浑浊的水里,我竟然发现我们都在哭泣……哭的像个得不到心爱宝物的孩子………哭得像是个明知道会失去心爱宝物的孩子……
雨注如泻,在白水两边是生与死的世界痛哭流涕。我们都在心底里绝望到痛哭…………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就是在那个长街疾驰,月色拥吻的夜晚吧。”
“很惊讶么?”
“不意外……”
“喜欢他么?”
“喜欢……”
“他喜欢你么?”
“被他喜欢我真高兴。”
“为什么拒绝呢?”
“因为,我不能……”
今时今夜,就让我在水中自由自在的哭罢————
哗哗的暴雨中,突然雨幕里出现了几个人影。我们在水里被分开,我被一个人紧紧抱住,他单臂护着我的脖颈抱起我,身前面的几个人紧紧脱开杨保瑞,杨保瑞挣扎的往我身上扑过来,几个人用枪制止着他。我们被架到河近岸。他绝望的向我大叫着。我却什么都听不清。
艾索鲁将双臂伸出我:“AIWA!拉住我的手!”
我勉力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
我用尽全身的气力,真挚的微笑起来。
“艾索鲁,每次都是你来救我。真丢脸……”
※ ※ ※
“我不能…………”
我伸出手将紧贴在前额的黑发扶到后面,露出了黑色眼睛清清爽爽的看着大千世界。在雨中,冰凉的雨珠打着我的面颊和脊背。丢弃掉了眼镜框的阻碍和局限性,这世界变得清晰可鉴。睁开了眼睛挺直了背,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梦想中的沉稳、坚强、不可击败、有自信的人。那个土气、懦弱、猥琐的三流医科学生消逝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亚美三洲的将帅,未来共和社会的领袖之一,想改变社会和人生的成熟男子。
我不能同杨保瑞离开,因为我是杨小保,他的弟弟。
我不可能放纵,出轨,因为我自十二岁起,每年在北方旅行时,人们通常叫我的另一个名字“AIWA”。
只有回到故乡,熟悉并蔑视训斥我的人们,会直呼我“小保”。
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亦是我最引以为豪。
AIWA这个名字不属于我一个人,他汇聚了我们全体革命者的梦想和亚美三洲的希望。他汇聚了一个团队的全部才智、勇气、正义和光明面。那么,杨小保就承担了我这个人全部的黑暗面。
躯体内外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生,但是操纵我的人生转轮我已不可推动。
由此所以————
小保不可能同杨保瑞离开,因为他们是兄弟。
AIWA不可能同保瑞离开,他们是敌我双方。
小保不可能同皇帝越轨,他是他哥哥的法定恋人。
AIWA不可能同皇帝共处,他们是争夺帝国的首领。他曾想暗杀他。
————把痛苦全部都交给上帝吧。
在心底里,我们都有尊敬的神(上帝),它可能是亲情、爱情、虚荣心、欲望、金钱等。我的神就是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开创国家的英雄。它指引了我前进的方向。督促我不断成长、刻苦努力、达到期望的目标和高度。
现在,我以无比的虔诚,迎向我不可预知的未来。
全部都交给上帝吧……
管他未来会发生什么。
《hero英雄》19end
款款
路旁的雨幕从地上的高坡上,哗哗的流淌下来。夹杂着淤泥和污水。我们奔跑在白茫茫的一片水中。大雨无情的淋湿着大地与人间。身旁的几个男子拉扯着我,给我披上风雨衣,急急的向外面车道涉水跑去。我的脖颈受重伤而扭转不利,所以我始终未能看到杨保瑞的最后表情。
突然,几声“扑扑”的连番短促声响,在我们面前的水洼里激起一串串小水泡。身旁的特种兵土愕然一挣,瞬息间栽倒在齐膝的水洼里。艾索鲁一个转身,他扑过去一把抓住杨保瑞,拉到身体近前。我全身都僵硬了,在雨里我勉强抬起脖子去看,远处高地上的高速公路上,已经停靠了一排汽车。由黑色的加长奔驰车,军用机动车,警车与公路维护车。自敞开的车门背后,伸出了一只只的乌黑的滑镗阻击枪。
真是精彩多变的人生啊。我喜欢。
我知道那遥远的距离后面,有着什么。
在阻击抢与远程瞄准仪的镜头中,我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用灰绿色布巾紧紧系住脖颈,那里泊泊而出的鲜血沾染了我半个躯体。慢慢的伸手抚平褴褛碎条般的衣服,将艾索鲁披给我风雨衣系好衣带。既然做了一个英雄,那就要求尽力做到尽善尽美。
“快放开大公!可以提出条件,与我们谈判!”几个警方的谈判专家用扩音器大吼着。
“我们走。”我根本未理睬虚张声势的声势。我们一众人挟持着人质,顺着河堤下面匆匆橡远方跑去。
人群交错中,灯光和月光反射着白花花的雨帘般的瀑布雨。它反射了一群手持武器的男子相互追随着,向远方的河岸尽头奔去。头顶上面的军警们蜂拥着追击着我们,但是却不敢在开枪。因为大家都在权衡着厉害。
混乱的人群中,我拼命用手摸着面上的雨水和血水,终于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风景。
一辆乌黑的加长奔驰车上的玻璃无声无息的落下。隆德·庆禧·杰克佛蕾特坐在车窗后面,他注视着这个方向。他的目光,面孔追随着我的身影一寸寸的移动,我的脚步跟随着同伴们的脚步不断的远去。但是面孔却死死盯住他的方向,直至伤痛的脖颈血液再度流淌。隔了遥远的距离,我们都在最后的目光中重新审视着对方,再次了解、确定、认知。就那样的,在这个夜晚无声无息的诀别。
“对不起你……”
车门的旁边,有两个高大的男人侍卫着。身着黑色军用风雨衣的佐普侍卫长和阿威尔将军。他们手提长枪和对讲机,面无表情的看着雨夜的一幕。旁边,是大群的紧急部队的阻击手,他们严阵以待蓄势而发。不想再看了,我调转目光,将长巾拉起掩住伤口和面孔。我们催促杨保瑞快行。
他望着我,淡定的一笑:“小保,你待我真好!”
他在指责我不是个善良的人。我的意识。然后他就抬头望着如注的瓢泼大雨,轻声的喃喃自语:“似曾相识的夜晚啊!”
我微微一愣,紧接着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大叫了一声,左手一把抓住艾索鲁和一个特种兵,奋力将他们一头撞到雨水里。与此同时,杨保瑞全身松懈,他一头栽倒在水中。相差不过0.1秒的反映,高处的军警齐齐开了枪。“扑扑扑扑”的连串子弹射向河堤之下的人们。尖锐的哨声此起披拂,飞溅的水花打的人们满面是血渣。与此同时,帝国的军警们沿着河堤射击着奔跑下来,他们戴着头盔和仿弹衣,二十余人中竟有十数人直奔我来!
“AIWA!快逃!”艾索鲁大叫一声。他踉跄的从水中眺起,扑倒了当前的人,同逼到近前的警察们贴身搏斗了起来。我右手抽枪,但是身旁突现一人,他比我的动作还要迅猛,他探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一握,我大叫了一声,已然骨折的肩膀被他捏的粉碎,那人顺手拉过我的长枪,跳转方向对准我的前胸,就开了一枪!
是杨保瑞!
我的全身摇摇欲坠,但是子弹竟未透胸而出。杨保瑞和我都大口的喘气,他懊恼的大叫一声,原来他不会用枪,并未拉开枪栓!!!与此同时,时机已过,他身后几个帝国警察,扑上前来。扑倒了我。他们紧紧抱住我,手脚迅速的握住我的脸颊,令我不能吞物自杀,手脚缚紧。完全制服了敌人。
又败在那个男子的智谋之下了。
当初,那日杨保瑞笑语盈盈的闪身让出了暗杀皇帝的弹道。他选择了我。今日,相同的,以牙还牙,他故作跌倒令军警来杀我,进退自如游刃有余,我佩服那个明艳芳华的男人。
数人架着我来到了皇帝的驾前,几位军方警方的高层都是一副大喜过望的神色。数十只枪抵住我得背心。这一刻种,我反倒完全镇定了下来。作军人哪有不死在战场上的呢?!十三岁起,加入军队并在以后的历练中,练就了一副心硬如铁的心骨。生死早已付之度外,倒是能这么近的看到他,这一点令我心情复忧换喜,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隆德·杰克佛蕾特坐在车里看着我。他面色默然无语。多少有点不忍。四个小时前,还拥抱着他信誓旦旦跟他接吻,肌体相触身躯之间无一分的距离,须臾时间后
就发现甜言蜜语的情人险些暗杀死自己。是个抢夺江山社稷的敌国大将。这种大悲大喜太也波澜跌宕,让人经受不起。
“对不起你啊…………”已不可能再说什么了,在心底里仅此而已罢。
距离这么近。我心弦颤动。我低头看见了他的手指。他伏在窗框上的手指上竞因用力而指甲断裂,他却似感觉不到鲜血滴淌的疼痛,眼望前方。一瞬间,我心如刀割。
即使心碎也难以补弥。所以我不再看。
“杨将军,你好。久仰大名。”阿威尔元帅是个君子。“你死在帝国,帝国会以元帅的权仗来为你立碑!”
“快杀了他!”警世总监急促的催促。
“不!不能杀他!”是杨保瑞。
他不顾众人的目光力排众议。他的脸色镇定,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不能杀他!AIWA杨身为亚美三洲的将军,死于帝国后。亚美三洲就会无所顾忌的攻陷帝国!敌我实力反差太大,”他镇静的言道:“我们只要AIWA杨的一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