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离恨冥焰起 四（穿越）——文礼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在这里烦恼了。”西门锦菡被锦容风华问得不耐烦，“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那个一定知道什么却又不说的家伙。这个古怪的阵列之中蕴藏着无数种变化，但这些无数的变化却只是由数个简单却又十分关键的因素构成。只要将这几个关键因素找出来，就能够找到破阵的方法，但这也只是我现在的直觉罢了，需要真正见识了这个阵列的运用之后才能进一步下结论。”

慕容风华转而问我，“需要派人去探阵吗？”

“不必，”我摇头道，“不真正进入阵中，只在外面观战，是无法领会其中的奥妙的。但从目前宇文慕的战迹来看，一旦进入阵中，便再无生还者。所以不必派人去送死。”

“既然如此，要怎样才可知道破阵的方法？如果不将那几个因素找出来的话……”

“那几个因素，就是五行与八卦。”

“什么？”被我打断的西门锦菡在听了不在自己知识范围内的东西以后极其不爽。

“这个东西看似简单，却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还是先应付了这边再说吧。”

慕容风华道，“没有破阵的方法，要如何应付才好？”

我笑道，“你们啊，只知道有人来挑战的话就要去应战，不应战的时候要挂免战牌，这也太死板了吧？”

“这有什么不对的？难道还有什么半应半不应的方法吗？”

“对方用矛来进攻，你就一定要用盾挡着吗？”看着一脸不明的慕容风华，我说，“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了一块将路堵死的大石头，是不是就一定要将它清理掉了再从那里过去？”

“你是说，绕过去，然后从后方包抄？”

“当然不是，”我白了他一眼，“千多人的阵列在前面摆着呢，还有大部队紧随其后。”

“不绕远路，也不把石头清理掉，那要怎么办？”

“从石头上翻过去不就得了？”

“翻过去？”慕容风华看了看城下占地宽广的阵列，“这要怎么翻？难不成飞过去啊？”

说到这里，西门锦菡突然啊了一声，“你之前的信中让人赶制的那个……可是只训练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投入实战运用之中？而且今天可没什么风啊！”

“这个又不是多难的事，而且又不让他们飞多远，只要能飞过阵列，然后在敌军的阵营上空转一圈再飞回来就行了，这一点程度不用训练多久就能办到的。”

“什么什么？！”慕容风华吃惊地叫道，“什么飞？飞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个时候，赵炎走过来说，“已经布置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我笑道，“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飞鹰军团！”

“喂！”不甘心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慕容风华不满地看着我。这时赵炎一声令下，传令官舞动了手中黑色的旗帜，向两边长长伸展的城墙和城楼项上立即出现了一排黑压压的背上背着巨大三角形黑色布帆的战士。这些战士们只身着轻便劲装，腰间挂满了一排排竹筒。

“这……这到底是……”

“冷静、冷静、稍安勿躁。”

我来到手忙脚乱的慕容风华背后，用暖昧的姿势搂住他的腰，“宇文慕在那边看着呢，身为我的替身，怎么能这么不敬业呢？”

听到这话，慕容风华才冷静下来。我松开手，双手覆到了他的两手手背上，与他的手十指交叠。

“这个距离他也看不太清楚，所以你跟着我的动作就好了。”

虽然不明所以，不过慕容风华还是乖乖地任我摆布。我就着那个姿势带动着他的肢体一起动作，两手放在胸前掌心相对，慢慢地，一个小小的风团子出现在了掌心之间。

“这是……你到底……”

慕容风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十指发凉。我没理会他，专心做着那个风团子。那个气团越来越大，当它变成有一个足球那么大的时候，我向西门锦菡使了个眼色。

西门锦菡向赵炎点头示意，然后随着传令官手中黑色的旗帜一挥，所有站在城墙与城楼项上的战士们都自杀性地往下跳去。

从未见过的物体与不可思议的举动引得东溟大军纷纷仰头观望，然而背着黑色滑翔翼的战士们却一个都没有掉下去。我将手中的风团往外一送，气旋立即向四周扩散，卷起了所有跳出去的战士们。第一批跳下去之后紧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前后一共十二批，共八百人纷纷背着黑色的巨大布帆，乘着风向前方的敌军上空飞去。

一片黑压压的空中部队像阴云一般向东溟军队袭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列阵的敌军队伍中，引起了一片骚乱与喧嚣。我的目光放到了阵列后方，只见轻骑兵部队前面骑着白马的宇文慕不知向传令官下了什么指示，紧接着，传令官手中的红色旗帜一挥，东溟军中的骚乱慢慢地平复下来。

真不愧是宇文慕呢，居然还这么冷静吗？

随着红色旗帜的又一个动作，一排排弓箭手从后方的部队中被调出来。横向绵延大约一里，纵队大概有十来排的密密麻麻的弓被拉开，在阳光下闪着一片星星点点的寒气。又一个动作之后，一片黑压压的弓箭如平地而起的惊雷一般斜斜地向天空中的我方空军部队袭去。

我将风团抬升起来，把空军部队抬升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然后分出底层的一股气流将射过来的弓箭吹得偏离方向。待弓箭在到达射程的极点之后，再控制着那股气旋对弓箭的箭头做了调整，于是密密麻麻的箭雨便正对着先锋骑兵列阵直直地刺了下去。

在箭雨降下之时，骑兵们统一动作地拿起盾牌挡往上方，然后在旗帜的指挥下往后撤退。但仍有一部分马匹与骑兵被降下的箭雨所伤，从而倒在了地上。箭雨还未降完之际，在已经来到东溟先锋部队正上方的空军部队中，一些竹筒零零碎碎地开始往下坠去，然后在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声爆裂的巨响。

地面上原本严阵密排着的东溟军队一片纷乱，已然是全无阵形，人群惊叫着四处逃窜。爆炸后扬起的尘土与人类的残肢和鲜血在刚长出今年的新草的狼牙关外的草原上开出一串串红黑混杂的花朵。这样的花朵随着空中部队的前行而一路开去，拌着人类混乱的惨叫声与马匹的嘶鸣声。

爆炸的花朵转瞬即逝，然后新的花朵就那样一路开过去，再一路消失。东溟大军开始迅速往后撤退，空军部队乘着风在后面追赶似地投下竹筒。然后就像是欢送着东溟军队的离去一般，在他们的后方开出一串又一串的盛大的炮竹花朵。

关内爆发出阵阵响应着爆炸声的欢呼，城墙上的士兵们激动地挥舞着旗帜。这是自宣战以来，北魏对东溟的第一次胜利——完完全全的胜利。战斗之前还对东溟古怪的阵式有所忌惮的北魏士兵在打破了东溟大军全胜的神话之后，自信满胸。

距离远了以后，我渐渐地感觉到力量在一点点地消失。于是转变了风的方向，将空军部队往回送。此时狼牙关外原本发出新绿的草原上，残留下了一片片因爆炸而炸开的草皮，露出底下棕黑色的泥土。倒下的被烧焦的旗帜、四分五裂的战车、死去的马匹、不完整的人类的尸体和零碎的残肢与内脏四处散落，将大地染上的一块块血红，就像是孩子用牙刷和梳子在画布上刷出的一片片颜料。风儿卷起东溟大军扬起的尘土与炸药残余的硝烟，把原本晴朗的天空映得一片灰黄。

随着风力的减弱，空军部队缓缓下降，八百人毫发无伤地落在了关外的空地上。城门打开，士兵们纷纷欢呼着出门迎接空中的英雄们，关外的空地上一片沸腾，关内也同样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之中。

收回手之后，慕容风华急切地转过身来，平日里的冷静腹黑模式像是被刚才的爆炸炸飞了一样，激动地抱着我大声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炎急忙将他从我身边拉开，以免我被他活活掐死，然后同样激动地问道：“翔凤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太惊人了！……”

我向他们笑道，“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不过你们不觉得，还是先开个盛大的庆功宴比较好吗？虽然还是得提防偷袭，不过至少今天东溟大军已经被吓傻了，所以今晚就让大家好好喝个痛快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士兵们全都欢呼了起来。被东溟一路全胜地深入境内百余里，我刚到狼牙关的时候，士兵们的士气明显有些消极。这奇迹般的一战使他们信心大增，士气不知提高了多少倍。才刚与东溟对上，士气可是很重要的。

赵炎一边向我喊着“一定要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一边安排庆功宴去了。慕容风华仍然很激动，不过西门锦菡倒是挺冷静地问我：“虽然倒是打赢了，不过阵法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并不是每次都能避开阵式的，如果一定得直面那个古怪的阵式，你又打算怎么办？”

“不用担心啦，”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个阵法我自有办法能解。而且经过今天这一战之后，会让他们知道这个阵法如果没有人去闯，也不过是一堆人站在那里而已。我们的空军部队会成为他们的首要忌讳，他们今天回去首先是要想办法研究对付空军部队的方法。而且估计在最近几天都不会来挑战，所以我们就要乘这个机会积极进攻。而且我想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不会用他们那个阵法了，那个阵法在我们的空军部队眼中，还不是只是个摆设而已？”

“你倒是想得通透，”西门锦菡冷哼一声，“不过之前说的那个五行和八卦到底是什么？”

“这个嘛……”我坏心眼地向他打了个飞眼，“如果你拜我为师的话呢，我就好心教教你好了~”

看到西门锦菡扭曲的脸，我开心地大笑起来。然而一瞬间，就像是突然断电了一般，我的视野里一片漆黑，然后意识便在这里中断。

八十六

武魏二年四月末，东溟集数万之石于北魏狼牙关外，以奇诡之阵向北魏发起进攻。北魏得凤星相助，借凡人以飞翔之翼，于空中降下天火，大败东溟大军。其后仅以狼牙关三万之众，一口气将一路凯歌的十万东溟大军逐出百里，战线退回离国界三十里的风漠原。两军在草原之上扎营对阵。

不管是史书正传，还是民间传唱，后世在说起凤星出世这一段的时候往往是神彩飞扬，将之形容为天神一般的人物，夸张手法运用到极至。每个人谈起狼牙关之战时，不管夸张得多厉害，只要是形容凤星天神般的风彩的一律不疑，甚至说凤星是天神下凡，不吃不喝不睡觉不上厕所大家也一至点头称是。

只有少数人知道，那时候的情况并不是那么乐观，反而一度陷入了危机之中。

醒来时只听耳边一边哭丧之声，好不凄惨。蒙眬中睁开眼睛，环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睡在一顶大帐中，周围全是一些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老头子，平均年龄五十几岁，个个都在眼圈红红地学蚊子叫。帐蓬里放着几张矮几，其上堆着一堆又一堆的写了字的纸，却零散地乱在那儿。

我身边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正满头大汗地给我扎针，见我睁开眼，立即露出狂喜的表情，手脚乱颤地叫道：“醒了……醒了！人醒了！！……”

他这一喊，帐外立即呼啦啦冲了一堆人进来。那些学蚊子叫的老头子们被轰了出去，然后被西门锦菡等人占了地盘。几人一阵七嘴八舌地同时开口，一片更大的蚊子叫声传进我的耳朵。

刚想开口抗议，却发现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别提说话了，连动动嘴皮子似乎都办不到。惊讶于自己的虚弱的同时，我微微地张大眼，在那一堆人里看到了一张诡异的脸。

并不是说长相诡异，而是，西门锦润和玉龙，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真的醒了吗？”西门锦菡坐到我身边，给我把把脉，翻翻眼皮，然后黑着脸问那扎针的老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两眼无神的，不会是回光反照吧？”

老头子抖得那叫一个厉害：“应……应该是……醒了……这……这位……公子……脉搏……平缓……气……”

“我还知道他脉搏平缓呢！”

“军爷饶命啊……”

老头子吓得跪在地上又开始学蚊子叫。这时慕容风华走进帐内，问了下情况，然后来到我旁边看了看。

“翔凤，醒了吗？”他轻言细语地问我，“醒了就眨眨眼。”

我疲惫地眨了下眼睛，慕容风华对西门锦菡说，“看样子是醒了，怕是没力气说话吧，先让他吃点东西。”

然后那老头子被赶出去，几人将我扶起来，给我背后垫了些垫子，没过一会儿就端了碗清粥进来，慕容风华便像个贤妻良母一样喂我喝。

我实在没力气，便用眼神询问似地望向站在一边的西门锦润。

“他带着玉龙们过来找你的，”西门锦菡说，“我想既然能为我们这边增加战力，就让他们留下来了。如果你不喜欢，就把他们赶走好了。”

然后又给我讲了我昏迷期间的事情。自那日在城头倒下之后，我竟昏迷了半个月。昏迷时呼吸脉搏都极其微弱，他们还以为我要死了。于是将这方圆百里之内便凡有点名气的大夫都抓来，无论如何要把我治好，不然就把人家怎么怎么样。威胁这种事情西门锦菡向来做得很顺手，也无怪于那堆老头子吓成那样了。在我昏迷的这半个月里，北魏乘胜追击，将东溟大军的战线一路向后推去。狼牙关一战后，东溟大军人心惶惶，军心溃败，再加上放出去的北魏有凤星相助的传言，即使宇文慕坐镇，那边的情况依然是一团乱麻。后来宇文慕采取了非常手段，才使人心平复下来，勉强挡住了北魏的攻势，然后两军便在风漠原扎营下寨对执起来。宇文慕再次拿出了他的王牌阵法，北魏没有破阵之法，只得高挂免战牌，到今天已经是免战第四天了。

在风漠原扎下营寨的第二天，西门锦润便带着玉龙们到这里来找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却说是“感觉到我在这里”所以就来了，还真是个莫明其妙的理由啊。不过来了也有那么点好处，听说我的状况之后，他便说大概是过度使用力量的缘故才这样昏迷不醒。

听他细细讲完，我粥也喝了药也吃了，倒是恢复了一些精神。仔细想想，如此之大的力量，怎么可能不耗去使用者的精力与体力呢？当时使用之后，连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没有觉得四肢无力，没有觉得身体弱脱，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流，现在想来这根本是不正常的嘛。可要是这样用一次就要睡半个月，醒来之后还啥力气都没有的话，看来以后这空军部队便没多少实战用途了。哪能每次老天爷都刮我们想要的风呢。

然而能把战局拖到目前这种情况已是级限。宇文慕已经起了疑心，不然不会再次把阵法拿出来。恐怕是料到了空军部队的使用限制，也猜到我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不过慕容风华这个替身还是演得非常好的，就算宇文慕有所怀疑，东溟放在我们这边的奸细也传不回什么准确的消息。只是这回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地到处抓大夫，所以才让宇文慕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这才重新开始向我们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