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还好吗?」
「好多啦。一点瘀青而已不碍事。对了,白鹫,我和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学长,他姓苏。他现在在开诊所,很厉害呦!」
「你好。」被陈建宇称作学长的苏医生,样子不仅斯文,笑起来还相当的腼腆,没和白鹫讲两句话,竟然看起来就有些脸红了。
「你也知道这家呀,真是内行,这里很便宜呢,我每次和陆哲月来夜市时他都说要吃这间。」之所以要吃这间的关系,是因为对于花个五、六十元就脸色发青的陆哲月来说,这里是最便宜大碗的地方!
「啊,下是……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是她带我来的。」白鹫望向还在柜台上和老板娘聊天的宛菁。
虽然白鹫常常听到陆羽提起陆哲月这个人,一开始因为同姓的关系,白鹫一度还误会陆哲月是家里的远亲,后来才知道仅仅只是碰巧同姓而已。
不过他也没有真正见过陆哲月,就连照片都没有看过。听说陆哲月在小羽住院的那段时间还常常有来探望他,不过现在想想,好像就连爸妈都没有见到他?这么说来大家和陆哲月还真是没有缘分吶。
「是你的同学呀,哈哈,那你们吃吧,我们不打扰你们啰。学长我们快走——」
原本以为白鹫是和陆羽一起来吃饭,没料到居然是和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陈建宇秉持着识相的原则,虽然碰到白鹫很开心也想坐下来和他聊聊天,但还是赶快辙退比较好,免得打扰到人家!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对呀,待会儿还有事情,你们慢慢吃吧。」
「等会儿要回去学校一趟。」
「你们慢走……咦?」这么晚还要回去学校,昨天陈建宇不就是在学校里遇到阮家的人吗?
这么说来,现在去陈建宇的学校,是不是会碰到阮家的人呀?表哥和小羽会一起过去吗?
不过一开始没有想到那么多的白鹫,等到他会意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和宛菁吃完饭了。不过这也正好,送宛菁回去捷运站之后,白鹫拨通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小瑕,果然,听小瑕说陆羽吵吵闹闹的硬是跟着表哥一起出门去了,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怪样子。
「妳知道小羽去哪里了吗?」
「不晓得耶——你不要理我哥,快点买青蛙下蛋回来啦!八点档快开始了耶。」
「我还是去看看好了……我会晚一点回去呦。」
「咦?那小心呦。如果看到我老哥被人家打的话你要快点逃走喔!丢下他没有关系的!」
听着陆瑕的话,白鹫反倒是越来越担心了。陈建宇的学校离夜市也不会太远,三、四站捷运的距离而已,所以他们学校的人下了课骑车跑到夜市吃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来回不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白鹫看看手表,心想着若是去了以后没有找到人,就回家吧。
对了,说不定还会遇见陈建宇呢!刚才他也说要回去学校。
这么想着,白鹫坐上了驶往淡水方向的捷运。
画了一整个早上的符,陆羽忙到天都暗了才感觉肚子饿。绕到表哥房里偷偷望了一下,表哥果然如同他的工作表上所写的,这时他还待在家里。已经睡饱醒来的他看起来相当有精神,而陆羽和他拿符的事情,他似乎也在睡梦中忘光了。
看样子表哥等会儿吃完晚饭以后,就要照着进度前往陈建宇的学校,去找那个文件上的戒指了。机会不多只有一次,料定这事太早提起肯定会被打回票,陆羽很精明的等到吃完晚餐、表哥准备好东西要走出门的那刻,才拎起自己的包包硬是跟了上去。
「小羽,你不可以去,很危险的。」
「不会啦,有表哥你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一定会跟好的,拜托——」陆羽不断哀求道。
「不行,阿姨会骂我的。」
「安啦安啦!表哥你不载我去的话,我就自己骑车去呦。」
「这……」
见到陆羽这么坚持要跟去,姜子甫也想不出其所以然。昨天发生的事情难道都没有吓到他吗?只怕又受伤了,那可就头痛了。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陆羽执意的跟上,自己又没有把他带在身边,万一因此而出了更大的纰漏……那自己肯定会被阿姨绑起来扔到海里去。左思右想,还是把陆羽给带在身边好好看着算了。
陆羽见自己的奸计成功,高呼一声爬进了表哥的车子。姜子甫只见这小家伙乐不可支,不晓得他又在想些什么鬼点子。一上车坐稳来,陆羽就开始问起那个戒指的事情,似乎相当有心的要准备工作。
「表哥,你可以和我说那个戒指的事情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戒指啊?阮家那票人也在找那个戒指吗?」
「嗯,对呀,他们也是在找那枚戒指。不过那枚戒指不好找,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吧。」
「为什么啊?」
「因为那是个普通的戒指呀……唔,说普通也不是那么普通啦,我就和你讲详细点,让你有点心理准备好了。你有看过戒指的照片对不对,虽然照片很小也拍不清楚,至少看得见它是粉红色的宝石吧?」
「嗯,我有看到,粉红色宝石加黄金戒台嘛。」
「重要的就是这个,那不是假的宝石是真的钻石。粉红色两克拉多的钻石,听说还是什么粉红钻中的极品,现在市价超过好几千万元了。」
「什么!」
表哥的这句话可真的吓着陆羽了,一般的白钻再贵也大概是三、五十万的价码,陆羽对什么彩色钻石的认识,也仅止于铁达尼号里的「海洋之心」那颗超大蓝钻而已,虽然知道彩色的钻石应该很贵,但作梦也没想过,小小一点点居然就有超过千万元的价码。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粉晶之类的,这下子陆羽可明白为什么这戒指的主人会急着出高价要把戒指快点找回来了。
「不过那种戒指掉了应该要报警才对呀,怎么会找我们去找呢?」
「这又说来话长了,因为这个戒指不是最近掉的,是十五年前掉的。」
「啊?」
这真是越来越扯了,十五年前掉的戒指,居然现在才在找,而且是价格这么高的戒指?
于是表哥解释起了,那个委托人所告诉他的事情。
「委托的人是位太太——」
那位太太,是中部的一位田桥仔的人家。这故事很短,不过说起来很复杂。
这位太太姓林,而她的长子在十五年前曾是这所大学里的学生,那时候的医学院和现在一样,都是分数第一流高的学系,身为有钱人家的长子,还有很有出息的考上了前途光明的医学系,全家上下都非常的为这个儿子感到高兴。
结果念了两年之后,不知怎么的,这位太太的儿子认识了一个在学校附近卖小吃人家的女儿,两个人坠入爱河,不管说什么都不肯分开。
十几年前的风气还不似现在这么开放,再说父母亲都是上一代的人了,观念也还留在上一个世代,非常的传统。
他们瞧不起一个家里卖小吃、又没读什么书的女孩子,坚持要儿子和那个女生分手,认为女孩子一定是为了钱才会勾引他。但太太的儿子非旦不愿意分手,还偷偷的买了这个戒指送给女孩。
这个戒指的价值在当年就十分的不菲,被家人发现之后,他们是更加的生气。于是某天晚上,太太就骗儿子的同学去约这个女生出来,想要好好斥责她一顿,逼他们分手。只是没料到那位太太还没见到那个女孩子,女孩子居然在前来赴约的途中,从系馆的楼梯上摔下.就这么过世了。
太太事后非常的后悔,她虽然希望儿子能和这个女生分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要害死这个女生的意思,再说这个女孩子所发生的意外也不是她有意所造成的。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当年女孩子的父母非常的悲恸,拒绝他们家的人前去参加丧礼,后来一家人也默默的搬走,此后不知去向。
至于那个价值不菲的戒指,当年大家没有人好意思在这个结骨眼上提起,都以为是女方的父母带走了。那位太太当然也无心追讨,还希望除了戒指以外,能再多给他们家一些钱做为补偿。只是在十几年后的现在,大家才猛然发觉,那个戒指似乎并没有被女方的父母给带走。
原因在于在当年那个女孩子去世之后,太太的儿子就没有再与任何的女生交往了。因为这件意外的缘故,大家也都没有再逼迫他结婚,一晃眼过了这么多年,儿子进入了中年、也稳定的当了好多年的医师,终于到了现在,他又有了结婚的念头。
对象是一位学弟的邻居小姐,在同学聚会时透过学弟介绍所认识的。虽然年纪有小小的差距,不过这女孩子长得漂亮人又机灵,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理由,父母也都希望他们快点结婚、给两老生几个孙子。可是不知怎地,他们两人的姻缘就是不顺利,太太拿了两人的八字去给算命的看,没料到算命的竟然这么说。
他说这对新人的八字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有问题的是男方。说是年轻的时候有些心结,挡住了自己的大好姻缘。
太太听了之后大吃一惊,赶忙请这位算命先生到学校里头看看,以为是当年的女孩子没有被超渡投胎。结果算命先生又说了和太太意料中完全不同的话,他说,他看到戒指。
算命先生自己也讲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说了他模模糊糊的靠着神通,看见他儿子肯定和这学校里头的一个什么戒指有关系,其它的就不晓得了。想了半天之后太太才猛然想起,算命先生说的,不就是当年的那一枚戒指吗?
钱对他们家来说只是小事,儿子将来的幸福才是大事,赶忙雇请私家侦探上山下海的去把当年女方的家属给找了出来,一问之下,竟然发现他们也没有拿这个戒指,而且女方家的人还一直以为戒指是给男方拿走了,当年的他们对于女儿的死非常的愤怒,当然也不屑那个戒指有多名贵,因此提都不愿一提。
这下好了,那个价值千万的戒指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成了一场罗生门。
林太太可着急了,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拿到那个戒指,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当年那个女生摔死在楼梯上,直到送医途中的那一小段时间内,有人捡走了那个戒指。
之后透过算命师的介绍,这位林太太聘请了以使用玉石闻名的阮家来帮忙寻找戒指,但她不晓得行内的规矩,只心急的希望戒指越早找到、越多人帮忙去找越好,同一时间又在朋友的介绍之下,找上了式族的术者。
于是阮家就这么和式族撞在一块儿了,式族是接下了这个案子之后才晓得那位太太也聘了阮家,不得已之下也只好调人去帮忙。
虽然表面上式族是让着阮家,实际上族中早有人对阮家的暴力手段感到不满,输人不能输阵,要就赢他们个痛快!正好姜子甫最近有空,调一个这么大咖的族人派过去对付他们刚刚好,于是姜子甫就这么硬是被卡掉了三天的休假,上工去解决这份烫手山芋。
这么说来,表哥你还真衰啊……只是话停在口里不忍心说出去。不过今晚的陆羽,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靠表哥帮忙了。
「表哥,你打算怎么找那个戒指?」
「我没有打算呀,就请柔柔和芙儿去问问看旁边的树,要是它们有看到的话应该会说吧。」
「这……」还真的是完全没有打算的做法。
不过都过十五年了,人事已非,再说表哥昨晚去K大里救人、顺便走过一趟的结果是,他根本没感觉到那个女生的灵魂还在这里,天晓得那个算命师究竟是怎么看见戒指的。
而且说穿了,族里派姜子甫出马,根本就是来找阮家人打架,而不是要找戒指啊!如果真的要找戒指,随便把陆羽派出去搞不好都找得比较快呢。
「没有的话我也没办法了,哈哈,什么通灵预知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在行。」表哥苦笑道。
这种简直是被派去当炮灰的烂差事,也没有换手的可能。谁要是被换到,搞不好会气得和表哥结下梁子吧!
「别担心啦表哥,我会帮你的。」
「你小心点别被他们扫到就好啰,你要是出什么事情,我又要挨阿姨骂了。」
不过陆羽一反常态的开心笑着,看见陆羽完全不担心而且还兴致勃勃的模样,表哥倒觉得十分的意外。
之前对接工作没什么兴趣、对学习咒术也挺懒惰的陆羽,这次是受了阮家人的打击所以才变成这样吗?这倒是还满让表哥惊讶,这么说来,其实陆羽并不讨厌接这样的工作?
「我看你挺开心的呢。」
「哈哈,是有点耶,不晓得是怎么了。」
「白鹫有和你提起过了吧,去修行的事情……其实你还是有兴趣的吧?」
表哥试探性的问了起来,但只见陆羽愣了一下,有些困惑的捧起下巴思考。
「我没想过耶,我有叫他下要去,可是他好像很想去。」
「你不想去的话也不能勉强,不过考虑看看好吗?」
仔细想想,偶尔这样去接一个案子是挺好玩的,陆羽不否认自己今天闷在房间里头画符加实验、一个人就玩得很开心。可是如果要修行的话,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吧,就像平常打打电脑挺好玩,可是一但要把电脑当成工作来要求,那就不好玩了呀。
而且陆羽也有自己的考虑……不过白鹫他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模样,陆羽也不是都没有看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是有点在躲着白鹫,就像今天早上闷在房间里画符的时候,明明知道白鹫很想学这些,可是只要一想到万一给他看见自己也玩得很开心,面子多挂不住啊。
一下子就把白鹫给赶出去也不是故意的,说穿了不过是觉得有些丢脸不想让他知道。至于去修行的事情,虽然断断续续的有在想,但只要一有别的事情做,很快又忘掉了。
白鹫对修行这件事情,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呢?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修行,知不知道修行非常的辛苦?不过白鹫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说穿了就是没什么杂念,人很单纯。但对于这种要离家许久的辛苦差事,他究竟是有多认真呢?
算了,看白鹫那个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想很多吧,自己为他烦恼那么多也没有用。只见外头的景色一转,表哥的车已经开到K大的附近了。
「小羽,我们快点把事情办一办就走吧!如果碰到阮家来闹事就撤退喔。」
「没问题——」
虽然笑笑着说没有问题,但陆羽早就做好了准备,再怎么样也要去试试看,怎么可能空手而回呢。轻轻地拉了一下贴在袖子里面的符纸做确认,陆羽不觉得紧张,反倒觉得兴奋了起来。
跟着表哥下车,表哥很小心的捧起他的宝贝百合花盆,在校园里照着地图游走。K大里几乎没有孤魂野鬼,意料之外的是所非常干净的学校。原本以为学校旁边的山里应该也有些小妖可以问话,但深夜的学校瑞安静得很诡异,风徐徐地吹在身上,有点空虚的感觉,昨晚还能看见的些许孤魂,现在完全不知去向。
「阮家好像清过场了。」表哥一看现场,就这么断言道。
这两天阮家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开始执行这个任务,一般来说术士是不会去清别人的场——清场就是把这个区域内所有的孤魂野鬼以及妖怪全都杀死或赶走。这种耗费心力的事情,就算有钱都没人想做。
不过可以推想,阮家肯定是把那些可怜的小东西全杀光了,免得式族的人过来的时候,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些什么线索。能做到这种程度,看来阮家对式族的恨意真的很深。
「这样我就没得问了,只能靠柔柔和芙儿啰!亲爱的,替我问看看好吗?」
表哥充满深情的望向他的妻女——最近仍然在外遇中的妻女。阮家可以把那些会动的妖怪幽灵都赶走,但总不能把全校的树都给砍光吧?而且他们不擅植物之类的沟通,在这点优势上,表哥是全胜。
只见两朵粉红色的百合花随风晃动,而表哥看起来像在自言自语……陆羽趁机四处张望了起来,果然远远的就看见阮家的那两个人站在颇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