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听他这麽说,也不多言,只是暗中叹气,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他们三人之间变成这样,以前会想到吗?
那夜他做了很多梦,梦里的人脸上都挂著最单纯的笑容,梦里三个孩子一起爬树掏鸟蛋,然後邋遢的小手捏著黑黑的耳朵面对大人的责骂,合起来整那些长胡子的大臣,看他们急得干瞪眼。
梦里的女孩子笑著对自己说,小嫣小嫣,我以後可是皇後哦,我让你当大官好不好?
梦里的自己低头认真地帮膝盖受伤的男孩子擦血,穿著玄色袍子的男孩子学著大人的样子挑起他的下巴,啧啧,长得真漂亮,你嫁给我可好?我以後只对你好,也只有你一个人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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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现在的心情,写得有种分裂的感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抓狂~~写著写著超出原本设想,撞墙撞墙~~
第十六章
心忌
烛火映亮了女子的面庞,快要扭曲的眉目,眼睛里燃烧的嫉妒之火比熊熊烈焰还要旺盛。
"母亲,卫子夫是个什麽东西,不过一个下贱的歌女!凭什麽可以得到万千宠爱,你看她现在那春风得意的样子!"陈阿娇语带哭腔,愤恨地绞著衣角。
"什麽东西?凭什麽?她现在可是个宝,就凭她怀了龙种!"刘嫖同样很气愤却是无可奈何,这麽久阿娇都没个孩子,现在倒让其他女人抢了先。
"我不服,不服!呜呜~~~母亲~~~"陈阿娇扑到母亲怀里哭道,刘嫖搂著她心疼的安慰,"别哭别哭宝贝女儿,母亲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没多久宫里出了件大事──滥用私刑。而这事的主角就是陈皇後和窦太主刘嫖,她们抓了卫青去毒打,想取其性命。幸被卫青的好友公孙敖带著几个壮士强行将卫青救出,才得以活命。卫青受了重伤,修养了一段时间,却因祸得福,被刘彻封为建章监,加封侍中,侍中虽不是什麽大官,却能进出禁宫,成为皇帝的亲信,那些救了卫青的壮士也得到封赏,卫子夫的家人几天便受赐千金,刘彻摆著就是替卫家撑腰。
这绝对是陈阿娇没想到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陈阿娇心神不宁的喝著茶,也许有那麽一点做了坏事之後的忐忑,也许是因为弄巧成拙而不平,总之茶香一点感觉不到,喝到嘴里是苦上加苦,抬眼看了眼站在面前的人,故作镇静的问,"你来干嘛?"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冷道,"嘲笑我?"
韩嫣的眼里只有真诚的关心,并没有半丝嘲讽,对陈阿娇的冷嘲热讽也不在意,"我只是想劝劝你,对付卫子夫对你没好处,忍一次两次不代表刘彻会忍一辈子。"
一提到卫子夫,陈阿娇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她,反倒忘记计较韩嫣的不敬,"笑话!我会怕那女人吗?就算我对付她,她能怎麽样?刘彻能怎麽样?"
"不是怕,你只是担心位置不保吧?对付她只会让你失去更多,"韩嫣毫不客气的直视她,让她有些心慌。
陈阿娇被他一语中的,突然站起来摔掉手中的杯子,意识到自己反映过大又僵硬地缓慢坐下,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她有什麽能耐能让我担心地位不保啊?哼,一个小歌女,除了会唱唱跳跳她会什麽?"越说陈阿娇情绪越不稳定,嘤咛的抽泣声渐起,"为什麽?为什麽刘彻除了你不够,还要找其他的女人?你是男人,我忍了,可是卫子夫我忍不了!忍不了!"
男子不比女子,最好的年华逝去,又还剩什麽,母可以凭子贵,对自己的後位威胁更大,了解这点後的陈阿娇对卫子夫的敌意更甚。
"其...其实...我连你都忍不了,那只是自我安慰,我只想让他当我丈夫,我一个人的丈夫,我有错吗?生不出孩子难道我想吗?难道我愿意吗?"
韩嫣见她如此,心下怅惘,思绪万千,可惜你爱的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皇帝,永远不可能只爱一个人,把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他有後宫三千,刘彻又不是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人,在这宫里,你还期待什麽永远的爱情呢?何况,刘彻与你的婚姻大多是出於政治目的...陈阿娇你真是傻啊,可是无论多傻也比我韩嫣好,至少你认定了自己想要的,就不妥协,而我想要却不敢要,更不敢想。
韩嫣静静的走过去,坐在陈阿娇身边,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有天晚上梦到很多很多,都是小时候的事,虽然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但你能相信小时候的韩嫣吗?"
陈阿娇抬眼,等待他的话。
"不管你恨我还是恨卫子夫,都不要再做这麽不理智的事了。"
陈阿娇点头,又问,"你为什麽要劝我?要对我好?难道你不讨厌我?"
韩嫣莞尔一笑,"我忽然很想念小时候..."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的梦想吗?你说你想当大将军,可是现在的你...你只愿意以这样的身份留在刘彻身边吗?"
心平气和的对话,两人不知道已经多久没这麽说过话了,自从不再是那时任性调皮不知愁苦的小孩子,便什麽都远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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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苍苍,碧空无云,在郊外半山坡上有个练兵场,距离练兵场十几丈的地方有个高台,可以俯瞰练兵场,周围的景物也可尽收眼底。
"皇上带臣妾和阿青到这里来干什麽?"卫子夫疑惑的看著练兵场内站得整齐的士兵队伍。
刘彻开心的说,"看练兵啊,顺便让朕的孩子也瞧瞧。"
"肚里的孩子会什麽呀,再说..."卫子夫犹豫地看著刘彻,停顿一下才继续说,"男孩女孩也不定。"
刘彻满心期待是个儿子,但也知道这是强求不来的,看卫子夫小心翼翼的样子便安慰道,"就算是个女儿也是宝,毕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呢!"卫子夫听了才放宽心。
"顺便也让卫青见识一下兵阵,免得日後他带兵不知所措。"刘彻拍了拍卫青的肩膀,谁都听得出这是要重用的意思,卫青也不例外,只是他没表现出多大的兴奋,还是挺平静,颇有点宠辱不惊的味道。
大约是到了休息时间,原本整齐的行列现在都散开各自休息去,但他们并不散乱,可见平时训练有序。卫青在黑压压一群人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指著问,"那是韩大人?"
"恩,这是韩嫣练的兵。"刘彻说著想起刚开始时,给了韩嫣这近千精骑,把他乐得天天阳光灿烂,连最厚的乌云都能穿透,但又因为练兵的事冷落自己好一阵子,挨碰一点,韩嫣就无力的说累。其中滋味,冷暖自知啊。
这时一个士兵走进韩嫣,刘彻立刻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盯著,当然这麽远,根本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麽,只能看到两人说说笑笑越靠越近。然後那士兵举起手中的箭比画一下,韩嫣点点头。只是练箭而已。刘彻松口气,但看到两人都要贴到一起去了,刚落下心中的大石头突然又提了上来,干嘛干嘛!不过是教教射箭,没必要靠那麽近吧?再说你眼睛到底是看耙心还是看我的小嫣!手,手放哪呢!
阿末见刘彻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就在一旁偷笑。
"韩大人长那麽漂亮,又懂练兵,骑射又好,怪不得皇上那麽喜欢他。"卫子夫用一脸难怪呀的表情说,"其他人大概也很喜欢他吧。"
刘彻闻言,只当她心直口快,没有斥责她,但脸色更深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阿末暗自捏把汗跟上,瞥了眼卫子夫,这话如果是无心还好,如果是有心的...阿末有种脚底冒凉气的感觉。
练完兵後,韩嫣满头大汗回宫,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见刘彻,只见刘彻坐在长信灯旁,手持一把长剑欣赏著,剑刃没有任何花纹,极其朴素,却能感到凛冽的寒气。
"是一把好剑!"韩嫣由衷赞美。
刘彻抬头看了他一眼,笑著说,"我把它送给卫青,你说好不好?"
"行呀!"韩嫣走过去坐在刘彻身边,更感到那把剑的寒气扑人,"就是不知道这剑适不适合他,太冷利了点,他还那麽小..."说到最後韩嫣开始担心起来。
"人都会长大的。"刘彻不以为意,最後又笑著说,"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什麽东西?"韩嫣的眼睛亮起来就像夜间的星辰闪烁。
刘彻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匕壳上镶著上等白玉,金银丝错边,匕刃上有著精美的花纹,做工精细。
"这个?"韩嫣接过,摸了摸匕刃,掩饰不了的失落,推开靠过来的刘彻道,"锋利是锋利,可也只是匕首,打仗时用这个,我岂不是要被捅几个窟窿?"
韩嫣的玩笑话把刘彻吓了一跳,忙搂著他说,"你不要说那麽恐怖的事好不好!"紧紧地环著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别想著打仗的事了,就留在我身边吧,如果你是想立功换取功名利碌,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没必要那麽辛苦。"
"你为什麽忽然改变主意了?"
"就是舍不得呗~~~"
韩嫣沈默一会,低低说,"我只是想帮你。"
也想证明自己,不给韩家人丢脸,不是一个只靠色相来换取地位的人,堵住那些胡说八道人的嘴巴,刘彻你不仅不明白还认为我只是想要荣华富贵?韩嫣有丝心寒。
"不需要不需要,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刘彻温热的唇贴著他的後颈,韩嫣却觉得那是最冰冷的吻,最冰冷的话,不禁苦笑,你今天说不需要我帮你,说不定有天你也会说不需要我留在你身边。刘彻你常说一直,一辈子,永远,可到底有几句是对你自己说的?我能做到,那你呢?如果哪天是你将我弃之如草芥,我又能以什麽身份留下来?说到底...立功不仅是我想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保全我自己。
"我想建一支期门军,有直属自己的军队,由卫青统率,除了试试他的才能外,顺便可以磨练他。小嫣,把你训练的那些人都编入期门军吧。"刘彻似乎没察觉怀中人的怪异,依然自顾自说,咬了咬韩嫣的耳垂,轻声说,"练兵太辛苦,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和那些人在一起。"刘彻承认这里面是有点自己的占有欲作祟。
"那你干脆不让我和除你之外任何人接触好了,把我养在金屋里。"
韩嫣半开玩笑半赌气的话却被刘彻认真的考虑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哦,小时候的确想过把你塞进金屋里。"似笑非笑的探手伸进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拉开衣带。
忽然殿外有宫人禀报,"皇上,卫夫人说她有些不舒服。"
"什麽?"刘彻急忙起身,询问外面的宫人,"叫了太医没?"听到外面的人说叫了,才放下心。又低下身来,暧昧的对韩嫣说,"我去一趟,等下回来继续呀。"韩嫣白他一眼,"快点去吧。"
韩嫣看著刘彻匆忙消失在夜色後,颓然伏在案上,送我把烂匕首,还要收回我辛苦训练出来的人,不满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低垂在空中的月亮越来越朦胧,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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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不知道看得懂咩,其实小嫣和阿娇小时候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长大後才变的...
小嫣其实心很不安的,刘彻这家夥说话一下一个变,所以小嫣蛮想立功来保全自己,也很想到外面世界看看.
不知道==有人看得出来咩........最近一直写得想撞墙就是因为这个,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先写完再总改好了爬~
第十七章
噩梦
梦里的世界没有耀眼的阳光,没有轻柔的月光,眼前不停的闪过熟悉的身影,回荡的是熟悉声音。
先是刘彻笑眯眯的说,留下来吧,和我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瞬间他的影子破碎,幻化成另一副冷漠无情的面孔,冷淡的说,朕不需要你,现在以後都不需要。服侍朕?现在的你有她们年轻漂亮吗?脸上的淡漠转为嘲讽,韩嫣转过头去,看到美女如云,团团将刘彻环绕,根本没有自己一席之地。刘彻不屑的看了韩嫣一眼,打仗吗?朕有的是将才。
韩嫣连连後退,跌坐在地上,呢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眼里满是惊慌和失落,想拉住转身决绝离开的人,却没有任何力气和勇气,地上都是积水,水影映照出来的是已不再年轻的容颜,像凋落的花,残败不堪。
韩嫣之後是谁?卫子夫之後又是谁?帝王的爱究竟能有多久?陈阿娇幽幽的声音响起,小嫣,你以後怎麽办?为什麽不离开...你真的甘愿只做个男宠被人耻笑吗?最好的年华逝去时,你还剩什麽?
韩嫣恍惚的呆看水面,听到这话便失措大喊,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愿意被人在背後嘲笑吗?六岁就被母亲送进来,那时的我能做什麽,能反抗什麽!只有听命运的安排。竟然命让我遇到刘彻,让我留在刘彻身边陪著他,我也是真心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为什麽因为这样我就是男宠,为什麽你们都认为我只是为了名碌...
韩嫣紧紧的用手臂环住自己,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暖意,不想哭,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刘彻我从来没想过在你那里得到什麽荣华富贵,我只希望你也可以爱我,可为什麽你总让我失望?总让我失望...
四周渐渐响起嘿嘿哈哈的嘲笑声,每个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或眼红,或鄙视,或讽刺,世上最脏的水最好往他身上泼,最难听的话最好朝他骂。
韩嫣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心思去跟他们争,自己一个人低声自语,你们凭什麽笑我?!就因为我是男人,我爱上刘彻?就因为他是皇帝,我就一定图谋什麽吗?我从来没期盼从他那里得到所谓的名利地位,从来没有...
睡梦中的韩嫣忽然浑身一抖,惊醒了过来,袖子已经湿了一片,外面的月亮在泪水迷糊的只有一团迷朦,脸上是没有干的泪渍,身上也是冷汗岑岑,月已经升到最高空了,人还没有回来,估摸也不会回来了吧,禁不住一个寒蝉,冷,身冷,心也冷,从心底冒出得凉气四溢开将人包裹起来。周遭寂静地可怕,就像在阴冷黑暗中有毒物在盯著你,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没有温暖没有依靠,只能一个人静静地等待,等被冷不防的蛰上一口或被寂寞吞噬,韩嫣霍然起身,他不想一个人,不想一个人呆在这冷冰冰的宫里。
守在殿外的宫人被轰一声踢开的门吓得一颤,连忙低著头,只能看到白色绣著云纹的衣角,其中一个人大著胆子上来询问,"韩...韩大人,您去哪?"
"出宫。"
"这个时间?"宫人张大嘴巴,虽然习惯韩嫣的任意而为,但这麽晚了还出宫...韩嫣不与他多言,径直就走,宫人不敢阻拦,急得原地跺脚,只能去禀报皇上。
深夜宫门早已关闭,韩嫣却硬是闯出去,侍卫们一怕伤人,二怯他的气势,再说这位韩大人违犯宫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闹起脾气来皇上也让一让,何况他们小小的侍卫,只得开门放行。
马蹄踏在石板地上,哒哒声清脆悦耳,不急不躁很有节奏的声音很像音乐,不会扰人清梦,反能推人进入更深的梦乡。月光落在策马的白衣人身上,笼成淡淡柔和的光晕,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韩嫣出宫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地方可去,韩家是不能回的,先不说时辰不早,就是这麽莫名其妙的回去也让家人担心。只能漫无目的的奔驰在长安宽阔的街道上,索性由马儿带著自己,它爱去哪就去哪。
原来天大地大,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安,能让自己有所寄托的地方,可以得到一丝慰藉。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每夜同榻,相拥而眠,用温暖驱散夜的清冷,使心可以平和下来,不是四处飘荡不知所去,可以使心被那种幸福填满,而不是空落落的,不必孤灯伴长夜,影单心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