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径————舒晓

Ⅰ
几日后，刘铮便正式地搬入了路然的家里，两人的同居生活很平静，有时候甚至平静得让人想打瞌睡。
在刘铮觉得如此清清静静地平静下去也蛮好的时候，却发生了让他气到吐血的事情。
那日，路然起来后发现刘铮居然还赖在床上，就过去把刘铮喊了起来："8点了，还不起来，你还要不要上班？"
路然原以为刘铮会立刻从床垫子上跳起来，但刘铮不仅没起来，还转过身来虎着脸看着他说："不去了，气都快气死了！"
"你不就被人骂了一句，犯得着气成这样？"
"我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刘铮唰地坐了起来，说，"她骂我‘把别人说的话当放屁'，她凭什么骂我？我才上了多久的班，她做的业务我又不熟，她讲得我没听懂没记住也很正常。"
"呵呵。"路然笑笑，这件事刘铮昨天已经和他说过一次了，在他看来刘铮其实也有错，但刘铮现在正在气头上，路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不上班也要找个理由请假。"
刘铮也不回答路然的话，直接用毯子蒙住头倒回了床上去，几分钟后他又把毯子一掀爬了起来。
路然瞧见刘铮顶着一头翘得一塌糊涂的头发走出来，笑道："我先去店里了，买的豆腐花在桌上。"
"哦！"
刘铮一直觉得奇怪很多人开碟片店不到12点都不会开门，可路然经常9点去开门，10点关门，晚上最晚不会过11点，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做生意的？不过这和他没关系，洗漱完毕，刘铮拿水拍在头发上时这么想着，今天的头发超级RP，拍了一头的水才让那些乱翘的地方敷贴起来。
差不多全弄好的时候，刘铮看看时间还够他吃完豆腐花，便坐到桌前捧起盛豆腐花的碗，看着豆腐花上浮着的葱花，他忽然觉得他自己根本没住在别人家里的自觉。
他和路然住在一起已经快两个星期从来都是路然负责一切的家务，就连每天的早点都是路然买来的，他既没有想过帮忙承担，路然也没有提过，虽然说他有付房租，可如此似乎也很不像样。刘铮庆幸路然是不计较这些的人，否则说不定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刘铮吃完豆腐花，回过神来后，惨叫道："啊！要迟到了！"
抓起包，刘铮一路飞奔到车站，上气不接下气地挤上了公车。在摇摇晃晃的公车里，他几乎被挤扁，低下头来却看到昨天在公司骂他的女孩子正坐在椅子上抬头向他微笑着："真巧啊！"
"好巧。"刘铮尴尬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也坐这趟车。"许萍说，"以后下班我们可以一起走啦！"
刘铮正被身后的人挤得狼狈不堪，对于许萍的话他又不可以当做没听见，只能勉强的恩恩算是回答了。
"你是本地人吧？"
"对。"
"我在这边呆了快一年了，可是这边的话我还是听不懂，以后你多说说啊！"
"好。"
刘铮在身后那群人的压力下困难得保持着平衡，对许萍说的话尽量以最简略的字眼回答，但是许萍却有本事在那里说个没完。
等到快到站时，刘铮才从中解脱，他对许萍说了一句"快到了。我们好换出去了！"便艰难地和身边的人调换位置，向后门挤过去。
Ⅱ
挤下车后，两人好容易从堵在车门口的人堆中钻了出来，顶着当头的烈日去赶前面路口的那个绿灯，在十字路口两人匆匆地与同样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
最后终于赶在九点差一分前进了公司打了卡，身上的衬衫却已经是半湿的状态了。
□□□自□由□自□在□□□
刘铮推开财务室的门，看见出纳妹妹坐在座位上小声地抽泣着。公司的出纳--何怡怡长得娇小玲珑，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比刘铮先来这家公司，公司财务上的很多事情刘铮都是通过何怡怡了解到的，像这家公司这样的一本烂帐要是没有何怡怡的帮忙，他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对这份工作上手。
"早啊！"看到刘铮进来，何怡怡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刘铮也回了一声"早。"，趁着电脑启动的空档，刘铮拿着杯子到外面去倒水，经过销售部的时候，他听见几个同事在那里说今天早上经理把出纳狠狠地训了一顿。
听到这话，刘铮顾不上倒水就又回财务室去了，进了系统登上MSN后，他点开了何怡怡的MSN，打上了"怎么了"这几个字。
对面的办公桌上传来了敲打键盘的声音，几秒钟后MSN的对话框闪了起来。
"刚才被经理骂了 他骂我没常识 就和他吵起来了"
"汗 你和他吵什么?随便怎么吵都是你吃亏"
"我知道但是他经常骂我没财务常识 是你你忍得住么"
"他是老板 没办法的 没必要和他那种人生气"
"他不是说了一次两次 一直说我没做出纳的常识 我是出纳好不好 在别的地方好歹也是独当一面 到这里却被他这么说 "
看到何怡怡打过来的话，刘铮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了，他突然觉得以他们老板的为人说不定哪天被叫进办公室臭骂的就是他自己了。
现在公司的帐目有多混乱只管现金不管帐的何怡怡可能不了解，以前公司没有财务，所有的帐都是拿到外面的会计事务所去做的，那个事务所的会计做帐很不负责任。
这两天刘铮一直在对这半年多来的烂账，早已对得他头大无比，再加上昨天算销售的提成算错了，发给销售部的工资没有一个人是对的，然后就被许萍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这几天真是窝囊透顶。
然而，现在的刘铮还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不仅仅是不想也是不能！他正等着这个月的工资交下个月的房租，虽说路然只是意思意思地收了他一点钱，但没有这份工作的话他就付不出半分钱了。
所以刘铮知道即使挨训，他也只能把所有的闷气憋在心里，绝对没底气去做像何怡怡那样一被骂就顶回去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多发生几次也许哪天他就把他自己给憋死了。
Ⅲ
这天，刘铮在下班前把公司这半年的帐对出了个大概，其中就差一些现金支出还没有对出来。
帐目差不多被理顺了，刘铮也稍稍地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下班走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从包里翻出来看了眼，看到是路然问他下没下班等下要不要去他店里跟他一起吃饭的短信，刘铮差点立刻就删了这条短信，权当没收到也不用回复路然了，但他犹豫了下按出了"不去"两个字给路然发了过去。
经过半个多小时汽车的颠簸，回来后的刘铮直奔进了浴室。下班高峰时刻，即使公交车上开着空调，一车人的热气也早把车上的冷气中和掉了，他这一路上身上一直汗滋滋的难受，如果每天上下班都要忍受这种情况，说不定何时就捂出痱子来了，这个夏天何时到头！
走出浴室，刘铮的发梢还在滴水，落在地板上溅开一朵朵的水渍，刘铮踩到湿湿的感觉才想起他刚才忘记擦干头发就出来，但是刘铮却没打算去管这些，而是拆了一包饼干搁在茶几上，顺手就拿起堆在茶几上的某本书，坐到沙发上看了起来。
或许因为看书看得太入神了，直到路然走到他身后他才发现房中多了一个人，然后他就听到路然问他："叫你来吃饭，怎么不来？"
"很累，不想去。"刘铮一手翻着茶几上的《财务成本管理》，一手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着，没发现路然比平时回来早了很多。
路然弯下腰从背后搂住刘铮，凑近刘铮的脖子啃咬了下去。
"哎呦！"刘铮叫唤了一声，拿着手上的本子向路然的头上敲去，骂道："我下个月考试，你别来烦我。"
但路然闻着刘铮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一时兴起便从沙发背后翻了过来，压在刘铮身上，也不管刘铮的反抗，伸手就去剥刘铮的裤子。
"放手......啊......"刘铮用膝盖去顶压在他身上的路然。
路然却根本没在意，在和刘铮上过床后，他摸清了刘铮身上的性感带，现在只管向刘铮腰侧最敏感的地方下手。
一开始刘铮还扭动着躲避路然的撩拨，到后来刘铮却是咬着牙才没让呻吟从嘴里溢出，整个人也几乎瘫软在沙发上，放弃了抵抗。
没有过多的前戏，在路然进入的那刻，刘铮侧头咬住旁边的沙发套子才没让呻吟冲口而出。
整个过程中刘铮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回应路然却渐渐地成为徒劳。身上的男人太了解他每一处的弱点，很清楚地知道怎么让他觉得舒服，即便他心里不愿意。
欲望宣泄后，路然趴在刘铮的身上，才感觉到刘铮的异常，抬起头来，只瞧见刘铮紧咬着下唇，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便急道，"喂！！"
"结束了？"刘铮转眸望向神情紧张的路然，问道。
路然从刘铮身体里退出来，说："别这样......"
"强奸男人不犯法，你可以多来几次。"
"啪！"路然伸手重重地给了刘铮一耳光，"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得出口？你不是也很爽？"路然气得只想立刻把身下的人轰出去，但看到刘铮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手指印，他又不忍了，可仍揶揄地说，"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跑到我店里来的？"
"是！是！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刘铮的脸一阵发麻，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奇冷无比，在口上也不饶人，"我是白吃你的白用你的还是白住你的，让你这么对我？"
见刘铮瞪圆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路然在心底偷偷笑了起来，接着，坐起来把刘铮搂在怀里，哄道，"好了，好了。不要气了。"
"我不是你包养的MB。"
闻言，路然猛然间恍然大悟，他突然想通了刘铮为什么执意要付他房租，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刘铮耍了成年人的手段却用孩子的心智解读那些行为，他和他之间的第一次上床也许将成为刘铮心里永远的解不开的结。

第八章 喜欢
Ⅰ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确切地说是天气好过了头。
刘铮睡得很睡，没有发现天已经大亮了，等他睡到自然醒早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他急忙爬起来，随后想到了他睡过头的一个原因是没有听到路然起床的声音，所以他才很安心地睡到现在。
已经快十点了路然难道还没有起来？这实在有点奇怪，冲完澡后，刘铮犹豫了下，推开了路然的房门发现路然果然还睡着。
"路然？"
路然睁开眼，望着站在床边的刘铮，并没有接口，这时刘铮才发觉路然的脸色一片灰白，"你不舒服？"
"发寒热。没什么关系，刚才吃过退热片了。"
"热退掉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路然有气无力地说着，"不过头真是要痛得裂开来了。"
"这样不行，你快起来，我们去医院。"
路然不想去，想看看热会不会退下来一点再说，而且医院他自己也可以去，他觉得刘铮去上班比较好。
刘铮却说反正已经上班迟到了，干脆不去了，还说要路然再量一次体温，如果退了就不去医院，如果还是很高就必须去。
此刻的路然病得浑身乏力，也没力气和刘铮争论，就顺着刘铮的意思再量了一次体温。
"三十九度四。"刘铮读出了体温计液晶上的数字，然后把体温计递给路然，"你自己看。"
"好，好，我去。"瞧了眼体温计上的数字，望着刘铮板着的脸，路然忍着浑身的酸痛乖乖地爬了起来。
趁着路然洗刷的空档，刘铮给公司打了电话随便编了个理由请假。
两个人到了医院挂完号，路然又量了一次体温，护士让他们到发热门诊就诊，然后两个在发热门诊排队的时候，刘铮突然发觉夏天发烧的人居然也很多，就低着头偷偷地抿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
"没有......"
看着刘铮转过头来，眼中满盈着笑意，路然纳闷地欲再追问下去，不巧的是正好轮到他的号，所以，他忘了再问下去。
医生例行公事般地问了问路然的情况，确定路然没有接触过活的家禽，路然又说他对青霉素过敏，于是医生给路然开了三天的盐水，一些退烧和消炎的药。
不得不留在医院吊盐水的两人在输液室转了一圈后，没找到空位，便在急症室的大厅里找了两个位子坐了下来。在等护士来给路然挂盐水的间歇，刘铮才感到他已经饥肠辘辘了，便对路然说道："折腾了一上午，我都快饿死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胃口。"
"多少吃点，你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
"......那你看着办。"
"嗯。"
路然看着刘铮消失在急症室的门外，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刘铮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回来，快走到路然旁边的时候，刘铮被一个护士叫住了。
在只相差几步路的距离里，路然清楚地瞧见，刘铮看见那护士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惊喜。
"陈冰。好久不见。"刘铮笑道。
下一刻，路然转开眼专注地盯着插入手背的银针，耳边充斥着刘铮和陈冰兴致勃勃地谈话声，听得出刘铮的声音难得的愉悦，路然却忽略不能。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对了，你来医院干嘛？"
"陪我朋友看病。你在这家医院做护士？"
"嗯，你呢？最近在怎么样？工作找好了？"
"找好了。"
刘铮和陈冰说着各自的近况，但刘铮没有和陈冰提起路然。

Ⅱ
刘铮和陈冰从各自的近况，又东拉西扯到别的话题上，扯了一会儿，陈冰回去工作了。刘铮便在路然身旁坐了下来，把买的面包递给路然，问："吃不吃？"
路然说他不饿，没有接刘铮递给他的面包，却问刘铮刚才女的是谁。
"我高中同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刘铮笑道，没有察觉路然语气里的一丝异样。
听到刘铮这么解释，路然也不再多想，便劝刘铮先回去，留着医院里陪他吊盐水也没什么意义，但刘铮却不愿先回去，就和路然说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两个人一起说说话也好过一个人枯坐上几个小时等着盐水吊完。
路然明白刘铮的意思，还是劝刘铮先回去："我没有关系，你不是要考试吗？难得有了一天的假回去复习也好。"
"看得都快吐出来了，少看一天没事的。"
"还有三个多星期就要考了吧！"
"嗯。复习得也差不多了。应该没问题。"
......
三个多小时在两人的聊天中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盐水吊完后，路然似乎仍有点低烧，不过，人已比上午舒服多了，而且在盐水吊掉一半的时候他就觉得饿了，把刘铮买的面包通通解决掉了。
两人回到家里，路然吃了退烧药开始犯困，躺在床上没多久便一觉睡到苏州去了。
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全暗下来，路然又量了一次体温，看到体温已经趋于正常，他爬了起来。
没在房间外瞧见刘铮，路然打开了紧闭着的厨房门，果然看见刘铮在里面。正在淘米的刘铮听见身后的门打开来的声音，回过头来见路然站在门前，笑道："醒了？烧退掉了？"
"退了。"路然边说着边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刘铮，下巴枕在刘铮的肩膀上，望着刘铮淘洗着水中的米粒，水由乳白色渐渐地变得清澈。路然轻轻地唤了声"刘铮"。
"嗯？"刘铮把淘米盆里的水倒进了水兜里。
路然环着刘铮的腰没有再开口，刘铮也放下了手中的米盆任由路然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