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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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前不禁浮现起皇上的身影,那样挺拔俊朗高高在上。我张开五指缓慢靠近,尚未触及,他已消失。
转身提起床头线条流畅的白瓷酒壶,将酒水灌进口中,十分辛辣。
果真是壶烈酒。
每回喝酒都能勾起我对美好过往的回忆,置身其中飘飘欲仙,简直难以自拔。难怪一些不得志的闲人雅士偏爱隐居山林与酒为伴。
人生难得几回醉?一壶烈酒即可赐我无憾。
“皇上,如若宁常华生为女儿身,是否此刻便不用经受责难?”我朝空荡荡的太子殿雕龙天顶发问,无人应答,连回声都听不见。
“如若宁常华生为女儿身,你是否就会伴我身旁?”
月色泄进屋内,静谧幽深。
“皇上,我很挂念你。你呢?”
窗外忽然阴云蔽月,殿内霎时没了光亮,昏暗消沉。连上天也警告我不用心存非分之想吗?
我自嘲地笑笑,不再发问。一壶酒下肚,早已没了气力招人再送一壶,索性丢掉酒壶,眯眼辨认天顶上若隐若现的龙翔凤舞,华丽诡谲,仿佛云中穿梭。
顷刻之后,月儿重又探出头来,照亮床边一抹悄然而至的身影。
“常华,我也挂念你。” 那人俯身看我,眼中柔情似水。
我痴痴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猛地伸手抓住,生怕一不留神,他又会转身离去。温度自手臂另端一点一点渗透过来,直击胸口,如此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或许是我的思念感动了上天,才叫皇上回来身边的吧。无论做梦也好,妄想也罢,我只知自己现正被拥在怀中,而他身上独有的桂花香已经渐渐渗入空气,充斥着整个太子殿,叫人安心。
他轻抚我的腰背在耳旁低语:“常华,如若我不是皇上,你还会这样爱着我吗?”
熟悉的桂花香味催人欲睡,我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没有开口。他于是抬起我的身子轻轻摇晃。
“常华,回答我。”
我迷茫地睁一下眼,什么都未及看清之前,脑袋就落在了他肩头,手指摸索着胸膛而上,开口浅笑:“呵呵,当然不会。”
“可是宁常华,我爱你。”他的语调带着点悲怆,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无论你是何身份,我都爱你。”
他将我慢慢放回床上,凌乱的长发一层覆盖一层。我的,他的,我们的。
他解开我的衣衫,亲吻。自纤细的脖子直到锁骨,乳头,腹部,一路向下。
我发出含糊的呻吟,呼吸渐快,有些不知身处何地。
“皇上……”我喊。
“我在这。”他握住我的手,十指交缠间,挺身进入我体内。
“啊……”我伸出手臂乱抓了一通,终于摸到他的身体,紧紧搂住。
“皇上……啊……皇上……”
“我在这,我在这。”
外头月色昏黄,天空见不得几颗星辰。有不知名的虫鸣,一声高过一声,直直叫唤了一夜。
20.
日头跃上窗外花枝的时候,我倚着床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是否醉酒缘故,躺了一夜仍觉疲累,于是翻身再睡。
床帐轻轻晃动,一只手臂自后环上我的腰。我顿感手脚冰凉,心跳加剧,猛睁眼回头,被预想不到的景象吓着。
“皇上!”
皇上内衫大敞地卧躺在被单之上,一头曲折蜿蜒的青丝黑得发亮,与我的乱发错乱交织在一起。
细长手指轻触我的手背,他抬眼觑我,唇角渐荡开浓浓笑意:“怎么?睡迷糊了?”
一瞬间,我真有种尚在梦中的错觉,分不清之前的争吵和昨夜房事究竟哪一个才是现实。看他笑得如此灿烂,我只得迎合着裂嘴同笑,不知乐些什么。
“常华。”他提起我凌乱的长发放到嘴边亲吻,一丝一丝,直到我难堪地涨红了脸,才一把压下我的脑袋,搂进怀中。“你可知我这几天是怎样度过的?”
不就是在东宫与皇后娘娘闹洞房,再跑去西宫宠幸哪位风姿绰约的贵妃?
“皇上的私事臣不便打听。”也不想知道。
“常华,你以为我会夜夜沉湎于后宫之中?”他用力揉着我的背脊,好似要将我揉进体内一般。
“常华无知,正是这般认为。”
“哈哈!宁常华,我喜欢你。”他大笑着捧起我的脸颊,往嘴唇上狠狠亲了一记,然后重把我抱回怀中。“那天我说了过火的话,你还在生气吗?”
我的脸贴在他胸前,仔细听着自那宽阔胸腔里传出的怦怦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我当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说出不堪入耳的话。”他试图解释,却拉不下脸面向我道歉,于是有些语无伦次,
“谁叫你和宇文尊从小相识,我少了他那份优势……你却与他如此交好。我真想直接把他贬到离宫最遥远的海岸边,永远不要回来,但又怕你同我不开心。都不知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说‘对不起’便原谅你。”我有意刁难道。
闻言,皇上脸色忽而沉了下去,我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急忙转换话题,“那么皇上前阵子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呢?”
没有回应。
手心渗出不少冷汗,我完全失去了抬头的勇气,只好默默等待他再度盛怒离去,留我独守太子殿。
时光一点一滴地逝去,我多希望此刻宁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催我起床,或者冷水也行;多希望有人前来禀报,说胡虎正等在外头邀我一饮,或者去青楼也无妨。可是为何偏偏在我最需要被人打搅的时候谁都不在?
寂静总是最烦扰人心的。漫长的等待过后,皇上终于开启尊口,话中内容叫我万分吃惊:“对不起。”
被扎扎实实地吓到,我不禁疑心自己果真还在梦中。否则那高傲的皇上又怎会向我低头认错?他竟放下威严来,仅为了讨好一个史官?
也许,我可以这样认为——宁常华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皇上……我……”
他用手堵住我未出口的话语,浅笑着摇头,我惊异地发现他白净的脸庞竟挂上了几分羞赧。
“常华,前几日我一直在大殿处理政务,没有碰过任何一位后宫佳丽。”
我愣在当场,不自觉地握紧他搁在我嘴边的手指,微微点头。
“近来大漠那边情势比较紧张,蛮族骑兵多次骚扰边境,搅得民心纷扰不得安宁。我多次命人与部落首领交涉,都得不到满意的结果。”皇上忽然话锋一转,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们以为能够乘着先皇驾崩期间引发事端,太小看了我!”
他回头望向窗外看,眼神凌然而犀利。山头的朝霞被旭日染得彤红,异常诡谲。
仿佛预感到什么,我谨慎地询问:“皇上作何打算?”
“无甚意外,西北边境很快会有一场战事。”他答。
21
皇族军与大漠米尔族军队在西北边境开战。
皇上任命宇文父子为总将领,拨出十万骑兵四十万步兵与对方三十七万军力对抗,另在后方配置了三十部炮台和一百炮兵助阵,俨然一付势在必得的姿态送军出征。
他站在城门口为宇文豪大将军祈了福,回头狠狠握住宇文尊的肩头笑道:“宇文,定要替朕将那些蛮族部落赶出汉人领地!”
宇文尊双手握拳作揖胸前:“皇上放心!不完成使命,宇文决不回城!”
他抬起头的时候,眼角余光瞟到我,我张嘴默道保重,宇文尊心领神会,了然点头。
☆☆☆☆☆
接下去的几日,皇上一直待在太子殿内审阅公文,我也乐得有他为伴,定下心来继续撰写史书。
那天去御书房查书,再度遇上李丞相。看他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脸色白中透青,佝偻着背唉声叹气地进来,为免被拿来泄恨,我赶忙闪到一旁。
可那李丞相是火眼金睛,竟穿越了两层书架一眼就望见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面前,阴阳怪气开口:“宁大人!”
“哎呀!李丞相!” 我睁大了眼冲那傲慢的胖老头子绽开一抹媚笑,“上回一别,真是好久不见。这御书房还真是与我俩有缘呢!”
李丞相被我的娇嗔语调吓着,整张脸更是青得泛黑,满头灰白杂毛仿佛也要根根矗立起来似的。待他终于镇定下来,即刻换上了一付鄙夷的神情。
“宁大人最近一定十分逍遥快活吧?听说皇上许久不曾在太子殿之外过夜了。”他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怒气,显是对皇上的做法不甚赞同。
我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尽是委屈,欲哭无泪。于是那李丞相益发得意,高高昂起脖子摆出教训的口吻道:“宁大人若是还有点良知,就尽快收敛,切勿在这时局不稳之时还缠着皇上不放!”
“哎呀!李丞相!我也不想这样啊!”我高声尖叫,伸手抓住他的大袖口来回摆动,“可是皇上每天都窝在太子殿里,夜夜春宵,我实在是吃不消啊!丞相你快去劝劝他吧!”
李丞相惊恐地后退两步,往回拽他的袖口道:“你快放手!放手!”
他最后那声“放手”叫得颇有点声嘶力竭的味道,我这才施恩,满意地见他收回袖子在空中卖力挥拍,面露恶色。
但我又怎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上次被羞辱的那笔帐现在也该算清了。
我偏头用眼瞟他,小指勾起放到唇边轻叹:“唉!其实下官也不明白,为何皇上偏爱跟我这等卑贱的娈童交欢。真叫人苦恼……”
“宁常华!”李丞相忍无可忍,食指颤颤巍巍地伸到我面前厉声道,“你,你!你这妖孽!非得让皇家断了香脉才甘心吗!”
我慢慢弯起唇角,眼珠向着天外转去:“丞相过奖了。要知道,这妖孽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如若换了您……再年轻个二三十岁恐怕也难胜任啊!”
“你!你,你!”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得“你你你”地唤个不停。
我收回视线笑盈盈地望着他:“或者丞相想要下官传授你做妖孽的一招半式,以备不时之需?”说着作势再去拉他袖口。
李丞相吓得脸色惨白,举手藏到背后,嘴里却还要逞强:“哼!你,你不要得意得太早!”语罢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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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子殿的时候皇上不在,宁儿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活蹦乱跳地自里头跑出来,见到我就大声喊着:“主子,主子!”
“什么事这样高兴?”我疲惫地坐到木椅上休憩,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主子!这支女簪可以送给我吗?”
女簪?我低头一看,碧绿色的玉簪在光线照耀下纯清透明,正是皇后娘娘当日送我的那支。
“呃……这个……” 迟疑着皇后御赐的东西究竟可不可以转送人,宁儿却用了万分无辜渴望的大眼盯着我。“你很喜欢?”
“嗯!”她用力点头,“奴才想等以后回家乡嫁人时拿来作嫁妆。”
我见她一脸认真,不禁大笑出声:“呵呵!看你现才多大,都想着嫁人的事了!拿去吧!”
“谢主子!谢主子!”她转着圈跃出大堂,快乐得好像一只离枝的鹊儿。
“宁儿!给我上壶茶来!”我在后头喊。
经她这么一问,我倒想起了皇后娘娘嘱托的事来。皇上说与我争吵之后他就待在大殿里处理政事而没有临幸过任何一位后宫佳丽。立后的那天晚上他又在太子殿里彻夜等我,自然是不能有机会与皇后温存。
这样也难怪皇后要急得找上门来了。自从成为国母,竟然连皇上的宠幸也未曾得到,原来她是因此才担心起自己的地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