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部)凡世间(下)——卫风

作者:卫风  录入:02-24

  干草铺的软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只要稍微动一动,就可以听到干草发出簌簌的轻脆的声音。我一时没睡着,但是想着别吵醒蓝师兄,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没多大功夫就觉得半边身体有点发麻。

  然后忽然间好象屋里进了一股阴恻恻的凉风,我一惊,但是跃起来的动作因为半边身体发麻,所以有点拖泥带水的不干不脆,落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一手抓住剑,一手扯起枕在头下面的外衣。

  蓝师兄也翻身坐了起来。

  那股风可不是什么普通山风,尤其是我这一路上经历了这么许多事之后,要还连妖风也闻不出来那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蓝师兄动作极快把衣裳披挂系好,抓起枕边的剑。我贴在门板上听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巧的拉开门向外看。

  外面又静了下来。

  我有点疑惑,回过头来小声说:难道是过路的?

  蓝师兄略一思忖:出去看看。然后又补一句:当心。

  我知道。

  外面很静,和刚才的安静不同。连风声都停了,草丛里那低低的叽叽的虫鸣声也都听不到了。我用力的吸动鼻子,只闻到一点淡淡的腥气,别的都分辨不出来。竖起耳朵听听隔壁,招待我们的主人一家还睡的沉沉的,没什么异样。

  蓝师兄什么也没有说,身形一晃从门边掠了出去。我愣了一下,紧紧跟在后面。他轻功相当好,全力施展的时候脚尖几乎都不用沾地。外面的人说起来,都把这当成驭剑飞行。其实差得远,而且完全不是一码事,这功夫顶多可以被叫做草上飞。我紧紧蹑在他后面,夜间除了风声,就是衣衫飘摆的烈烈轻响。

  白天浓绿的山林在夜间成了起伏不定的黝黑的兽,伏在那里仿佛伺机而动要择人吞噬,沉默的让人不安。

  追出大概十几里地,蓝师兄的步子缓下来,我跟着放慢速度,低声问:师兄,你瞧着什么了?

  没看到什么,只是这气息很不对路。他说:不是一般的小妖小怪。

  我没吭声,不过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

  那

  他停下来,向周围缓缓的扫了一眼。

  我什么也感觉不出来,象个茫然的傻瓜一样也往四周乱看。

  怎么了?

  我也觉察不到蓝师兄的表情有三分是困惑,七分是戒慎:也许真的是过路的。

  要不是呢?

  蓝师兄说:那就是追到了它的巢穴了。

  我心里紧了一下。不是一般的妖怪,而且又到了它的地盘上,那该有多难对付?和路过的小鬼小妖们打打闹闹的折腾肯定不是一个水平。

  忽然间一道尖锐的声响,我本能的抬起剑来挡住面门,不知道什么东西飞射过来打在了剑身上,虎口剧震几乎握不住剑,巨大的冲力几乎把我推得仰跌过去,退了一大步才站稳。

  喂,你们追了我十几里地,到底想干嘛?有个声音从前方传来:我和道士可没什么交情。

  蓝师兄挪了一步,恰好挡在我和说话的那人之间。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向那边看,有个穿白衣的身影坐在树梢头,面目看不清楚。

  我今天心情挺好的,不想和道士缠扯不清。你们要是喜欢这月光山色,就尽管慢慢欣赏,我不奉陪了。

  蓝师兄的声音淡雅平和,一点不象是和妖怪说话,倒象是和相识的人一贯说话的声调:你是狐族是不是?你们族长就在附近,想不到你道行不高,胆子却很不小,就在这里盘距起来做一洞之主,佩服佩服。

  狐妖?我心里一跳,突然想起久未谋面的可爱小狐狸。它是不是也是个小小的狐狸精呢?它现在哪里?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想了一想赶紧把注意力拉回来,面前有个功力高深的狐精呢,我甚至不知道刚才它用什么东西差点击中了我,这可不是走神的时候。

  那人嘿嘿一笑:你这道士倒有点见识,和前一阵子遇到的那些不大一样。唔,这样,相见也算有缘,你们要是天亮前能走得出去,那就算咱们交个朋友。要是你们喜欢这林子,想长长久久的在这里待着,那就更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奇异的沙哑,接着身影向后一翻,似是栽下了树一样,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走出这片林子?这是什么意思?

  蓝师兄不见慌乱,只是往四周看看,轻吁了一口气:这是个迷阵。

  迷阵?我怎么看不出来?这里不还和我们来时一样吗?除了树还是树

  等等,月光底下,这林间纵横交叉的岔路,怎么有这么多?细密纵横,交杂错乱,简直象是一团乱麻绪织就的大网。刚才只顾着一路追赶,完全没理会。现在才发现这里很不简单。

  一滴汗从我额上挂了下来。这我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我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蓝师兄,他向我苦笑:你别当我是万能的,最起码,这迷阵和五行八卦不是一回事,我并不懂得怎么破解。再者说我对认路可不是那么在行的。

  这倒也是,蓝师兄毕竟不是神仙。再说,就算是神仙,那也肯定有缺点。

  我眨眨眼,他也眨了一下眼。

  呃,那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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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误入密林,遇到狐精,身陷迷阵这种情形还是不够惨。等到我们开始想找路出去的时候,林子里忽然弥漫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色的雾障,两步以外的路就已经让人看不清。最糟糕的是,这雾有股甜丝丝的味道,谁知道是什么毒?蓝师兄给我做个让我闭气的手势,我们提身纵跃,在树海上方寻找着离开的方向。

  月光底下只看到一片茫然的红雾,压根辨不清方向。连头顶的月亮都变得越来越显得遥远朦胧。我们落下地来,看来想尽快离开是不大容易了,这狐狸精倒还有点本事。

  蓝师兄摸出粒药递给我,做手势让我含在嘴里。我接过来含着,只觉得这药有微微的苦味,但是却让人觉得精神一振。

  缓缓吸气,我们得快走。蓝师兄皱着眉头,我头一次见他露出这样明显的忧虑:是我大意了

  我小声问:这雾的毒性厉害么?

  他只说:很麻烦。这药丸也只可以管一时。

  我有点惭愧,我的闭气功练的不到家,要是只有蓝师兄一人,他必不致如此焦急。

  说来还是我拖累了他。

  我们就着月色找路,然而红雾越来越重,几乎快到了伸出手也看不清手指的地步。蓝师兄递过剑来,让我抓着他的剑鞘以防两个人走散。他的剑鞘入手冰凉,我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蓝师兄的脚步很快,地下的草叶在脚步起落间被踏的簌簌的响,可是我却觉得我们走了一圈似乎只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周围的浓雾依旧,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蓝师兄明明就在我身前,可是他的声音一放低,又透过雾气,听起来显得遥远而缥缈: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嘴里的苦味好象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明显了,胸口也有点闷。我一边恨自己不争气拖后腿,一边打起精神说:不要紧,我没什么,走快点吧。

  蓝师兄嗯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以前在书上似乎看到过一种说法,说是狡狐设局,令人迷陷其中难以脱身,只是时间有些久了而且上面没有说破解之法。

  我赶忙说:你再想一想,说不定有办法。

  他说:你坐下歇歇,我要想一想,那书上面到底是怎么说的

  我一歪身就在草丛里坐了下来,低下头可以看到很模糊的一条小路,从雾的一头延伸出来,又没入浓雾中去。

  嘴里的苦味更淡了,我觉得胸口闷的很,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心里觉得不妙,可是嘴不知不觉的张开,深深吸了一口气。

  甜甜的香味,很浓郁的一下子灌满胸口。

  我赶紧再闭住气,不过,胸口那种窒闷的感觉越来越强了。我觉得许多血涌上头顶,眼颊旁边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让人不安。

  蓝师兄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模糊。

  他似乎在问:你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听到自己回答了一句话,可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一句什么话。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搭在我的额头上。

  那只手那么凉,象一块冰一样。我几乎惊跳起来,用力的睁大眼。

  残余的理智告诉我,和我在一起的是蓝师兄。

  但是我睁开眼睛,看到站在我身前的人却是苏和。

  我用力的眨了一下眼。

  是苏和。

  他那久违的让人目眩的美貌,还有我所熟悉的,我一直在想念着的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就这么满满的扑到眼里。

  你觉得怎么样?他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我觉得自己象一块热炭,任何细微的碰触都会让我爆裂燃烧起来。他的手指很凉,可能其实没有那么凉,只是我太热的缘故才会有这种感觉。

  这下麻烦了。

  他又说了句什么,已经听不清楚,我闭起眼,觉得有一种失控的危险,一步步的踏近。

  嘴唇被撬开,又有什么东西塞进嘴里来,我尝不出味道。

  很闷,胸口闷的发疼。

  我忍不住张开嘴想要深深吸气,有一只手伸过来阻止我的动作,掩住我的嘴唇。那手也是凉的,但是掌心和手指都显得很温柔。

  我的舌尖伸出去,在那上面舔了一下。

  是凉的,这种感觉现在成了最大的诱惑。

  我渴望任何一点点可以让自己觉得清凉一点的东西,仿佛这样就可以驱走所有的火热,危险,与不安。

  那只手僵住了,然后放松了对我的阻挡想要移开。

  我张开眼睛,这一眼看的很清楚。

  蓝师兄正半跪在我面前,他那温和的脸上露出有些苦闷的,慌乱的神情。

  但是只是一瞬间,那张面孔又变成了苏和的面容。水意荡漾的双眼,细致光滑象绸缎一样的皮肤,唇边露出俏皮的,让我想念渴望的笑容。

  他不告而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总在梦中见到他。梦中的他总是若即若离,嘴角带着坏笑,说着让人胸口怦怦乱跳的,调情的话语。但是醒来后什么都没有,身边的心中都空落落的。那时候不能克制的就有点恨他,到底为什么不回来,到底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讯息

  他嘴唇动了,我听不到他说什么。

  我想不起我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来到我身边的。我只知道我有许多许多的疑问,而这些疑问的答案都在他的身上。

  他知道我为他相思,为他难过,为他朝思暮想吗?

  可能他不知道,但是也可能是知道的,只是只是

  他欠我,许多解释和回答。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几乎是撕扯着,把他拉近我身旁。

  你为什么离开这么久?

  你是不是不在乎我?

  以前那些话,你都是随口说说,只是骗我的吧?

  他似乎有些发急,我看得出他好象是在认真的说什么,解释着什么。只是我什么也听不清,我也不想听。

  他想把手抽回去,我用力握紧不放,然后蛮横的倾过身去,重重的咬住了他的嘴唇。

  他的身体僵住了,刚才推拒和挣扎的力量全都消失不见。

  我有点狂乱,又亲又咬的折腾半天,眼睛睁开一线,看到苏和的表情,他的表情很复杂,眼中有太多太多的,此刻我已经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我紧紧抱着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充满了一种象是从高处坠落一样的,无法控制和抵挡的火热。

  我的唇又一次贴在他的唇上,象是唯恐失去一样辗转吸吮,然后,双手扯开他的襟口,探进他的衣裳底下。

  他的肌肤象是上好的细瓷一样光滑紧致,我察觉到他的抵抗,但是,似乎他并不是那么坚决的要推开我。

  我气喘吁吁的将他压制在身下,两手撕扯着彼此身上的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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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是做了一个漫长的,让人热汗如雨的春梦。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快感也会这样的鲜明。

  我记得我亲吻他的感觉,抚摸他的触感,当然记得最清楚的,是进入他火热的身体,感受到他紧密的包裹着我的时候,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他进入我的身体,而这次是我进入了他。同样是结合在一起,只是位置有了不同。很奇怪,为什么人同时可以感觉到自己又象是在向上升高,又同时在向下坠落,身体里充斥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既矛盾又协调着。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一边享受快感的同时一边在惶恐着这种失去控制的危险。

  还有疼痛,那种极乐中感觉到胸口疼痛,好象是什么东西装得太满,胀得太凶,要裂开要溢出要爆发似的疼痛。

  火热间中也有清醒的时候,我听到苏和发出低低的声音,真的很低,不注意的话,可能还以为是夜鸟的声音或是细细的虫鸣。我想也许是疼的,但是我停不下来。

  如果真的不愿意,苏和可以一脚把我踢开吧?应该是可以的,这家伙就算什么都吃也绝对不会吃亏,我想这世上肯定只有他愿意不愿意做的事而不存在他不愿意而别人能强迫得了他的事情。所以,既然他没有踢开我,那么我为什么不趁势长趋直进为所欲为?当然,我没什么经验,动作也不够温柔,他肯定疼的,因为我都被自己的不熟练弄得疼痛不已,他肯定只会比我疼不会比我舒服。大概结束之后可能会被他痛扁暴打一顿,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先做个够本,爽个痛快,等到挨打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亏本。

  这样想着,所以我把最后的顾虑都扔开了,后面的事情怎么样,我也就都不知道了。

  不过真的很快乐。

  上一次和苏和在一起的时候,当然也很快乐。

  就是,也有点别扭。

  他当然很漂亮,很完美,但是那时候我们一边亲热我一边在想,为什么他在上面?他长的那个样子,躺在下面比我要合适吧?

  说心里一点没芥蒂那是假的,而且在那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失了踪,本来的一点疑虑,象雪球一样,在分开的时光里越滚越大,无论怎么自我安慰,介意还是始终还是介意。

  我最后记得的是,我亲吻他的眼睛的时候,尝到了一点咸涩的味道。

  他流泪了?

  还是我的汗滴滴在他的脸上?

  大概不是汗,因为我以前尝过,汗水比眼泪的苦味要重得多。

  他的眉毛原来比较硬,嘴唇逆着吻过去,刷过去的时候,有点刺刺的感觉。

  他的眉毛看起来很软的啊。

  原来实际上和看起来并不一样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原来和想象中是不同的,但是,这不同只让人会有种恍然的,猜测得到印证的欣悦。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了解更多他的情形。我想熟悉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点气味,每一处地方。我愿意如熟悉自己的指掌一般熟悉他的一切,我想一切都可以留待以后再想,现在我只要紧紧抱着他拥有他。

  我睡的很沉,很熟。

  我好象睡了很久很久。

  没有再做那个奇怪的被困起来的梦,不过,梦到了别的。

  有个人,我站在他面前说,我很喜欢他。

  那个人没说话。

  他是谁呢?是苏和吗?

  不,不是的,我知道不是的。

  苏和不会那么冷冰冰,如果我对苏和说一句喜欢,他肯定要返还给我十句百句的,更加让人受不得听不得的肉麻情话,句句都比我这句要精彩丰富,引得人寒战一阵接一阵。

  而且,面对苏和的时候,我也许会有点甜蜜,有点不好意思,有点患得患失有点别的其他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这么淡然平静。话说出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只是还是要说出来,就这样。

推书 20234-02-25 :心魔——莫心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