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雪杉

作者:雪杉  录入:02-20

  春寒料峭,该将这笨狗安置在哪儿好呢?濒云想了想,决定找家客栈,先让席天睡下再说。
  好不容易将一切都打点好,濒云坐在床沿,望著席天的睡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笨狗啊笨狗,我可没办法老是跟在你身旁照顾你啊......」说著,正要起身离开,却觉得衣襬被什麽东西勾住了。濒云低下头,原来是席天不知什麽时候醒来,拽著濒云的衣襬,不让他离开。
  「醒了?」濒云坐回床沿,摸了摸席天的头。就好像是依恋濒云的手所带来的温暖一般,席天睁著一双迷蒙大眼,迟缓地爬起身,窝进濒云怀里。
  「喂喂喂,都这麽大的人了,还要撒娇吗?」濒云苦笑著,任由席天巴在他身上,双臂环著他的腰,头贴在他胸膛上,好似正抱著什麽宝贝,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不......去......」席天脸埋在濒云怀里,嘀嘀咕咕著什麽。濒云听不清楚,低下头:
  「你说什麽?」
  席天抬起脸,深深凝视著濒云,而後缓慢地、坚定地贴近濒云脸颊,轻喃:
  「不要去找他们......」
  然後轻轻地、慎重地,在濒云唇上舔了一口。
  柔滑湿润的触感一闪而过。濒云呆了一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会错意。这是个吻吗?还是......
  「席天,你醉了。」濒云轻柔推开席天,想要让他躺回床上,但是席天不肯,双手硬是扳住濒云的脸,又在他嘴上舔了好几下。
  「等一......席天,你这是......」濒云招架不住,赶忙按住席天的脸,省得被他舔得满脸都是口水。
  「为什麽?」席天满脸委屈,口齿不清地质问:「为什麽他们都可以,我就不行?」
  「他们?」濒云一愣,直觉联想到清风与珠雨。怎麽、怎麽席天说话的口吻,好似在吃醋?这只笨狗,该不会......
  一个不留神,力道一松,席天便又凑上前,自顾自地舔起濒云的嘴。濒云被他舔得既好气又好笑,心里满满涌上的,不知是怜还是爱。
  「傻孩子,吻不是这样的。」濒云以指勾起席天下颚,垂下眼帘,低喃道:「是要这样才对......」
  暖暖的呼息喷在颊上,席天感觉嘴唇一阵湿湿的,软软的,下意识地张开嘴,正好让濒云探入口中,与他相濡以沫,缱绻缠绵。
  唇分,席天气喘吁吁地,凭藉本能,隔著衣料磨蹭濒云的身躯。濒云一手拉开席天衣襟,一手习惯性地往枕下摸,枕下自然空无一物,这才想起这里并非青楼花街,席天也不是他可以恣意触碰的对象。
  我这是在干什麽?昏头了吗?濒云暗自懊恼著。可现在打住似乎又太迟了,他还不打紧,席天要怎麽办?
  濒云头痛极了,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将手探入席天裤裆内,以掌心摩挲,以指尖搓揉。席天何曾给人如此服侍过,呻吟一声,很快就释放在濒云手里。
  濒云为席天穿回衣裳,正想离开,却听见席天呓语著:
  「别走......别去找他们......」s
  破碎的声调带著哀切的哽咽。濒云只觉得内心某个脆弱的部份碎了一角,却无法回应席天的呼唤。
  「乖,睡吧。」濒云轻抚席天的头发,「明早起来,你就会忘记了,乖......」
  在濒云的安抚下,席天沉沉地睡著了。濒云犹豫再三,最後还是选择留下,拥著席天,一夜无眠。

  17
  夜半三更之时,笑儿忽然自睡梦中惊醒,在床上怔坐半晌,才恍然明白是什麽声音吵醒了他。
  是哥哥剧烈的咳嗽声。
  笑儿冲到哥哥房门口,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由内拴上,哥哥在里头咳得呕心掏肺,急促的吸气声听起来像是哮喘,好似随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断了呼吸一般。
  「哥!你怎麽样?哥!」笑儿急得发慌,只能猛捶门板。
  咳嗽声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原来是哥哥用棉被蒙住头,不想让笑儿听见他咳嗽。
  「哥,你干嘛这样......」笑儿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就这麽掉下来,湿了脸颊。
  闷在被褥里的咳嗽声逐渐平息。笑儿倚著门,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听到哥哥沙哑的嗓音隔著门板传来:
  「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什麽没事?都咳成这样了......」笑儿又推了推门,「哥,你开门啊!」
  门内静默无声。笑儿不死心,拼了命拍门,哥哥才像是受不了他似的,叹道:
  「去睡吧。」
  接下来,任凭笑儿再怎麽呼唤,哥哥都不再回应。
  那门,始终拴著。
  笑儿呆立门外,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愤怒,还是无助。
  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哥哥早已放弃,不愿将所剩无几的家产花在自己的病上。可他不想放弃,更不愿放弃。他俩从小相依为命,他的生命里一直有哥哥相伴,若是哥哥走了,他要那些个家产,又有什麽用?
  笑儿以袖拭泪,垂头丧气地走回自己房间,自床底下拿出一只布包。掀开一看,里头藏的是他白天无意中捡到的一把钝刀,因为材质不错,所以笑儿留了下来,想著哪天若是得空,可以拿来磨利了卖。
  事到如今,他是急病乱投医了。明知这刀就算磨利了也卖不了多少钱,但多一分是一分,他无论如何也要攒足了钱,去城里请大夫来,为他哥看病。若是哥哥不愿,便一不做二不休,跟大夫要点药来,将他迷昏了再受诊。
  心意既决,笑儿便拿著刀到前头铺子里,点上蜡烛,就著烛光仔细端详起那刀来。
  除去刀锋不谈,刀子本身也磨损得相当严重,锈蚀处处,恐怕不是磨一磨就能了事的。笑儿轻抚刀身,一个不留神,竟被本应钝了的刀锋割破手指,一抹血渍涂在刃上,转瞬间便消失不见,没留下半点痕迹。
  但是笑儿没注意到这异状。因为在他手指被割破的瞬间,似乎有什麽东西窜进他脑海,种种景象电光石火般闪过眼前,速度太快,笑儿来不及捕捉,只隐约辨认出一条江河,一名女子,还有自个儿身上正汩汩涌出的鲜血。
  笑儿回过神,疑惑地往身上一摸。没有血啊,那他刚才怎麽会以为自己受了好重的伤,血不要命地往外流?
  再将视线搁在刀上,也不过才一转眼,那刀彷佛有生命一般,开始散发出斑斓萤光。
  这是怎麽回事?笑儿屏息,将刀举高,满怀敬畏地伸手轻触刀身。
  这次,江水般滔滔涌来的,全是刚刚那名女子娇豔的笑靥。高兴的笑、兴奋的笑、娇嗔的笑、以及佯装生气的笑,全都美得令人惊叹。笑儿觉得胸口阵阵收紧,明明幸福得像是行走在云端,同时却又止不住地忧伤慨叹。
  是了,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他了。他们不能在一起,这是天地间的法则,是万物运行的真理。对她来说,他就像只朝生夕死的虫子,只一眨眼,再强烈的爱火也要灰飞烟灭,不留一点馀烬。
  「我的郎啊,你可曾想过,若你离我而去,我那漫长生命,又该如何度过?」
  切切悲泣,如在耳边响起。笑儿双目含泪,想起哥哥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弃他而去,不由得感同身受,一颗心痛得像要裂成两半。
  这时,场景一转,他又来到那条江边,感觉自己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除了冷之外,没有其他知觉。
  「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是谁?是谁拥著他,痛哭失声?是什麽在天际隆隆作响,又是谁在厉声咒骂?
  「龙姬,你这麽做已违反天庭法条,天上地下都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一道电光劈下,只闻得哀号阵阵,烧焦味四溢。
  「谁都不能把你带走......我的郎啊,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
  是的,谁都不能把你带走。笑儿喃喃复颂著。
  哥哥,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

  18
  天还没亮,笑儿的哥哥便听见一声声清亮的打铁声,将他自并不安稳的睡梦中唤醒。
  发生什麽事了?笑儿为何一早就开炉打铁?
  青年勉力坐起身,随手拿来一件外衣披上,轻咳两声,挽了挽未绾髻的长发,拖著虚软的步子,走出房间。
  隔著一条走廊,远远便能看见炙热的火光。笑儿坐在炉前,一手拿锤,一手持钳,专注地不知在锻铸什麽东西。
  「笑儿?」青年扶著墙,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笑儿。
  笑儿听见哥哥的呼唤,动作顿了顿,而後抬起头来。
  「哥哥。」笑儿笑了笑,目光在哥哥身上逡巡片刻,那神色,那表情,不知为何竟给青年一种陌生的感觉,好似坐在那儿的并非他的弟弟,而是拥有相同外貌的陌生人。
  「笑儿,一大清早的,你在打什麽?」青年揉了揉胸,觉得胸臆间有股气闷在那儿,令他喘不过气来。
  笑儿见状,放下手中工具,走了过来。
  「哥哥,你不舒服吗?」说著,便伸手抚上哥哥胸口,掌心平贴,轻揉起来。
  笑儿一接近,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就更加严重了。青年颤颤地吸气,望著眼前始终微笑的笑儿,内心那种陌生的感觉愈发明显。如果不是他十分确定,这人的确是他从小拉拔长大的弟弟没错,他真要脱口而出「你是谁」了。
  「......笑儿?」青年试探性地问。
  「哥哥,你心跳得好快。」笑儿噙著笑,明明是与平日无异的笑容,看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虚假。
  就好像戴著面具一般。
  青年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拨开笑儿贴在他胸口的手,却被笑儿一把抓住手腕。笑儿黝黑的眼牢牢盯著哥哥,然後将他的手送至唇边,轻轻一吻。
  青年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是怎麽回事?眼前这人,真是他的笑儿吗?
  笑儿凑近哥哥耳际,说话时,温热的吹息喷在哥哥耳上,像是某种刻意为之的挑逗。
  「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喔,哥哥。」
  青年浑身僵硬,笑儿的声音里明明带著笑意,却令他肌骨生寒。
  「因为,这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我们?青年愕然。下一瞬间,他的里衣已被笑儿扒开,露出苍白的肌肤。
  「笑儿!」青年失声惊喊。
  笑儿没有理会,迳自以腿强硬分开哥哥的双腿,一手将哥哥的双手抓起,固定在墙上,一手撩起哥哥衣襬,伸手探入。
  察觉到弟弟拨开自己臀瓣,手指毫不犹豫地侵入那隐密的部位,青年脸上涌起血色,怒斥道:
  「笑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麽!」
  笑儿愣了愣,脸上浮起一片迷惘神色。
  「我在......我在干什麽......」笑儿喃喃著,倏忽间,迷惘神色被冷静微笑取代,那像是笑儿又不像是笑儿的人,淡定自若地回答:
  「我在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
  青年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的弟弟。一直都想做的事?长久以来,笑儿都是用这种眼光来看待他吗?
  「这样是不对的......笑儿,我们是兄弟,是亲生兄弟啊!」青年声嘶力竭,试图唤醒不知著了什麽魔的弟弟。然而笑儿只是无动於衷地伸入第二根手指,青年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腿一软便往下倒,正好被笑儿抱进怀里。
  「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想你......」笑儿在哥哥耳边呢喃著,同时伸入第三根手指。青年浑身一震,绝望地呐喊:
  「笑儿,你清醒点,笑儿!」
  「清醒?我很清醒啊。」笑儿疑惑地歪著头。「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语音未落,青年感到身下一松,竟是笑儿抽出了手指。青年松了口气,正要抬起头,却感到下身被某个热烫的东西抵住,青年颤抖著,忽然明白,笑儿是不会放过他的。
  「笑儿,为什麽......」青年闭上眼,不愿看到弟弟对自己做出兽行。
  「为什麽?因为--」笑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腰一挺,将自己送进哥哥体内。「因为这是拥有你最快的方法。」
  青年痛呼一声,感觉自己被撕开,身体好似从中间裂成两半,几欲晕去。笑儿不顾哥哥体弱,猛烈地在他体内抽送,久违的温暖潮湿的触感包围住他,令他陶醉莫名。
  青年含著泪,咬住下唇,多麽希望能就此死去,不用面对这样的耻辱,这样的心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笑儿已不再只是笑儿,而在这样的笑儿眼中,哥哥也并非只是哥哥,同时也是那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龙姬,我的妻啊......」笑儿叹息著,转眼间,又泫然欲泣:「哥哥,不要离开我,哥哥......」

  19
  酒楼里的客人,个个胆颤心惊,簌簌发抖。
  碰的一声,酒杯被人重重砸在桌上,更是将所有客人吓得屁股离了椅,跳了半天高。
  大妖席天面色不善地将酒杯斟满,恶狠狠地扫视四周:
  「看什麽看?喝啊!」
  众人唯唯诺诺,酒杯捧在手里,却没人敢喝。
  席天一仰头,将酒灌进嘴里,酒液热辣辣的,一路由喉咙烧进肚肠。
  「可恶,竟敢躲我,你凭什麽躲我?可恶,可恶......」咒来骂去,都是可恶这两个字。客人们无奈地掏掏耳朵,想劝席天换个词儿来听听,却没人有那个胆。
  大妖席天大驾光临,是倘午的事。彼时,酒楼客人不多,见席天上门,只觉得稀罕,哪里晓得就要大祸临头了。
  说来说去,全怪上前迎客的老板娘一句:
  「哎哟,席天大人,濒云大人呢?他没跟您一阵吗?」
  结果席天就这样爆发了。
  「不要让我听到他的名字!」怒吼的同时,天空雷声大作,一道电光毫不客气地劈在酒楼旁,把一棵无辜的路树劈成了焦炭。
  席天掏出一锭银子,暴吼:
  「今天我买单!全都给我,喝!」
  於是,所有来不及逃走的客人们,被迫枯坐在酒楼里,喝席天请的酒,吃席天请的肉,还得听席天喃喃咒骂某个只能用「可恶」来形容的家伙。
  至於那个可恶的家伙,到底是哪个家伙?大夥儿可都心知肚明。能让大妖席天暴跳如雷的,还有谁?不就是他们这些丰都居民遴选出来的共主濒云吗?
  天晓得濒云这回又是哪里惹到席天,竟气得席天跑来酒楼买醉,还对著一个襁褓中的娃娃自言自语。
  「你说,他为什麽躲我?我又没做错什麽事,他干嘛躲我?」
  娃娃呵呵笑著,圆圆的小脸像弥勒佛一样讨喜。这娃娃便是席天硬塞给酒楼老板娘照顾的人类婴孩,想是老板娘照顾得好,这孩子不仅毫发未伤,还给养得白白胖胖的;见到席天,竟然还认得他,又是笑又是亲的,嘴里不停噢噢叫,听起来还真有点像是在叫「狗狗」。
  但是娃娃还没到学说话的年龄,当然无法回答席天的问题。
  话说这几天来,席天跑遍了花街柳巷,翻遍了丰都上下,就是找不到濒云的身影。明明那人懒得要命,能躺就不坐,能坐就不站,却没来由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叫席天欲哭无泪。
  这麽找了三四天,席天终於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是不是在躲我?
  这个可能性犹如乌云罩顶,一下子夺去席天生命中所有的阳光。
  那天早上,席天醒来,头痛欲裂,茫茫然发现自己躺在客栈厢房里,除了宿醉之外,全身上下好端端的,空气里一抹残香,赫然正是濒云平日衣物上的薰香味儿。
  莫非昨晚酒醉之後,将他扛来这里,照料一晚上的,正是濒云?
  席天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甜,顾不得头疼得要命,便往花街去找濒云。想不到平常閒来无事老是窝在温柔乡里的濒云,这回竟像是蒸发了一般,所有人都说没见著他,就连清风和珠雨也疑惑著,濒云大人究竟上哪儿去了?
  难道说,是自己那晚酒後失态,做了什麽不该做的事吗?席天努力搜寻记忆,却完全想不起喝醉之後发生的事。真要发生了什麽事,也只能去问濒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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