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教唆。"咬牙切齿,我只是一个单纯的生意人,做正正经经生意,赚干干净净钱,谁知道竟沦落到要计划谋害别人的地步了。而且还要和表面上即将被谋害的人一起讨论怎样让他被谋害......真复杂,"我教唆了之後,她一定会接近你,即使她没有动手,你也要当作她已经动手抓住机会,我想你最好做好被毒杀的准备。"
"毒杀?"他点点头,"行,那朕去准备点药,不知道什麽药比较适合刺客使用?"
"越毒的越好!"我恨恨的交代,"机会我给你创造,你最好一次栽赃成功(也许根本不算栽赃,只是把他们的罪行故意放大),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亲自动手。"
我对他东扯西拉的行为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我想我还是眼不见几天为好,不然,我真的很有可能先云妃他们行动......
总之,这个我并不太热衷的计划也几经搞定。工作既然搞定,那麽,我就要投入到我美人坊的运作上来,算起来,这才是我的正职。
"兵部尚书会有所动静,必定不单纯,我国内乱,他国得利。会是谁操纵的呢?"他该死的又在自言自语扰乱我的思绪,会是谁操纵?自己都说了,当然是他国操纵了!
"现在只要把兵部肃清,一定会给对方重击,我国的关键......一定要成功......"
所以你努力吧,努力吧,别来烦我啦。我以前只是个小小的商人,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皇後,後宫是不能干政的......
"其实,这次虽然凶险,但是有田岚在,我们都差不多安排好了,应该没什麽大问题。"
什麽?我猛地抬头瞪著他,你们安排好了,还来找我东扯西拉干什麽?好玩啊!
"其实我们都安排好,只要告诉你怎麽配合我们──也就是关照你一声和云妃说些什麽话就可以了。"他看著我的眼睛亮亮的,"但是,你知道我为什麽特意来问你?"
因为你无聊!
我无声的控诉。
16
李言德看到我很不满的一张脸,微微一笑,用一种近乎商量的语气对我柔柔的开口道:
"青阳,你看,结党营私是你说的,要设计让云妃行刺也是你想的,甚至连行刺的方法也是你提供的。你对政治这麽在行,为什麽甘愿做一个商人?你自己知道你自己,你自己是什麽人什麽身份你最清楚。你绝对不是市井中的人,你为什麽甘愿埋没你的才华於市井?"
我默默的放下笔,一种被人算计的恼怒涌上心头。
我是什麽人,我又是什麽身份?
我怎麽埋没了我的才华?
这个人说得真是笑话!
"我并不是对政治在行,而是无奸不商,我说的都只是一个坏人所能想到的奸计而已。我是商人,我是身份最低的商人,我能所在的地方当然就是市井之中。但是我却过著最逍遥的日子,甚至你们这些有权的王公也必须求我,我没什麽不甘愿的。就连你也找了过来,我想,我们美人坊的名声足以说明我真正的才华在哪里,而我也运用得很好!"
冷冷的反驳。我对我的生活方式很满意,并不想听到别人来对我说三道四,即使是我的客户也一样。
"你所谓的才华就是这个?"李言德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微笑,嘲弄的看著他:"难道不是?我的美人坊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它的成就,也许你不以为然,但是我却很满意。"
"是哦,美人坊赚钱的效果确实很好。"李言德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但是,他看了看我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又笑了,"对,钱嘛。你能赚这麽多钱,也很不容易,难道真的是喜欢的事情做起来才会轻松点?说起来,除了宰相,你唯一能记得名称的朝中官员,也只有户部尚书了呢。是因为管财政的人,就比较会有好感?"
我不说话,只是笑。
"说到那个户部尚书阿......"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的样子,"记得你从国库里拿走的异色水晶就是他上贡进来的吧......?"
我心里一颤,不由自主抓住了坠子。不知什麽时候开始,事情似乎向著对我不利的方向发展了。
"朕想起来了,你不是说朕浪费麽?你知道为什麽这麽稀有的东西,朕却把它放在库房里,即不拿出来用,也不赏赐人?"他笑著问我,眼里却有一些异样的光芒,让我感到心惊,"那是因为它是二手的啊!"
"二......二手......"
"谁不知道,这异色水晶是现任户部尚书杨铭缘的父亲,特地寻来作为最宠爱的小儿子的礼物。说到那个小公子,真是一代神童啊,叫什麽来著?是杨铭青吧。小小年纪,诗文就崭露头角,只是据说,唯有琴艺不能见人,呵呵,白璧微瑕,却也叫京城的文豪大家们更加疼爱他呢。"他意义不明的看了我一眼,我的背後已经被冷汗湿了,"但是,几年前,老尚书去世,没几天,府中就传出小公子暴毙的消息,说起来,当年可是轰动一时啊!市井上还有不少流言呢......比如说,小公子是老尚书的私生子,被老夫人害死之类的......"
"想不到皇上还有八卦的潜力......"我嘲讽的看著他,"有时间跟我谈八卦,不如把你的折子好好看看,或者,找我那个可怜的弟弟来探讨一下你的那个行刺计划......"
"不急不急,你不是抱怨我太抠门吗?为了让你为我卖力工作,有时候也需要给你一点点娱乐啊。朕可是很通情达理的。"他笑得无赖,"你不知道,当年那个小公子可是三千宠爱集於一身,可是,只不过传出他的死讯没几天,就把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进贡到了宫里,怎麽说,那家的人,还真是绝情绝义呢......"
"但是......人死了麽......东西留著,也是没用......"即使是家人,又怎麽样,对於没用了的东西,是丝毫不会留恋的。我只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证一定有用、不会背叛的,就只有钱这个东西而已。
"所以把朕这里当成是垃圾堆?"李言德冷哼一声,毫不掩饰他浓浓的不满,但是更多的,却是对这一切的蔑视,"亲手把它送进宫的人,就是现在的户部尚书大人。当年他疼爱弟弟可是出了名的,可是人一死,他的人情味也不见得比其他人多多少。不过也好,朝廷里要的,可不就是这等无情无义的棋子?"
"这样啊......"我点点头,心里却说不出的通,"说的没错,我们美人坊做的也是无情无义只认钱的生意。"
"这就是你所顿悟到的啊?"他呵呵一笑,气氛却突然莫名其妙的缓和了起来。我完全不由自主地附和著笑,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手中的朱笔一丢,在桌上滚了几滚後掉下了地面,"咚"的一声,就仿佛是他下一步行动的序曲,让刚刚缓和的我,又心紧了起来。
我们做生意的人,从来都只认钱。
只要给了钱,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要做什麽、目的又是什麽,只要不伤害到我们的利益,给出我们满意的价钱,我们就可以与对方做生意。
无论生意如何困难,或者不合心意,只要已经答应了,我们便会做到。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完成生意,顺利拿到钱。
所以,当我被李言德那些似是而非的暗示干扰得十分压抑的同时,却也感到好笑。我是什麽人?我是创立了美人坊的人。在我面前,金钱以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得了我分毫,无论是他循循善诱中的权势,还是他即将想暗示的什麽......
但是,我的心情仍然是紧张的。
屏息著,注视著他丢下笔,注视著他站起身,注视著他的每一个动作。所有的动作,都在向我传递著危险的信息。及其优雅而熟练的,他从一堆堆的书籍画卷中取出一个卷轴,装裱的精致,却也崭新。
他故作潇洒的向我露齿一笑,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向我预示著他的狼子之心。即使预感到接下来的会是对我不利的事,但满怀的却是那兴奋又期待的紧张。我冷哼一声,也罢,看看他还有什麽把戏,我不认为还有什麽东西,能影响到现在的我。
他打开卷轴,不以外的,里面是一幅字。如我所料,是那早就被我抛在脑後的"招才进宝"的字。
"皇後来欣赏一下这幅字,如何?"我嘻嘻笑道。
我礼尚往来,亦回他笑颜,却不发一语。
他明了我静观其变的想法,指尖轻抚著字的表面,淡然道:"青阳的墨宝,若是由那些书法大家们来鉴赏,恐怕也只有一个好字了得了吧。"
"多谢皇上。"我口不对心的应和著。
李言德也不计较,目光只是柔柔的放在字上,喃喃道:"一气呵成,笔墨纵横,方圆兼济,貌似狂放不羁,却又暗含秩序......曾经,朕那号称天下第一的文采逼人的太傅也这样赞美过一幅字。那样的字,曾经风云一时,即使当时朕的年岁不大,却也对这样的字印象深刻。"
"能如此叫人赞叹的,恐怕是不得了的好字把!能与之相比,青阳真是惶恐了。"我淡淡的说道。
"确实是不得了的好字呢。"李言德一下笑逐颜开,似乎有著极大的喜悦似的,"当朕知道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的人,竟比朕年少的时候,朕对他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连宫里都常常能听到他的事情,诗啦,书啦,画啦,都传的神乎其神的,连太傅也赞叹不已的少年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我渐渐的由兴趣转成了憧憬。我想,有一天,他会像所有学子一样,考中科举,亲自走到朕的身边来吧。每天都这麽想,这麽希望。"他脸上洋溢著梦幻般的幸福的表情,但下一个瞬间,却变得狰狞起来,"但是,突然的,居然说他死掉了。真是可笑啊,默默的憧憬著,连见都没有见到过。不似宫外的人,朕只能捕捉到只字片语,但是却小心的维护著那种等待的美丽感觉,竟然告诉朕,名震一时的神童,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他笑了一声,接著说道:"刚没了户部尚书,我国未来最有潜力的人才也没了,更不用说朕一直以来的关注也化为了流水。这些人,一定要把朕的王朝掏空吗?"
"市井流言,总是不可信的。小公子的事情,只是无谓之人编来自圆其说罢了。世上已经没有户部尚书家的神童了,这一点,皇上不是知道得比谁都清楚麽?"我说得淡然。
"没有了?"李言德皱起眉头,似乎对我的说词很不满意,"可是我终於又看见他的字了啊,你看,就像我所说的,他会来的。"
"是吗?"我笑著凑过头去,看著那字,"其实写得也不好看,字这东西,认得出就好了,写得漂亮只是空有其表,既比不过馒头能填饱肚子,也比不过刀剑能躲避杀身之祸,更比不过金钱,能让自己逍遥快活。"
李言德愣愣地看著我,我却满眼的温柔笑意,伸过手,想要摸上那装裱得好好的字:"我是做生意的,但却不是做买字的生意,我们的合约上没有这一项哦,我要收回。不然,这幅不太满意的字,就让我撕了吧。"
李言德双手一合,身子一侧,把字收到身侧。在转过脸来的时候,刚刚的失魂落魄却已经不见了。
"你真是绝情。"他说,"当年传说的可人样子呢?"
我笑容一收:"皇上,青阳不想在现在,把宝贵的时间花在谈论一个死人的身上。"
"啊......是死人呢......曾经,他是朕的憧憬,朕以为他会是朕最好的朝臣。"
"皇上,就好像你从没有见过杨铭青一样。你所有对他的认识都是道听途说罢了。我想,若是他没有死,恐怕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你的朝臣的。莫不说他本人没有这个心愿,父兄也不舍得,更何况,十多岁的孩子,能够面对满朝的老人吗?"我冷冷的说著。
他一愣:"哼,不舍得......一个撒手不保护他,一个没有能力保护他。现在的户部尚书,也只能薄情地把他唯一留下的东西送到朕这里来。真是没用!"
我已经坐了下来,李言德东拉西扯出来的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小。一瞬间,我就没了兴致,又投入到了美人坊的工作之中。
他的话,他的失魂落魄,我都看到了,我也都知道,那是他想看看我的反应。他求助於美人坊的时候,怕是没有想到会有著惊喜吧?并非是我不谨慎,只是,我并不把它当回事罢了。
"你对钱是这麽执著啊......从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是操纵了整个美人坊的人。直到见了题字之後,朕吃了一惊呢。"
我笑。
"只要皇上还记得我们的工作关系就好。我一定会让你满意,只要你不再增加我的工作负担。关於云妃的事情,我会尽快办妥。"
李言德不是很满意我公式化的口吻,但是,事实却就是如此,他找我时的初衷也只不过就是如此。"那......你尽快。"
我点点头,随意的收拾了一下桌上被我胡乱散著的纸片,我起身,便要离开。
在方才对应田岚的闹剧之中,李言德的自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他果然是没事的,即使被我压榨得丢了御书房的使用权,但,被缠得无法忍受先撤退的是我。
但是,我还是收拾著我的东西。商业机密呢,绝对来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他看著我收拾,没有阻止。却冒出这麽一句:
"户部尚书万一不是被牵连的......"
"跟我无关。我是青阳,现在是皇後,宰相之女,田岚的倒霉姐姐。等做完这笔赔钱买卖之後,我又是逍遥自在一代传说的老板。你们朝廷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别来负担我宝贵的头脑。"就是,有了那些多余时间,凭我的手腕,又不知道能进帐多少......
一堆的东西捧在手上,离开。
末了,李言德终究还是憋不住。
"你怎麽会变成这样的?杨铭青!"
悄悄的,我嘴角弯起。呵,沈不住气了,心照不宣这麽好的手腕,他竟然没有学会。
"这个样子,不好吗?"
人已离开,只剩下我的白眼和这句轻飘飘的话,留给他。
门阖上了,我看见门口的环儿,竟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忙把东西扔给了她,留得一身轻松。
门後隐约传来淡淡的低语,是什麽呢?似乎包含了点点哀伤......
"走了走了!"我故作镇定。
环儿与那堆纸战斗著,跟随著我,离开。
17
信步缓行,来到住处门口,却停下了脚步。
原来田岚还没走,倒是杵在门口当起门神来了。
他看见我,什麽都没说,只是看了看我的脸色,摇摇头,就走了。
想必我的脸色很难看。
想笑,却不由的生气。原来先前他暗示的是这件事情。
这笔赔钱生意已经让我烦透了!
可是现在,我的精力偏偏却还要投入到我分内的工作上来。
环视著殿内进进出出的宫女,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属於别人的眼线。也罢,这样正好,省得我特地过去教唆了。招过环儿,假意与她说些贴己话,真正的工作,已经开始了。
已经好几天了,我这里平平静静,只有我一人,没人来打扰。没有无尽压榨的李言德,实在是很爽。
那是自然的,因为现在都有的忙了。我和环儿假意不经意间说到的一些不当话,刚传到云妃那里,云妃就迫不及待的想抓我的把柄了,接著就是有请皇上,李言德也十分配合,一去那里吃饭不久就骚乱起来,然後就是吵啊闹啊的,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一门之隔,把扰人的喧闹全部阻挡在了外面。即使後宫里出了这麽大的事情,但是既然有皇帝亲自插手了,我身为皇後小小的任性一下,撒手不管,也没有人会奇怪吧。当然,後宫妃子行刺的事情牵连甚广,但是怎麽查也都没有人能查到我这里。别说人们不敢查,就是有人有心想趁机嫁祸,也绝对查不到我。相信云妃应该隐隐有感觉了吧,刚从我这里挖到情报,就天降大祸,现在她恐怕是处心积虑的把祸端向我这里引。可惜啊,她的爹爹已经不管事了,即使想引祸给我,也是会有人暗中保我的。查到我的话,那可就是真的牵连甚广了啊......李言德、田岚,一个个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