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逍遥法外这四个字的真谛,我今天是真正体会到了,个中滋味,果然别致。
就这样,在人人自危的时刻里,只有我,毫不关心,毫不在意,自在地过著清静的日子,但是......虽然很清静,没有人打搅,可是却静了过头,我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小胖鸽子了,也就是说,我和湘君已经失去联系好几天了。
"这个孩子到底怎麽回事?该不会给我携款私逃了吧......"无趣的推理著,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严重的事态了,美人坊......是我的心血,我已经决定,以後的生命就是为了它存在了,现在我为了它亲自接下生意,却失去了联系,明知道它不可能一夕之间出事,却还是放不下心。
夜已经深了,但是,仍然能隐约听到外面的喧闹之声。无趣得很......
无事可做的我,坐在窗外的软椅上,夜风习习,满天繁星,静谧的环境配上外面的喧闹,有种十分奇异的感觉,让我懒洋洋的躺著,完全陷入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无聊之中。不过,这种感觉,也挺享受的。
慢慢的,疲倦的感觉涌上,刚想小憩一下,眼睛刚刚闭上,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我没有动,只听见了很多人的脚步声。
咦?已经骚乱到我这里来了麽?
我微微抬起头,想看看率先来到我面前的是何许人也。
先看见的,是银光闪闪的铠甲,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发出的柔和的光。
铠甲?
心存惊异,再一看,总算看清来人的脸。
"哦?打仗了吗?居然轮到带兵的你出场。或者说......你被贬职了?"心里已经什麽都明白过来,嘻嘻一笑,"真是家门不幸啊!"
来人无奈苦笑:"仍然是好精神啊,姐姐!"
田岚都出场了吗......
竟然会是田岚,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看来兵部尚书是要动真格的了。
若他是户部的,我还可能会留下来关注一下,可是,若是危危险险的兵部......
"姐姐,奉兵部尚书的命令,跟我走吧。"他微笑著,纯净得像透明的月光。
兵部尚书的命令?
确实,趁乱利用兵权造反囚禁後宫人质,这个主意,可以看出兵部尚书的智商还是属於正常水平的。
权力面前没有亲情,恐怕云妃已经难保了。
互相勾结......
这个词汇果然是最深奥的啊。谁与谁勾结,什麽时候勾结,什麽地点勾结,什麽时候不勾结,什麽时候假意勾结,什麽时候又和别人勾结,其深奥的程度不是我这等生意人可以去追究的。当然,我也不想去追究了。
不经意的,看到了田岚身後个个充满杀气的眼神,我了然一笑,站起身来。
"那麽,走吧。"
毫不犹豫的,离开了看戏最好的地点。
跟著田岚,在我并不熟悉的宫廷里穿梭,想起他对我很顺畅的说出的名词,我淡淡一笑:"和兵部尚书大人......是旧识?"
"算是认识。"田岚若有若无地回答。
现在宫内的情形,用兵荒马乱来形容是十分贴切的,到处是官兵,根本分不清到底是造反的军队还是保护皇城的队伍。而现在的田岚就十分暧昧了,禁宫之中,手握重兵,却在我认为自己绝对是作壁上观的时候闯了进来。
进入了宫门,被宫廷俗事牵连的觉悟还是有的,但是在这件由我参与的一手策划的事件中,我自以为我是绝对能够维持著我作壁上观的超然观望的状态的,但是田岚却打破了这完美的一切。
田岚的身份暧昧,他到底和兵部尚书认识不认识,勾结不勾结,我都无意去了解,因为这些事情原则上都与我无关。
所以,当他作为一个详知内幕的人却仍把无辜的我牵扯进来的时候,我抱怨虽抱怨,却也毫不犹豫地服从了。
除了份内的事情,静观其变不予插手一向是美人坊行事的原则,而现在,我乐得旁观这场宫廷政变。
身後的将士们杀气腾腾,宫内有无数的人在东跑西窜。
奔跑著的内侍,是逃命的;奔跑著的官兵,是正在搜寻的。只是他们的意图究竟是寻找乱臣贼子,还是要抢夺国家的最高权力,就不得而知了。
我并没有害怕,我甚至是在津津有味的看著。
虽然仍然顶著皇後这个危险的身份,但在田岚这个知情人面前,我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作了这场戏的局外人。我可以忍受被最小限度的卷入,却不能做到插手。看著凄惨逃命的宫人,我却扬起了微笑。对他们来说,这应该是刻骨铭心的悲惨经历了吧?可是对我来说,比这更无助更凄惨的事情我都遭遇过,比起那些,现在他们经历的这一切根本算不了什麽,毕竟,在混乱的宫廷之中,仍然是有人在试图保护著他们的......
"姐姐,兴致很好?"田岚的声音传来。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维持著撇开关系来欣赏难得宫乱情景的状态太过投入,已经表现在了脸上。
"嗯,难得一见,所以要珍惜啊。想不到进宫一趟,倒是不枉此行了。"我点点头,与田岚信口胡乱聊了起来。
在哭喊的人群中穿梭著,田岚也依然能够笑面以对:"所谓皇後的大家风范,见识了。"
"彼此彼此。"我回道。眼睛却又飘向了别处。
反正不看白不看。虽然田岚现在行事诡异,但我的直觉让我坚信,我肯定没事的。美人坊的生意就是维持著一个又一个虚构的人生,也许是见惯了人生的沈浮,我的心里冷静的不像话,沈稳的状态真让我不觉得害怕是什麽。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和美人坊联系了吧,日子清闲下来之後,人也就有了惰性,根本不想再为没有必要的事情操心。当然,更不用说是被无故牵扯进去的事情了。我相信李言德是会为我的安全负责的,身为皇帝的他,绝对不会让我们签的协议打了水漂,他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我很平静也很配合,但是,当田岚领著我,或者说是绑架著我,来到一个小石屋前面的时候,我还是震惊了。
"搞什麽?难道不应该是软禁吗?怎麽会是幽闭!"
我怒向田岚,"弟弟,对姐姐也这麽小气,嗯?"
破烂的小石屋只有一个门,连扇窗子都没有看见,又那麽的小......我心里暗自期望它最好有个天窗......
田岚微微一笑:"什麽时候了,姐姐以为我们有必要来维持皇後的架子麽?世人都知道你不是我的姐姐,现在还想摆什麽派头?不过......"他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眯了起来,"进屋之後,姐姐还是要自求多福了呢。"
我不知道他又打算暗示什麽,不过,看著他现在的样子,我不由就感到手痒。
他完全不知道,他现在根本就是一副很欠揍的模样,我真想好好的招待一下他那仿佛一直在呼唤著我的鼻子......
田岚丝毫不知道他鼻子的危机,手脚麻利的打开门,把我推了进去。门在我的身後!的一声关上了,然後是清脆的落锁的声音,接著,杂乱的脚步声告诉我,外面的人,远去了。
19
"田岚找的什麽破屋子。"非常的不满中。
被粗手粗脚的推进来之後,一时之间,我什麽都看不见,无奈只好先用力闻了几下,确定没有什麽特殊的异味,"还好他没有用发霉的粮仓来招待我......"
暗自庆幸。
渐渐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隐约看见。石屋的四周都是石壁,根本不透亮,只有头顶上如我所愿的一个小小的天窗,向下透射著微弱的月光,才使我能够拥有一点点视力。
月黑风高杀人夜。
想今夜是兵部尚书大人早早选好的反叛之夜,月光很配合的本就不明亮,现在我被困於小屋内,能见度就更是低,勉勉强强的,我只能看见一个简易的石床和几张桌椅。
太夸张了吧......什麽都没有......
没有美丽的雕梁画栋,没有玉人在侍,有的只有破烂,而且还是连看都看不太清楚的破烂......看来田岚是打定主意给我以精神折磨来报复了。
郁闷得坐在床边,却觉察到了身下垫著的薄薄棉絮,心中了然一笑。如果我没料错,政变很快就会结束了。
微笑,手上轻轻一按,我翻身上床,刚要躺下,却听见屋角里有声音。
"出来吧,躲什麽躲,天生黑的都看不见。再说,又没什麽见不得人的。"我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向著躲藏在屋里的人说道。
屋里静了半晌,才有一个声音悠悠传来:"铭青你也来了......"
悠悠的声音,却在我一直平静的心里激起了暴怒。
"铭青你个头!我叫青阳,别用死人的名字叫我,李言德!"热血上涌,我根本无法控制的就厉声尖叫起来。
那个在黑屋子里扮鬼吓人的无聊人士李言德,我是知道的。本来只是要引他说话现身而已。毕竟与人共处一室还几乎什麽都看不见,有人故意藏匿对我来说总是不安全的,想我身上值钱的东西总还是有那麽几个。可是,当那声并不刺耳的"铭青"从李言德的口中及其顺畅的说出来的时候,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被劫了财的美人坊老板一样,满心的愤怒。根本无法阻止的怒火,让我不假思索的就厉声反驳。
他的这声呼唤,不仅仅是在回忆一个过去名声大噪的神童,更是在向我展示他对一个人的憧憬与渴求。崇拜著、仰视著的憧憬,和身为帝王的他对下臣人才的渴求,无不是在显示著他正在打破我一直坚持的平等对等的生意关系,而"铭青"这个名字,更是对现在的我的侮辱和抹杀!
我并不在乎过去的被揭穿,因为我要使过去的种种永远无法成为我的弱点,但是,这并不表示我愿意被人肆无忌惮的用过去的事情来攻击。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先前我凄厉的怒骂似乎仍然压抑著屋内的空气,混合著黑暗,压得我胸口一阵心悸。
"朕......青阳,对不起......"李言德的声音浅浅的飘过来,我悄无声息,忽然而来的心力交瘁感让我疲惫得靠在床上。
"对不起,现在还是连累的你关在这里......"他的声音是少有的唯唯诺诺,又满是愧疚。
阴冷的小屋,无助的黑暗,正是人最脆弱的时候。李言德的软言好语很能触动人心,但是,我却不语。如果这算是安慰的话,我情愿要物质上的。
"肃清兵部,林修果然早有反意。却没想到他敢带著军队逼宫。凭借他的胆识是不会有这种魄力的,可以肯定是有敌国的插手。他的势力渗入得太多了,田岚竟也把你关了起来......"他向我解释这短短几天内的形势变化,语气中透著浓浓的疲累。
"我的计划......成功了吗?"沈默了一会儿,我开口。我想他知道我问的是指什麽。
"就是太成功了......"他带著自嘲,"也许我不应该这麽操之过急......"
"那麽,也就是说我的任务完成了?看来果然没有失败砸了招牌......"我打断他的话,兀自说道,有一点高兴。
"什麽时候了,你只关心这个!你眼中只有生意麽?不要忘了,你我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现在不如想点办法,凭你的才智一定可以!"他的声音里带著愤怒,是在责怪我吗?责怪我的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袋,打开袋口,从里面发出柔和的光来。把夜明珠拿出,放在小桌上,柔柔的光线照亮了一方空间,"出来坐。"
一个人影缓缓地从阴影处走出。
"你不肯帮我?"他问,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冷冷的。
我摇了摇头,觉得有点好笑。
"我什麽都不管,什麽都没有插手。你的要求我也尽量的达到了,我一点点都没有违反我们的协议。我都已经没有反抗的如你所愿被关在这里了,你这个雇主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你说什麽......"他不解道。
我淡淡一笑,抱起膝盖:"我是生意人,不会介入你的私事。你不觉得我们把话摊开来说会比较好?"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田岚说了他是林修的人。他正在宫里奉林修的命令搜寻玉玺,囚禁皇族,又与你划清界限,你如何这样说?"
"因为他毕竟实际上是你的人。"我笑道,"我还没见过会把人关在特地铺了棉絮的地方幽闭的。而且......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利我的话。"
田岚带我走的时候,自称是奉了林修的命令,也利用了市井留言,否定了我是他的姐姐。一切都表现得好像他是林修的心腹,但是,他是知情人,若他是林修安插的人,应该早就把我这个假皇後在言语中给揭发了,而不是忙著与我斗嘴,却一句真正能置我於死地的话都不说。他言语间对我的讽刺,都只是限定在一种对"私生女"的讽刺,居然不针对别人的弱点狠击,只能说明他是李言德的人,根本不能揭穿我。
"你特地安排这麽一场,是想让我帮你?你当初找上美人坊的时候是什麽用心,现在就继续维持你的初衷吧,我是生意人,你断是不会如意的了。"
"我只是想把握你......你不觉得你的才华被埋没了?"
"我问你,当初你为什麽找上美人坊?是因为我们是纯粹的生意人吧?"不理会他的说辞,我问他。
他点点头。
"但是当你发现了我的身分後,又想让我留下来?"我翻个白眼,"你不觉得你做事情不厚道?先要我这个生意人帮你,本来互利互惠我也就答应了,可现在你又要我放弃生意人的立场,这不是太荒唐了!"
"既然我发现了你,我就不能放过!"话既然放开了说,他也终於不再遮遮掩掩,语气中透出了他的王者霸气。
"你执意要我留下来,究竟是为了什麽?若说是为了你曾经的憧憬,我认为那只是你曾经对於美好事物的意识迷恋;若说是为了向留下我为你所用,我可以告诉你,我生平最不需要的便是权势!"
"我知道......"收起了惯用的自称,他直直的看著我,"用感情是留不下你的,那麽我就用权势......难道还是不行吗?"
"你真是因为迷恋?"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我一呆,"你不要忘了当初你找上我的条件是什麽,我们合作的共识就是为了不要假戏真做!"
"不是迷恋!"他热切的目光让我後悔拿出了夜明珠,使我无处隐藏,"是真的。从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开始,你的字,你的画,你的一切,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在被困於深宫的我的心中,只有没见过面的你是我的朋友。这麽多年了,你终於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认为能够逃走吗?我要你,你只能是我的。"
"可是君无戏言。"我冷冷地提醒。
"那是当时不知道是你。"他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似乎是要摸我的脸。我一侧身,躲了过去。他的手失望地垂了下来,可是又突然抬起,狠狠的按住了我的肩膀。
"放开!"即使是被揭穿身份的那会儿,我也没有这种的惊慌。
"不要躲,不要躲,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他在我的耳边喃喃的念著。
"我不相信。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们骗我,人人都是在骗我!"无助的遮住双眼。没有什麽比人的感情更善变的了,何苦又来骗我......我不需要,不相信,从以前开始,才华什麽的就都是我的拖累,我需要的,只要有钱就好了。
"我不逼你。"他松开手,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不管你以前遇到过什麽,你现在是青阳,是我的皇後,你是我的人,我会让你知道的!"
"对我用过了苦肉计,还想我相信你?"我嘲笑著。
"我会让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