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左漂流————夕风神

颜真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钟凌，对方一脸春风得意样，看着他奸计得逞了似地笑。
"没有，我......睡得还好。"
怎么可能会好！颜真想起来昨天凌晨钟凌莫名其妙的发情，抱着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从厨房到浴室又回到房间里，好像完全不会累一样。可是他可不是外星人，在释放了第N回之后，终于在钟凌怀里很没有脸面地晕了过去。
钟凌......钟少爷，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啊！
颜真有些怨恨地瞪了钟凌一眼，钟凌则自动将那个眼神转化为"脉脉含情"。他也不太明白昨天自己怎么会突然好像失去控制一样。他只是做了个梦，梦见颜真和商铭站在一起。
那一刻，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仿佛要失去颜真的恐惧像尖针一样戳上了他的心脏。
......他会失去颜真吗？他这样问自己。他应该不会失去他的吧。颜真是他的哥哥，他一辈子都只能呆在自己身边。但是钟凌又很快地想到颜真以后的日子。他会不会娶个老婆，再生个儿子或者女儿，接着就永远地脱离了他的控制？
......不会的。钟凌告诉自己。不会的。
他知道，颜真喜欢他。是的，他知道的，因为颜真曾经在梦里说过这样的呓语。那个晚上他被颜真吓了一跳，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奇怪--他觉得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么，颜真喜欢他，就这样喜欢下去好了，又没有什么关系。
对。钟凌喝了一口牛奶，颜真喜欢自己的。他又怎么会离开他呢？自己真是大惊小怪了。
......不过，他又为什么会担心颜真有一天会......离开他呢？
"......少爷？少爷？"颜真看着钟凌好像沉入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二维世界，叫了他几声。钟凌这才好像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继续吃早饭。
......钟凌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颜真照常把钟凌开车送到公司，顺便把自己也一起送过去，又照常给钟凌说明今天的工作事宜--虽然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秘书做的，但是钟凌却说颜真就已经够了，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再请一个秘书来。颜真从小伺候钟凌的事情也做惯了，倒也没有多大怨言。
可是颜真只是觉得，钟凌今天奇怪极了。
***
过了几天，钟凌终于恢复平时对颜真呼来喝去的态度，颜真才终于松了口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种潜意识里的被虐倾向，并且打算去看看心理医生。
这天中午颜真出去给钟凌买饭，回来的时候秘书台有人过来说，"颜经理，刚刚有个电话打来找你，他说请你回来的时候再打回给他。"
"是谁？"
"商铭。"秘书台的小姑娘说完猛眨星星眼，"颜经理，你认识商先生啊？"
"哦，是他。"颜真没想到商铭又来找他了，"我是认识他，有什么事吗？"
"天哪，颜经理，他可是现在中国最炙手可热的钢琴家啊（对不起了，郎朗先生OJZ）！而且听说他家里又好~~有钱的样子，他本来长得又帅，现在可是超受欢迎的年轻钻石王老五呢！简直能和咱们钟总有的一拼。"
颜真笑了笑，"就是说，你们女孩子，都很想嫁给他？"
"是啊是啊，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不过......我更喜欢钟总。嘻嘻。"
颜真闻言失笑，"这样啊......不过呢，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你可要当心了哟。呃，其实我也不错的啦，你们有没有人喜欢我啊？"
"讨厌啦颜经理，"女孩子脸一红，"不要开我们玩笑啦。"
颜真哈哈一笑，昂首阔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手机给商铭打电话。上一次和他吃饭他给了自己他的手机号码，不过这个号码好像不是唯一的--有钱人啊。颜真穷酸地感叹，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一入侯门深似海。
那么自己也快变成深海鱼类了吧。颜真自嘲地摇摇头，电话这时候接通了。从另一头传来商铭被电磁波弄得有些失真的声音。
"喂，是颜真么？"
"是我。"颜真说道，"商先生，你找我有事？"
"小人不敢。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叫得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上次你说的再请我吃一次饭，还有效吗？"
"......商铭，你是不是家里不供应伙食？"颜真打趣道，"太可怜了，我看你好像细皮嫩肉，活得满滋润的嘛。怎么一天到晚追着我讨饭吃？"
"碰见你吃了要饭吃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吃了你吧？"
颜真愣了一下。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蛮正常的。大概是玩笑话。玩笑话。
"那好吧，你约个时间，只要不是太高档的大饭店，我想鄙人应该还付得起。当然啦，如果是五星级大酒店......嗯，就你付钱吧。"
"放心，我不会坑你的。"商铭笑道，"这个星期天晚上七点，怎么样？"
颜真想了想，"应该我是有空的。那么那天见了。"
"好，再见。"
"再见。"
颜真挂掉手机，一抬头看见钟凌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当场倒吸一口冷气。"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靠，这么无声无息，他不是去练轻功了吧？
"和谁打电话呢？"
"一个朋友。"颜真说道，"你有事吗？"
"......没有。礼拜天你出去吃？"
"啊，是。"颜真说，"晚餐就由素姨来负责了。"
"......噢。"钟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颜真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位大少爷的思维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还是这个侯门，是越来越深了？

第9章
星期天没多少时间就到了.颜真准时到了商铭后来给他定的那个地点，却居然是一家看上去......恩......破破烂烂......的小吃店.商铭已经坐在了里面，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毛衣，看见颜真之后连连向他挥手.
"你来得真早啊."颜真坐过去，笑道， "我倒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呢."
"说实话，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东西.别看这里脏兮兮的，东西可好吃了."商铭一派食客的模样，"不过带人来这里，我还是第一次."
这一顿饭大概是颜真有史以来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没有礼貌的用餐礼仪，没有谨慎的行事说话，他和商铭两个人像是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嘻嘻哈哈，无所顾忌.店里的小龙虾还有夫妻肺片辣得吓人，颜真本来就不擅长吃辣，这下子吃的红光满面，不停地吐舌头.商铭就帮他一杯又一杯地倒水，然后又给他夹菜--依旧是辣的.
吃完了饭.商铭和颜真一路上慢慢地走着，一时之间气氛有点沉默.颜真搭讪似的问道，"你是钢琴家啊？我以前都不知道说．"
"恩，我小时候住在德国，每天一早起来就是弹琴，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啦．"商铭笑嘻嘻地道，"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弹一曲?"
"厚，现在不用了啦."颜真笑笑，低头看了看手表，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哦......"商铭拖长了声调，好像不太舍得把颜真放走，　"你们家还有门禁?现在不过是八点多钟.是不是你弟弟在家里等着你?"
颜真点点头.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问，"商铭慢慢地说道，　"你和你的弟弟......是不是相处得不太好?"
"为什么这么说?'颜真笑， "我告你诽谤哟."
"恩，因为你好像和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商铭挠挠头，　"不过我上次听见你讲电话，你好像......叫他‘少爷'?"
"......啊，习惯了."颜真随口应了一声，没有打算把家里的事和外人讲，一抬眼恰巧看见有一辆电车开过来，就说道，　"我今天就坐电车回去好了.商铭，改天见喽.."
商铭也和他道了别，看着颜真上了电车，才缓缓的转身走向他停车的地方.他本来以为今天晚上也许他可以开车送颜真回去，没想到话还没有开口，颜真已经先拒绝了他.商铭不知道颜真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他难道没有看出来?
他商铭，对颜真，很有意思.
当然，商铭他自己也不是傻子.他或多或少知道颜真和钟凌之间有点问题，不过他对于自己的魅力没有疑惑.颜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故意和颜真扯上关系，并且非常期待进一步的发展.
商铭想，自己可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希翼过一个人了.
***
颜真回到家里，小心翼翼地推开自己靠左的门，在没有发现钟凌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但是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其他也没有自觉，或许钟凌的存在，真的是对他造成了莫大的影响.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颜真靠着楼梯一看，却赫然发现钟凌和那位梁以珊小姐靠在一起.素姨匆忙跑过去接住钟凌快要倒下的身子，苦笑着向梁以珊道谢道，　"梁小姐，多谢你了."
"没有什么."梁以珊笑笑，　"我帮你把他扶上去吧."
素姨又是感激的一笑，和梁以珊齐心合力架起烂醉如泥的钟凌.颜真见状忙从楼上跑下来，一起帮忙扶住钟凌，一边向梁以珊道，　"梁小姐，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了.您还是请回吧."
听上去很像是逐客令的话让梁以珊面色一沉..钟凌这时候抬起头来，擦了擦眼睛看见面前的颜真，忽然发怒道，"你滚！滚开！"
颜真愣了愣，呆在原地没有动.钟凌更是嫌恶地甩掉颜真搭在他肩上的手，又大声吼道，　"你耳朵聋了?！我叫你滚开！"
颜真只好僵硬地退到一边，梁以珊复又面露得意的微笑过来和钟凌靠在一起，亲昵地扶着他上楼.素姨也很快退了下来，只听见楼上钟凌的房间门"彭"地一声甩上了.
素姨道， "小真......"
"他又怎么了."颜真耸耸肩， "我没事.素姨，我现在很累，我要去睡了."
颜真默默地踏着钟凌曾经踏过的楼梯，安安静静地上楼.墙壁不太薄，但也不太厚，颜真恰能模模糊糊地听到梁以珊娇嫩的呻吟声，还有钟凌或轻或重的喘息.颜真好在已经听的习惯了，虽然很心酸，可是......
习惯了.
半夜的时候颜真听到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然后是梁小姐依旧娇嫩却明显听得出怨愤的嘀咕.颜真睁着眼看天花板，突然门被大力打开，一个人猛地扑到他的身上.
颜真一惊， "少爷?"
钟凌好像依旧没有从酒精里清醒过来.他伏在颜真的身上，自暴自弃似的亲吻他，身体散发出女人的香水味.颜真皱着没想推开他，可是钟凌却把他越抱越紧.
"我不会喜欢你的......"
颜真一怔.
"我怎么会喜欢你呢?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一点都不......"
颜真垂下眼睛，苦笑着摸摸钟凌伏在自己胸膛上的头.现在的钟凌好像多年以前那个失去了父亲和母亲的小孩子，虽然他现在已经具有了不再依赖颜真的资本.
可是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以折磨他颜真为己任呢.
"凭什么......你喜欢我......"
颜真又是一惊.这次是真的大吃一惊，他可从来没有想过钟凌会知道他喜欢他！那么，自己那么多年的掩饰，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么?那样小心的自己，不久简直像个傻瓜一样.
可是，既然钟凌都知道自己喜欢他了，为什么，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看着喜欢他的人这样被他囚禁在身边，真的那么，有趣吗?

第10章
钟凌第二天醒过来大概是什么都没有记得。颜真也不计较，反正计较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是钟凌这次是真的让他失望透了。颜真不知道今后该怎样面对钟凌；他甚至忽然就有了离开这个家的冲动。
钟凌却并没有发现颜真某些细微的变化。在他眼里颜真依旧是颜真，个性还算温顺却难免倔强，讲话有时会有些尖酸刻薄，不过OOXX的时候依然和他很合。
但是最近，钟凌觉得颜真有点不对。不，是很不对。
没错。就是关于那个花花大少钢琴家商铭。钟凌从来没想过颜真居然会和商铭走得那么近，几乎每一星期就会一起出去一次，他经过颜真的房间，偶尔也会听到颜真在和商铭打电话。打电话？搞什么啊！颜真不使一直不喜欢用手机的吗？FUCK YOU！

更有甚者，有几次商铭竟然跑到了他们的公司里，公开宣言要找颜真！钟凌那时候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颜真微笑着走过去，牙齿磨擦得霍霍作响。
"你去哪里？"钟凌看着颜真急匆匆地拿钥匙出门，只觉得头发都要一根根竖起来，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火气猛烈地烧烤着他的脑子；可是他还得装作毫不在意。
"哦，"颜真已经拉开了大门，"出去一下。跟朋友约了。"
"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钟凌压抑着吼声，"这么晚......又是那个商铭？"
"嗯。"颜真点点头，一甩手关上了门。钟凌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盯着那扇掩去了他身影的门。一种失去感顿时充满了他的身体。
他红了眼睛，猛地把手上的东西都扔在地上。
***
"抱歉，我迟到了。"颜真气喘吁吁的，商铭笑着摇摇头。
"喏，这是你上次和我提到的手表。"商铭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设计帅气逼人的运动手表，"给你。"
"谢谢。"颜真接过来，"多少钱？"
"就一块手表，当我送给你的好了。"商铭道，"不过我倒不知道你喜欢这种款式的？"
"不，是少爷喜欢。"颜真微笑，"快新年了，我打算送给他。"
"......是吗。"商铭沉默了一小会儿，又开口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又过了一年了。"
"对啊。"颜真搓搓手，呵出一口白雾，"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圣诞节吧？现在都快要过新年了，两个月过去了呢。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结果却好像变成了好朋友的样子。哈哈。"
商铭也陪笑了两声。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变成好朋友什么的--打从一开始，他就想做颜真的恋人。就算一小段时间也好，即使是419也好，可是相处得越久，却越想和颜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候，每次和颜真一起出去玩，商铭就觉得很害怕。害怕有一天，颜真和他的联系就再也没有了。
可笑吧？他商铭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的了。他商铭什么时候也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和颜真暗示过。可是每次颜真都笑笑就过去了，商铭再怎么笨，也知道颜真只想要和他做个朋友。再说他也不笨。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这样。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眼前来来回回地晃，恐怕连柳下惠都难以把持得住吧！他可是仁至义尽得尽了！
商铭拉住颜真的手。颜真一愣，回过头来。
"什么事？"
商铭咽了口唾沫。他决定把话都说出来。他不想再等下去。这不是他的作风。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你，你知道吧？我喜欢上你了。"
颜真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就说了出来，身体顿时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是吧......"他一脸苦笑，"商铭，你今天喝多了吗？"
"我今天没喝酒。"商铭严严肃肃的，"小真，我只是不想再糊弄下去。你又不是傻子，你难道会不知道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