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左漂流————夕风神

"喂？"钟凌开口，"伯父？"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钟凌的不耐烦的表情愈演愈烈，半晌他说，"说是这么说，但他从以前就是我的哥哥，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况且爸爸也给他一部分的股份，我不会让他离开公司的。"
说完钟凌就把电话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拉了颜真就走。颜真被钟凌拉着跌跌撞撞地回到楼上，又被压到床上乱亲一通，好不容易才喘口气问道，"怎么了？"
"......那帮老头子，说要把你送走。"
"......噢，"颜真也不惊讶，"我倒是想到了。"
"他们算什么东西！没有资格来管我们吧！"
"也不是啊。"颜真说，"他们是你的伯父，本来以前不趁你年纪小拿掉公司就算给你面子了。看来他们只是想要让这个家族的血纯一点。我这种人，不是钟家的人，自然是应该要走掉的。"
"我不要。"钟凌孩子气地说，"我不会让你走的。"
颜真安慰似的吻了吻钟凌。钟凌又再次亲下来，两个人在拉下窗帘的昏暗的房间里抱成一团。这一刻什么事情都被忘掉了，只看见了怀里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钟凌忽然有了种感觉，只要让颜真在自己身边，他愿意把一切都放弃掉。
胡闹之后颜真在钟凌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钟凌拿了毛巾把颜真的全身都擦了一遍，然后开开心心地抱着他也睡下来。
下午的时候颜真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下午两点钟了。身边的位置空落落的，钟凌早已起床。颜真揉了揉眼睛，为自己居然同意了钟凌的胡闹苦笑几声，想去洗澡时忽然发现身子已经被擦过了。
......不会是钟凌吧。那个人......
换了衣服，颜真走下楼，突然看见楼下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男人，正看着墙上的钟凌画的抽象画。颜真吓了一跳。
这个人看起来好眼熟。没错，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是那种深刻的雕塑一样的严肃面孔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大伯父，您怎么来了？"
钟成英回过头来。看见颜真，他冷冷的嗤了一声。
"我可不是你的伯父。"
颜真尴尬地笑笑，"......对不起。"
"我还以为现在是工作时间。"钟成英说道，"没想到你还在家里。"
"是我让他呆在家里的。"钟凌忽然从大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购物袋。"大伯父，你来得倒挺快。"
"你不欢迎我吗？"钟成英又冷笑一声。颜真觉得他大概除了皮笑肉不笑肉笑皮不笑那种事情之外脸部没有什么多余表情了。
"钟凌怎么敢。"钟凌施施然走过来，顺手拉住颜真，"倒是大伯父，美国那边的生意放着好吗？"
"这种事不用你们小辈操心。"钟成英看了看钟凌滑下去和颜真握在一起的手掌，皱了皱眉头。"我还以为......算了。"
"大伯父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钟凌挑衅似的说话。
"我怕说出来你们脸上都挂不住。"钟成英不屑地哼道，"真的要我说么？你们俩的......关系。听说你们可不只是兄弟，在有些方面，还亲密得很呢。"
颜真的脸色顿时苍白下来。钟凌使劲握了握他的手，也冷声道，"我却不知道大伯父是从哪里听到这种小道消息的。或许我们这边苍蝇很多？嗡嗡嗡地成天和大伯父报告。"
"钟凌，你这是什么态度！"钟成英低声吼道，"我这还是给你留了面子！"
"四处调查我的事，还是给我留面子，这个时代的用语果然进步了。"钟凌丝毫不领情，"大伯父，如果你是来这里提醒我们的，我想不用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了住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您找一家五星级宾馆。"
逐客令下得这么明显，钟成英的脸顿时黑了。
"不用了。"钟成英拿起了桌上的行李，"我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不用你们了！"说完大步走出了门外。
钟凌"切"了一声，扭头对颜真道，"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颜真脸色苍白地吐槽，"别说大话了，我又不需要你保护。"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钟成英的到来，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世界。

第21章
钟成英一走，钟凌立刻笑着粘上颜真，"怎么样，睡得好么？"
"还好。"被他搞成那样还能睡的自己也实在是个超人。颜真叹口气，"他怎么来了？今天早上，他和你说了会来吗？"
"是啊，不过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钟凌说，"他可是个麻烦人物。"
颜真点点头。"你也不能太忤逆他吧......要不然，我搬出去？"
"才不要！"钟凌连忙抱住颜真，"你就住在这里，我看他能把你怎样。"
"你啊......"颜真推开钟凌，"拜托你收敛一点。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切，就你脸皮薄。"钟凌不满地嘀咕一声，松开环住颜真的手。
***
这一天钟成英意外地居然没有来找颜真的麻烦。颜真本来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应对准备，坐在公司里就等着电话铃声的响起。结果等了一天，除了晚上商铭打过来的问候电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晚上颜真回到家，却被告知钟凌被钟成英叫走了。哈，原来先把炮口对准钟凌。不知道钟成英会不会被轰得很惨。
颜真有点幸灾乐祸地想象钟成英气急败坏的脸。倒是素姨颇有些担心，她20岁起就跟了钟家，也很了解钟成英的脾气。
"老爷的兄弟几个，大哥是脾气最坏的一个。"素姨说，"我担心少爷他......"
"少爷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颜真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比钟凌的脾气还要坏的人了。"
虽然说拭目以待这种话多少有点不好，不过钟凌回来的时候，颜真还是小小地兴奋了一把。
"钟凌，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诡异的兴奋啊。"钟凌苦笑着，"也没有什么啦。就是说些什么让你走掉之类的话。本来他还想和我烦，我跟他吵了一架，餐厅里的人都在朝我们看，他才放我回来。"
钟凌好像有点累的样子。颜真安抚安抚他，说，"其实，我也没必要一定呆在这里的。与其让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我搬出去住不也一样？"
"那我不是在示弱？我才不要让那种人看扁了。"钟凌摇头，"睡吧。"
第二天颜真再去上班，依旧是相安无事。不过中午的时候，他本来想去找钟凌--钟少爷早上说要中午一起去吃饭--却没有在办公室里看见他；打手机也不通。
颜真想大概又是钟成英把他叫过去了。可是为什么要关掉手机？他摇摇头，不让自己想下去。
和公司同事一起吃了顿饭，回到公司，钟凌依旧没有回来。颜真忍不住又打了次电话过去，这次接通了。声音却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喂？"
"那个......我找钟凌。"
"阿凌？他现在不在呢。待会儿让他打给你好吗？"
"......不用了。谢谢。"颜真挂了手机。
颜真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半晌才睁开眼来。脑子里从一片空白逐渐有些清醒，颜真安慰自己，钟凌喜欢的是自己。他不是那样说的吗？
不要想其他......对，不要想其他......
***
钟凌烘干手，从盥洗室里走出来。钟成英还是坐在那里悠然地喝红酒，而那个他从美国带回来的小姑娘则安安静静地捧着咖啡杯。
啧，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伯父的面子上，老子早就摔门走掉了。
钟凌慢吞吞地坐下来，"大伯，我公司里还有事。"
"是吗，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吧。"钟成英说，"阿容这次特地从美国过来看你，你也多少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坐一会儿啊。"
米容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娇声唤了一句，"伯伯。"
"好好，害羞了。"钟成英笑道，"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
钟凌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作秀，几乎就想吐了。这个米容，是钟成英妻子弟弟的女儿，他们小时候倒是常呆在一起玩。只不过因为这个小女生爱哭又爱撒娇，钟凌总是非常非常地不耐烦。因此也总是在这个小孩身上恶作剧。
不过米容哭归哭，却不向大人告状。而那时候因为钟凌太喜欢捉弄人，除了一个叫韩丞的小孩和他玩之外，就只有米容一个了；所以他们还是常粘在一块儿。
但是后来钟凌就去了中国，对于童年时代那个叫米容的爱哭鬼的印象，一天比一天淡。今天回忆被突兀地叫起，却又是这种恶俗的相亲会，钟凌的不耐是一分一秒都在加重。
唉......出来之前没有和颜真说一声，今天又放了他鸽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生气。想其恋人无可奈何隐忍的表情，钟凌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抱住他。 [惘然]
可惜，现在颜真离他好远。
那个米容又在用那种小女生特有的绵软腔调讲话，"阿凌，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在街区你常拿石子去扔居民的窗户呢。我那时候总是好担心，万一被人家抓住......"
"抱歉，年代久远，我不太记得了。"
米容一愣。钟成英低低叫道，"钟凌！"
钟凌挑起眉，喝了口手中的酒，不置可否。
"钟凌，你不要摆出这种态度。"钟成英道，"你以为你是谁？"
"钟氏的董事长。钟凌。"钟凌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钟成英，倒是那种凛然骄傲的大气把钟成英镇住了。
钟成英哼一声，半晌没有话说。
三个人僵坐良久，最后还是钟凌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僵局。
"喂，哥啊。"
颜真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有够笨的笨蛋，连打三通电话给钟凌。他一直都在想，万一这次还是那个陌生的女孩子接的电话，他又该怎么办？幸好，最后这个如果没有成立。
"少爷，"颜真深吸一口气，"没有打扰你吗？"
"哪里的话，我就在等谁来把我解放呢。"钟凌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钟成英和米容的表情不自然起来。
"......你在干什么呐。"
"想你啊。"钟凌面不改色心不跳，对面坐着的人却都齐齐变了脸色。
钟凌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一股特别的蛊惑人心的力量。颜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容易就能因为一句话就脸红心动。
"......你不要乱说话。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钟凌说，"我先挂了。"
"好。"
钟凌挂了电话，向钟成英和米容笑笑，说，"对不起了，我哥急召我回去，就不陪你们在这里玩杂耍了。"
"钟凌！"钟成英叫道，"你是什么意思！"
"伯父，我什么意思都没有。"钟凌微笑，"以后别再来设计这种俗到死的相亲。还有，米小姐，说实话，我实在是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第22章
出了店门，钟凌给颜真打电话，"哥，我要回来了。想我了吗？"
颜真接到电话，脸一红，"回来就回来。我要下班了，你是去公司还是直接回家？"
"嗯，我在家里等你好了。"钟凌说，"快点啊。"
"好。"颜真笑笑，把桌上剩下的文件签了，整理好东西，就拿着公文包锁了门。
部门里还有不少人在加班，颜真和他们打了招呼，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钟氏的规矩一向是这样，上司不走，下属也不准走。所以经常早早回家或者根本不来的钟总一直是大家爱戴的对象。颜真则是平常按时下班，倒也没有给下属造成多大的困扰。
出了公司，颜真照例去搭地铁。去地铁站要走过一段小巷，平时亮得好好的路灯今天却一明一暗，颜真走了几步路，它们索性集体罢工。
颜真不太习惯走夜路，尤其是没有灯光的夜路。小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颜真听着自己空荡的脚步声，莫名其妙就有点汗毛耸立的感觉。
颜真想起一个有名的希腊神话。奥菲士为了夺回他的妻子，一个人勇闯冥界，感动了冥王。但是在从冥界走回人间的路上，奥菲士没有遵从和冥王的约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走着的妻子，最后终于还是失去了欧律狄刻。
他还有失去的东西吗？有的吧。那个人，在他们的家里等着他。
公文包在手里提着，显得有些奇怪的沉重。颜真一边走一边想，虽然身为坚定的唯物论者，可是人怕鬼的正常心理还是从这个时候突然地冒出来。
冷汗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颜真突然好像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幻觉吧。一定是幻觉。颜真暗暗捏着拳头，不敢回头证实。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颜真......颜真......"
冷汗越冒越多。按理说这时候也不算很晚，只是天有点暗，那种鬼什么的不是应该十二点才会出来的吗？
"......颜真......颜真......"
声音缭绕不断，很有点绕梁三日而不绝的趋势。颜真终于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是这么衰吧。真的让他遇到鬼？
颜真僵着脖子又把头扭回去。刚想抬脚走人，脑后忽然被重重一击，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
颜真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真是前所未有的疼痛。他眨了眨眼睛，努力看清自己目前的处境，才发现--他被绑架了。
身子被五花大绑起来，而且绳索绑的方式毫无定法，勒得颜真的身体痛得要死。挣扎几下，绳子都没有松开的迹象，颜真也就不动了。
开玩笑，动反而痛得更厉害！
颜真开始认真地反思。他有什么好绑的？呃，莫非是来劫财的......
脑子刚一转，正对的大门就被踢开了。一个一身黑脸上还架着副墨镜的男人笑眯眯地走进来，抬起颜真的脸。
"颜大少爷，醒了？"
颜真把头一偏，避过男人的手指。
男人倒是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地站直身子。"颜少爷，倒还挺会装腔作势。被人绑了，还以为是在玩家家酒吗？惹怒我，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情哦。"
"那当然，我也没想惹怒你。"颜真淡淡道，"说吧，绑架我，什么目的？"
"看不出来颜少爷是个爽快人。"男人负着手开始缓缓踱步，"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辛，就叫我老辛好了。这次请颜少爷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象颜少爷请教一个问题，不知道颜少爷肯不肯回答呢。"
"请说。"
"那好。"老辛又走到颜真面前，伸出手摸摸颜真的脸，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听说，颜少爷也是个卖屁股的，是不是啊？"
颜真浑身一颤，要不是被绑着，差点一拳揍过去。
看出颜真的愤怒，老辛嘿嘿笑起来，"就您这么恼羞成怒的反应来看，想必我是猜对了？哈哈，这种机密新闻，不知道卖给那些什么狗仔队，会有多少钱？"
"你！"
"哟，颜少爷脸红起来真可爱。"老辛嬉皮笑脸地捏了把颜真的脸，"其实我也是男女通吃的啦，颜少爷再这样可爱下去，我可不能保证我可以把持得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