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祺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恶声恶气的吼道:"你试试不就知道疼不疼了!"
"咳咳。"一直被他们忽视的开门人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存在,"两位是来找人的吗?"
转头一看,只见一位明显有混血血统的高佻男子正对他们微微笑,脸皮薄的司乐祺下意识往乔寞臣身后缩去。
乔寞臣刚想开口,里面又走出一位戴眼镜的黑发男子,很冷漠霸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乔寞臣的舅舅,虽然气质不像,长相却有六七分相似。看来"外甥像舅舅"这一说法确实有点根据。司乐祺在屋里喝着花茶时还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不过他舅舅看上去很不好说话,能不能说动他呢?
这样想着,他不禁把视线转向里屋,但愿一切顺利。
"你是他的同学,还是?"坐在对面的混血青年开口问道,很显然,话中的他是指乔寞臣,估计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吧,所以谈起来也甚是别扭。
但司乐祺感到奇怪的却不是这些:"还是?还是什么?当然是同学,啊不,朋友。"
"哦。不过,可能很快就不是了。"混血青年呷了口花茶,似笑非笑的说。
"啊?"司乐祺不明白他的意思。
"点心好吃么?要不要再来点别的?"混血青年随意的换了个话题。
"嗯,谢谢,我已经饱了。"司乐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这里不光房子漂亮,连吃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这是自然的。连住的人都特别好看对吧。"混血青年眉眼都笑开了,很眩目。
"......对。"司乐祺感到豆大的汗滴正从他头顶淌下,普通人不会这样应答别人的吧!
"你叫乐祺对吧,长得真不错,是像你妈吧?男孩子都这样了,我也是像足了我那纯正法国血统的母亲呢。"
"......不,其实我比较像我爸......"
"哦,那你爸一定很秀气咯?"
"还好......"普通人不会把别人的爸爸形容成"秀气"的吧,虽然爸爸是长得过于秀气。
这年头,怪人怪事果然特别多......
18
走在回程的路上时,司乐祺有种虚脱的感觉,懒散的半挂在乔寞臣身上往前挪步,嘴里还不忘诉苦:"你舅舅那个朋友还真不是普通的怪,我差点连内裤是什么颜色的都被他问出来了。让他去审问犯人一定很有效率。还有你知道他刚才送我出门时在我耳边说的是什么吗--居然叫我离家出走时就去找他。这是另类的邀请方法吗?"
乔寞臣轻笑道:"大概是觉得你很有趣的缘故吧,你本身就具有吸引人的特质,多交一个朋友很好不是么?"
"话是没错啦!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哪里有趣了。"司乐祺皱皱鼻子,忽然直起身子站好,"对了,跟你舅舅谈得怎么样?他肯帮忙吗?"
"嗯,他说会很快帮我办妥所有的一切。不过......"乔寞臣看了他一眼,唇边泛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以后再告诉你吧。"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
司乐祺眨了眨眼:"装神秘干吗!算啦,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我现在累死了,你该怎么慰问我?"
"豪华大餐外加全套按摩服务如何?"
"你说的,别赖帐!"
课间司乐祺正跟一帮同学打闹,忽然瞥见陆易庭站在门口似乎在询问,和他说话的女生转身望了过来,眼睛一亮:"司乐祺,有人找!"
估计是潜意识有敬畏陆易庭的成分存在,所以一听到是他找自己,司乐祺赶紧走了过去。
走廊里吵吵闹闹的,但站在陆易庭身边的话总觉得就会自动生出一道天然屏障,既拒人千里又不着痕迹。
陆易庭把厚厚一叠的照片递给司乐祺,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司乐祺一看用牛皮纸封得严实的照片,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明明不是自己的"杰作",脸红个什么劲啊!声音自然是低得几乎听不见了:"啊,谢谢。"
"那就这样了。"陆易庭正欲转身走开,忽觉衣角被人扯住,他看向司乐祺,"怎么?"
"那个,呃,洗照片的钱什么时候拿给你?"
陆易庭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说的不是这些吧?"
"......"司乐祺被说中了心事,心虚的游离开视线,只得干笑。
走廊外是一片绿海般的校园,在蓝盈盈的天空下显得这么安然无忧。
"你想知道我怎么报复,对不对。"陆易庭凑近他耳侧低语道。
"......"这样挑明话题说出来让司乐祺尴尬万分,不禁低下头,"对不起,我......"
陆易庭看了他一眼:"也称不上是什么报复吧,只不过是把他逼得急了,让他一筹莫展罢了。倒是牵涉到乔寞臣,让我有点出乎意料。记忆中他作为乔寞臣的父亲似乎一点都不上心,全然是陌生人的态度。"
"你也知道牵涉到了乔寞臣?那你还......"司乐祺一听眉头不由得微皱起来。
"对我而言,他的存在很微妙,自然会去注意。听你说来,你似乎知道不少事情。"陆易庭略挑了挑眉,"是他母亲的缘故?"
"嗯,他母亲的行为很失常。"司乐祺老实答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伤害别人一点都不好。"
"这段时间我在办理入户籍的手续,你应该知道,陆是我妈的姓。"陆易庭说道。
"所以呢?要改姓乔?!"司乐祺瞪下眼睛,"不是吧,你、你不是说绝对不认......那个人的吗!"
陆易庭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你听我说完,我要入的户籍是我现在的小说家父亲的户籍,就因为如此,才会逼急那个人。明白么?"
"诶?所以你才说不算报复吗?"司乐祺讶异的说道。
"你觉得呢?"陆易庭反问,"你似乎很护着乔寞臣。"
"啊?哪、哪有!"司乐祺忙摇头,"我只是、只是、那个......"
陆易庭但笑不语,看得司乐祺心头发毛。
这时走廊的拐角处传来女生的娇嗔:"讨厌,迟蔚,你明明说下午跟我出去玩的!你不是已经跟学姐分手了嘛!"
"好啦好啦,下次,下次行不行?再生气的话就不可爱了。"迟蔚的声音由远及近。
司乐祺抬眼看到迟蔚正一边坏坏的笑着跟女生说话一边往这边走来,于是忍不住瞄了眼陆易庭,遗憾的是,看到一张没表情的脸。还以为他们好歹相处了不少时间,感情会比较好一点的。
迟蔚看到陆易庭也依旧是一副被踩到尾巴的猫的样子:"哟,闷骚男。"说着顺便伸手去揉司乐祺的头,"快上课咯,还不回教室?"
司乐祺看了看神态自若的陆易庭:"对、对喔!那我进去了!"为什么气氛又拔箭张弩起来?闪人!
果然,才刚往教室里走去就听到了陆易庭的冷笑话。
"恋物癖的贵公子,你家的洋娃娃还好吧。"
"谁,谁家里有那种东西,有也不是我的!"
"哦,是我看错了么。"
似乎,似乎那晚在迟蔚家里还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司乐祺刚一坐下,乔寞臣便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站在走廊上,是迟蔚过来找你么?"
"啊?哦,是啊。陆易庭也刚好送过照片来。所以大家就聊了一会。"不由自主就撒了半个谎。
"哦,迟蔚不是跟他不合吗?"乔寞臣随口问了声。
"诶,现在还好啦。"司乐祺吓了一跳,突然有种丈夫逼问妻子有没有外遇的复杂心情......
"对了,你以前因为要去道馆,所以只加入了摄影社,而且还是个幽灵社员。"乔寞臣翻了翻班主任交给他的班级资料,不等司乐祺回答便又说道,"那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做图书委员长好了。"
"咦,图书委员长?这么快轮到我们班了?很无聊的诶!"司乐祺小声的抗议以免被正在讲课的老师盯到。
"反正,你每天下午放课后都很空闲不是么?就这样决定了。"乔寞臣不容他多说,立即拿出申请表填上了司乐祺的大名。
--要套牢一个人,就要利用一切方法拉紧彼此的距离。
几天后乔寞臣的舅舅请来了一个厉害神秘的律师,在完全保障乔寞臣及其母亲的利益前提下。将他们从乔家脱离了出来。也许乔寞臣的父亲本身就不挂念他们,所以也极其痛快的无视家族利益放掉了他们。但是,乔寞臣的母亲因为精神方面长期歇斯底里而被迫接受疗养。另外由于乔寞臣的外公不承认他母子的身份,所以一切费用都由乔寞臣的父亲分给的财产上支出。
"啊?那钱用完了怎么办?"司乐祺本是悠闲的躺在床上接的电话,一听之下立马跳了起来。
乔寞臣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别担心,他分及的财产在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用不完。况且我平时也有赚些外快,没什么问题的。"
"外快?你有出去打工?"司乐祺明显吃了一惊,这家伙每天下午都跟自己一起呆到很晚,哪来的美国时间去打工的?
"买股票。"
"......"这家伙绝对不是人!司乐祺还是不大放心,"但是你要上学你妈谁照顾?住的地方也成问题啊!"差点就脱口而出说"住我家吧"。
"还记得那个混血青年么?他母亲是有名的心疗师,跟我妈也算旧识了,她会把我妈接去法国。至于我,会先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吧。"
"为什么不来我家?"结果嘴巴还是很快溜出了这句话,说出口心跳居然狂加速,手也紧张的握着听筒,似乎生怕他拒绝......嗯,因为被拒绝很丢脸!司乐祺在心里这样帮自己解释道。
"嗯......如果不麻烦的话。"
19
虽说是搬过来借住一阵子,乔寞臣的行李却只有一些,不禁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贵公子。因为那些贵公子不都有一大堆东西的吗?这是搬家诶,又不是外出游行,哪有人只有课本和衣服的。司乐祺帮乔寞臣放好东西的时候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乔寞臣失笑道:"那些花俏没用的东西带在身边根本就是累赘了吧。"
"呵呵,也对。"衣橱里放多一个人的衣服,原本稍嫌空荡的空间立时有些紧张,果然自己的房间尽管大,但要住两个人是比较窄了点呢。
本是跟爸妈商量好把隔壁的书房整理成卧室的,但他们一个要忙教研课程一个要忙作品鉴赏论文,根本抽不出时间。到香港去的姐姐司乐喜就更不用说了,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至于他本人,就是想收拾也无从下手。再者,两男生挤挤也无所谓啦。以前不也一样这样一起睡。
乔寞臣搬过来的第一晚,两个人的大脑难免都比较兴奋,一直睡不着。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司乐祺抬起手枕在脑袋下,侧了侧头朝向乔寞臣:"你妈是坐昨天晚上的航班飞往法国的吧,你有没有去送她?"
"去了。但她不认得我了。不过接受治疗以后会好起来吧,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回忆。"乔寞臣似乎笑了笑,"我觉得有你在身边就都无所谓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姐她,你知道的,她学的是心理教育。她说过如果人觉得活着时仅仅只有一个人很重要,除了那个人就一无所有的话,其实是不太好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的‘不太好'是指什么。可是也许真的对本人有所伤害吧。"司乐祺枕在脑后的手一摸就摸到了乔寞臣柔软的头发,手指不觉缠绕着发梢玩起来,"我觉得,怎么说呢,你是那种抓住一样东西就死死不放的人。不能说‘有你在身边就都无所谓了'这种话啊,以后分开了怎么办呢?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像我啦,有时看着你都有种非塞点东西给你不可的感觉。其他人的话,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乔寞臣伸手抓住一直玩他头发的手指,指尖与指尖的碰触有了温暖的交流:"你姐说的‘不太好',我想应该是想说心里只有一个人的人容易寂寞吧。换个想法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两个人都只觉得对方很重要,是唯一的存在。这样不就是天长地久的感情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过得很好......谢谢......"
司乐祺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也、也不用道谢啦,我只是......"
"说起来,你看着我时想塞给我什么呢?"乔寞臣的语气甚是调侃。
"诶,那个......"这种事哪会去深想,一刹那占据心头的当然是所有最好的东西,希望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没想到学校的人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乔寞臣的父母离婚,他跟了母亲"这件事成了头等新闻。在女生中乔寞臣的人气更是居高不下,乔寞臣随便一个眼神都被她们形容得无比忧郁、温柔动人。情书、礼物堆满桌面甚至霸占了司乐祺的"地盘"也成了常有的事。最要命的是居然还被她们挖出乔寞臣借住在司乐祺家中的秘密事件。这可苦了向来就不强势的司乐祺,每天被追着问东问西,烦不甚烦。
司乐祺觉得最无聊的图书室反倒成了他乐意呆的避难场所,请看入口处提示语--"图书室内请自觉遵守纪律"。
但整理杂乱无章的图书也是一件很烦的事,老是被乔寞臣要求重新编排。他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做苦工啊,你不是可以把书整理得又快又齐吗?别光站在一边好不好,我都快成你这个‘大明星'的保镖兼经纪人了,你好歹得知恩图报吧?"
图书室里只剩他们两个委员长在整理后续工作,即使是不高不低的声音也多少有些空洞的感觉。头顶的吊扇呼呼地转着,偶尔把书本扉页吹得连连翻动。
乔寞臣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书,抬起头微微一笑:"我是在锻炼你的行动能力,说到报恩的话,你想我怎么报恩呢?"
"什么啊,你这口气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司乐祺原还想说些什么的,忽然有女生推门走了进来,他于是提醒道,"要借书的话,明天再来吧......"
话音未落,那女生红着脸朝他细声细气的喊道:"司乐祺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明天我就要转学了,所以、所以我觉得一定要说出来!"
"嗯?"司乐祺顿时全身僵住,看了看乔寞臣,又看了看女生,"那个,谢、谢谢。"
看得出那女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冲进来告白的,似乎一开始就预想到了结果,只是为了能够面对面说出那句话而已,所以告白后泪如泉涌也还是很满足的笑了笑转身跑出去。
图书室里静默了好一会儿,乔寞臣的声音才悠悠的响起,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那个女孩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告白呢,这种事果然需要很大的勇气。"
司乐祺"唉"了一声,摸摸自己的鼻子:"这种事感动是当然的,但是,我对女孩子完全没有兴趣诶,一跟她们接触我就头大。"
乔寞臣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那就不要勉强自己,随心好了。"
司乐祺瞄了他一眼,忽然脱口说道:"跟你在一起的话倒是不错,可惜你不是女孩。"
"一定得是女孩么?"乔寞臣定定的看向他。
"啊?我讲着玩的啦!"司乐祺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感到莫名脸红。才刚想着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一抬眼就看到近距离的乔寞臣有着完美清冽的侧脸,干净利落的下颔线条一直延伸至颈项,接着视线就触到了那扣得很整齐的制服铜扣。耳根忽地就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