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枫凌夜

他真的连想也不敢想，每回想起，心总是闷得慌，疼得厉害。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从那段痛苦的日子中解脱了，可事实上并不是。
瞳雨摇了摇头，觉得或许不要去想就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心里默念着。
洗漱完以后，看了看表，觉得时间不够了，得赶紧去车站，却在此时，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三

那人看了眼瞳雨，依旧表现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慵懒地开口道，
"喂！这是昨晚的晚餐费！"那人手里拿着十元人民币递到他跟前。
一包方便面最多才两块，像出前一丁那种，何况他买的也只不过是普通不到一块钱的那种，可这眼看有十块钱的人民币，瞳雨都不知该收下还是拒绝。
其实一顿晚餐不算什么，那两包方便面他还是可以自己掏腰包钱的，没必要算得这么细。
"快拿着！！！我手酸！！！"
"是嫌少还是什么！！！外面一碗面也不过是这个价！！！"
那人又是那副表情，瞳雨顿时感到不安。
"我说你！！！"那人提高嗓音，冲着瞳雨吼了起来，
"你是反应迟钝吧！！！"
"呃！！对不起......"瞳雨不停地给对方道歉。
他的确经常会有些迟钝，可那是因为他经常都是一个人，很少接触别人，一时之间他也不大习惯。
"拿着，我可不想欠别人的钱！！！"那人看了瞳雨一眼，随口说了一句，
"既然你不是同性恋我也就不用担心！！！呐！拿着！！！"瞳雨乖巧般地接过那十元钱，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说，
"那个......十块钱太多了，回头我找到零钱还你。"
"不必了！！！"那人满不在乎地回到房里，"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瞳雨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至少那人没有把他当同性恋般地排斥，这样以后在一起住也不用这么尴尬。
早上因为耽误了些时间，幸好及时赶到，否则又要挨人一顿骂。
最近买保险的人越来越少，每天拿着少量的保险单回到公司，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别人手里拿着比自己明显要多的保险单，偶而会怀疑，或许不是买保险的人少，而是他自己的能力问题。
不过说得也是，像他这样长得并不突出，如果是女的话，或许还能吸引一些男的客户，可他是个男的，长得也不算俊，自然连女的客户也吸引不来。
再加上他不善言辞，每天能完成的保险单自然就更少了。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这份工作吧，毕竟也不是本专业出来的。
他是学计算机的，虽说不是特别强，但勉强也能毕业。
看着手上那厚厚的保险单，再想想自己平常的业绩，更是心灰意冷。
如果公司裁员，那恐怕就是裁他这种人吧。
......
□□□自□由□自□在□□□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的地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中午那顿饭没顾得上吃，原本有个不错的客户，可临时又说有事走了。
整整花了他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劝说对方买保险，可最后那人还是改变了主意，无疑是给瞳雨一个沉重的打击。
今晚恐怕又得吃方便面了，可他现在累到只想睡觉。
"喂！！！"
"嗯？"瞳雨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今天我买了菜，你煮点米饭，炒几样小菜！！！"
瞳雨没想到对方竟然又向他提出做饭的要求，如果换作平时，他或许会直接答应，可今晚他很累，累到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喂！！！"那人看着瞳雨不大想理会他，有些生气，可看着对方似乎很累的样子，走前两步仔细观察着他。
稍稍抬起头对上对方放大的脸，猛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呃？！！！我......"
"怎么样？你做饭，我就给你报酬，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不错的要求，瞳雨有些心动。
今天他是饿了一天，再加上工作上的失意，真觉得不知该怎样才能养活自己。
特意从T城来到S城，原以为能找到一份收入相对高一些的工作，即使再累也不要紧，只要他省吃俭用，可是眼看似乎连他自己都快撑不下去，更别想着赚钱了。
"嗯。"瞳雨点了点头，
尽管再想睡觉，可一想到对方会给他报酬，一天没收入，能靠做一顿饭来赚点钱也不错。
虽然觉得同屋友之间算得这么细不大好，可这是对方提出的要求，他若是不答应，对方肯定也不开心。
三菜一汤不算丰盛，但至少也放得上台面。
西红柿炒蛋，花菜炒肉片，清蒸鱼，还有紫菜蛋花汤，简单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那人似乎也挺满意，稍稍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筷子伸手准备夹来吃，却发现瞳雨已经不在了。
敲了敲瞳雨的房门，见里边没动静，推开门一看，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喂！！！"推了推瞳雨的身体，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推了两下，还是没反应，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是打算让他做个饭一起吃，给点小费也没什么，哪知他已经累到睡着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起来！！！"那人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竟然打算叫醒瞳雨。
看他的样子八成也是没吃饭，待会恐怕要饿醒！！！
妈的！冯弈，你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
见瞳雨没有要醒的意思，也觉得自己似乎管太多，他不就是给你做了一顿饭嘛，何况他也不是不要报酬，哪来这么多管闲事。
暗自地骂了自己几句，随手关上门就出去了。
等他洗完澡了，瞳雨似乎还没醒来。
看着那桌上吃剩的饭菜，真想倒掉。
平时他吃不完的，都直接送给垃圾桶当晚餐了，今晚倒好，他竟然有种想节约粮食的冲动。
前两天那个人给自己做了一碗面，味道还不错，就想着以后想吃饭什么的，也不用到外边吃，反正厨房是现成的，厨师也是现成的，顶多他自己要去买菜。
反正楼下又有超市，方便得很。
房门被打开了，瞳雨揉着眼睛走出客厅，仔细一看，原来对方也在。
"喂！！！"
"嗯？"
"如果你没吃完饭的话，把那些都吃了！！！"
瞳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桌上是他今晚做的饭菜，还有不少。
"扔了反正也浪费，如果你不吃，那就扔了吧！！！"浪费，自己说着也心虚，平时怎么就没觉得浪费。
"还有这顿饭的钱，你看看够不够！！！"冯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钱。
"那个......其实不用了......一顿饭没什么......"瞳雨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也觉得给别人做一顿饭就收别人的钱似乎不大好。
虽然刚开始是因为钱才答应的，可现在想想，还是不要的好。
"说给你报酬就一定有，还磨蹭什么！！！再不吃那菜就凉了！！！"
冯弈没好声气跟他说，这家伙就是慢人一拍，今天晚上回答得还算可以，想起前几天，说个话花他十几分钟，他就狠不得给这人一顿揍。
"哦......"
瞳雨只好乖乖地走到桌边，看着桌上那五十元的纸币，瞳雨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望着那人。
"五十块不算少吧！！！"看着瞳雨不停地摇着头，他就觉得烦，懒得理会他。
回到房里，冯弈躺在床上想着外面的笨蛋，突然觉得那人似乎挺好欺负。
想来这一个多月都没有怎么打招呼，一直以为对方是个一无事处的人，看来也不全然。
至少对方还烧得一手好菜，以后他可就不用天天叫外卖。
果然，找个人合租是有道理的，看他这脑袋多灵光。
门外传来敲门声，冯弈慵懒地开口说，
"门已经锁了，有事明天再说！！！"
门外的瞳雨并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只是在门口说了一句，
"谢谢你的晚餐，"顿了顿，继续说，"那个......五十块我还是不能收，太多了。"
说话就离开了。
冯弈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觉得怪怪的。
明明是对方做的饭，只不过是吃他吃剩的菜，还要和他说声谢谢，那人脑子不好。
还有那五十块还说多，该不是脑袋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吧。
觉得多想无趣，便关灯蒙头大睡。
瞳雨回到房里，今晚真的吃得很饱的，他是由衷地感谢那人给他吃了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尽管那是他做的，可那些菜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尤其是那条清蒸鱼，因为不舍得吃，所以一点也没动，放在冰箱里，想着隔天还能吃吧。
可他完全不知道第二天将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大发雷霆。
第二天，瞳雨被某声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吵醒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开门后，瞳雨看着对方有些愤怒地拿着一盘东西冲着自己吼，
"你知不知道那鱼不能放冰箱里！！！我不是说过你不能随便动厨房里的东西吗！！！"
瞳雨这才反应过来，昨晚他的确把那盘鱼放进冰箱，他忘了那不是他家的冰箱，可那鱼......
"啊......对不起！！！对不起！！！"瞳雨立刻向对方道歉，可对方似乎没不大想听他的道歉。
"这鱼放冰箱里会有臭味，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冯弈真想看看这人有没有脑子，这鱼放到冰箱里就一股腥味，他可不想以后一开冰箱都闻到那股味。
"可是......"
"可是什么！！！以后不准乱碰冰箱！！！厨房里除了你的东西以外什么也不许碰！！！"
"对不起......"瞳雨只能不停地道歉，的确，这事是他错了，他也只能挨骂。
冯弈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大早就碰上这种事他也不想。
看来以后让他做饭的想法也得收回来，免得又弄出什么破事情。
一个上午，瞳雨一直在给对方道歉，可对方也没有怎么理会他，最后在不得不去上班前还特意写了封道歉书给对方。
当冯弈看到桌上那张道歉书以后，无奈地笑了笑，
"笨蛋！！！"
其实他也不是很生气，不过想想刚才在他面前可能过了，算了，反正也已经成了过去式。
再次拿起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或许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差，至少还有那么点--可爱之处。

四

今天早上被前辈狠狠骂了一顿，本来今天就比平时晚出门，再加上出乎意料地塞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不迟到才怪呢。
被警告了一次，再有下次，估计该收拾包袱走人。
其实，每天这么累也都习惯了，他这副身子还算挺能熬的，年轻的时候多辛苦一些，赚点钱，好好孝敬父母。
家里只有他一个独生子，也不怎么富裕，父母辛苦赚钱供他读书，虽然不怎么出息，眼看已经毕业了，两位老人也总算宽心许多。
而现在也该换他来养父母了，毕竟两老也辛苦了这么多年，自己再累一些也值得。
手里拿着一些保单，有些是费了不少口舌才让客户买的保单，有的还是未投保的。
每天他总会拿多一些，虽然每次都不能完成所有的，但他也希望能有完成的一天。
哪怕那天可能永远也不存在。
"那是什么东西？"
虽说今天早上的那件事让冯弈觉得还是别让瞳雨做晚餐，可一想到要叫外卖，也不管三七十一，瞳雨一回来就让他做饭，对方也没有意见。
冯弈边喝汤边瞄向瞳雨放在一旁的数据，有些好奇。
"呃......那是保险单。"瞳雨看他一副好奇的模样，把保单递了过去。
"你是做保险业务的？？"挑着眉看着手中的保险单，他可从来没想过瞳雨是跑业务的，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外貌。
"很奇怪是吧，我也觉得......"没有丝毫避讳，虽然和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很熟，但想着这几天两人相处也不错，心里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这种人，不适合吧，可是没办法。"
"为什么？"冯弈是哪懂得人间疾苦，像他这种日子过得这么潇洒的人，又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哪里愁吃穿。
"现在找工作不好找，能赚钱的都得做做。"
冯弈一听，抛了个白眼给他，一脸鄙视状。
虽然眼前的人看起来不怎么有钱，可他也没想过他会缺钱缺到只想着赚钱。
"我本来就不是很有能力的人，能找到一份工作算不错了。"说着说着，瞳雨也觉得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扁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滋味，可他确实没那能力。
冯弈倒没理会他说的这句，紧接着问，
"做了多久？"
"一个多月......"
"一天能做多少？"
"......"瞳雨也不好意思说出来，觉得说出来有些丢脸，那可怜的不到十份的保险单他是真的说不出来，尽管他每天都很努力，可一点也不见得比别人的业绩多。
"不想讲那就算了。"冯弈也识趣地没再往下问，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种好奇心。
余光看了眼保单，也没再说话。
临睡前，瞳雨看了看对方虚掩着的门，本想进去说声晚安，可还是觉得有些贸然。
毕竟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该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几天的相处，让瞳雨觉得其实对方也挺不错。
虽说他们称不上朋友，只是较其它人来说，稍微熟一些，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再怎么陌生也不可能永远搭不上一句话。
原本是打算就这样一直过自己的日子，怎料竟然因为两包方便面，打破了那种一个月都没有说过话的局面。
突然，客厅的电话响了。f
瞳雨本是犹豫要不要去听，可见屋里的人也没有出来的意思，担心打电话过来的人有急事，万般无奈下拿起了电话。
"喂？"
（冯弈！！！）
"？？"听对方的声音，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喂！！！臭小子别给我装了！！！）
电话那头的人继续破口大喊，可瞳雨并不知道对方要找的人是谁，只好轻声问了一句，
"请问您找谁？"说话有些结巴，毕竟对方有些凶，自己也很少接触过这种人，除了一些无理取闹的客户。
（咦？你是？？）
对方听出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语气稍微缓和了许多。
正当瞳雨打算作自我介绍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已经被人夺走。
"谁让你接的电话！！！"
"呃？"瞳雨抬起头，对上那副像是准备杀人的表情，小脑袋缩了缩，想解释一下状况，可对方却已经拿着移动电话走进房里，房门被重重地关了起来。
瞳雨看着那扇被狠狠关上的门，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毕竟他也是权衡过后才会去接电话。
现在对方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他也不能做什么，或许那个电话真的很重要，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瞳雨这般想着。
房里的男人则是一脸不耐烦地听着电话，实有把那电话砸成碎片的冲动。
"为什么不打手机？？"
（你手机开了吗？臭小子！！！）
"我那是在充电！！！谁允许你喊我臭小子，你自己才多大！！！"
（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姐，臭小子！！！）
"好了，废话少说，讲重点。"
（爸爸让你周末回去吃顿饭。）
"你让他省了吧。"
（你也该数数你多久没回来了吧，冯少爷！！！）
"我又不是女人，干嘛这么在意在外边租房，你回头告诉他说我周末没空。"
（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逼你去替他接管冯氏，你用得着这么跟他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