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枫凌夜

瞳雨就是这样。
刚才妈妈在电话里明显能感觉到非常焦虑的心情，可想而知，爸爸受的伤不轻。
忽然觉得自己离家这么远确实不方便，要不是自己能力有限，也会接父母到S城住，可一想到自己还没有能力买套房子，这种想法也只能就此打消。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冯弈本身就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人，瞳雨则是一路担心着直到到达T城的中心医院。
"妈。"瞳雨一到医院就急匆匆地找到爸爸的病房。
看着儿子气喘吁吁千里迢迢赶过来，确实不容易，而且孩子他爸的伤似乎也不是太严重，这下才后悔让儿子着急地从异地赶过来。
瞳雨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这倒是让冯弈看傻了眼。
从一下车就直奔医院，他还真没见过瞳雨有过这么冲动的行为，平时看他一副软绵绵的样子，除了好欺负就是没精神。
"爸......"
"没事了，医生说住院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那......"
"医生说是你爸他吓坏了，就......"
瞳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至少他觉得儿子这么辛苦赶过来，现在才说没事，不过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老伴有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瞳雨一听，心也蹋实了，这一路的担心总算可以过去了。
冯弈站在一旁觉得无趣，毕竟那是别人的家事，他管不着，可现在站在这说走不是，说留他也觉得没那立场。
"啊，对了。"瞳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看向一旁站着的冯弈。
"妈，今天多亏他带我来，否则我肯定是来不及。"
冯弈见有人望向自己，感觉不自在，不过总算没有被忽略。
"这位是我的屋友，平时很照顾我。"
瞳母一听，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另加感激，毕竟儿子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个人照顾确实比什么都好。
她不奢望儿子能赚大笔的钱，买车买房，但求儿子能在异地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现在总算找到落脚的地方，还遇上这样的大好人，说不放心那是假的。
冯弈听瞳雨这么一说，到觉得心虚，如果说照顾，还不如说是瞳雨在照顾，虽然他有给钱，但每次瞳雨只拿了那么一丁点，实在有愧于"照顾"两字。
"伯母，你好，我叫冯弈。"
"冯先生，实在是打扰你了，我们家小雨还小，如果给你添麻烦了，也请你多多包涵。"
老人家感激地伸手欲握住冯弈的手，冯弈也不好推托，上前握住瞳母的手。
"伯母，你喊我冯弈就好。"
在公司里被人叫惯经理，在外被人叫惯冯先生，在老人家面前却实在不习惯。
"那我喊小弈吧。"
连他爸都喊他叫"冯弈"，这小弈也太......
不过还是算了，反正这里也没有他认识的人，而且老人家也喜欢，他就发扬一下"尊老爱老"的精神吧。
"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孩子他爸没什么事，你们要有事还是先回去吧。"
"妈，我今晚留这，我还想看看爸。"
瞳雨舍不得这么快回去，毕竟几小时的车程，这样就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那，你们先回家一趟，客人来了，让他好好休息。"瞳母也不好意思让别人这么远路过来还没有地方可以歇息，实在说不过去。
这个点钟平时也该是休息的时间，俨然有些犯困，冯弈也没有拒绝。
瞳雨先进病房看望了爸爸再带着冯弈回家，妈妈留在医院照顾着爸爸，原本是他想留在那，可一想到还有客人，也不敢怠慢人家。
他极少带陌生人回家，确实有些不自在，加上家里也没有其它人，妈妈估计是要通宵照顾爸爸。
家里的环境不比城市那地方，但凑合着还是可以的。
"......这......我家还是有些简陋，你不要介意......或者我......"现在去买新的床单来换，可又觉得实在有些浪费。
"反正就一晚上，没事。"虽然的确不如他住的地方，但冯弈也没什么挑剔的。
对方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住这环境也不算太差，将就一下就好。
看着瞳雨给自己铺床准备一些洗漱的东西，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今晚你就睡我房吧，我到外头睡。"
说完，瞳雨便抱着席被到屋外。
"喂！"
瞳雨转过头不解地望着冯弈。
"......我睡外面......"
说不上为什么自己会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尽管这种情况很常见，客人来主人家，一般都是主人让出卧室。
可冯弈却觉得不舒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很少到别人家，也很少在别人家过夜。
他把这种定义为睡不惯别人的床，只有自家的床才让他满意。
"不行，你是客人......"
瞳雨自然是不肯，过门也是客，怎么也不可以让客人睡客厅，更何况对方今天还帮了他这么大的忙。
"谁规定客人一定要睡你那破床！！！"
平时习惯了刻薄尖酸，到底还是改不过来，本不是这个意思，却脱口而出。
连冯弈自己也觉得有些后悔。
"那......"瞳雨也自己的床是不够好，可也不能让冯弈睡父母的床，这该怎么办。
冯弈没有打算听瞳雨在那支吾半天，直接问了浴室在哪，他可是不能容忍一天不洗澡。
等他出来，瞳雨还在里屋忙乎着。
怎么有种......老婆在给老公铺床的感觉。
这是什么破想法，他是男的！！！冯弈不停地在自我洗脑，认定这是受冯瑜那死女的影响。
下回再见到她，她就死定！！！
"......那个......，现在看起来好一些......将就一下......"
瞳雨也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别人帮自己这么大的忙，自己却只能让他睡在这种地方。
虽然他不嫌弃自己家里的家具简陋，那是因为他习惯，也容易知足，可在别人眼里，特别是大城市的人，都会觉得这些还不如他们那最便宜的床。
"嗯。"冯弈看了下精心布置的床，这回他是不想为难瞳雨，其实睡哪都一样，反正怎样都不会比他家那张又宽又软的床好。
"喂！"
"呃？"瞳雨原本还在因为对方没有拒绝，心里稍稍感觉舒服一些，却不料此时冯弈唤了他一声。
"一起睡！！！"
冯弈也希望这话不是他自己说的，可事实上也已经说了出来，收也不收不回来。
他想过，只有这种办法才不会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人去睡客厅，虽然他自己今晚可能要睡不着。
从小就没有和别人同榻过，他怎么会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人。
"这......"瞳雨被冯弈的提议吓到了，这怎么可以。
对方是客人，自己怎么可以和他一起睡，更何况他们都是男人，这样......
"婆婆妈妈干什么，去洗个澡！！！我可不想睡在旁边的人跟个咸鱼一样！！！"
你不想，老子还不想和你睡一起呢！！！
"可是，我们......"我们都是男人，而且那床看起来也不大。
瞳雨当然没有把话说完直接被冯弈遣进浴室。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冯弈这般想着。
如果身边躺的是个女人，或许他还可以幻想一下情形，虽然他从不缺女人，但也绝不会平白无故跟女人上床。
顶多就是亲个嘴。
说出来还不被人笑死，想他堂堂冯少爷竟然还这么正经。
呸！正经咋了！！！这叫洁身自好。
回过神来，瞳雨已经洗完澡了。
本想开口骂他洗这么快，一看桌上的闹钟，也快半个钟，又骂不出口。
"那个......我还是睡外面好了。"瞳雨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太挤了。
"你是嫌弃我是男人是吧。"言下之意是，你嫌弃我不是女人。
"不是的......是这......这床太小......"
"小也就一晚上，你一个男人怎么就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
这可不能怪他冯弈，谁让他性格就是这样，脾气一来话一出，总会伤到人。
瞳雨被他这么一吼，当然会难过。
他也不想这样，他只是觉得这样可能不是太好。
冯弈向来也不是什么事后想着如何补救的人，既然话都说出去了，也就那样。
也不管那人站在那在想些什么，蒙头大睡。
瞳雨见刚才冯弈骂他骂得凶，也不好出去睡，虽然床是小了点，但勉强还是能容下两人。
把灯关上，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确实有些困难。
瞳雨以为冯弈睡熟了，害怕吵醒他，只是缩在床边一点，被子也没盖多少。
这天气幸好不冷，否则今晚该挨冷。
另一侧的冯弈觉得自己今晚异常地精神，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
陌生地方，陌生的床，他睡得着那才怪。
再加上一边还有个男人和他同榻，说不出的别扭。
难受地翻了身，瞳雨竟然是背对着他，中间还有一点空隙，心想这床怎么有这么大，一看才知道这家伙竟然快睡出去，一不小心就该摔下床。
他冯弈有这么胖吗，留这么大的缝给他！！！
犹豫了半会，决定把那家伙扯过来。
这不扯还好，一扯就把人给直接往他怀里送，准确无疑地将人扯到他怀里。
这姿势......太暧昧了。
冯弈苦恼得很，有点痛恨自己这么多管闲事，他摔下去就摔下去，关他屁事！！！
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睡得跟猪一样，他却在这精神奕奕给他腾位置。
可他又想起在来这的路上，这家伙又是如何一脸担心，时时刻刻盯着手表，生怕他爸有个三长两短。
怎么说也算个孝子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睡觉也太安份了，一动不动的姿势让他觉得有点好奇。
平时他哪有这个闲情逸致观察别人的睡脸，今天也纯属特殊情况。
灯虽然关了，但窗边透进来的光还是勉强能让他看看瞳雨的睡脸。
浓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地颤抖着，双唇紧闭着，明显感觉到鼻间的呼吸声。
其实他也长得不错，就是太呆头呆脑了点。
两人的距离确实太近，冯弈想着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却觉得难度有点高。
冯弈再次暗自责怪自己多管闲事，这下好了，要动动不着，一动肯定把瞳雨吵醒。
再次将注意力转移，不知怎的，余光飘向那紧抿着的双唇。
冯弈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舔了舔舌头，怎么就有点口干。
有点想亲下去的冲动，没来由地抖了两下，有点危险。
他是男人！！！冯弈！！！看清楚，不是女人！！！也不是那些一天到晚只会花痴的女人！！！
这下倒好，别说想睡了，人也比刚才精神了。
谁让他睡在自己身边，这是哪个王八蛋的提议！！！
不！是哪个大帅哥提的！！！
都是那该死的冯瑜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可不想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
刚才的一系列有点猥狈的行为统统被他定义为--男人本能的反应。
不管了，管他什么本能，肥水的，再不睡他明天就得成国宝了！！！

七

第二天，冯弈昨晚明显没睡好，黑眼圈都挂在脸上。
瞳雨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到床偏中间，和他昨晚睡前的位置明显不符，明明记得自己睡觉的时候都比较安份，不会像昨晚这样出状况。
连忙给冯弈道歉，对方却是那种不理不睬，心想，大概把他给惹恼了。
"对不起，昨晚......"
"我说，你还要不要去看你爸。"
"呃！对了，早餐我做好了，待会我要去医院。"瞳雨手里提着保温瓶，接着说，
"那个......你可以先回去的......我可能还要留在这待几天，谢谢你。"
微笑地朝他鞠了个躬，坐下随便吃了个馒头，吃了几口粥。
冯弈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失落。
原以为瞳雨会和他一起回去，这家伙不是挺怕上班迟到，还请这么多天假，就不怕被人给炒鱿鱼了！
吃完早餐，一个人不情不愿地上了车，离开他住了只有短短一个晚上的房子，从倒后镜里看到那家伙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后悔。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后悔，就是觉得有点......不想走。
其实也不是不想走，只是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人。
镜里的人不知是因为车开远了不在，还是已经离开原地。
冯弈想倒回去又怕那家伙还在，误以为自己舍不得走！
呀西，管他呢！
油门一踩，车在公路上高速飞驰。
□□□自□由□自□在□□□
回来当天，冯弈连班也没上，直接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
一天也过得差不多，也懒得去上班，打电话请个假，电话那头的老总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平时的表现也不错。
看来平时认真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
那家伙在那边做什么......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想起那家伙。
一定是自己太饿了，才会想起那家伙。
今天是别指望有人做好饭菜等自己，外卖是必不可少。
一个小时以后，外卖送到。
对着眼前的饭菜，冯弈竟然吃不下去。
长时间地被人"宠坏"的胃，见到眼前看似还不错的饭菜，竟丝毫没有食欲。
无奈地扯动嘴角，看来今天是非得出去吃一顿好的，否则铁定饿死。
......
短短的这两天内，冯弈觉得自己快疯了。
闭上眼睛、睁着眼睛，只要是有空他都会想到那个还没回来的人。
自从那晚以后，他再没有正常过，至少开始变得不像他自己。
这都第几天了，那家伙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他以后是不是吃饭都没着落，打扫卫生也得自己一个人做了。
难得天上掉下一个这么老实好欺负的人任他使唤，这才不到几个月，就要走了！！！
他爸爸该不是又出什么状况了吧？
该死的，不回来也不说一声，至少打一通电话，可一想，那笨蛋肯定也不知道座机电话。
无奈地挠了挠头，饿着肚子想着或许那家伙回来了还有留有个肚子可以吃。
这两天天天跑餐馆，吃再多也会腻，他开始有些怀念瞳雨亲手做的菜和煲的汤。
尽管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合他口味。
突然，门外似乎传来开门声，冯弈潜意识想到会不会是瞳雨回来了？
不过都八点多了，才回来也太晚了点。
冯弈假装走出客厅打开电视，看起来像是在电视机前坐了很久。
忽然有些紧张，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门被打开，瞳雨的确是从T城回来S城，身上还拧着大包小包的。
冯弈用余光看着那忙碌的身影，没有说话，微蹙着眉头。
瞳雨把从T城带过来的东西放在一边，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冯弈原来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瞳雨本想着走过去打声招呼，可对方似乎完全沉浸于电视节目中，他也不好意思贸贸然去打扰。
从妈那里带了一些特产，瞳雨再三推拒说带这么多吃不完，留点给他们两老人家，可妈却说可以拿来给他的屋友一块吃，瞳雨才肯带过来。
的确，如果是给他一个人吃，那肯定是吃不完放着浪费，如果是和别人分着一块吃，那就不一样。
何况那个人还帮了自己那么大忙，这回怎么说也要好好感谢对方。
冯弈在一旁心不在焉，忍不住暗骂瞳雨眼瞎，好歹也过来问问他吃过饭没。
电视依旧开得很大声，房里的人也在忙着弄他的东西，冯弈觉得自己饿得快不行了，再不主动"问候"，他就得饿死了。
"喂！"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