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枫凌夜

他只想瞳雨能给他一个机会。
瞳雨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至少他不会想到冯弈会这么做，会像现在这样吻他。
想着伸手推开冯弈，可手刚伸出去又怔怔地停在半空。
只因为脸上突感的湿意让瞳雨彻底呆住了。

五十一

学校门口停着不少私家车，都是父母们开着车来接刚放学的孩子。
小磊从人群中找到了爸爸的身影，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地跑到爸爸跟前。今天爸爸比平时早了好多，小磊乐得眉眼弯弯。
"爸爸今天好早哦。"
"嗯。"
瞳雨把儿子身后背着的小书包拿过来，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冯弈。
"小磊，过来，喊叔叔。"
"叔叔好。"
"乖。"
冯弈淡淡地应了声，瞳雨以为冯弈不太高兴，也就没说什么，牵着小磊的手上了车。
小磊第一次坐着这种高级的轿车，心里自然激动万分。
小孩子都喜欢车，电动车已经是心头好了，更何况是这种货真价实会动的车。
小磊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后座。
瞳雨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安慰之余又有些感伤。
如果自己能干一些，小磊也就不会跟着他吃苦。
"小磊今晚想吃什么菜？"
"土豆烧鸡！！！"
"还有呢？"
"糖醋鱼！！！"
"那有没有红烧狮子头？"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瞳雨先是愣了一会，而后扬起笑容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孩同时走进超市，瞳雨原本是打算牵着小磊，可冯弈却打断了他的想法，
"我和小磊去那边看看，你去买菜就好，我们回头去找你。"
"这......"
瞳雨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他鸡肉买了，鱼买了，猪肉也买好了，再挑了些新鲜的菜心，蕃茄还有其他菜，就算差不多了。
"爸爸！！！"
"小磊，怎么了？"
看着儿子匆匆跑过来，瞳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爸爸，冯叔叔要给我买模型，我不想要......"
小男孩拽着自己的衣角，时不时看看爸爸再看看拿着高达模型正走过来的冯叔叔。
"这......冯弈，小磊他......"
"我看他自己在那看了很久，所以......"
"冯叔叔！！！"
小磊跑过去拉起冯叔叔的手，跑到离瞳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小声地说着些话，冯弈时不时还点了点头，两人甚有默契，倒是把瞳雨给弄糊涂了。
小男孩又折回来，跑到爸爸跟前说。
"爸爸，我把那模型收下了。"
"这......冯弈......"
"没关系，小磊喜欢就好。"
瞳雨被两人一前一后态度变化弄得更糊涂了，本来还想说不用破费，可等他回过神来，手推车已经被冯弈拉走了。
"冯弈......我来付就好了。"
"没关系，我今晚也是来蹭饭。"
"你是客人，这样不好的......"
"那有什么。"
"先生，请问是哪位付钱呢？"
一旁的收银台小姐迫不得已只能打断两人的对话，冯弈出手迅速，一会儿就把钱递到收银台小姐跟前，瞳雨只能尴尬地提着袋子紧跟着冯弈身后走。
瞳雨只身一人在厨房里忙着，客厅是一大一小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刚买回来的高达模型。
平时家里只有两人都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今晚多了一个人，就得多加一两样菜。
不知怎的，瞳雨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家里多了个人就不一样，而且难得的是冯弈和小磊相处得很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起初以为冯弈不喜欢小磊，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好久也没和冯弈一起吃饭，心里竟然有些怀念起以前一起吃晚饭的日子。瞳雨担心外边两人饿了，赶紧把最后一道菜给炒了。
身后突然有双手环过腰间，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瞳雨才知道冯弈进来。
"冯弈......"
瞳雨全身几乎是紧绷着，手里还举着锅铲，不知该往哪放。
"嗯，别动，就这样待一会......"
"我今天说的话，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以前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你说我们不应该那样，现在应该没关系了，是吧？"
"小磊和我相处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小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男人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等着怀里的人下一刻的发话。
瞳雨想起了今天在车里的情形，想起了冯弈无助的表情，想起了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
冯弈真的很好，好到瞳雨自己也觉得惭愧。
他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也不是什么年轻的小伙子，更不是长得好看的人，而且还有个儿子，以冯弈的条件，可以找个和他般配的人。
他真的值得冯弈这么对他吗？
"冯弈......"
"嗯。"c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令人安心。
"我......有什么好，比我好的人有很多......"
冯弈露出欣慰的笑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希望。心情顿时大好，吻着男人细长的后颈，环着对方纤细腰身的手紧了紧。
瞳雨被冯弈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弄得手足无措，脸蛋红通通的，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的老夫老妻。
"你这算是在不安吗？......那，我可以当作是你答应了？"
"不是......我......"
男人一听，顿时紧皱起眉头。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考虑一下......"
"要考虑多久？"
冯弈摒住呼吸，声音变得低沉，却非常冷静地问道。
"......一星期......可以吗？"
瞳雨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冯弈不高兴，可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了。
"好。"

五十二

小磊瞪着圆碌碌的大眼睛盯着爸爸碗里堆积如山的饭菜，再偷偷瞄着坐在爸爸身边的冯叔叔。
其实冯叔叔也给他夹了爱吃的土豆烧鸡和糖醋鱼，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感叹爸爸碗里的那堆菜。
冯叔叔从刚才给爸爸盛了饭之后就不停地往碗里送菜，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冯叔叔要这样做，可他还是觉得，冯叔叔是在对爸爸好。
只有对一个人好才会一直给他夹菜，就像爸爸总是往他碗里送肉送菜的。
直觉告诉他冯叔叔是个好人，而且和爸爸应该是好朋友，才会对爸爸这么好。
想到这里，小磊心里乐得笑呵呵的，以前总以为只有爷爷，奶奶和他对爸爸好，其他人都不喜欢爸爸，现在多了冯叔叔，就有四个人了。
小孩子总是停留在自己的思维认识里，虽然智商高，但还是孩子心智，毕竟小磊只有六岁。
瞳雨眼睁睁地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饭菜，脸蛋从刚才走出厨房就一直红到现在，现在更是烫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拿什么降温。
这里好在只有小磊，如果在外头让人看了一定会出笑话的。
可是他知道这是冯弈对他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乖乖地一口一口吃下去，实在不行就把碗放下了。
冯弈知道自己是有些过了，但毕竟瞳雨平时吃太少才会瘦成现在这模样，多给他夹菜送肉的，多少应该能长胖一些。
晚饭后，冯弈挽起衣袖陪着瞳雨一起刷碗洗牒，最后冯弈因为没有戴围裙弄了一身洗，瞳雨觉得不好意思，冯弈却笑着说不碍事。
临走前，冯弈还是舍不得走，为了再次确认一次，还是不放心地问着瞳雨刚才在厨房里说的事，瞳雨红着脸蛋点点头。
"我能要goodbye kiss吗？"
"呃？！......"
瞳雨惊讶地抬起了头，冯弈俯首顺利得到goodbye kiss，尽管这回还是他主动。
把冯弈送走之后，瞳雨才敢彻底松了口气。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了，有些事情连他自己想也不敢想的，比如他竟然答应了要考虑冯弈和他说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对冯弈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对于他的好，瞳雨觉得自己一点免疫力也没有。可是万一自己对他不是那种感情，他该怎么面对冯弈。
夜里，小磊拉着爸爸说要一起睡，瞳雨答应了。
两父子挤在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上，开始了"卧谈会"。
"爸爸，爸爸！！！"
小磊摇着爸爸的手臂。
"嗯？"
今晚丝毫没有睡意，总觉得自己睡不着，好像一下子有好多事情要去想，可真让他去想又会觉得很复杂。
"冯叔叔是不是爸爸的好朋友？"
朋友......
瞳雨陷入了回忆中。这个词对他来说好遥远，从前他以为冯弈当他是朋友，后来觉得他们俩算是好朋友吧，可他没想到冯弈会喜欢他......
"冯叔叔对爸爸好好哦！！！小磊好喜欢冯叔叔！！！"
"为什么？"
"因为冯叔叔对爸爸好啊，对小磊也很好！！！和爷爷奶奶一样。"
瞳雨微笑地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替他盖好被子，感觉到小磊熟睡了，自己就一个人安静地想着儿子刚说的话，想着想着，瞳雨自己也睡着了。
接着的几天，冯弈都提前到学校去接小磊，等到瞳雨下班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公司门前。
远远看去，瞳雨觉得冯弈和小磊更像是两父子，他没想过冯弈和小磊感情会这么好，好到连他也有些妒忌了。
以前小磊总是粘他一个人，现在却多了冯弈。
瞳雨放心地摸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有冯弈陪着小磊一起他就更放心地做晚饭。
这几天，冯弈经常过来，经常帮他接送小磊上下学，也经常过来接送他上下班，瞳雨都觉得过意不去。
总是让他一个人这么累，瞳雨都觉得不忍心。
他知道冯弈那是在对他好，对小磊好，可他越是那样，他越是觉得害怕。
他害怕自己对冯弈不是那种感觉，他担心会再次伤害到冯弈，有时候连面对冯弈他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以前喜欢学长，和学长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一口拒绝了冯弈，可是现在呢？
他开始有些混乱了。
冯弈刚进门就看到瞳雨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概又跑神了。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
瞳雨回过头来，才发现冯弈进了厨房，慌忙中都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你不用太紧张。"
"我......"
"是不是太为难了？"
"......"
"是不是我给你太多压力？没关系，即使再过几天还没考虑好，我也不会逼你。"
"......"
"小雨，我会等的。"
没等对方说完，瞳雨眼睛已经红了几圈，眼泪也已经忍不住哗哗往外流。
冯弈没有说话，只是将哭泣的男人搂入怀里，平静地任着他在自己怀里哭着。
......
第二天，冯弈没有提前去学校接小磊，小磊还不停地问着爸爸，可就连瞳雨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也许是今天有事要做吧，瞳雨这般想着，也没太在意，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看冯弈名片上的手机号码。
犹豫了一晚，还是不要打了。
也许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吧，总不能每天都这么累，而且冯弈也没有义务要去接小磊上下学，也没有义务要来接他上下班。
可是一想起昨天冯弈安慰他的话，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好难受。
一晚上，瞳雨睡也睡不着，夜里辗转难眠，第二天的精神显然不好，黑眼圈都挂在了脸上。
接下来的几天，冯弈也没有出现，瞳雨也开始按捺不住着急的心情，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

五十三

电话打过去，总是说处于关机状态，瞳雨更是着急，最后还决定向公司请半天假，到冯弈的公司去看看，去到公司才知道冯弈不在公司。
冯弈会去哪里呢？
瞳雨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份了？毕竟自己也不是冯弈什么人，这样会不会多管闲事了？也许是真的有事做离开几天也说不好。
后来，瞳雨也不敢再多问就离开了。
一星期也只剩下两三天了，瞳雨还是时不时打电话给冯弈，可对方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短短的几天，冯弈就像失踪似的，顿时音讯全无。
是不是那天其实自己已经伤了他，可是他也没有说不考虑。
这几天，他都有在认真的想，其实也想得差不多了。
即使是以前喜欢学长的时候，也是因为学长说喜欢他，对他好，他才会答应和学长交往。
明明自己就是什么也不懂的人，可是就是傻傻地喜欢学长，直到学长说了摊牌，他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像他这种人其实也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喜欢，也许别人对他好，自己就会理所当然接受对方。
扪心自问，他对冯弈也是这种感觉吗？
有点像，可又不像。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冯弈，如果不是，就不能再耽误冯弈了。
冯弈已经因为他浪费了八年的时间，也是时候该娶妻生子了。
可是，一想到冯弈要结婚，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瞳雨叹了叹气，今晚注定又是一夜无眠。
转眼间，时间过得很快，一星期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已经有五天没有见到冯弈了。
习惯真的是很件可怕的事情，也许前些时间冯弈都在的缘故，总觉得少了个人就觉得不自在，就连小磊也总是问"为什么冯叔叔今天没来？""冯叔叔去哪了？"，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又怎么回答小磊的问题。
他知道的事情太有限了，就像当年，冯弈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找他，现在也是这样。
可这回他真的不想再这样了，一想到冯弈有可能不会再出现瞳雨的心就像被什么压抑着，透不过气来。
瞳雨只能再厚着脸皮和经理请假，经理没说什么，但瞳雨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这个月是第几次请假了，瞳雨自己也不记得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到冯弈工作的地方去等他，前台小姐这回也认出他来，瞳雨也只能不好意思地在大厅里等着，希望冯弈今天会出现。
眼前时不时有人走进走出，人来人往的，瞳雨不敢松懈半分，生怕冯弈出现了他却没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中午的时候，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出去吃午饭，瞳雨也只是到附近的小店买了填肚的面包和牛奶，又回到原处继续等。
虽然觉得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选择继续等。
一天下来，瞳雨越发觉得没希望了，但还是坚持等到下班前一刻，才决定离开。今天还要去接小磊放学，明天再过来等也许......
"先生，要不这样吧，冯总经理回来我们就通知您？"
前台小姐也觉得这位先生挺可怜，来了两次都是等不到人。
"谢谢你。"s
瞳雨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再三确认了没有错才放心离开。
今天又是没有任何冯弈的消息，他该怎么办......
上了公车上，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瞳雨忽然觉得心像被掏空似的，脑袋也一片空白，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想到冯弈会像从前那样一声不吭地离开，瞳雨鼻子忍不住发酸，可这回他并没有哭。也许是因为人多的缘故。
瞳雨下车朝学校的方向走去，今天显然是比平时晚了，小磊一定也等得着急。当他加紧步伐的时候，却被迎面驶来的一辆车截住了。
"小雨，快上车！！！"
等车里的人走了出来，瞳雨还是没弄清楚状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傻乎乎站着做什么！小磊我已经接走了，你快跟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