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刻痕————炩风

「你没欠他什麽！要欠也是他欠你！」
他......抢了晟的世界，爸爸的关爱还有......泉......
「泉，你知道吗？我不是晟的亲弟弟......我是爸爸在外面的情妇的孩子，而且是妈妈和爸爸一名手下......私生的。」从未提起，有时候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件事，他以为已经说词了自己可以不在乎。
「那又怎样！？」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风的身世，他是断续从父亲那里偷听来的，他心中并无太多不同感觉，风就是风嘛......他最喜欢在一起的可爱小鬼头.........
「我出生後就没见过妈妈，连她长什麽样子都不知道，在三岁之前都是奶奶带大的。
我的亲生爸爸......我也没见过他，印象中奶奶好像说过他在牢里，是替人顶罪的，奶奶好像常说......他很傻之类的......
本来我就不应该在那个家，我的存在是妈妈背叛爸爸的证据。晟的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很讨厌我，爸爸一开始也不喜欢我，对我不理不睬，後来大一点後，我觉得他好像开始对我好一些。爸爸说，我长得很像妈妈......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爸爸才会把我带回抚养和对我好吧。」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自己会被允许在那个家长大的另个重要因素，是为了被训练成晟的影子......在看不到的暗处帮助晟铲除所有可能危害他的人。他们三人小时候虽然大都接受相同的训练课程，可是在另两人不在的时候，还有更多更严苛的课程等著他。至少那个魔鬼一样的教练不会拿各种喊不出名字的药剂喂哥哥们，不会利用电击来加强哥哥们身体的忍痛程度，也不会......
「还有泉......泉一直是晟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晟也一直认为在泉心中，他也是泉唯一而且是最好的朋友。」东方风难得讲这麽多话，像是在抒发自己的感情，更像是在为那个人找寻合理的藉口开脱。
「我是我！晟是晟！我们是分开独立的个体，就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没有权利阻挡我做任何事，交任何朋友！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这麽对你！」
「但泉应该也知道，对晟而言，泉不只是朋友和兄弟。」
早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爱人、或是争取些什麽？成全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之时，他一直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以为麻木的心也是会痛的。
「但他对我而言，就只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曾经。」猝然绝决的口气。
「泉？」m
「你以为我知道他对你做出这麽过份的事，我还可以原谅他？我们的关系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吗？」巩固弥坚的信任，一下被摧毁殆尽，一直是自己喜欢的大哥，他现在满脑子却只剩想杀了他的念头！！
「这是我自愿的，别怪别人。」
「你真是......无药可救！」

那瞬间，蓝若泉眼神变得更加凶狠，臂上一使劲，东方风被丢到床上，蓝若泉随即带著严厉气势欺身而上。
两人无论在身手或气力上，东方风或许都略胜一筹，但是他出手多有顾忌，缩手缩脚地自然不敌抓狂状态下的蓝若泉。
急促的呼吸热气喷在东方风的脸上，用膝盖压制他的腿脚，一手控制住肩膀，一手以一种紧绷难抑的力道延著胸膛上的一道道伤痕反覆来回，说不出是怎样复杂的情绪交杂著。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离开东方晟！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了！」
然後，他再回来找东方晟算帐！
「我会......我会保护你！」让我保护你......
「泉！不要这样！」他不被容许做出对不起晟的事......
眼前一暗，心脏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是晟就可以......对不对。」不是疑问，而是直述句。
啊！
再次抬起头，望见蓝若泉俊逸的脸庞上又重新布满著泪痕。
只是泪流，没有哭泣。
他知道......再怎麽迟钝的人也能够察觉到，风和晟之间好像有某种不同於兄弟的关系存在......尤其是他很明显地发现风在看著晟时的眼神，多了不同一般冷淡的神采......那种眼神很熟悉。他知道那种专注的眼光也同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底，在他看著这个人的时候......
他们三个人，都一直用著相同的目光，追著心里的那个人。
「到现在......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他......」
他已经理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样......？
蓝若泉有点摇晃自他身子上面爬直了起来。
那个自己最喜欢最爱的人，死心蹋地袒护著那个伤害他自身的混帐！他若不爱自己，自己还死缠著他那是自己活该找罪受......可是他为什麽要这样对自己？他可以不要自己，可是他为什麽还要将自己推给那个伤害他最深的人......
为什麽那一个他从小喜欢、崇拜的哥哥，对别人都冷冰冰，却一直很疼自己宠自己的哥哥，会丧心病狂似地残害自己的弟弟？
难道是......因为......自己！？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闪过蓝若泉脑海。
因为自己喜欢风，所以晟才会这样报复风？
是自己害的！？

从中午到晚上，东方晟的行程就排得满满的，等一下还要赴个重要的约，直到方才东方晟冰山的表情才松了点，好不容易趁空档拨了通电话给蓝若泉，却是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
打给东方风，本要他直接过去现场和自己会合，却是一直无人接听，这也奇怪了，东方风从来不会不接自己的电话。
「东方先生，该出发了。」
一名手下过来提醒，东方晟应了声便整整衣饰上了车。

这是一家颇具规模的酒吧，时近半夜也都挤满了人。
这是近来与东方晟积极接触的某帮派的地盘，今晚就约定在此谈最後的事宜。赤血东堂白子霄带的人先到，就待另一头的东方晟前来会合。
东堂来的人不多，除了堂主白子霄外，只要四名手下随同。而不管到那里，出自黑道的本能，对周遭环境都相当注意留神，没想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让杨冀有意外的发现。
是他......？
第一眼接触到还有点不敢置信，但只要再多看一眼就能确定那人的身份，那种刻意低调也压不下的惑人光辉......
除了自己，好像还没有人发现......
「子霄哥，我看到那边有熟人，现在时间还没到，我过去打声招呼，等下就到包厢会合。」
「五分钟，别误事。」
徵到白子霄的许可，杨冀便向那人所在的角落前进。走近之後，发现人真的醉得厉害。
这麽冷冷淡淡的人一直都是自制压抑的，从没见过他这样放纵自己，且对周围都毫无防备的模样。
以往东方晟和人谈判或开会，尤其是在深入对方地盘上时，几乎都会将人带在身边，似乎很得他的信任。以为今天他也会跟著东方晟一道来，没想到他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他出了什麽事了吗？
走到他背後，试探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叫了他的名字，「东方风。」
好像没听到。
如果他还有一丝清醒，是不可能让人从背後这麽靠近他的，至少在他看过的，除了那两个人外，这个人从不让其他人碰到他的身体。
杨冀替他结了帐，拉起他的胳膊要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那意识不清的人竟然突然有了反应，反掌一推，随即退开拉出安全距离，所有动作都是反射神经一样，只因意识到有人靠自己太近，就做出的自卫行为。
对危机的感应强烈，更对有人的接近感到排斥。
「我没恶意，你醉了，我是要送你回去。」
释出的善意显然没得到回应，醉意迷茫的眼神中仍带著抗拒，身体本能也摆出警戒的姿态。
杨冀试著想再靠近一些，却突然被人从後面扭住手臂，制住了行动。
本能的想反击，转过头看到的人竟是......
「滚。」
对方挥开手，杨冀被这不弱的力道逼退了数步，但没有立即离开现场。
除了东方晟外，他身後还有另两名手下。
对於男人的逼进，东方风没有再表现出警戒。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影，让他没了戒心，微微半开著迷蒙的双眼，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像重叠，眨眨眼，那个熟悉的脸孔逐渐成形，似乎没有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怒气腾腾，喝醉的人，张开的双臂，往前扑，紧紧搂住......
突然，被怒意包围的东方晟脑海里闪过幼年时，那个朝自己扑身而来的小孩童。

「哥哥......」小小的身影小跑步奔过来。
不耐的厌恶表情马上爬上明明还很稚嫩却已经透著世故的脸庞。
「不准过来。」练习剑道用的木剑指著小身影，阻止他再前进。
歪著头看一看木剑，又抬头看一看哥哥，天真地笑了笑。
「哥哥......抱抱......」绕过木剑，张开小双臂，扑。
闪身，小不点扑空摔成一团。
「谁准你叫我哥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是我弟弟！」
唔......痛痛......
没一会儿，头发就被温暖的小手揉了揉，「痛不痛......？」
抬起头，勇敢地把泪水吸回去，摇摇头，「不痛。」
刚好跑来找人玩的小小泉把小小的身子扶起来，搂进怀里，「小风最勇敢了......不痛不痛喔......」
待在一样小小却温暖的怀抱里，忍了忍眼眶的泪水。
泉哥哥......好好......
小小的泉心疼宝贝似地搂著讨厌的小家伙......
他伸手要把小泉拉过来，「天气好热，我们到後面游泳，好吗？」
「好。」小泉仰起小脸，露出可爱的笑容和雪白的牙齿。
「那走吧。」拉著小泉的小手就往游泳池方向去。
「晟哥哥走慢点啦！小风跟不上啦......小风还那麽小......等下又跌倒怎办？」双手扯著比他的大的臂膀，想阻止臂膀主人再前进。
他就是存心要抛下那个老是跟在小泉和自己屁股後面的小鬼呀！
小泉突然挣开自己的手，跑回去牵小鬼的手。
「小风风，我们走，乖，不可以再跌倒了喔......等一下泉哥哥教你游泳......」
在他心里和眼中，小泉也是那麽的小，那麽地想抱在怀里好好呵护......
望著那只被甩开的手掌......

突然，连续撞击声响！
这一下的巴掌声清脆响亮，加上人跌落撞倒一旁的高脚椅发出撞击声，引来周遭不少人的注意。
刺痛！撞上椅子和脸颊传来的痛感，一下清醒了不少。跌坐地上，瞪大漂亮迷蒙的双眸，跳进眼里的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这家伙在干嘛！藉酒装疯？东方晟的脸色非常难看。
「醒了没？醒了就给我离开，别在这丢人。」东方晟把自己的车钥匙丢到他身上，「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到车内等我。」
想不到一到这里，就意外地发现这个人的身影，只有他一人已经是醉醺醺的模样，却不见应该要和他在一起的泉的踪影，以对他的了解，他得灌多少酒才会弄到连旁边是谁都不知道的地步？光是这点让他恼火了，更何况他身边还多了个碍眼的家伙，方才放肆的举动更无疑是火上加油。
东方风扶著椅子站了身，晃晃发晕的脑袋。
这一刻他其实也酒醒了一半了，酒精在他体内代谢的速度相当快，虽然还无法顺畅思考，但认清周遭和记起东方晟方才的话还不是问题。
看著蒙胧视线里的东方晟，泛红的嘴唇微张著想说些什麽，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说，，有些不稳地握住手中的车钥匙，有点头重脚轻地往走廊电梯的方向走去。
见他脚步不踏实，杨冀很自然地要出手扶他一把，却在碰到人之前被另一只手给制止了。
东方晟冷冷瞟了他一眼。
「我打了他，你心疼？」
杨冀收回手，皱起眉头，没应答。
东方晟冷哼一声，转过头，「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东方风的事轮不到你管。」
眼前的正事要紧，至於东方风......回过头再处理。这细想便知不寻常，这麽放纵堕落还是东方风破天荒的第一次，而且还不见泉和他在一起，这当中定有关连，真是个尽招惹人的麻烦......

找到了东方晟的座车，钻进副驾驶座躺著，头还是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昏睡中，好像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东方风本能警觉地睁开眼，右手也立即探入外套中，却还来不及看清眼前景象，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又晕了过去。

大概过了三小时後，东方晟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停车场，正要离去。
东方晟发现车子没锁，应该在车内的人也不见踪影。
不可能，自己叫他在车上等，他不可能不照办。
狭窄的车内空间似乎还隐隐飘浮著一种不寻常的气味，将车内巡了一次，发现副驾驶座位下方掉了一柄银制小刀。
他确定东方风来过了。只是在那之後人失踪的原因......
「东方先生，怎麽了？」白子霄见有异状，靠过来询问。
「没事。」
看得出东方晟有所隐瞒，但是他一向不让人过问他的私事，白子霄也很识趣没再多问。
杨冀的目光也投过来。他是有听到东方晟要东方风回车上等他的那番话，而此刻显然人并无预期的在该在的地方。
此时他的目光正好接触到东方晟充满审视的视线，不过东方晟只停留半秒就收回视线。
东方风那方面他并不太担心，即使是醉醺醺的状态下，想成功制服他也要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更况他既能自己找到这里，表示他脑子已有一定的清醒，就算真的发生什麽意外，他也会想办法自行脱困。

果然到凌晨天未完全亮时，东方风自行回来了。带著一身被隐藏得很好的疲惫。
他知道东方晟在等著自己，等他的解释和交代。回来，就是做好了面对及承担後果的准备。
在车内留下了随身小刀，他应该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什麽，他会不会先提问这件事？
只是他更明白比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里面的人更关心的应该是那个人的消息......
来到东方晟的卧房外，这种时间也不知人是否已经醒了，伫在门口犹豫著要不要去敲门时，从门的另一边传来东方晟的声音，「进来。」
「我整晚都找不到泉，你怎麽说？」
东方晟身上的装扮还维持昨晚的样子，显然一夜也都没合眼。
果然......东方风心里苦笑。
习惯性地深深低头，再抬起看著那双质询的眼睛，「我不知道......」
「不知道？」
那时受打击的蓝若泉突然跑出酒店，他马上追了出去，但一出酒店就是四通八达的马路，根本看不到人影。
「好端端的为什麽泉会离开！？」一定和这个人有关！
「你从来没有任何事瞒过我、骗过我，这次，最好也没例外。」那充满质疑的锐利眼神，就像利刃。
将昨晚的事，避重就轻地托出来。
避开泉对自己的告白，这一段......不会是晟想听到的，东方晟高高在上的尊严也不容许被挑战。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追不到人的他，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时，脑海确实闪过了这麽一个念头......
这样也好......泉不在了......那个人是不是就会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也是不是因为这个念头，所以他并没有再去积极寻找人的下落，而选择一夜的自我放逐？醉了一场，世界果然不会不一样，只有更糟。
「他知道了？」眼睛发红。
回避似地低首。
「就是这个，让泉突然跑走？」果然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
「你不是说泉要你跟他一起走？为什麽还回来？你是回来炫耀泉有多喜欢你？多在乎你的吗？」
东方风直摇头。
「为什麽泉会那麽喜欢你？你凭什麽让泉这麽喜欢你！」东方晟纠起黑色T恤领口，一巴掌打掉那张欲言又止，装得一副单纯无辜到令人生厌的表情。
「不要给我装无辜！装清高！你用来拐诱勾引外面那些男人的技俩对我不管用！
你也是这样，用这张会勾引男人的脸还有身体把泉迷得团团转吧？明明就是个欠男人操的淫荡贱货！除了会勾引男人上床，你还会什麽？」
东方晟愤恨又带著轻蔑的眼光盯著那明显受伤又无辜的表情。这是第一次当他的面说出如此恶毒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