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跟着我,只要你听话,你就可以过着王子一般的生活。"
王子?这个称呼在曲款款听来,是最大的讽刺。是王子样的玩偶而已吧?
好吧,不管他想玩什么游戏,他都会满足。这样,他才能早日脱离这个凭空出现的疯男人。
这个男人比野兽都危险,他还没白痴到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死不起。
"好了,来陪我吃早餐。"穆秦颂搔搔曲款款脖颈处的发尾,如同在呵哄一只小猫。
曲款款顺从地跟在身后,寒毛始终战栗着。
这个男人,越是温存,越是恐怖,越是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这么恐怖的男人,怎么会盯上他?显然,他是有目的的召见他,然后束缚他,折磨他,恐吓他。
他......之前招惹过他吗?还是......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的脑袋已经被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阴森恐怖给搅和得麻痹了,完全运转不得。
或许,他应该知道,只是忘了?
不,不,没有,他确实不认识这个男人,不认识一个叫穆秦颂的男人。只是听说过这个响亮得可以当成武器威胁别人的名字。
那么......他是什么目的?纯粹为了游戏,为了好玩,为了兴趣?
也许吧!毕竟,像这种有钱有势的人,什么诡异的心思都有可能产生。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如何才能摆脱,才是重点。
如果和这样的男人相处久了,他会疯掉。即使他再能隐忍,也一定会疯掉。
这个男人......没有比这个男人更危险的了......
困顿
游乐园!
如果他的任务是伴游,那么陪伴一个男人到游乐园,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但是,对于穆秦颂这种诡异的男人,作出任何事,也不会显得奇怪。
好吧,这是本市最大的游乐园,拥有最高的摩天轮,最惊险的过山车,最好的娱乐设施,当然还有最多的人流。
两个大男人结伴出现在这个属于情侣,家族,以及孩子的乐园,无比突兀,不合时宜。
穆秦颂那个男人更是奇怪的不玩任何设施,仅仅是在里面打晃。
想要散步,不是应该去空气好,景致好的公园一类的地方?
总之,这个男人就是怪异。
比起伴游,曲款款觉得自己用跟班来形容更为恰当。他做的,也就是跟着穆秦颂而已。他走,他就跟着,他停步,他就必须驻足。没有什么,比温驯更容易。伪装卑恭,驯服,是他的强项。
"你听说过没有,摩天轮是最接近幸福的地方。坐在摩天轮里的人,正在享受幸福,而观望的人,是在守望幸福。"
并肩坐在长椅上,穆秦颂忽然抬抬下巴,指向那高高的摩天轮,说道。
曲款款感到十分惊讶,如此感性的言语,居然从一个黑道大哥口中吐出,诡异,已经蔓延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可笑的说法。按照那种说法,倘若从摩天轮下来,就会远离幸福?"那种虚无的东西,他不会听信。也没有资格听信,他面对的一直是残酷的现实。"那样的话,不知道多少人把家安在摩天轮。"
"嗯,确实很可笑。不过,看不出,你是这种没有情调的人。"
"情调?那么,大老板,是要和我讲情调?"曲款款冷笑着问回去,斜睨着同样斜睨着自己的穆秦颂。
下一秒,下巴就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捏住。被迫迎视上的,依然是含义不明的阴险笑容。
"不讲情调,你想讲什么?"
"当然是讲实际。大老板不会就是让我伴游,讲情调的吧?"早早打发掉这个人,也就代表着早早结束麻烦。
"哦?那么你说我要你干什么?"
"上床,泄欲,不就是这一类的事情?我这个人很直接,用不着那些花样,银货两讫,对我最简单。"
"这么想要男人?"
"大老板不想要?"
穆秦颂又是阴阴的笑容,收回捏着曲款款下巴的手。"累了,回去吧!"
起身,先一步往回走。
盯着前面的高大背影,曲款款的内心被狐疑煎熬着。明明知道这个人意图不明,却又无从知晓,那种仿佛时刻都裸露在别人面前,被别人琢磨,算计的感觉,不是一般的不好受。
但是,琢磨和算计?
他曲款款除了这具臭皮囊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垂涎的东西吗?
这个男人阴险的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恐怖的目的?
跑车停泊在曲款款租住的小套房的楼下,简单的送他回家这个举动,就令曲款款百转千回地思量了一路。
难道是他多心了?身旁这个男人并非他所想的那样阴险,恐怖?
那样的笑容,只是这个男人的习惯和本能?
怎么可能?他的直觉一向很敏锐,没理由这次看错人。这个男人,就是给他阴谋的感觉,而且很强烈。
他也真天真,无非就是送了他回家,他就开始心思动摇。在那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他早就摒弃了天真才对。
可是,也就是因为在那个复杂的圈子里混了太久,他才希冀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吧?这种希冀,应该是人的本能,不是?
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复杂,就是这个男人太会隐藏,总之,他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尽管,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他也不想再多给自己留下多余的伤口。无论肉体,还是心灵。
"谢谢。"推门下车。
"明早还会派人来接你,记住,不许再丑化你那张脸。"穆秦颂笑着,眼里却明确的写着,要是不听从他的话,他不介意今早的事情重演。
曲款款看一眼穆秦颂,头也不回的上楼,回去他的小窝。
无论这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以不变应万变,是他唯一可以采取的应对方法。时间久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
望着顶楼那个房间亮起的灯光,穆秦颂带着不变的深沉笑容开车离开。
隐藏在窗帘后,曲款款目送银灰色跑车的远去,狐疑依旧。
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簿,试图找寻出突破口,仍然一无所获。
凭空出现的后台老板,莫名的对于他的熟知,甚至怪异的态度,统统都是他直觉的根据。他真的很想看到那个人笑容背后的情绪。
是否......他终究还是遗漏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很不错,今天倒是很听话。"
比阳光还灿烂的,是穆秦颂俊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令人有些眩晕。
显然,这个男人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吃了早餐,陪我去爬山。"
爬山?以曲款款的认知,以穆秦颂的身份,应该是很忙碌才对。莫非这个男人回来A省是为了休闲度假?
还真是有钱有势!像他这种人,连轮休都是一种奢侈。看,这就是上天所谓的公平。没有意义,曲款款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冷嘲笑一番。
"你平时也是这么安静?"席间,穆秦颂状似不经意问道。
"大老板想让我说什么?"曲款款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轻扯起一边唇角,穆秦颂耸耸肩,回答:"也好,我刚好讨厌聒噪的家伙。"
和这个人在一起吃饭,肠胃都会打结,消化不良是在自然不过的结果。"如果大老板没什么必须我要做的事,我晚上还是回去上班。"
"服侍好我,就是你目前的工作。"
"不好意思,我这种卑贱的人,没钱没闲,想要过活,就要工作。"
一抹了然的笑容在穆秦颂脸上漾开,睇视着曲款款,"你要多少钱?我加倍付给你,一定比你让男人插屁股赚得多。"
是侮辱吧?对的,这才是他该受到的待遇。不管这些家伙怎么甜言蜜语,怎么宝贝儿来,心肝儿去,心底还是鄙视,唾弃他这种出卖肉体的人的。尤其,还是出卖肉体给男人的男人。在这些所谓的高尚人眼里,他们的存在比狗屎都要肮脏。
可惜,他们却离不开!
哼,这就是人,就是人心。
曲款款也荡漾开职业笑容,轻松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大老板。"
"不客气。"
是他的态度出乎他的预料吧?曲款款似乎发现穆秦颂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了一下。怎么?难道他希望他勃然大怒?那样才是他的目的?
那么,他可真要失望透顶了。愤怒,这种情绪,已经在他身上绝迹。
一个什么都不计较的人,怎么会有那种强烈的情绪?哈哈,一瞬间占到上风的感觉,真是不错。尤其,对象是这个男人。
满腹疑虑的郁闷,也算得到些微报偿。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他说"爱"?!
"嗯。"合上手机,穆秦颂换上了严肃的面孔。"把他送回家。"吩咐了一声不远处随时待命的手下,转身就走。
曲款款也算松口气,毕竟,提前结束了,今天的酷刑。
和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在一起,就是酷刑。必须小心提防,时刻谨慎。
看看天色,时间还早,他可以早一些回家休息也好。爬山,亏这家伙想得出来,有这份闲情逸致。
过惯了夜生活的他,可没有这么好的体力。
刚刚那家伙的神情,才是一个黑道大哥应该有的神情。可见,他给予他的那些笑容有多么虚伪。
那家伙那么严肃地离开,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算了,这又干他何事?他该庆幸,有大事发生,可以让他今天可以摆脱他。
回家,回家,回家好啊!最好就此回归正轨才好。
暌违多时,流光溢彩还是繁华如常。本来,多他一个,少他一只,对于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人,就是如此卑微,犹如海底的沙粒。
"曲先生,老板交待,不许你再回这里。"
举步正要踏进流光溢彩,凭空多出一只拦路狗。他怎么不知道有人跟着自己?
这也是那个人的安排?未免兴师动众,小题大做。他小小的一个男妓,用不着这种待遇。
"让开。"
以为这么一只狗,可以拦住他?
"曲先生,请你合作。"
"我为什么要合作?穆秦颂还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曲先生,不要逼我动粗。"
"这也是穆秦颂交待的?"
"款款!"
正在这时,老板张阙从里面走出来,满脸堆笑。"款款,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回来上班。"无视掉那只拦路狗,曲款款走上前去。
"上班?款款,你不知道?"张阙惊讶地张大嘴巴,仿佛曲款款说了什么惊人消息。
"知道什么?"曲款款一头雾水。
"大老板已经替你辞职,你不知道?我们还以为你被大老板包了,替你高兴呢。"
被别人包养,反而成为高兴的事情,是这个世界堕落了,还是这个圈子太污秽?他倒不明白了。从来不认为被包养有任何值得高兴和炫耀的。
"他凭什么替我辞职?辞了职我吃什么?"曲款款真的有些动气了。
那家伙是准备以施恩者的姿态睥睨他,侮辱他吗?他曲款款再下贱,也不需要别人的施恩。
"款款,你这是说笑话呢吧?有了大老板,你还愁什么?"
"我不认为有什么好。"
"诶?款款,陪一个人,总比玉臂千人枕强多了。你呢,来看看我们,我倒是欢迎,要是回来上班......款款,我惹不起大老板,你就别为难我了。"
这种语气,和态度,和推人入火坑的后母,老鸨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我曲款款是走了狗屎运,上辈子积德了?"冷笑着自嘲。
"款款,好好跟着大老板,吃不了亏的。里面多少人羡慕你,嫉妒你呢!"
"嫉妒?"曲款款越听越觉得好笑。一个男人,被人包养竟然还会遭到羡慕和嫉妒,是他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被人包养,虽然不用再忍受那许多人的玷污,但是,没了自由和选择权,完全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物。不许有自己的思想,不许有自己的尊严。他并不认为有任何改善。
轻轻笑笑,转身离开混迹了近十年的地方。
没什么好留恋,却也不值得庆幸。
闭门三天之后,曲款款照例在一大早被"接入"穆秦颂的豪宅。
大概是那位大人物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又有了时间来玩弄他这个低贱的人。
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以前,至少他手里还把握住自己,现在......连这唯一的权利也被剥夺,他也就真的孑然一身,赤条条的了。
包养吗?
真的是,只有更堕落,没有最堕落。自打进入这个泥塘,他就不应该还执拗,越陷越深,是必然结局。
见了穆秦颂,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索性彻底把自己变成玩偶,任他摆弄。他要的,也就是这样吧?
早餐过后,穆秦颂瞥一眼了无生气的曲款款,手指去描绘曲款款脸庞的轮廓,轻笑:"你才多大,就这么死气沉沉的。"
"够老了。"
"在谁面前说老呢?"还是笑,手指继续在那陶瓷般细腻的触感上流连。
沉默。曲款款实在没什么兴趣和穆秦颂多说。他这种呼风唤雨的人,无法理解他这种卑贱的人。从前的他也是不理解,现在......
"今天搬进来,你那些东西还放在你那里,这边不用你带任何东西过来,缺什么,叫人给你送来。"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这就是你的目的?"
"你倒是很不满意。"
"我应该感恩戴德,这是你希望看到的?我什么时候要你施恩了?"
穆秦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旋即换上冷酷的神色,漆黑的眼眸中,释放出犀利的光芒。"谁准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哈!那我该用什么口气?我该趴在地上舔你的脚趾,表达我的由衷谢意,是吗?"撇开身份,以为他会向他那些手下那么惧怕他吗?
他曲款款什么都没有,又何惧之有?
"难不成你更喜欢让成百上千的男人来上你?"
"对,我就是这么下贱!"
"所以我一不在,你就迫不及待的跑回去做你的男妓?"捏住曲款款的下巴,穆秦颂阴恻恻的冷声问着。
"对。否则,我还不知道我竟然‘有幸'被大老板看上,包养下来呢!"
"看来,我是热脸贴冷屁股,多此一举了。"
"没错,我不要你的恩赐,不需要任何人的恩赐。我曲款款天生命贱,就是让男人睡的烂货。"
眯眯锐利的眼眸,穆秦颂恨得牙痒痒。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实在是可以把圣人都气到失控。况且,从来也不是圣人的他。
他可以一手捏断他纤细的脖子,倘若不是......
"总之,你已经归我了。"
"好啊,既然你大老板这么有善心,干脆帮我把帐也还了,我曲款款感激不尽,被你插死都感激涕零,心甘情愿!"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钱?"
"对,就是钱!"
"为了还债?"
"对!我可不想被砍死在大街上。"
"那些钱我已经给你摆平了。"笑着,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
摆平了?利滚利上亿的债务,他给摆平了?
曲款款顿时语塞,难以置信地瞪着穆秦颂。
"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只要我想。"睇视着曲款款,穆秦颂笑着。高挺的鼻梁,明白地表明他的骄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一切,为什么你要摆平我的债务?"
穆秦颂笑容越发深刻。"是啊,为什么呢?"轻巧地反问。
曲款款抿着唇,紧紧盯着穆秦颂,钻研他深邃的笑容。这个男人,笑容越深刻,就越发令人毛骨悚然。